第六卷 存亡續絕
第634章 荒山攔路人
既然知道敵人已經佔領了廣州，而且做出了打通廣東和江西聯繫的部署，周昶當然明白敵人肯定還有後手，總之不能掉以輕心：「敵人不會善罷甘休，這裏也不是我們的主要任務，此處不可久留。趙家駒，今晚城北外紮營，防止敵人反撲過來。」
周昶點點頭：「只要我能夠辦到，而且不違江湖道義，自當儘力而為。江湖上講究的就是一個乾脆，謝壯士有話但說無妨。」
周昶一聽江湖恩怨，就頓時搖頭：「雖然不知道謝壯士所請為了何事，但我現在是軍人，即便江湖上有所紛爭也無法干涉，實在抱歉之至。」
那漢子沒有說明自己的身份，但是說出了緣故：「聽說縣裡遭了兵災和匪災，在下昨夜潛入縣城發現家祖安然無恙，還分到了十斤馬肉。家祖提到了熊家軍的仁義，所以今天趕過來問個確實消息。」
返回的路上，大軍自然有趙家駒負責管理，周昶在行進隊列中想到高興處就有些走神，也不知道走到了什麼地方。
親兵小隊長反倒不著急：「行軍的常識，趙校尉當然知道，而且前頭有兩百騎作為尖兵在五里開外行進。兩側十里的密林之中，斥候也都撒出去了，這裏並沒有敵人埋伏。」
周昶搖搖頭：「按照你的說法，吳六奇也不失為一個敢作敢為的漢子。他的人品雖然不咋地，但也到不了江湖敗類的程度啊。不管如何，這個人和我有什麼關係，讓謝壯士專門跑一趟？」
賴其肖沒有失言，帶人把城內所有屍體搬出城埋葬，並且在城內沖洗一遍，石板路上沒有絲毫血跡留下。
翌日凌晨，周昶離開縣城。
「江湖敗類？」周昶有些奇怪：「謝壯士今日前來，難道就是為了給我介紹吳六奇這
熊儲禁衛軍裏面的後生小子都是心狠手辣之輩，幾個手段使出來之後，周昶什麼都知道了。
周昶是熊儲大明國的禁衛軍，一般情況下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說話大而化之：「原來是謝壯士，幸會幸會！不知閣下遠道而來有何見教？」
在多爾袞看來，未來的主要敵人是盤踞西南偏遠之地的熊儲大明國。至於廣東境內的抵抗分子，隨著廣州陷落，紹武帝朱聿奧被殺以後已經變成了一盤散沙，佟養甲和李成棟所部十萬餘人應該足以應付。
周昶雙手一攤：「吳六奇？實在抱歉，我初來乍到，還真沒聽說過這個人。怎麼，謝壯士是受吳六奇的委託而來嗎？」
周昶是神一看，原來大隊人馬剛到半山腰，正處於上山的最後關頭。聽說前面有人擋路，他心中就是一驚。
可惜天不從人願，賴其肖的武興營、塗武子和鍾勝山的土匪突如其來，讓卓布泰驚出一身冷汗。
滿州鐵騎如果沒有戰馬，那就是待宰的羔羊，雖然能夠嚇唬一般的土匪和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但是面對神秘的騎兵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這個地方實在是太被動了，如果有人在此埋伏，自己即便不會全軍覆沒，也必定損失慘重。
周昶略一沉思，發現親兵隊長的確沒有說過敵人兩個字，完全是自己神經緊張反應過度。
趙家駒，今年十八歲，是當年「平陽四猛」的後人，鳳凰村的新二代，周昶和周曦的同村兄弟。按照族長的命令參軍，誓死保衛恩人熊儲，目前是禁衛軍的前營校尉
可惜這一次沒有繳獲火器，鳥銃和火炮一件也沒看見。
惠州總兵黃應傑所部兩千騎兵，還沒有進入縣城就已經徹底崩潰，一個照面就折損了一半，接防程鄉縣變成了黃梁一夢。
卓布泰並不是無緣無故來到程鄉縣，而是接到了京城多爾袞的命令，要北上歸建於薩爾哈克手下，對江西進行南北夾擊，儘快打開進入江南湖廣之地的通道，徹底穩定全國戰局。
除了敵人遺留的兵器送給他們之外，原定贈送五十匹戰馬的承諾，也變成了一百二十匹，可以讓賴其肖組建一哨騎兵，增加機動作戰能力。
「事情發生以後，吳六奇並沒有逃跑，而是在廟門口跪了三天三夜。悟明大師回來之後，吳六奇把自己誤傷師兄的經過說了一遍。悟明大師倒也通情達理，並沒有過分追究此事，只不過把吳六奇趕下山而已。」
周昶暗暗點頭：此人竟然是武林人士，而且功夫很過得去。
親兵隊長就是自己的生死兄弟，周昶不可能當面承認錯誤，反而倒打一耙：「有人擋路？究竟是什麼人擋路，多少人擋路？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你什麼都沒有搞清楚就來胡說八道，我要你何用？」
「不是不是，將軍誤會了！」謝志良趕緊擺手：「吳六奇是我們福建和廣東武林道上的敗類，在下怎麼可能接受他的委託？」
高坪鎮，程鄉縣和平遠縣之間的一個所在，處在山樑馬鞍部，是一個很狹窄的去處，最多只能兩匹馬并行。南來北往的行腳客商都會在這裏打尖歇腳，為下山趕到平遠縣城蓄積體力。
周昶正在入神處，親兵小隊長打斷了他的思緒：「少將軍，山樑上有人擋路。」
原本以
謝志良看見周昶想走，頓時涌身抓住周昶寶馬的韁繩：「如果是單純的江湖之事，在下當然不敢冒昧求見將軍。可是如果涉及到滿清韃子的事情，難道將軍也視而不見嗎？」
卓布泰也是絕決之輩，趁著前來接防的惠州總兵黃應傑所部吸引了神秘騎兵的注意力，他帶領自己的親信從東門竄出去鑽進密林，一路連滾帶爬逃之夭夭。
謝志良抱拳說道：「鎖喉劍八郎行俠仗義，百年第一殺手之名威震江湖。後來聽說熊大俠在南海打敗了荷蘭人、葡萄牙人，還建立了一個大明國。嶺南道上的朋友，做夢都想目睹熊大俠的風采，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這傢伙穿著灰白色粗布短袖上衣，兩條臂膀肌肉發達，成棕色。腰裡扎著一根銅扣牛皮帶，左肋掛著百寶囊。下身穿著青色粗布長褲打著綁腿，腳下一雙草鞋。背後背著一口大刀，胯下一匹棕色蒙古馬。
「聽說壯士想見我，卻不知道所為何事？」周昶翻身下馬，隨口問了一句。
從戰術角度來說，卓布泰的想法是非常不錯的，而且也足夠陰險歹毒。
周昶放眼看去，原來是一個比自己年紀略大，大概有二十七八歲，身材比自己略矮，包著青布頭巾的敦實青年。
不管怎麼說，周昶認為自己這趟沒白來。雖說警戒線劃得有些過分，但破壞了敵人的一次陰謀，結交了一支抗清隊伍，這筆買賣很划算。
明白了武興營的確是誓死抗清，和土匪有本質區別，周昶也不是小氣的人。
給敵人栽刺，讓敵人後院起火變成常態，這也
因為每個作工精緻，產量有限，只有後宮的曼黛莉女兵營和周昶禁衛軍裝備。這是禁衛軍將士的寶貝，更是近戰的殺手鐧，周昶可捨不得隨便送人。
點點頭，周昶面無表情：「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我們正是熊家軍的部隊。」
一人一騎擋住去路，還要點名見我？周昶心裏有些納悶：我第一次來這裏，根本沒有熟人，為什麼要見我？
「吳六奇雖然為人可惡，但是對於武學卻具有天賦。悟明大師傳授徒弟棍法的時候，吳六奇利用掃地的機會竟然全部偷學會了。有一天，悟明大師下山化緣，吳六奇就主動要求和那些徒弟比試棍法，沒想到當場打死一人。」
周昶聽話音就有些奇怪：「我們素未謀面，壯士如何要打聽我們是否熊家軍？」
那漢子同樣騙腿下馬：「你們真的是熊家軍？」
無端猜測是沒有意義的，所以周昶點點頭：「不就一個人嗎？讓他過來看看。現在已經接近中午，大軍就地休息，讓戰馬緩口氣。」
看明白了所處的局勢，周昶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趙家駒幹什麼吃的，為什麼沒有安排斥候和尖兵保護側翼？敵人來了多少人？」
人家當面頌揚自己師傅的名諱，周昶自然不敢怠慢：「謝壯士和嶺南道上的朋友這番情誼，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轉達給我們皇上。」
根本沒有看周昶的臉色，親兵隊長只管狡辯：「少將軍，我說有人擋路，並沒有說有敵人，怎麼變成了荒報軍情？」
這些經過周昶事先並不清楚，但是追擊敵人潰兵的部隊返回來，還順手帶回來一百多俘虜。
謝志良突然滿臉痛恨起來：「剛才所說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現在的吳六奇
經過一夜忙碌，城內秩序已經井然有序。周昶不僅沒有在城內徵集糧草，還把被擊斃的戰馬全部分給受害的百姓，軍民關係極大緩解，熊家軍的旗號得到了全城百姓的認可。
「在下謝志良，江湖人稱斷魂刀。你們果真是鎖喉劍八郎的軍隊？」
謝志良的神情突然地落下來：「吳六奇遊手好閒，還嗜酒好賭。父母雙亡之後不久，他就把家產敗得一乾二淨。剛開始在外面當叫花，卻又受不了丐幫的規矩被趕出來。最後沒有辦法活下去，剛好東南鳳凰寺的悟明大師碰到他，就帶到廟裡當雜役混口飯吃。」
略微沉思了一下，謝志良才抱拳說道：「將軍，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道是否過於冒昧？」
卓布泰順道佔據程鄉縣，本意是略作休整，等搞清楚贛州戰況之後，然後自己作為一支奇兵直插贛州腹地。
親兵隊長像怨婦似的，一開口就是一大堆：「你可是將軍，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請你記住今天說的話。趕明兒就把我下放到一線部隊帶兵，好像哪個願意給你當跟屁蟲似的。對了，尖兵派人回報，山樑上有一人一騎指明要見將軍，請你吩咐如何處置？」
謝志良臉露喜色：「將軍率領大軍來到嶺南，不知是否知道吳六奇這個人？」
時間不長，親兵隊長從山樑上帶著一人一騎來到半山腰。
禁衛軍將士每個人都有一支短銃，而且是單發彈丸精確射擊，並不是原來發射鐵砂子的那種，射程可達五十步，是熊家軍匠作營的絕密產品。
「胡說八道。」看見親兵隊長無所謂的模樣，周昶愈發生氣：「既然如此，你為何荒報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