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高人萬歲

看到楊亞楠的笑容，黎明突然感覺很心酸。黎明可以發誓，他並不是因為同情，同樣他很鄙視那些以自己的優越條件，而去同情比自己弱的人。他只是想到了自己，一直以來，他便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悲催的人，直到到今天，他才發現在，這個世界上命運比自己坎坷的人大有人在。但他們都能夠以如此積極樂觀的態度面對生活，努力地活下去，他有什麼理由不活得比他們開心，活得更好呢？

「願意倒是願意，可是高人，你說得是真的嗎？」中年男子的話不由地令黎明一怔，這些人……特別是中年男子的那一句高人，深深打動了黎明的內心。原本因為在那種情況下才得到這樣一頭靈獸，又這樣送出去，多少會些許不舍，但就是為了這個稱呼，黎明驀然都覺得值了。

街坊們的高呼聲在貧民區上空久久回蕩。多少年後，當黎明真的成為世人眼中所謂的高人時，回憶起這日的情景，仍會感嘆不已。他知道，當他面對這麼多缺乏關愛的人們時，無論給他多少條選擇，他都會如此選擇。

黎明靜下心來，聽著人群中的討論。

一頭只值八顆一品晶石的一品雜交靈獸，看上去器宇不凡，黎明苦笑，恐怕這些人就連靈獸的品階都分不清吧！

「可是你接受了我啊！」黎明道，「同樣的道理，你也可以接受其他人的！」

「那是因為我覺得你和我是同一類人，你的家被柴少燒了，你和我，同樣是無家可歸的人。」楊亞楠道。

「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是我生得命賤，沒有你和萌萌那樣的好家庭。」

於是，黎明再度提高音量道：「我黎明在此對天發誓，我說得話千真萬確，倘若我黎明有任何一句欺瞞大家，或想從大家這裏得到好處的想法，天打五雷轟！」

「街坊們，我今天前來，就是想把這靈獸託付給你們豢養，倘若大家豢養得好的話，這靈獸就歸大家了。你們說，好不好？」黎明的聲音突然在所有人的耳邊響起，場上瞬時陷入一片死寂。

「真的嗎？」黎明頓時如遇到了大救星般手舞足蹈起來，但不消片刻，又馬上平靜了下來，「真的沒問題嗎？我是說你的家人不會反對嗎？」

就這樣，在黎明簽了喪權辱國的條約之後，黎明終於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在他看上，絕對天賦異稟、潛力無限、非同凡響的雜交靈獸陽陽。可眼下，最令他困惑的是，他連給陽陽找一個遮風擋雨的窩都找不到。因為上次殘豆的鬧騰，還有就在這之前，自己不識時務地再度惹惱徐晨，估計她現在還在氣頭上，現在他要是再這樣大搖大擺地把如此大一活物弄回去，估計以後他就真的得和陽陽一起相依為命，流落街頭了。

聞言，黎明頓時生出一種莫名的悲哀，這悲哀之濃烈，幾欲把他整個淹沒。一直以來，他以為不近人情的楊亞楠和自己親近，是因為自己獨特的人格魅力，可惜他錯了，她是因為自己也沒有家，所以覺得他們是同一類人，所以和他親近。

黎明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把陽陽栓在一旁后，很是紳士道：「當然。」

「對不起。」黎明低下頭去。

兩人相對沉默良久后，楊亞楠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過了，遂道歉道：「對不起。」

「誰知道呢？但單看這靈獸器宇不凡，便知道其主人肯定會是什麼強大的存在！」

正當黎明為自己豐富的想象力，還有超強捏造事實的能力創造出的楊亞楠一家人而驚嘆時，楊亞楠冷不丁的一句話頃刻間讓那些他好不容易才刻畫出的人物和景象全都化作了泡影。

「沒什麼。」楊亞楠似乎早已習慣了別人的這種表現，從身上掏出黎明從未見過的金屬鑰匙，打開房門，道，「要進來坐坐嗎？」

走出門外，黎明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當時還了無人煙的街道上，此時已然被人流擠得人山人海。而他們所包圍的中心，卻是自己牽來的靈獸陽陽。

就在黎明左右為難之際，楊亞楠突然站出來，道：「就把陽陽暫時寄放到我家吧！」

楊亞楠一把把黎明拉到一旁，埋怨道：「你是腦袋進水了怎麼著，你好不容易才得到這頭靈獸，竟然就這樣送出去，你這是打腫臉充胖子！」

楊亞楠的家就好似一座黑漆漆的墳墓，就算是點亮蠟燭后，依然昏暗無比。就算黎明先前已然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進去房間后，還是不自覺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沒什麼。」黎明搖搖頭，「你就是因為這樣才刻意和大家保持距離，故裝冷漠的么？」

「那有什麼辦法，我知道我和他們不是同一類人。」楊亞楠目光低垂，看向地面，聲音低沉道。

「在我們這貧民區，居然有靈獸出現，這次是有什麼大人物來到這裏的呢？」

就在此時，門外一陣聒噪。黎明和楊亞楠一前一後起身向外面走去，查看發生了什麼事。

……

「我從小就是孤兒，幸好還有這樣一個貧民區存在，否則我早就不知凍死餓死在哪條街頭了。」楊亞楠突然笑了起來，「你不要看這個家這樣，但有了它，我感到很溫馨！」

黎明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一幕，聲音因想象和現實中巨大的落差而強烈顫抖著：「這……這真的是你家？」

見到楊亞楠跟在黎明身後擠到陽陽旁邊，有認識楊亞楠的街坊不住地向楊亞楠詢問，在她前面這年輕人是何等的大人物時，楊亞楠儘是點頭微笑致意，卻吐不出半個字。

「不然呢！」黎明的表現似乎在楊亞楠的預料之中，所以面對黎明震驚地樣子，楊亞楠表現地樣子卻顯得十分坦然。

黎明沒有從這些人臉上看到一絲高興的情緒，等了良久，還是沒人說話。於是黎明找到最前面的一位中年男子道：「怎麼？大叔，你們不願意嗎？」

「沒，沒有啊！」黎明連忙收回自己四處打量的目光，使勁地揮手道。

楊亞楠帶他來的地方，竟然是十三區低等平民都不一定會住的貧民區，這裏也只有那些老弱病殘、鰥寡孤獨，沒人孝順，沒人養，只有靠政府救濟存活的人才會住的地方。而楊亞楠所謂的家，卻是一座低矮到就連黎明走進去都有可能碰到額頭的茅草泥巴房。

「高人萬歲！高人萬歲！」

楊亞楠的家，說起來，自從認識這小妞以來，哥還未去過她家呢？不知她家是什麼樣子，還有她的家人，不會有一個看上去鼻尖猴腮、凶神惡煞的老爺子坐鎮吧！那這小妞還是怪可憐的。不對，還應該有一個得理不饒人、斤斤計較的嫂子，最後加上一個弔兒郎當、成天遊手好閒的弟弟……那這一家人真夠熱鬧的啊！

「很簡陋是吧？」給黎明倒好一杯水后，楊亞楠坐到他對面，神情冷漠道。

「別掩飾了，你的表情就已經將你出賣了。」楊亞楠淡淡道。

「對不起，我……」一時間，黎明不知該為自己剛才意淫幻想而道歉，還是為此刻自己所展現出的表情而道歉。

「你怎麼了？」見到黎明的愁容，楊亞楠關切地問道。

他的好家庭，黎明當即就想冷笑，但見到楊亞楠的樣子，他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來吧！」楊亞楠只淡淡甩下兩個字，便一馬當先走在了前面引路。

黎明嬉笑道：「那就讓我當一回胖子！」

說完，黎明挨著問人願不願意豢養靈獸，直到所有人都確信這是事實后才罷休。

黎明雙手揮揮手，此時的他無力地就像一溺水的嬰兒，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