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天被割開了一個縫隙

黎明當時就想說，這火麒麟明明就是捉弄他的嗎？他的心境亂成今天的這般局面，除了當時太過求成的逆天之力的影響，還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為他的高溫，而現在他卻讓他去他後背上調息，這不是故意捉弄他是什麼？且他現在就算是這樣，都調息不好，再到他後背上，那豈不是更加難熬嗎？

最後有可能出汗直虛脫，黎明又沉沉睡去。

睡夢中，他在火山口徘徊，卻是怎麼也走不出去，後來，火山噴發，他被岩漿包圍，在岩漿里游泳，一直游啊游，卻是怎麼也游不出去。

「沒錯」

扭過頭，果然發現火麒麟和陽陽正在不遠處。

所以，用其攻擊的時候，不只是對對手本身的攻擊，更是對支持對手存在的世界規則的一次衝撞。

可火麒麟告訴他，若是他膽敢放棄，他們就立馬出行，就把他扔在這裏。因此，黎明也只好作罷，安安心心再強制性讓自己坐下。

黎明白了陽陽一眼道「是！我當然知道尊敬前輩了」

「我所要的，不是教你去忍，而是要學會去接受，坦然地接受這一切。只有當你達到那種程度，才能真正讓自己的心境如同泰山一般的屹立不倒，天塌不驚」火麒麟道。

側身，奔跑，將黎明猛地撲倒，整個過程，連貫且有序，全都幾乎在一眨眼間完成。

黎明當即作揖「還望前輩指點」

就這樣，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陽陽四隻爪子抓在地上，隨著黎明劍勢落下的程度加深，使得他不由得向後退去，然而並未退後多長距離，便穩住了身形。

「這個世界比起你曾生活的世界，不知大上多少倍，他們隨便在一個角落，都不是你我能夠感知到的。另外說一句，這裏的環境極其惡劣，進入這裏，若不是有另一強大者保護，是很難在這裏生存下去的」雖然黎明和陽陽的關係匪淺，但剛才黎明排斥火麒麟的態度，似乎讓陽陽很不舒服，故此來了這樣一句話，雖然他所說也是事實。

火紅的皮毛全都在瞬息之間，幻化成了一身燃燒的熊熊烈焰，其低沉的咆哮聲，更是穿過黎明全身各個毛孔進入黎明的心底，將其已然被這超負量的逆天之力壓制沉睡的神智喚醒，可當黎明明了這一切的時候，卻是已然遲了，一切想要收，也都收不回來。

許是覺得置於這種難耐的情況下，睡覺會是時間過得最快的一種方法，因此，每次黎明醒來的時間都很短，然後再沉沉睡去。

掙扎著想要起身，黎明卻發現自己全身關節卻如同機械一般僵硬，不過最終還是坐了起來。

這裏沒有日月，因此也沒有白天和夜晚之分，終日都是昏暗一片，唯一的光亮，便是天邊的那條縫。

熱，難以忍受的熱。

這一日，祖靈兒和田浩在休息，黎明閉眼調息了一段之後，發現仍舊是無用，不禁有些心煩意亂起來。

隨著黎明手中的劍勢落下，陽陽身上渾身的火焰，如同遭受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滅頂之災，好似這一次熄滅之後就再無法燃起，所以這些火焰燃燒得特別頑強且富有生命力，更是劇烈排斥著這種力量的攻擊。

這是黎明做的最難受的夢，沒有之一。

然，不知是不是在其後背待得太久，免疫力增強的緣故，黎明慢慢地竟然能夠一口氣在其背上坐上一會兒了，但剛一調息，又會感覺到那股難言的炙熱。

火麒麟雙眸凌厲，不過他卻遵從了黎明的意願，站在原地，再未向前一分。

看到陽陽又要向火麒麟走去，黎明突然問道「你剛才說唐門的那些老頭子也來這個世界了，那就是說，當時的宋真師兄和夏子明也來到了這裏？」

不過好在火麒麟並未催他，祖靈兒原本就是來跟著他的，而田浩則是和他一起尋找單翔的，他似乎比起黎明更加明白眼下處境的嚴峻性，因此整日除了吃喝拉撒，做得最多的便是修鍊。

黎明隱約猜測著，過了那條縫，他們就應該能夠回到原來的世界了。但現在他首先要考慮的卻不是回去，而是要在這個世界怎樣找到唐門的那些老頭，甚至是宋真和夏子明，還有劍虛和第三者，他隱約覺得，直到他來到這個世界，那個人召喚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旅程才剛剛拉開序幕。

只是讓黎明有些氣惱的是，他的這具身體十分得不爭氣，現在的他除了實在太困，閉眼眯上一會兒，其餘時間都在調息，穩定心境，然後療傷。但不知是不是真的在黑淵之下，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太過了，不但身體恢復得奇慢，縱然黎明把靜心法訣念出了屎來，他卻總是感覺自己煩躁難耐，好似隨時都有可能衝破現今這脆弱的意志，然後陷入一種無我的癲狂狀態。

黎明嘆了一口氣，看向另一邊的陽陽和火麒麟。

黎明不是什麼聖人，就算能夠領悟一些東西，但依舊不能夠坐地成佛，一點便白通。不過在炙熱和煩躁的心境間，黎明也開始學習起火麒麟所說的接受。

「人為人，火為火，兩者並無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敵之分，人之所以懼怕火，那是因為火所產生的高溫，有可能將其燃成灰燼，化作塵埃，說到底，人對火，對高溫本能的恐懼，實際上就是對死的恐懼。只要克服了對死的懼怕，那麼這個世間，便再無所懼」

「我們也不知道」祖靈兒搖搖頭「其實這三個來月我們幾乎都在趕路，來到這裏，也就這兩天的事情」

「嗯」火麒麟道「往後你就在我背上調息吧！一直調息到，你感覺不到我的炙熱為止」

逆天之力本身就相當於一種規則存在，只是這種規則，便是反抗這世間的一切規則。

黎明微微苦笑，果然會是比較慘淡的一個結果。

「照你現在的這個樣子，縱然給你一輩子的時間，你都不一定能夠調整好心境」火麒麟毫不留情地說道「以你現在這種煩躁的心去修復一個煩躁的心境，怎會成功」

「這是哪兒」看著陽陽過來，黎明再度重複起這個問題，他知道他若是接下來的時間都解決不了這個問題的話，他一定會寢食難安的。

黎明突然問了一個很白痴的問題「為何我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

陽陽停下腳步「照理說應該是這樣的」

正坐在不遠處火堆旁的祖靈兒和田浩見到黎明醒來，趕緊迎了過來，倒是火麒麟和陽陽，兩者好似在探討十分緊要的事件，他們這邊鬧出如此大的動靜，他們竟然沒有察覺到。

面對這樣的情形，黎明有了一個很好的借口，因為他本就不想要傷害他們，但黎明卻不得不承認，縱然他是真的下決心傷害他們，他現在就連陽陽這一關，都絕對過不了。

光禿著上身，就穿了一條褲子，黎明便坐上了火麒麟的後背，但剛開始別說調息，剛坐下一會兒便讓人受不了地在上面亂跳，直想回到地面。

「曾經人神大戰的世界」陽陽面色凝重道「唐門的人，第三者，還有你的師尊劍虛等等，現在都在這裏」

黎明依舊能夠感受到悶熱的氣息。

溫度終於降了下來，黎明再度陷入沉睡。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睜開眼，發現火麒麟正在不遠處望著他。

途中，黎明隱約醒過幾次，感覺到自己在快速移動，天色一直都處於昏暗狀態，而他整個人就好似睡在被烤紅的鐵板上。

不錯，在大地盡頭，天的一邊，那裡就好似誰把天劈開了一道裂縫，而光線便是從那個裂縫中射進來的。

看著倒在身邊的陽陽，黎明抬起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眼前一黑，也昏厥了過去。

但，一見到火麒麟凌厲的雙眼，黎明頓時什麼都不敢說，也沒有勇氣拒絕了。

熟識黎明性情的陽陽，對於黎明這樣的一句話倒是置若罔聞，只是略帶關切道「接下來你還是好好養好自己的身體再說，往後我們還有很長的一條路要走」

沒有半點的生機。

按照黎明以往的經驗，出現這種情況，有可能他只是睡了一覺而已，只是反反覆復地醒來睡去，大腦會覺得時間過了很久，其實只有一晚而已。第二種情況便是，此時他的狀態極不穩定，甚至比起想象中，他睡了更長的時間。不過讓黎明隱約安心的是，他發現，陽陽，祖靈兒和田浩的氣息始終在他周圍不遠處。

此時的他們好似討論完問題了，開始向這邊走來，黎明連忙恐懼地擺擺手道「前輩還是別過來了，否則我說不定又得睡上個三五個月，在這種陌生的環境里睡覺，可是一種很不好的習慣」

「那這裡是哪兒」黎明四處打量，發現這裏真的除了昏暗的天地，便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其實就算是說平原，都有些不切實際，因為這裏連一棵草都沒有。

「三個多月」祖靈兒神情黯淡道。

看著攙扶住自己的祖靈兒，黎明聲音沙啞道「我睡了多久」

這是黎明徹底醒過來后，對這個世界的第一印象。這個世界沒有星辰和日月，唯一能夠供人看清事物的光線都是從大地的盡頭，好似天的縫隙中傳來的。

所有的火焰都爭相向上方燃燒，然後欲要衝破這一切的禁錮。

一望無際的平原，灰沉沉一片。

剛開始的一段時間，黎明哪兒有心思去調息，完全就是鍛煉對火麒麟身上高溫的忍耐程度。

然而，就在陽陽將他撲倒之後，陽陽也跟著倒在了地上，再也無法站起身來。

在很久以前，黎明便從水麒麟清禪口中得知，這陽陽其實並不像是現在表面看上去那麼弱小，只是在一場戰鬥中受了很嚴重的傷，才導致成現在這種樣子的。不過黎明從未聽其提及過自己的過去，就連他還有一個父親，黎明也在前不久才知曉。因此，對於其究竟有多強大，或者他曾經經歷過什麼，更是無一個清晰的概念，但這一切就在這一刻，讓黎明頓時全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