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費倫歷險記
第七十七章 英特瓦·暮光
秦倫腳步一頓，回頭用怪異的目光看著精靈少女，旋即搖了搖頭，冷漠地說道：「隨便你，不過，不要妨礙我做事！」
「切，做男人不要那麼小氣嗎，你肯定是瞞著我一個人去找寶貝！」萊絲撇了撇嘴，狠狠地點了點下巴，彷彿要說服自己一樣，「這回我一定要跟著你，省得你又不分給我！」
萊絲笑眯眯地連連點頭，看到秦倫轉過身，呆萌的大眼睛忽然閃過一絲戲謔的目光，「嘻嘻，傳奇雙槍——光暗送葬……果然凱莉姐看重的傢伙都好有趣啊，居然還會變臉！」
「看來真的要死在這裏了！」米勒拉斯平靜地放下長弓，放棄了攻擊亡靈半人馬，抬頭注視著前方不遠的方尖碑，臉上露出一絲遺憾和無奈。
艾米麗緊張地捏著小拳頭，滿臉焦急地看著戰況。在所有人當中，只有她毫無戰鬥能力，哪怕再出色的魔法學徒，也只有幾個零階法術。法師之手，油膩術什麼的，在這種戰鬥中毫無用處，連巫妖的一根毛都碰不掉。
「蓬蓬蓬！」石棺發出不堪重負的響聲，碎石猶如子彈般掃射向四周，少數射向眾人的碎石，將伊德瑞婭和洛林的斧面擊打得叮叮作響。幸虧碎石並非全部針對米勒拉斯等人，否則兩名近戰還真不一定能撐下來。
「咔咔咔！」或許是這一次的魔法箭攻擊真的傷害到了巫妖，它的臉上首次出現了痛苦的表情，半坐著的身體開始了劇烈的掙扎，身下傳來連綿不絕的碎裂聲。整具石棺都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縫，彷彿本身就與巫妖的身體連接在一起。
不過，巫妖卻對自己的嚇人動作毫無所覺，抬了抬手，將就手中的石塊扔了過來。「嘭！」石塊與空氣的摩擦，發出一聲氣爆，呼嘯著飛向米勒拉斯，簡直就跟拋石車投出的巨岩一樣。
實際上，自然之愈在德魯伊治療神術裏面，只能算一個比較低級的技能，比它強大的治愈系神術還有很多，比如：伊利斯汀曾經給秦倫使用過的「生命光輝」。
「嗷……」接連受到米勒拉斯和伊利斯汀的打擊，巫妖終於開始暴怒。覆蓋著寒霜的手掌猛地發力，居然將厚重的石板摳下了巴掌大小的一塊碎石，讓眾人看得臉色發白。
「轟！」正在伊利斯汀惆悵之際，方尖碑頂部的蜘蛛網裂痕終於到達了極限，一整片「夜空」夾雜著星辰砸落了下來。
這可不是普通的石頭，經歷了數千年的歲月沉澱，這些石板比鋼鐵更加堅硬。哪怕被伊德瑞婭那把雙刃斧劈中，也只能砍下一些石屑。這要是抓在他們身上，那絕對是骨折筋斷。
最前方的伊德瑞婭看到兩人的慘狀，猶豫了
「伊德瑞婭，回來掩護我們！」米勒拉斯灰頭土臉地站起身，他倒是沒有受傷。
「半人馬？它生前是一名精靈德魯伊！」看著這位滿面死氣，臉色灰敗陳腐，但是耳朵尖利，明顯帶著精靈特徵的前輩，伊利斯汀臉色一白，驚呼出聲。
「喂，那你呢？」萊絲踮起腳尖，朝秦倫的背影招了招手。
「小心！」附近的洛林猛地一個衝鋒，平舉著大斧攔在日精靈王子面前。
米勒拉斯看了一眼走過來的伊利斯汀，以及扶著洛林的艾米麗，由衷地微笑道，「矮人從不逃避責任，勞薇塔的信徒渴望挑戰，伊利斯汀有她的堅持，而我們日精靈同樣也有我們的榮耀！很榮幸能和大家一起並肩作戰，很榮幸認識了你們！」
伊德瑞婭的信心其實還是有根據的，經過數個回合的較量，眾人發現巫妖一直都沒有從石棺中站起來。顯然石棺不僅是它的棲身之所，似乎還對它有所限制。
「放心，還死不了！」洛林看著被砸出一個凹坑的戰斧臉色慘白，汗珠止不住地從額角掛下，他低頭掃了一眼垂掛在身側的左臂。手臂扭曲斷折，看上去還不止一處斷裂，現在像是一根紫脹的三節棍。
「不要怪菲拉爾，如果不是與羅賓和凱莉她們失散，這趟出使之旅無法再走下去……如果不是這裡有對日精靈至關重要的遠古傳承……恐怕我也會像菲拉爾一樣，捨棄掉個人的榮譽吧！」米勒拉斯心中苦笑，對伊利斯汀委婉地解釋道。
……
「那個傢伙能狠心連你一起丟下，怎麼可能會回頭！」伊德瑞婭冷冷地回道。
「啪！」秦倫面無表情地拍掉她有點嬰兒肥的小肉手，轉身朝著某個方向走去，淡淡地說道，「既然出來了，就快出塔去吧，這裏很危險！」
「後悔了嗎？你本來可以和那個傢伙一起逃走的！」伊德瑞婭被巫妖擊飛，正好落在米勒拉斯身邊，女騎士撐了兩把都沒能站起來，即便以勞薇塔信徒的痛苦忍耐，她也到極限了。
半人馬脫困之後，僅僅只是片刻，便將眾人沖得七零八落。伊利斯汀和洛林本來就有傷，而米勒拉斯的小身板跟巫妖游斗一陣尚可，讓他學伊德瑞婭那樣硬頂，一個回合就會被撞死。
雖然不知道巫妖為什麼一直都不使用魔法，只是憑藉驚人的防禦力被動挨打，但是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米勒拉
經過幾次失敗的撲擊后，伊利斯汀終於從悲傷中蘇醒了過來，拖著傷軀移到後方，開始給巫妖附加神聖法術。
「你要回去救他們嗎？」秦倫身後傳來一個猶如百靈鳥一樣的聲音。
「該死，我們都忘了這個地下大廳的穹頂是黑曜石！」米勒拉斯愣愣地看了天花板，忽然懊惱地搓了搓手掌。
「他們又不是使徒，我為什麼要跟他們一起留下？」少女鼓起腮幫，一臉的驚訝，伸出小手去摸秦倫的腦門，「你該不會傻了吧！」
「菲拉爾只是做了個理智的選擇，他有他的使命，或許等過一些日子，他會帶著安克精靈再來這裏！」米勒拉斯看了一眼黯然神傷的伊利斯汀，苦笑地搖了搖頭，「希望到時候，我們不是以亡靈的身份再與他相見。」
實際上，米勒拉斯最初留下來的目的是為了烏維倫方尖碑，但是發現事不可為之後，倒不是沒想過帶眾人撤退。只是那時候半人馬亡靈雖然不能動彈，但是甬道入口也被萬斤巨岩封閉，切斷了退路。
精靈德魯伊既可以使用元素魔法，又能使用神術，但是亡靈不可能再動用精靈神賜予的神術。
米勒拉斯的精鐵長箭，伊德瑞婭和洛林的雙刃斧都有能力擊破它。雖然地下大廳高達數十米，但那時候的伊利斯汀還有體力變化為巨鷹，是有能力將伊德瑞婭或者洛林托上穹頂的。
「嗷……」巫妖在發出一聲歡快的嚎叫后，終於從石棺中直立而起。
「就是這樣！」米勒拉斯眼睛一亮，略一沉吟，便拉斷了自己脖子上佩戴著的一根項鏈，丟向精靈德魯伊，「伊利斯汀，喝了它，繼續用自然系的治愈神術！」
「你為什麼不跟他們一起留下？」秦倫沉默了下來，半晌才開口問道。
不過，眾人都沒有想過地下大廳的穹頂不是天然岩層，而是黑曜石鋪成的。黑曜石也是一種硬度很高的岩石，而且富含魔法元素，經常被用於製作魔法道具。
「這個給你，喝下去，你會沒事的！」艾米麗遲疑了一下，從懷裡摸出一個扁平的小壺，擰開瓶蓋，將裏面的液體給矮人餵了下去。
不過，女騎士依然努力撐起身體，抬頭看著大廳的天花板說道：「不過，如果要是上面真塌下來，對我們倒是一個機會，或許能讓米勒拉斯和艾米麗離開這裏！」
「嘭！」隨著弓弦輕響，一道光狀閃電迸射而出，巫妖幾乎沒有任何反應就被射中，正好射進了它閃爍著魂火的眼眶當中。巫妖覆蓋著寒霜的頭顱
等石棺的碎石全部崩解，石棺中的巫妖也露出了全貌，讓米勒拉斯等人看得目瞪口呆，現在他們明白這名高階亡靈為什麼之前一直都無法起身了，以及巫妖身上那層寒霜護甲的源頭。
「洛林，你怎麼樣？」埃爾，不，現在應該叫艾米麗的少女拋開了羞澀，擔心地攙扶住年輕的矮人。
「咔咔……」實際上，不用艾米麗提醒，大廳頂上不斷傳來的碎裂聲，以及持續擴大的蜘蛛網裂痕，已經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為什麼只是下半身被冰封呢？原因在於這隻巫妖的下半身不是人體，而是馬身，它現在的形態是一隻半人馬。亡靈半人馬之前不是平躺在石棺中，而是屈膝俯身跪坐在石棺里。
原來石棺與巫妖的確是渾然一體，不過這中間還有一層間接的媒介。整個石棺的內部儼然是一整塊的冰晶，將亡靈巫妖從腰部以下都冰封在了石棺當中。
「我知道他是誰了！」面對著越發熟悉的感覺，米勒拉斯忽然腦中靈光一現，失聲叫道，「科曼索的圖書館當中藏有一副他的畫像，他是最後的烏維倫，理薩爾第四帝國的英特瓦·暮光，傳奇大德魯伊！」
女騎士重傷倒地后，這隻隊伍終於迎來了絕境。
米勒拉斯試過周圍石壁和封路石的硬度，精鐵長箭都只能射入半寸，根本不是短時間內可以打透的。從那以後，大家就都沒有了逃走的想法。
「它怎麼了？」艾米麗最為細心，馬上就注意到了半人馬亡靈的異常動作。
一縷聖潔的光芒憑空而生，降臨在巫妖身上。這個往常可以給活物強大生命力的神術，落在巫妖身上，卻彷彿水滴進了煮沸的油鍋。覆蓋著冰霜的巫妖之軀升騰起一股白煙，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沒有開口的巫妖，張口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嘯。
「不，就算沒有方尖碑，我也不會丟下你們。科曼索精靈庭原本就沒有準備一次性走完遠古之路，能夠走到這裏，我的使命早就超額完成了。」
與此同時，一個夾帶著赤紅火焰的龐然大物也從上方撲落，兩個猙獰的犬首從塵霧中探出，狠狠地咬向半人馬，帶著滿口鋼刀利牙的血盆大嘴，彷彿能夠將亡靈半人馬直接咬成兩截。
「砰！」伊德瑞婭高高拋飛而起，血滴像噴泉般從空中散落，一直緊握在手中的傳家雙刃斧終於脫手而去，身體像破麻袋一樣，重重地滾落在地。
而現在，它站了起來，雖然馬蹄與膝關依然覆蓋著大塊寒霜，顯得無比僵硬。但是跟之前相比，它終於擁有了行動能力。
「看到了什麼？」萊絲歪了
「沒有了，這是『蜜斯拉的恩賜』，只有蜜斯拉選民才能得到，我的這瓶『恩賜之水』是母親交給我的，就只有這麼一瓶！」艾米麗不等洛林說完，就苦笑著搖了搖頭。
「嗷……」亡靈半人馬驚怒交加，狂吼一聲，四蹄一蹲一縱，不僅沒有避開砸下的黑曜石穹頂，反而跳躍了起來，雙拳直搗最大體積的石塊。
「菲拉爾，是菲拉爾回來了！」伊利斯汀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臉上煥發出異樣的神采。
「太陽泉水，它雖然對於法術反噬沒有什麼療效，但是可以增加法力，短時間內擴大神術位限制，讓你可以多用幾個自然之愈。」米勒拉斯簡短地解釋道。
伊德瑞婭警惕地注視著巫妖，防止它再次爆發，用石塊襲擊米勒拉斯兩人。就連洛林也知道這場戰鬥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強撐著用一條手臂持斧，與女騎士並肩而立。
此時，一遍又一遍被巫妖擊飛的巨熊遍體鱗傷，昔日光潔亮麗的毛髮凝結著無數血塊，斑斑點點看起來凄慘至極。聽到米勒拉斯的喊聲，巨熊身體微微一顫，猶豫著扭過頭，銅鈴大小的眼睛里溢滿了淚水。
只是比起普通的地下岩層，它有一個顯著的特點。由於富含活潑的魔法元素，所以它很脆，一旦受到承受不了的重擊，就會崩碎一大片。
「難怪它一直沒用魔法，原來是根本就沒法用！」伊德瑞婭臉色難看地說道。
米勒拉斯深吸一口氣，拉開長弓，只是這一次卻沒有搭上精鐵長箭，弓弦空空如也。
似乎感受到了眼前這些螻蟻束手待斃的情緒，半人馬巫妖這會倒是不急著繼續衝鋒，只是用馬蹄刨了刨地面，繞著方尖碑優雅地踱步。
「嚓！」方尖碑上方的穹頂忽然傳來一陣微不可聞的響聲，一股塵灰從大廳頂部的模擬星空中淅淅而下，散落在方尖碑和半人馬身上。
至於魔法嗎，烏維倫時期的精靈魔法自成體系，不依賴於魔網。好處是沒那麼多限制，缺點是對戰鬥意識要求很高，而這隻巫妖連自主靈魂都沒有，顯然無法施展這類魔法。甚至在死之前，連半人馬變形術都沒解開就辭世了。
「可惡，沒人能出去踢那個混蛋的屁股了！」伊德瑞婭抹了抹嘴角，輕啐了一口，口水中滿是血沫。
可惜，伊利斯汀目前的精神世界受到「蒼白之林」反噬，能夠使用的神術寥寥無幾，已經算儘力了。
「加大攻擊！」米勒拉斯一驚，他雖然不知道這種變化代表了什麼，但本能地預
「哼，果然……就算沒有自主靈魂，還是被半神巫妖灌注了保護烏維倫方尖碑的潛意識。」大廳上方傳來一個淡淡的話語。
「我知道，他不是一個怕死的人，不然的話，當初在魔杯王庭，他就不會拒絕精靈王的招攬，而選擇跟我們一起遷移到安克精靈庭。」伊利斯汀喃喃地說道。
她沒有提另外三個受傷的人，實際上，伊利斯汀、洛林，包括她自己在內的三人都無力再逃。勉強帶上她們，米勒拉斯和艾米麗也必死無疑。
「這是什麼？」洛林只覺渾身一陣暖洋洋的，疲憊全消，就連左臂的傷口似乎也沒有那麼疼了，頓時驚訝地看向埃爾，「還有嗎，給大家……」
數千年前的大德魯伊，現在的亡靈英特瓦·暮光眼眶中閃爍著熾烈的火焰，優雅地邁開馬蹄，抖了抖身軀，似乎在調整僵硬的步伐。在小走了幾步后，半人馬巫妖便加快了速度，猛地朝眾人撲來。
「這裏面是什麼？」伊利斯汀低頭看向手中的項鏈，項鏈由一根刻畫著繁瑣花紋的銀鏈和一個小小的菱形水晶吊墜組成。水晶吊墜晶瑩剔透，頂部有一個小小的白銀旋蓋，裏面流轉著夢幻般的色彩，似乎是一種液體。
「你剛才都看到了！」秦倫眼中寒芒一閃，面無表情地問道。
「我還有事要做！」秦倫冷淡地回了一句。
……
「我剛才要是說實話，會不會被他殺掉啊，哎呀，本姑娘好怕怕！」萊絲抽了抽鼻子，滿臉擔心地拍了拍飛機場一樣的胸部。
「嗷……」半人馬身體一僵，惱怒地抬起頭，看著穹頂焦躁地來回踱步。
「伊利斯汀，不要死撐，到後面用神術支援我們！」米勒拉斯朝熊形態的精靈德魯伊大叫。
「自然之愈！」伊利斯汀忍受著劇烈的頭痛，放出一道神術。
聽到伊德瑞婭對秦倫的評價，伊利斯汀目光一黯，充滿期待地看向米勒拉斯。日精靈王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沒有使徒身份，倒不覺得秦倫怕死，而是認為青年與他是同一種人，將責任放在生命之前。
「砰！」石塊與斧面的撞擊發出一聲巨響，將矮人瞬間砸飛，連帶著與身後的米勒拉斯滾成了一團。
青年愕然回頭，發現身背大弓的萊絲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著他出來了，此時正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瞅著他。
「去吧，那個自私的混蛋不值得你這樣傷心。」沾滿了汗水的火紅色劉海緊貼著額頭，伊德瑞婭面色平靜地朝伊利斯汀說道，「他以為我們死定了，但我相信這不過是勞薇塔女神對我們的考驗，我們會贏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