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古惑群體》第一卷 花兒的生活像花兒一樣

第三章 我和你的小時候

第一卷 花兒的生活像花兒一樣

第三章 我和你的小時候

都是挨打之後知道的。
這就是我們祖國母親乳汁澆灌出的華夏民族。這就是國情。沒有平等。金錢和權力是衡量標準。無論是呱呱下地的嬰兒還是呱呱要死的老人。甚至你還沒下地還沒死。就被享有這樣的標準。
當然也是最後一次。
第一次衝突之前我一直以為大刀是看小飛不順眼的,他一直憋著勁想胡小飛的。結果我成了放炮的。
於是打到身上就會很疼。
後來我才知道,大刀之所以能進入這所重點初中。不光是因為大刀就住在學校周圍。更重要的是,大刀的體育特長生的身份是有加分的。
大刀還在罵著,你他媽打掃衛生一點也不認真,這是我們每天要來的教室,就像是我們的家,你他媽回家也這樣。
只是我說服不了自己,因為我不是白內障,更沒有瞎掉。
到現在我還記得那時大刀反應過來的表情,瞳孔放大,臉色蒼白,呼吸急促,眼神像一個瀕臨死亡的病人。
從大刀上初中第一年一直到他輟學的這兩年時間,大刀一直穩居與學校的第十八考場。
或者說倘若當時我要聽你大刀的把那一片紙掃去,我豈不就是校長的狗的狗的狗。
我和大刀創造了這所學校單挑時間最長的記錄。
我心裏在算著到底要用凳子拍他多少下,嘴裏重複著,你他媽,你他媽。
大致如下:
確實,整個過程我只說了這三個字,因為我真的痛恨別人對我說你他媽。
即便是這樣,有時還會有老師認真的在卷子上標出我某個拼錯的拼音。
沒有抄小飛的時候我總是ABCD的在卷子上亂寫。這就經常出現某道題只有ABC三個選項而我會寫一個D在括弧里的現象。直到開始抄襲小飛的答案。這種問題迎刃而解。
我想如果小飛的打補丁家長再告訴這位老師其實他是小飛家保姆之一話。我想我的這位蠟燭老師一準能直接蒸發掉。化都不用化了。
在我用凳子腿邊拍大刀邊默數到幾十下的時候,我親眼看到,大刀緩緩站了起來。
而我和大刀之所以認識,是因為大刀從上初中的時候就已經出了名的能喊。
我們這個偉大的母親孕育出來的種族就是這樣,用三個就可以概括——窮牛逼。
於是形勢瞬間逆轉。
小飛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們兩個人坐在第十九考場的最後一排。
三千塊,六千塊,折算成當時一種叫冰棍王的冰淇淋。我們分別可買六千根,和一萬兩千根。只是伴隨著一聲某某同學當選成勞動班長的一聲命令的一瞬間。我心中的冰棍們,全部化了。
言歸正傳。回到這位勞動班長的話題上。
老師和教導處主任趕來的時候,大刀已經收手了,他坐在他的兇器上,倒不是他迷途知返,真的是打累了。
我和小飛就這樣和大刀結下了梁子,就因為初中開學的第一天目睹了大刀抽煙的樣子。
這是一所市重點初中,沒見到大刀的時候我和小飛一直都這麼肯定這所學校,為了進到這裏,我的父母花掉三千塊,小飛更嚴重,因為他小學二年級就留了一級,所以他的父母花了六千塊。
但就這樣,僅僅因為一次普通的周末衛生打掃,十三歲的我和十四歲的大刀打壞了三張凳子。
其實當時我還是有點心虛。因為從小學開始打起架來都是我和小飛同時行動,即便是挨打,也是五五分成。而今天終於要單獨作戰,所以單獨起來就難免有些孤獨。倒不是孤獨求敗,實在是怕孤獨准敗。於是一個側踹之後,我立刻從教室里抄出一把凳子,那時的凳子還不像現在,當時學生的板凳唯一保證的就是結實,不會像電影里似的還沒有拍到男主角的身上就已經粉碎。
之後小飛又看了大刀一眼。大刀站起來,問道,你看什麼看。
但這一刻的想法也只是我在揍大刀這一刻的想法。
因為老師和教導處主任是我和大刀打架開始之後一個小時才趕來的。很像香港電影警察的作風。對於老師這種幾乎等同於自由人的職業來說,我相信他們是從家裡或者是酒桌上趕來的。甚至不排除有個別老師接到電話之後說我知道了打完這四圈牌我就走的現象。
即便是這樣,有時我的總成績還會在小飛上面,因為我對英語有所愛好,每次都會認認真真的把英語卷子的最後一道題寫完。
大刀你他媽當一隻校長的狗的狗你媽還敢罵我?
即便是拳擊比賽,也是不允許這麼長時間的,因為初一年級是在四樓,於是當時許多仰著脖子堅持把比賽看完的群眾後來都得了頸椎炎。
大刀說這話的時候讓我想起那時小飛因為考試總不及格從而影響班級成績最後影響老師獎金而被叫家長的時候。當我的蠟燭般的老師看見小飛的打補丁的家長的時候。那種威嚴,那種肅穆,那種大義凜然的表情。那一刻我和小飛真覺得叫完家長之後我們倆個就要被槍斃了。
這位主管貧困山區教育的局長說我們也別喝太好的了就喝某某年某某紅酒就可以了。
我揍了大刀幾十下大刀還能站起來,等大刀站起來揍我的時候,我還沒有看清楚,似乎也就是兩三下,我的鼻子就出血了。
因為整篇作文我用的全部是漢語拼音。
我一直認為,作為一個體育特長生,打架是必修科目。比如國足。人家就很能打架,所以人家體育就好。就是因為體育太好,體育好,身體就好,吃嗎嘛香,前半夜喝前半夜的酒,後半夜還不耽誤玩後半夜的小姐,至於白天踢球,那他媽是副業。
於是有時我的英語作文會得滿分。當然這要有某個老師批卷子批昏頭的幾率。
而學校總共就十九個考場。而第十九考場只有十個人。是因為第十八考場人滿而另開的一個考場。
這次大刀反應過來了。
兩個人打到眼睛變紅的時候同時脫掉了校服,當時已經是初一的下半學期,寒假剛過沒多久,我看到大刀脫了校服就脫毛衣,脫了毛衣竟然還執著的把貼身小背心也脫了,我隱隱約約聽到周圍一片低呼。我當然也不能讓觀眾失望,於是很快又一片低呼。
就這樣一戰成名了。
於是我很快被大刀打到在地。
大刀站起來的那一刻在我眼裡是緩緩的,其實大刀的動作已經很迅速,我剛看到他緩緩站起來的時候我手裡的凳子已經到了大刀手裡。
我記得很清楚,大刀拿著掃把走到我面前,指著我剛掃過的地方,說,那個誰,你他媽是怎麼掃地的。
之後下學找一僻靜處,拉上幾個見證人,兩個人你踹我一腳,我揍你一拳,而後抱在一起,慫的一方被摁倒在地,牛比的一方座在慫的一方身上,肯定要問,你他媽服不服。另一方肯定說誰服誰是孫子。於是牛比的一方又一拳下去,都不用使勁,另一方立刻就孫子了。整個過程也就是分分鐘。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監考老師趴著講桌睡著了。十九考場的監考老師任務很簡單,只需要把每個考生的教科書全部收掉。然後互相之間便可以隨便抄,只要別抄錯名字就行。
小飛說行你別管了,我寫完把答案抄紙條上扔給你。
大刀的注意力仍舊放在那片地上,說,我管你叫什麼,你看你他媽怎麼掃的,那還有一片紙。
那場架幾乎打出了人體的極限,是成人版的。有限制級,所以看的過癮。
而大刀抽煙的樣子,從初中的第一天一直到他輟學的最後一天,一直是這個樣子。我甚至懷疑他小學時就是這個樣子。甚至全班同學都知道他是這個樣子,甚至老師都知道他是什麼樣子。但大刀就是對我和小飛印象深刻,從第一次見面就印象深刻。
於是大刀很輕鬆的飛出去兩米多遠。
由此可見,文化這種東西,還是有的好。
沒有一個敢攔架的,當然這是可以理解,大街上看見瘋狗打架誰也不會去攔的。大家開始的時候只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看著看著發現我操原來這是在拍電影。
大刀揍我的時候話就明顯的比我多,這是我比較佩服的一點,手上不閑著,媽的嘴上還不閑著。並且罵出來的話都不帶重複的。甚至好多都是課本上的東西,隱隱約約我好像還聽到了昨天剛學過的語文課文,讓大刀加上幾句他媽的你奶奶的之類的修飾詞就脫口而說。
我總是抄小飛的,因為小飛對於某道選擇題是選A還是選B總會認真的挑很久。比如很認真的閉住眼睛用中指用力的往試卷上點。點到A就是A,點到B就是B。或者認真的把橡皮扔起來,扔到A就是A,扔到B就是B。扔到地上就選D。
其實我也不知道在我拍大刀的那一刻因為什麼我只說了這三個字,其實我還是想說很多的,比如說我操老師讓你當個衛生班長你就牛比了?或者說我擦老師讓你當個牛比班長你就衛生了?種種此類。但是當時我只說了三個字。
大刀沒反應過來,還在說,我們的教室就他媽跟我們家一樣,老師說了,我們他媽要愛惜這個地方。
這瓶某某年某某紅酒,對於當年的我和小飛來說,至少可以買兩萬多根冰棍王。至少可以資助一名貧困山區的孩子從小學到大學甚至加上不知名大學的研究生的費用。
但他的反應已經過慢了,對於當時十三歲的我,就在大刀覺得從小學一年級到初中一年級還沒有人敢他媽對他說你他媽的時候,我已經在考慮我是出左勾拳還是右勾拳了。
出來混,遲早需要還得。
之前我說了,喜歡打架和擅長打架是兩回事。也就是說,其實我是揍不過大刀的。
我記得那時是小飛攔住了我,當時我年幼的心靈想的很簡單,我就是想衝上去,把大刀踹倒在地,然後對他說,我就是他媽看你,就是他媽看你。怎麼樣。
大刀就這樣直愣愣看著我和小飛,問道,你看什麼看。
關於大刀這個勞動班長,我和小飛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當時我所在的這所初中每次期末考試的時候都是論成績分考場。也就是說,年紀前多少名在第一考場,依次類推,最後多少名就只能在最後第十幾的考場。
其實人和人的相處就像喝酒,喝二兩,酒是苦的,喝半斤,就是烈的,喝一瓶,酒才變成甜的。再往下喝,酒就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成為你身後燃燒的火焰,讓你融入其中,讓你看不清楚。
我接著對大刀說,你他媽。
關於大刀這個勞動班長的問題,很多年後我在飯桌上問過大刀,大刀和吉光哈哈大笑,大刀吐了個煙圈得意的說,你知道的,我和吉光從小就認識,學校佔了吉光家兩間房子。於是我讓吉大爺去給老師打了個招呼。咱們那個老師,你知道的。見了吉大爺這種有錢的,嘴能咧到耳朵後面去。
就像後來我在機關,有一次晚上去辦公室取包裹。開門看見我的領導正和我的女辦公室主任開展關於回憶又激情又燃燒的各種歲月的活動。我的反應就如今天的小飛,我只是重複著說,我沒看見,我什麼也沒看見。
初中的第一場架基本上平局收場,當然這是我單項對外的宣稱。後來我總是對大刀說,大刀,其實總體來說,我和你上初中時的三場架,第一場我不曾贏,第二場你不曾輸,第三場我要求打和你不答應。所以,我們倆整體上是不分上下的。
我用盡了十三歲時候的所有力量,一個邊側踹。我覺得當時的力量不比專業訓練人員少多少。
以此類推,大刀之所以在小學就能進到體育隊,那是因為體育隊的人能打架,至於是不是能跑能跳的那跟大刀是沒有關係的。
只是小飛從小就比我成熟,他攔住我,對大刀說,沒事大哥,我們什麼也沒有看見,什麼也沒有看見。
某局長淡定的說,昨天我白酒喝多了今天咱們就喝紅酒吧。
這句話言簡意賅的惹惱了我。我對大刀說,我不是那個誰,我叫馬敖傑。
就是這第一場架,牽扯到後來因為這一場架而引起的轟動校園的連環架。甚至到最後雙方家長在校門口對峙。校長聯合三個派出所親自出面調解此事。或者說,如果沒有這第一場架,也許我們都還在各自的生活中平淡無味的繼續著。一輩子沒有交集。
那是個什麼樣的學校啊。本來我還想考大學來著。後來我一直這麼想。尤其是後來老師宣布大刀當選為勞動班長時我這種想法尤其強烈。
即便是當狗,也得當狗爺爺吧。我們不能讓狗看著我們說,孫賊!!
當時小飛憤憤的對我說,草,這種人也能當勞動班長,那我他媽都能當學習委員了。
窮牛逼的解釋其實很簡單,比如某肇事逃逸。你說你有什麼,聽說還彈過鋼琴。不知道丫從鋼琴曲里領悟到了什麼。無論到什麼時候,責任是要付得,債需要還得。或者說的浪漫一些即便是戀愛都是需要談的。你還窮牛逼什麼。
其實這個時候我已經準備好了,而大刀還一直注意這那一片紙。我提前已經觀察了周圍,大刀平常一起的那些同學早已經回了家。只留下大刀這個衛生班長檢查衛生。教室里有幾個老實巴交的學生定不會幫大刀。唯一稍對我不利的是小飛也剛被他爸接走。但單挑這個局面我還是可以接受的。
我一直覺得,這就像是妓女第一次出來賣,她總是對她第一個顧客印象深刻,對第一次抓他的警察印象深刻。對一次收到的鈔票印象深刻。
那把凳子給了我很大的力量,我拽著凳子腿往大刀身上拍,邊拍邊用低沉的聲音對他說,你他媽,你他媽。
我說,你他媽。
大刀沒有回答我,只對我伸出一隻中指。
大家都知道,最後一道題是英語作文,這是我的強項。我會按照作文的要求認真的寫完。並且會把每一個字母整齊的寫上去。
其實這種感覺就像我後來成為某辦公室主任時,我和某教育局局長在同一個飯桌上時,我問某局長,咱們今天喝什麼酒。
小飛說完之後我對小飛說,一會讓我抄抄你卷子。
當然也不排除單挑時間長的,十幾分鐘的也有,第二天肯定就被傳為佳話了。
但我隱約睜開眼睛看到他們向我跑來的這一刻,我生平第一次對老師產生了好感。
整個過程我幾乎直說了這三個字。因為我痛恨別人對我說你他媽。
和大刀的第一次衝突就在大刀班長第一次執行勞動班長權利的時候。
你說對吧。
進學校的第一天我就見到了吉光,他和幾個也就是十一二歲的少年在學校門口蹲著抽煙。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吉光。然後進班的第一眼看到大刀,他在教室的最後一排蹲著抽煙。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大刀。
當時我的心裏在說,我擦你媽。但是我的嘴在說,服務員,上某某年某某紅酒。
其實許多年後,我想起這件事的時候,有一句一擊即中的話可以告訴大刀。
長大后再回想起那時的情景。那把無論怎麼使喚都壞不掉的凳子總是第一個浮現在我的腦海里。就是那把凳子,第二天仍舊正常的回到了工作崗位上,穩固的承托著某位同學的屁股,屹立不倒。
我理解他的反應。牛比慣了。受不了。
大刀當時的反應我能理解,他的反應是,我草我從小學一年級到初中一年級還沒有人敢他媽對我說過你他媽。
我記得那時我還是一個純真的小傻比。和小飛一起從鐵路西的小學到鐵路東的初中報道。那時這座城市正值西面像東面發展的階段,大刀吉光這一類人的住處都屬於城中村。都是發展中的拆遷戶。據說這所初中就是拆了吉光兩套房子蓋起來的。
就是這一句話,拉開了我和大刀的戰爭。
後果顯然很明顯,在我考慮左勾拳還是右勾拳的時候大刀還沒有確切的反應,於是我決定一個側踹。
兩個赤裸著上身的少年鬥起毆來是沒有中場休息的,血燒起來就像喝掉一瓶二鍋頭,是可以讓人失憶的。仍舊是在場群眾後來反應,兩個人到電影的後期階段時,幾乎打架到虛脫,而且只用了一把兇器,像擊鼓傳花一樣彼此傳遞。大刀打累了我就從地上爬起來奪過凳子把大刀打到在地,等我累的時候大刀再站起來奪過凳子把我打翻。後來就像是約好了一樣,兩個人一人一會,凳子就像是送到對方手裡一樣。
於是大刀後來在學校有許多孫子,輩分很大。
我記得當時我看了小飛一眼,小飛臉都有點發青,這是我們倆個中規中矩從小就在鐵路西的小孩子所不能接受的。
像我和大刀現在這個歲數的人上初中是沒有BB機的和手機的,所以那時打架叫人基本上靠喊。
這也是許多年後我辭職不幹而加入大刀的偽古惑群體的原因。
只是小飛這位打補丁家長在被老師狗血噴頭之後緩緩的說道,老師,其實我是小飛家保姆。您說我的這些話我一定轉告給他父親。
由此可見,吉光在村裡的房子有多麼大。
我接著問某局長咱們喝什麼紅酒。
從開始到結束整整五十分鐘,據當時的群眾反映,在老師們趕來的時候,樓道周圍和樓下已經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學生,甚至不排除一些已經出了校門又被叫回來的。
對於那時一群毛都沒有長出來的小處男們,單挑是革命的,會因為各種原因單挑,比如說你借了我一塊橡皮還給我的時候就剩下半塊你他媽硬掰掉一塊留給自己了,或者我在廁所抽煙你進來了你也想抽一根我沒給你你一出去竟然就舔著臉告老師了。在或者我上課偷喝哇哈哈你後面咯吱我讓我一口噴到正寫字的老師屁股上了。諸如此類,就會出現一個人指著另一個人的鼻子說,我他媽和你單挑。
想想那時是多麼純真,在家裡連襪子都要家長洗的主,在學校里為了衛生評比或者說為了班主任的獎金而大打出手。
就是這緩緩的一瞬間。我的這位蠟燭,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