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古惑群體》第三卷 花季還是雨季

第三章 西貝的玉石

第三卷 花季還是雨季

第三章 西貝的玉石

在新兵連的那次匍匐前進因為用力過猛把玉從脖子上甩了出去的時候,被我的新兵連班長一眼看到,當時他走到我面前,沒有說話,但是在我準備悄悄把玉收起來的時候,他一腳把玉給踢到了一邊。
原來黑暗和白晝一樣讓人無力抵抗。
夢裡我看到先生的曲扭的臉,痛苦而嚮往,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鮮血瘋狂的奔騰。
當時我也沒有說話,因為還在訓練中,並且在新兵連里班長是絕對神聖不能侵犯的,於是我就繼續匍匐前進,這次匍匐距離稍微長一些,因為我要匍匐到我那顆玉所在的地方,還沒有匍匐到目的地的時候,我就看見了一隻腳,我的班長又走了過去,再次一個標準的抽射,把那顆玉再次踢到了更遠的地方。這時我還在地上保持著匍匐的姿勢,他沒有讓我起立,於是我也沒有抬頭看他,感覺著玉的位置,繼續匍匐過去。這次匍匐的距離更遠,因為他的抽射動作極為標準,標準到進了國足隊沒準就能帶領一群扁平足衝出亞洲的地步,還好我的感覺很准,很快就看見了我的那顆已經布滿灰塵的玉。就在我剛準備伸出手的時候,他那隻罪惡的黃金右腳再次出現,可惜我的班長這次犯了國足容易驕傲的毛病,一腳踢空,玉還在地上,於是我一個匍匐魚躍沖了上去,但是在這個小空隙里,我的班長竟然用手直接把玉撿了起來。
說這些話的時候,十月的眼神柔軟而放肆。站在繁華的街道上,過往的車流和人群驟然失聲,整座城市裡的陽光彷彿剎那匯聚到一個點,平靜的灼燒。
我坐在中廳,放出一張ROSE很老的CD。聽到浴室里十月輕輕的啜泣,然後放聲大哭,水流和眼淚一起拍打著地面。
十月嘴裏的先生在中心路開著一家音響店,為人不羈而固執,這是我的第一印象,看見他戴著自己做的粉色頭巾便覺的不舒服,常年的西褲,拖鞋,休閑裝,整個人被打扮的古怪,聽說三十歲以前一直在做搖滾,卻不順利,在北京跑滿了酒吧的場子最後沒有得到一點的機會,反而染上了葯,最後回到南方開了家音響,聊以為生。
我喝可樂,十月喝咖啡,先生裸著腳穿著拖鞋在店裡走來走去。然後聽見十月對先生說,我要為你生一個孩子。
十月說,先生對你說完,他也死了。都是在十月。
唰啦啦……唰啦啦……
我和十月穿插在一排排封面猙獰而罪惡的包裝碟周圍,就好象在明媚的下午突然面臨到一場肆虐的暴風。
你要和我一起么……
可以讓我安心的依靠,直到如夢。
西貝只是在失卻的後面,會讓人覺的只是一對姐弟,沒有過分的親密和疏離,因為早已脫離了組織的那些人群,於是就莫名的安靜下來。只能聽到堅定的腳步和避開樹杈的聲音。
你們想要誰的碟,先生問到。
你願意和我一起去么?西貝。失卻全然沒有看見少女的恐慌而無措的心,繼續問著。從這裏,到這裏,失卻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再從這裏到這裏,有沙漠,有河流,還有巨大的森林和寶藏呢……
西貝覺得有些刺眼,春夏交界的光芒有莫名的殺傷的恐懼,讓她慌張的看見這個男孩英俊而年輕的臉,看見那些閃爍不清的光芒就這樣變的軟弱而虛無。覺的沒有任何氣力。
十月總是展開自己的手掌,自言自語,先生說我的生命線很短,卻很曲折,好象有許多沒有暴露的故事。
對於我突然回來十月沒有任何表情。晚上的時候十月對我說,孩子死了。
只是失卻死在了路上,西貝又站在鐵軌的一端,背著大大的行囊,揣著模糊的地圖。聽著呼啦啦呼啦啦的風。
三年仍舊沒有擺脫,聽見他的聲音血液就瞬間沸騰,看見他臉上因為專心研究地圖而沁出的汗水時間又被靜止,像一個夢魘,重複著一個場景,重複著一個聲音。
划痕不經意的把人毀滅。
西貝的臉突然開始燃燒,心臟猛烈的跳動,似乎雀躍的奔向突然出現的方向。西貝閉上眼,不知是幸福還是疼痛。
西貝甚至因為失卻憎恨陽光,開始盼望著周末,因為那樣就有兩天的時光離開失卻,因為那樣就能夠避免烈日般耀眼而濃烈的血液倒灌自己的身體。
音響店的名字叫十月生命,這是十月出現后先生改的,改名字那天先生說,我也是在十月出生。
十月一臉的幸福,說,原來你比我大整整十五歲。
那天結束訓練回到宿舍之後,我的班長私下裡對我豎起了大拇指,說到,兄弟好樣的,有血性,有擔當,你女朋友要知道這件事一定感動到很不得把自己當玉給了你。
十七歲這年終於要面臨離別。
十月說,搖滾是最悲慘的藝術,總是在最安全的時候發生讓人害怕的事,比如爆發。
我只愛ROSE,我說。
西貝,你要和我一起么。
在部隊的這兩年,別的具體本領沒有學會,行進中卧倒,匍匐前進,前倒功這三個項目對我來說是絕對的嫻熟掌握,每個動作要點都做的滴水不漏,堪稱完美,因為我總是在反覆的訓練,比如當新兵的時候在廁所抽煙被班長發現,那就立刻在廁所里原地卧倒,然後匍匐前進到自己的宿舍,並且在這個過程中,是不能繞過障礙的,如果你在匍匐前進的過程中不幸的發現不知道是哪個跟自己有仇的竟然在之前往地上潑了一地洗腳水,那麼你能夠選擇的,就是從這片水窪里匍匐過去,如果趕上連隊下水道堵塞請施工隊過來挖水渠的時候你正好在匍匐前進,那麼你能夠選擇的,就是從這個井蓋里匍匐進去,從另一個井蓋里匍匐出來,這不是在開玩笑。這是傳統,別的連隊是不是這個傳統我不知道,反正我這裡是。
我很想告訴他你手球了。但是我想他是沒有興趣聽的。他把玉放在手心,掂量了一下,用力一拋,一下就扔得無影無蹤。
西貝這樣無力的面對著失卻,她開始懼怕黑暗后的黎明,懼怕清晨的忙碌,懼怕路過那些熟悉的街道,懼怕最後到達的學校。因為會看見失卻,看見失卻全神貫注的樣子,地圖被他的眼神無數次的洞穿,好像在他的意念中真的看見了那些確實存在的寶藏和磨難后的幸福,路途被他夢著,隨時都會重現。
失卻說,就是這個地方。然後拿出地圖。在潮濕的地面鋪展。
而我從來沒有告訴十月,我也是在十月出生。
他低下頭,看著他食指上修長的指甲,說,睡了。
我睜開眼睛,瘋子般的沖向浴室,沒有觸到把手,重重的摔到了地板上,疼痛中我看到鮮艷的血正從門逢里緩慢而安靜的湧出。手和臉晚霞般燦爛。
只是這幾十分鐘是異常艱難的幾十分鐘,匍匐的動作已經完全變形,並且膝蓋和胳膊肘已經有麻木的疼痛感,手掌被地上的碎石頭劃出了血,周圍似乎挺安靜,就像是我一個人的彙報演出。
西貝知道失卻死在了路上,莫名奇妙的路上。西貝不知道支撐所有生命的寶藏是否讓他尋覓到,西貝不知道那些孤單的追隨和沒有意念的夢最終有沒有實現。
你叫什麼?失卻突然問到。
那時我和十月剛剛十八歲,告別了學校,我做網路設計,十月什麼也不做,只是對我說,姐姐,我只需要你為我買萬寶路的香煙。
由於我在當新兵的時候已經有了很大的煙癮,於是在第一年新兵階段我是整個連隊的匍匐教員,動作比班長還熟練,而在我第二年的時候,因為時刻不忘回家之後繼續做一名有志的社會青年這個理想,於是我經常在廁所里練拳,邊練拳邊對新兵說左勾拳右勾拳不惹毛我你也有危險。於是在我老兵這一年,我是整個連隊倒功科目的訓練標兵,並且在八一建軍節的時候帶領一個班去給當地領導彙報表演,當時在一個碩大的廣場上,地上都是瓷磚,上面坐著一群參觀的胖子,有男胖子和女胖子,我分別帶隊展示了前倒、側倒、后倒、對打等項目,在瓷磚地面上摔的啪啪啪啪的,上面有幾個女胖子害怕的閉上了眼睛,而我正在地上想著晚上連隊會不會給我加餐,因為已經習慣了連隊院子里坑窪不平的磚地,在這種平整的地面上練倒功,真是一種享受。
然後在廢墟斷橋上見到十月。
所謂行進中卧倒,就是在行進的過程中卧倒,雖然這聽起來就像沒說一樣,但是關鍵就在於行進的過程中這幾個字。在部隊的行進中,幾乎很少用走的,大家都表現出很忙的樣子,一個比一個跑的快,只等班長一聲卧倒,立刻伸出右臂,合攏手掌,然後騰空而起,整個人就像一台划翔機一樣躥了出去。這種動作倘若是在草坪上實現是很過癮的。能讓你在瞬間感受一下脫離了地球重心的速度。
男孩穿著疏鬆而褶皺的米色襯衣,白色長褲,乾淨的球鞋。
我說,先生對我說了。
西貝覺得自己仍舊是那樣沸騰的面對失卻,勇氣被一次一次的膨脹,再變成真空。終究西貝還是聽見失卻的聲音猶如緩慢而懶惰的河水一樣不知覺的開始漂流,失卻說,你和我一起,好么?
西貝並沒有觀賞這些還殘存野生的景色,因為方向被指引,順著失卻的足跡慢慢就不被控制的迷失了自我。像巨大的旋轉鎖鏈一樣讓人變的眩暈。看見的只是失卻的背影,寬厚的肩膀,散發光芒的肩膀,可以自由而隨意的捆綁住少女的心。
終究要升學了,終究要離別呢……
謝謝你,十月說,我去洗個澡。累了。
我剛對自己說完,就聽到班長在遠處一聲明亮的口令,起立!
臨走的前一天晚上,狠狠的失眠,直到先生敲開了我的門。
我要和你一起。
我頓時覺得這個四肢發達的傢伙不去寫小說真是浪費了。
第二天十月搬出了我的房子,我對十月說,公司變動,要去北方一段時間。
終於有一次,先生說,這裏也許沒有你們想要的,應該去那裡。然後用食指指向前面一家裝潢歡快而流行的店面。
本來我很愛你,可你這麼一說,我便不愛你了。因為你讓我覺得,我只愛搖滾。
西貝面無表情。內心不可避免的遭受到又一次的陽光普照。
班長一愣,接著臉上有了一絲慚愧,問道,難道這是家裡給你的遺物?要是那樣的話班長今天必須得給你道歉。
十月說,你好久沒有彈琴了么?
在廢墟斷橋上看見喬十月,午後的陽光照亮這個女人的身體,兩條腿纏在欄杆上,頭向下,工廠排出的污水幾乎擦著她的頭髮向另一個方向流去,遠方龐大的建築和人群突然變成倒影。眼睛收斂住整個晴朗的天空。
音量放大,整個房子開始震動,琴弦幾乎偽造著噪音一樣的震動。瞬間湮滅了十月的哭泣。意識先被沸騰,然後疲倦,最終睡去。
十月生命在兩年後消失了。這並沒有給這個南方帶來什麼災難,這兩年每到十月政府便下達颱風警報,街上的樹接連倒掉。
這一年的十月溫暖持久,因為在南方,於是在一段時間總是充斥著颱風降臨過後的血腥氣息,神秘而不可測,一瞬間可以使生命漂流,完結。
是么?我一點也不驚訝。
先生愛的是你。所以我殺了我的孩子。
可惜部隊不是國足,是沒有草坪待遇的,不過話說回來,都像國足那樣的條件我們的部隊不也就離垮不遠了么?在新兵連的幾個月里,卧倒的場地一般就是水泥地,當然偶爾碰到違返紀律的新兵時也會本著連做的原則把整個部隊拉到附近的垃圾廠訓練一下,看誰在卧倒的過程中劃出去的遠,誰划的遠誰就牛比,我們連隊有一個四肢發達不懂得疼痛的副班長,曾經創造了在高速奔跑的助力下卧倒后從籃球場的一側直接劃到另一側,從一邊的籃球筐倒下從另一邊籃球框站起來。完全打破了從哪跌倒從哪站起來的人生哲理,這個猛獸站起來的時候半拉袖子都被搓沒了,胳膊肘還淌著血,然後他對一群已經被這種場面嚇成了傻比的新兵喊道,都他媽看明白了沒有。當然沒有一個新兵敢說看明白了。生怕自己說看明白了之後被拉出來做個示範,當時我就在隊伍里站著,是這群傻比里的之一,我心裏想,去你媽的,這他媽哪是卧倒,這他媽不就是遁地術嗎?
先生用食指勾住我的手掌,說,因為你只喝可樂。和ROSE一樣。不喝酒,只喝可樂。可樂比酒更震蕩。就像搖滾。
從那一年的十月開始,先生改了音響的名字,也改了店面的時間,十月生命,通宵營業,儘管在每個寒冷的凌晨店裡只有三個人。
我要和你一起。
我說,班長,這塊玉不是我女朋友送的。
西貝第一次見到失卻的時候,十五歲的光陰瞬間落下果實。
最後是失卻如同雷鳴般的聲音,你要和我一起么……西貝……
先生頓了一下,問到,你怎麼知道。
後來先生總是為十月和我準備兩個試聽機,十月坦然的坐下來,抽出一根萬寶路,帶上耳麥,表情幸福而詭異。我在十月的一旁,一起被震到凌晨。十月喝先生煮的咖啡,我只喝可樂。
跟我回家吧。先生說,你和十月一樣,生命線短暫,卻曲折。
然後拉起十月,告別了先生那張俊朗而驚愕的臉。
我問他,十月呢。
這時我還在地上趴著,我已經在考慮是不是要果斷站起來然後左勾拳右勾拳一句惹毛我的人有危險了,但是我隱隱約約感覺到目前形勢所逼。因為這個時候我已經用餘光看到了碩大的訓練操場上有很多班級已經停止了訓練,幾個渾身布滿了醜陋肌肉的班長也開始慢慢往這邊走,我甚至感覺到隊長也在往我這邊看。因為我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是一個有骨氣的人,是一個有原則有底線的人,於是我果斷的趴在地上沒有起來。
失卻說,你看,這是世界地圖,我要從這個地方,走到這個地方。
瞬間我埋到先生的懷抱里,奇怪的笑了。
北方沒有颱風,沒有搖滾,也沒有先生,那個第一次見到有些憎恨第二次便愛上的男人。他比十月大整整十五歲。
就只剩下了一個背影,那種從來沒有的活力和精神。鐵軌是他蔓延而決絕的路。從這裏,到這裏。有森林,有山谷,還有那些和落鳥一起埋葬了的寶藏,一瞬間都屬於失卻。
班長就站在我旁邊,沒有下達起立的口令,於是我用了一分鐘掃描了一下操場,大概確定了那顆玉的位置,應該在幾百米開外的一個小角落,其實那個時候我覺得我其實是一個合格的狙擊手,可以在目標消失的時候根據風速和各種參照物瞬間鎖定目標位置。於是在幾十分鐘過後,我再次找到了我那顆已經有了裂縫的玉,這時我對西貝送我的這個小玩意是否是玉產生了懷疑,因為它的身體竟然只有一道裂縫,依然守身如玉。
只是我半天沒起來,實在是疼的起不來。
西貝還是怯懦的轉過頭去,不想再看。
西貝說完,出發了。
那天除了他們之外,我還看到西貝,她站在不遠處笑。笑的沒有聲音。樣子看起來比以前成熟了一些,整體沒有什麼變化,還是乾乾淨淨的,漂漂亮亮的,隨隨便便的。好久沒有見她,猛的不知道該想起什麼,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走之前西貝送我的那顆玉現在還掛在我的脖子上。在我脖子上帶了兩年,不分晝夜,不分地點。只有一次在新兵連行進中卧倒的訓練中,我因為用力過猛,把它甩了出來。
結業前最後一次集體活動,西貝看見失卻在很遠的地方對自己招手,不再是簡單的球鞋。失卻總是興奮的面對每一次的旅行,哪怕只是學校象徵性的組織大家接觸大自然也被他詳細的做出準備。西貝默默看著失卻那雙扎著釘掌的登山鞋覺得眩暈也只是最後的感覺。
蜿蜒殘破的鐵軌在西貝的眼球里倒映。她甚至懷疑自己聽見了轟隆做響的列車就這麼龐大又簡單的帶走了失卻,帶走了這個懷著落魄希望的王子。和曾經的夢魘一樣,雜草叢生,沒有盡頭。
郊區有一片破碎的森林,學生都喜歡說它破碎,因為是無數的年輪才覆蓋起了這片林陰。期間有過動蕩,有過遷徙,還有許多鏟車機器企圖從它的身上碾過,但最終還是堅強的得到保留,樹間的空隙會偷出多數陽光,好像調皮孩子的夢想。
而這一年的十月,陽光再次明媚起來。
在最初的時候,十月總是拉著我來這裏買碟,因為這裏幾乎成了一個概括了整個搖滾的吧。吸引了許多正在做搖滾或者熱愛搖滾的年輕人,來來出出的人打扮的裝束總是新穎而另類,追逐搖滾的類別從衣著上便能夠區分,有時候也有做金屬的男人光臨,這些人區別與朋克和嬉皮士,上了年齡,有些甚至已經有了家,並且總是表情凝重,有著過肩的黑色頭髮,柔順而細膩。好象輕輕的一口氣息便能夠使頭髮飄動。
十月輕輕的露出笑容,用手撫摩著先生食指上修長的指甲,說,你的指甲竟然沒有絲毫的磨損。
後來我私底下總是喊著這個副班長叫人造人十六號,也有一部分人喊他叫阿拉蕾。
疏鬆褶皺的米色襯衣,白色長褲,乾淨的球鞋,彷彿抬起手就能夠觸摸到,甚至還有著明亮的溫度,那一定是失卻的溫度,於是西貝的呼吸開始急促。
班長還是沒有下達起立的指令,但是這次他沒有走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太遠他懶得走,但我終於沒有再看到他那隻黃金右腳和他另一隻上帝之手。我終於把玉攥到了自己的手心,然後掛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要和我一起么……
西貝一直站在鐵軌的一頭看著失卻,到夜幕到消失到白晝到消失。靈魂呼啦啦的隨著去了。終究也沒有說話。
和每天一樣,失卻說,西貝,你願意和我一起么……
十月死的時候笑容甜美,被整個紅色的浴缸包圍。
為什麼沒有在你懷裡。我說。
失卻的摸樣莫名的開始懸浮,好像聲音的凝結,也好像風吹過的影像,清晰而絕望。
但無論怎樣,這塊玉之後就坦然的掛在我的脖子上,違反了軍人不許帶飾物的硬性規定,並且一違反,就是兩年。
但會在這個夜裡失眠,第二天見不到失卻,睡眠就好像被他帶走,巨大而空曠的黑夜反射出無法平靜的暗色。
等到我當老兵的時候,就不再適用於匍匐前進,因為卧倒和匍匐前進只是入門項目,比如你在當老兵的時候在廁所里用新兵當沙袋練拳讓班長看到,那就立刻在廁所里原地倒功,一直前倒到宿舍門口,整個過程就相當於西藏三步一磕頭的虔誠佛教徒。倒功比匍匐前進更具危險性,所以只適用於老兵。
一瞬間ROSE奏出的琴聲刺穿了耳膜,安靜的就像碟面突然的斷裂。
我只愛ROSE。我說。
【番外篇】西貝與失卻
十月說,懷胎十月,又是在十月出生,所以叫喬十月。
西貝。西貝說。
ROSE,我說。
西貝的意念開始模糊,看見這個讓年輪在臉上劃出稜角的英俊的孩子西貝甚至錯覺的認為他已經是一個男人。有寬厚的肩膀和結實的胸膛。
可以讓我安心的依靠,直到如夢。
其實部隊里還是有很多柔情的地方,也有很多人性化的地方,但是部隊里所有的柔情和人性化都是在一個大前提之下,那就是,你必須讓他們承認你是一個爺們,這樣你才能享受了這些柔情和這些人性化,所謂柔情,只是男人之間的柔情,而所謂的人性化,也只是男人性化,沒有人喜歡哭泣的懦夫,越是哭泣,就越是懦夫,就越會挨打,就越沒有柔情,沒有人性化,比如我身邊的幾個戰友,比如許四多,比如許二少之類,他們進入部隊的時候都像許三多那樣,但是他們最終沒有變成許三多升級之後的終極版。於是部隊這兩年給他們的,永遠是地獄般的回憶。
十月擁抱著我,說,雖然北方沒有颱風,但也沒有搖滾,所以你要早早回來。陪我看颱風,聽搖滾。
我自己對自己說,如果這件事發生在A市,那麼我就像砍原明那樣沒有絲毫猶豫的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