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兄弟

可是我沒有忘記，我曾經在祠堂里看過三爺爺，曾經看過附身在林二蛋身上的三爺爺，是一個十足的惡人。

「從小到大，我沒有發現你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還他娘的愛哭鼻子，被人打都不敢還手，初中時候暗戀一個妹子暗戀了三年都不敢說，後來還讓老子扮成色狼去強姦人家，你再出來裝成一個大俠把老子打的落花流水落荒而逃，也就是那一次，老子知道你不厚道，真的不厚道，當初說好的演戲，你為什麼下手那麼重？當時說好的事後給我買個五毛錢的冰棍兒，你買了么？老子是你哥，下手重，沒買東西我也捏著鼻子認了，可是那姑娘你追上了？現在人都是幾個孩子他媽了！」

我以前聽了會很高興，但是現在我卻最不喜歡的一句話。

我是個藏不住事兒的人，就算我嘴巴上不說，但是我的臉上也會寫滿了心事，戰士們看道我悶悶不樂的樣子，都跑過來安慰我，說什麼沒有過不起的坎兒了什麼的，還有所謂的我們這麼厲害，就不應該有煩惱之類的話。

每個人，都把林二蛋的崛起，當成了我爺爺的手筆。

我更不會忘記，那個同樣也對之前的事情了解的七爺爺，在看到三爺爺化成厲鬼附身林二蛋的時候，曾經老淚縱橫的說道：「老三啊，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一腳踹上去，聲音有點哽咽的罵道：「林二蛋，老子什麼時候准你交代後事了？！」

這是一副非常祥和的畫面。

我不想他在有一天站在了我的對立面。

古樸，大氣，渾然天成。

對啊，我們都是奇人，在旁人的眼中，或許就已經是神仙了，但是，神仙就他娘的沒有煩惱了？

七爺爺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件事兒，就是跳脫在棋盤之外的事兒，這件事兒，甚至瞞住了我的二叔。

他單手提鏟子，在水池一圈舞動。

動作飄逸而具有別樣的美感。

林二蛋舞動的非常快，飄逸的在整個水池邊兒上轉動了非常久的時間，塵土飛揚，最後，他把鏟子斜靠在背上，對我們揮了揮手，叫道：「過來吧，看看這個被人刻意去藏起來的畫里，到底有什麼秘密！」

爺爺知道嗎？我不知道。

二蛋本身的腦袋，是埋在膝蓋上的，被我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他抬起了頭看著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林二蛋已經淚流滿面的道：「小凡，我沒你聰明，從小到大都沒有，我不知道咱們的那些爺爺到底在幹什麼，不知道語堂叔在幹什麼，你二叔也就是我二叔，他要幹什麼，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可以感覺到，他們很累，很辛苦，他們也絕對不是為了他們自己，我佩服他們，發自內心的佩服。」

這看起來，要多不和諧，就有多不和諧。

這是林二蛋一個人的舞台，他來過的地方。

我在心緒一旦亂掉的時候，就比較喜歡抽煙，剛才是，但是我沒找到，身上的煙可能已經抽完了，那是對於胖子，這個主觀上或許一開始就選擇在我身邊別有所圖的人，但是這一次，我迫切的需要煙來讓我自己冷靜下來。我走到了戰士們那裡，管一個戰士要了一個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牌子的煙。

起碼我們的心，在看到這個畫面的時候，的確是冷靜了下來。

我嘆口氣，對戰士們說了一聲我沒事兒，就算我心裏再不舒服，也不會去感染給現在本身就很迷茫的戰士們，林二蛋，其實才是現在最難過的人，不是嗎？

我們沒有去幫忙。

「我也不知道想說啥，這幾年憋的我他娘的難受，就想跟你說說，這幾年的表現，你的表現，我可都看在眼裡呢，說實在話，很慫，太慫了，但是這就是真的你，你要是哪天不慫了，還是林小凡么？但是你慫不要緊，慫到什麼時候都沒事兒，你要是認我這個哥，哪天需要你不慫的時候，你得崛起，你得對得起咱們那幾個爺爺的欣賞栽培，對的起語堂叔，對得起二叔，甚至對得起我那個沒說過話的嬸子。」

我看到了一個現代化的高樓大廈。

二蛋忽然敞開了心扉，對我說了很多的話，讓我愣在那裡，心中百感交集。

他有何嘗想在某一天，成為我的敵人？

壁畫只有一小部分，沒有佔據整個水池的全部，可能是日本人為了掩人耳目，所以修了一整圈。

壁畫的開頭，紅日當頭，有飛鳥蟲魚，有上古巨獸，有人，有天上的飛人。

在這個明顯的描述上古先民，神話時期生活的壁雕上。

說完，他就鬆開了我，抓起一把工兵鏟就跳下了水池。

我站在岸上看著他，我有一句話沒對林二蛋說：「我死了都不會讓你們死，我活著，就是為了我大夢有春秋看到的那一角未來，不會有真的來的那麼一天。」

我們跟著這些士兵，跳下了水池。

給我的感覺，他就是岳飛，提著那一桿長槍，在牆壁上題詞，滿江紅。

像項莊舞劍。

三爺爺知道嗎？我也不知道，因為林二蛋話，我想到了太多的東西，為什麼三爺爺那麼慈祥的一個人，在最後，化龍的時候，還會為了那些少女的生命，用帶血的龍身去撞擊那個石頭。

我走了過去，拍了拍二蛋的肩膀，道：「真的沒事兒，那個人，你也沒看清楚是誰不是？你又不是娘們兒，跟老子說什麼第六感？小心珍珠嫂子回去弄的你下不了床。」

連二叔都被騙了說出了那麼一句話，可想這一步棋，走的有多麼的精妙。

接下來的一副畫面。

像王羲之潑墨。

我沒說，因為我知道林二蛋會對我說一句：「你不一樣。」

卻讓人有種眩暈感。

這些道理，都是對的，但是哥們兒聽了這麼多道理，就可以過好這一生了嗎？

很沖，也很重，在我一口氣抽了三根兒之後，感覺自己都無法去站穩，林二蛋跟我是什麼關係，那是從小光屁股長到大的哥們兒，他這個林字，代表的是林家莊，如果林二蛋感覺到的敵意是真的的話，那麼，這個人在林二蛋身上下的這一步棋，無疑非常的高明。

「我說真的，殺了我，幫你珍珠嫂子找個好人家，跟著我，他娘的一天的福都沒享。」林二蛋道。

他的動作，和那種淡然的神態，讓我們這些站在岸上的人都看的幾乎要沉醉了，我們知道他要幹什麼，他要清掉那些遮擋在雕刻之上的水泥。

那一把鏟子，在他的手上，舞動的像是一把絕世的寶劍。

二蛋嘿嘿笑了一下躲過了我那一腳，站了起來抱住了我，在我耳邊輕輕的說道：「小凡啊，假如真的有咱倆想的那麼一天，殺了我。」

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決堤，我在林二蛋的背上擂了一圈，罵道：「滾蛋。」

也是在青銅器上非常常見的，飛鳥蟲魚，上古先民，我聽人說過，不知道是胖子還是二叔，他說這個畫面，具有神秘的力量。

林二蛋跳下了水池，可能是因為交代好後事，憋在了他心裏幾年的話終於一吐而快的原因，他格外的放鬆。

我相信，那個人就是知道了我們會自然而然的那麼想，那麼去思考，所以故意選擇了林二蛋，走了這麼一步棋，非常簡單的瞞天過海，卻瞞過了我們所有的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