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金戈鐵馬
第008章 亂世離家
依依不捨地看了眼扔在牆角的裙子，低嘆一聲，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去。
昌平，西部是雪峰山余脈，東部是平原，中有溧水貫城而過，是通往肅州的重要門戶。
衣服是有了，可到哪裡換呢？
「要不要？不要我關門了。」掌柜的神情不耐。
哪知到了昌平之後，她驚訝地發現，不大的昌平鎮，街頭巷尾已擠滿了衣衫襤褸的乞丐。
如玉走出窄巷，剛拐了個彎，聽到呼喊，想要避讓，已是不及，那人的一條長鞭已毫不客氣地摔了過來。
「肅州城破了？」晴天霹靂，令如玉臉色瞬間雪白。
然而細細一看，那些或坐或站的，面帶菜色，神情驚惶的人，有很多很明顯是一家老小，拖兒帶女的，有的甚至還帶著被子，挽著行禮。
「姑娘這麼標緻，還是改了男裝吧。」婦人拉著如玉從人群里出來，低聲勸道：「現在滿街的亂民，萬一……哎！還是謹慎
「是啊，我看不但肅州不能去，就是這昌平也要趕快離開就好。」有人憂心沖沖。
她遲疑片刻，匆匆走了進去：「掌柜的，給我一套半新的衫子。」頓了一下，又低低加了一句：「要男子的。」待得說完這四個字，一張臉早紅得象個關公了。
「我，我要去肅州的……」如玉一臉迷惘，喃喃低語。
「快去吧，轉角就有一家成衣鋪，我也要去找尋家人了。」
那姨娘一家怎麼樣了？
「多謝大嬸提點。」如玉心中一緊，噩夢又在腦海里重現，當下機靈靈打了個冷顫。
她只得自認倒霉，抱著衣服退到了街上。
客棧早就人滿為患，現在滿大街都被擠得水泄不通了。
難民？如玉的腦子裡迅速地閃過一個詞。
「大嬸，出什麼事了嗎？」如玉拉住一個面色凄惶，雙目失神的中年婦人。
她
「千萬不要！」一聽她要去肅州，原本只是旁觀的路人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勸解：「咱們好不容易才從那邊逃出來，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此時去，不是送死嗎？」
「是……」如玉漲紅了臉，訥訥地答。
算了，這個時候，哪裡還管得這麼多？好在衣服夠長，勉強可以遮住她的雙足，不細心分辯，看不出來。
「吁……」馬上男子勒住馬鞍，狂奔中的馬兒紛紛豎起前蹄，猛停了下來。
那凌人的氣勢，令路人紛紛閃避。
「帶走！」
「走！」一行人，呼啦一聲，捲起一股煙塵，前呼後擁地迅速穿過城門，朝肅州方向疾馳而去。
到底是姑娘家，面子淺。
如玉左右為難，在昌平鎮上轉悠了好一會，才終於找到一間四面透風的茅房。瞅著四下無人，忍著羞愧，膽顫心驚地脫了外面的裙子，匆匆換上
兩下里一牽一扯，「嘶」一聲，剛買的長衫已被扯破，從她懷裡跌出一個精緻的鐵匣，掉到地上，咣當一聲，露出數十根銀光閃閃的銀針。
拿了那件衣服在手，一股濃郁的狐臭味撲面而來，熏得她幾欲嘔吐。
掌柜的抬頭看了她一眼，起身找了一套粗布的褐色長衫扔在櫃檯上，淡淡地道：「五十文。」
「是！」身後的男子齊聲應喝，立刻有一條長鞭飛了過來，把如玉的身子卷上了馬背。
如玉依著婦人的指點，果然很快找到一家成衣鋪，店鋪不大，此刻上了半邊的門板，似乎要關門了。
「我的銀針！」如玉驚叫一聲，急忙蹲下身去撿拾銀針。
「啊……」在路人的驚呼聲里，如玉下意識地朝後仰了仰身子，七星鞭上的倒鉤已鉤住她的衣衫。
「怎麼，姑娘有親人在城裡嗎？」婦人同情地握住她的手，舉起
「咴咴咴……」馬兒的嘶鳴，伴著急促的篤篤聲，幾騎黃膘馬揚著塵土在大街上飛馳。當先一名軍官打扮的男子嘴裏不斷喝叱著：「讓開，讓開！」
軍官的目光從銀針上落到驚魂未定的如玉身上，彎下腰，伸出長鞭托起了如玉的下巴：「你是大夫？」
肅州南臨沙溪，北依溧水，西控東秦，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這裏歷代繁華，客商雲集，每天由水陸兩路進出城門的又何止千萬！
「五十？」如玉吃了一驚，這在朗梨可以買一套全新的衫子了。
「你還不知道？肅州城破了啊！」許是太久不曾有人關心，那婦人的眼淚瞬間流了出來，掩住唇當街號陶大哭了起來：「本想著從這裏坐船到他舅爺家去躲躲，誰知道被人群衝散，家人不知所蹤，天哪！這不是要我的命啊……」
如玉自那晚目睹老父為了歸還她欠下的聘禮忍辱含垢之後，痛定思痛，決
怎麼看，都不象是乞丐。
如玉面上一紅，悄悄用眼角一瞄，視線所到之處，果然有不少閃爍的目光。膽小的見她看過來，便轉頭裝著看向別處，膽子大的居然朝她咧唇而笑。
她出來的匆忙，平素又不象如蘭，愛藏些銀子，所以並沒有帶多少盤纏，現在投親不遇，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事做，得省著點花。
「對對對，時局動蕩，還探什麼親？快快回家是正經。」有人連聲附合。
她孤身一個女子，又該往哪裡去？
拿著男子的衣衫已夠羞愧，若再要她當街與人爭執，打死她也做不出來。
「撲撲」馬兒打著響鼻，焦躁地在原地轉著圈。
「要！」如玉無奈，只得從貼身的兜里取了五十文遞過去。
「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