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金戈鐵馬
第088章 一敗塗地
花滿城在馬上微一揖拳，傲然睇視著他，似笑非笑地道：「時間倉促，花某無暇尋到如此多的齊國服裝，只得委屈將軍的部下暫時穿上我秦國百姓的服裝，待明日我引兵進入荊州，再開府庫取來齊軍兵士服裝與眾位將士換上，可好？」
「是，謹尊將軍號令！」眾人應了，揮手令隊伍縱馬入河。
正說著話，忽見秦軍分開兩邊，馬上一人銀盔銀甲，一張英俊絕倫的面孔，如鬼斧神工雕刻而出，一雙冰魄的眸子，眉宇間儘是淡漠與狂傲，被人簇擁著緩緩而來，不是秦軍主帥花滿城是誰？
「好！」孫逐流見沒有異常，終於下了命令：「我在前，商武在後，周武居中策應，涉水過河，聽我投火把為號下手。記住，咱們的目的只是燒他們的糧草，切切不要與之糾纏。」
三狼伴在花滿城左手，瞥一眼落湯雞似的齊軍，微微一笑：「四弟，讓客人濕了衣服在風中而立，豈是待客之道？還不與些乾淨的衣服給他們換了？」
孫逐流沖在最前，及至岸邊時，忽見四狼此等打扮神情，已知中了計，心知要糟，待要回師退轉，耳邊已聞隱隱悶雷之聲轟轟地傳來。
「孫將軍言重了！」四狼哈哈大笑：「將軍大義高誼，少年英俠，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區區怎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們主公確是愛將軍之才，有心結交，並無他意。」
「是！」山呼海應之後，秦軍一涌而上，將三千齊軍的軍服三下五除二
其實疆場馳騁，輸贏本是平常，但孫逐流少年成名，從軍以來勝多敗少，幾逢敵手？就算偶有小敗，最少也要與敵人殺上數百回合，打個酣暢淋漓，雖敗猶榮。但似今天這樣一舉一動盡在對手掌握之中，兵不血刃就令他一敗塗地的遭遇卻是生平第一次遇到。
當然，花滿城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象這種燒對手糧草的勾當絕不會從未乾過。因此他也早有提防，不但運糧路線選得很偏，押運的人手也派得很足，目測估計有二三千人。
「弟兄們，沖！」孫逐流一時未及多想，引弓搭箭，烈焰箭離弦而去，呼嘯著落在了秦軍營帳之上，瞬間烈焰衝天而起。
商武當下就想要衝過河去，孫逐流只想一擊而中，給花滿城致命的打擊，因此希望穩中求勝。
千軍過河，縱是如何小心，響動亦不可避免，何況在如此寂靜的凌晨時分？行到半程，對面秦軍守衛已聽到異動，呼喝著紛紛自營中出來，然，見到來夜襲的齊軍，他們神色間並不如想象中慌亂。
「孫將軍，」花滿城鳳眸微眯，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花某確為一番好意，天寒地凍的，濕衣裹身，怕他們凍出病來，這才出此下策。將軍何必動怒？」
花滿城倒也並不阻止，九狼越眾而出，搶上前去扣住他脈門探了一下道：「無妨，只是急怒攻心，心火上升，緩過勁來就好了。」
時值初春，春寒料峭，河水清淺，草木亦
商武面上一紅，正欲再辯，孫逐流已抬手制止，淡淡地道：「願賭服輸，你我各為其主，戰場上刀兵相見，本非君子之爭。所謂兵不厭詐，今日是我孫逐流計遜一籌，落到你們手上，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若想我賣友求榮，卻是做夢！」
然而，馬上衝上岸，等待著他們的並不是一場讓人熱血沸騰的浴血拚殺。
四狼也不惱，只衝他微微一笑，反詰道：「不知孫將軍深夜領兵來襲，是否屬於英雄行徑？」
此時，帶兵在下游迴流水緩之處守候的六狼押了被水衝散的齊軍士卒過來，好在這次孫逐流帶的都是精銳，又是輕騎，應變迅速，當下點算人數，雖然傷者甚眾，死的卻不多。
剩下孫逐流，商武，周武三人背靠而立，神色悲愴。
他自小身份尊貴，心高氣傲，少有服人之時，當著一眾屬下和數千敵人受此折辱，少年心性面子上如何下得來？
只聽前面馬兒悲嘶一聲，看似平整的地面忽地塌陷下去，裂出一條深達數尺，寬約三丈，長約數百丈的壕溝。
雙方人馬相當的情況下，齊軍明顯是要佔上風的。
「嗯，收隊回營！」花滿城大獲全勝，撥轉馬頭，昂然離去。
跟隨在後的齊軍見到對岸火起，心中豪情頓起，個個爭先，唯恐落人之後，人人催馬奮進，更把手中的烈焰箭雨點般向秦
孫逐流回首見此慘狀，目眥欲裂：「擒敵主將，與秦狗拼了！」
「殺秦狗，為將軍報仇！」齊軍見他如此神勇，膽色複壯，發一聲喊，疾沖而來。
這時，卻見秦軍倒真的自營帳里拿出數千套乾淨的服飾讓他們換上，竟全是秦國百姓的服裝——顯然花滿城是早有準備。
「孫將軍！」商武，周武嘶聲怒吼，飛身下馬將他抄在手裡。
「王爺……」四狼翻身下馬，抱拳道：「在下奉命在此等候孫將軍，現已將人請至大營，請王爺示下！」
幾個人在河邊觀察了近半個時辰，對岸除了哨衛在巡邏，都已入睡，耳邊除了風聲，已是一片岑寂。
風助火勢，火光熊熊把清河兩岸照得燈火通明。卻見清河上波濤怒涌，洪水似一尾發了狂的銀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騰而至。
他知荊州岌岌可危！想到這是由他一時衝動和急功近利造成，又悔又痛又是怕，背脊爬滿了冷汗。
「花滿城！」孫逐流雙目發赤，怒目圓睜，嘶聲怒吼：「士可殺不可辱，有什麼爛招都沖我來，欺侮這些沒有還有之力的階下囚算什麼本事？」
原來八狼早已在上游築壩攔水，此時見齊軍引軍渡河，命人掘開河道。
「與秦狗拼了！」豪邁憤怒的怒吼響徹清河畔。
縱是有機靈的提鞍躍馬，勒令不前，但馬兒在激流之中本已是拼著老命才衝上河岸，來不及喘口氣，倏然再遇上陷阱，哪裡還能躲避？哀鳴
然人力怎敵得過大自然的力量？河水在頃刻間暴漲一丈多，濤天的巨浪劈頭蓋臉地襲來，馬兒應變不及人類，驚嚇之中不受控制被洪水被捲走的不在少數。頓時，耳邊只聞馬兒悲慘的嘶鳴，場面讓人魂飛膽寒。
派過去到對岸的探子回來稟報，路上的車轍印的確是糧草車和輜重留下的痕迹。從對面的營地數量看來，花滿城這次似是傾巢而出，下了決心要拿下荊州。
暗夜中，對岸竟有數百面戰鼓齊擂，殺聲振天而來。齊軍被困在河中，兩頭受敵，神色驚惶，進退皆是錯，一時亂了主張。
孫逐流領了三千輕騎，取小路兼程前往清河，終於在次日凌晨丑時抵達預定地點。顧不上休息，他帶上幾個親衛就去河邊摸敵情。
「倒是小弟糊塗了，殆慢了兄弟們！」四狼裝腔做勢一拍額頭，手一揮：「小的們，給齊軍兄弟們換身衣服！」
「哼！」商武恨聲道：「姓花的好不要臉，只會些掘河放水，挖溝絆馬等下三濫的招數！若真的本事，是有膽識的好漢，與我們將軍放手一博，分個高下，那才夠格與我們將軍一敘！」
他胯下是一匹神駒，大吼一聲，提鞍縱躍，已躥上了河岸。齊軍本是夜襲敵營，結果反為敵軍算計，落入圈套，未戰已先失了近半數的人馬，憋了這肚子氣，更
孫逐流手握一張鐵弓，一枝火焰箭插在腰伴，一馬當先沖在最前。
「將軍，秦狗已盡數睡了，正是咱們下手的好時機，下令吧！」商武摩拳擦掌，他與仁武，賢武幾個人情同手足，這次他們死在摩雲崖，早就想替他們報仇。現在仇人就在眼前，哪裡按捺得住？
四狼拍馬過來，在馬背上抱拳一揖，朗聲長笑：「孫將軍，敝主公久聞將軍大名，意欲與將軍結交。可惜上次將軍過門不入，錯失良機，此次四郎奉主公之命在清河相候，勿必請將軍一晤。」
自然引為奇恥大辱，怒氣上沖，急火攻心，他一口氣提不上來，在馬上怒吼一聲，噴了一口血，眼前一黑，已栽下了馬背。
「弟兄們，有客自遠方來，若不留下痛飲一杯，豈非教人笑我們沒有禮數？」一聲朗笑過後，四狼衣盔鮮明，自藏身處提槍躍馬而出，在馬上遙指河中，神彩飛揚。
齊軍以逸待勞，在岸邊張網以待，齊軍爬上來一個逮一個，來兩個逮一雙，一捉一個準，不一刻已將游兵散勇捉了不下百人。
孫逐流心知大勢已去，僅憑三人之力獨抗數千秦軍簡直是痴心說夢。倒不如坦然去見花滿城，看他耍什麼花樣？
孫逐流低眉一想，忽地明白他扒了齊軍士兵服裝的真實意圖——花滿城要假扮他，領著秦軍著齊兵服騙開荊州大門，長驅而入，不費吹灰之力拿下荊州！
「弟兄們，大家不要慌！」孫逐流見勢不妙，沉聲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