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砥柱中流
第二一四章 抗婚
朱高熾大失所望，一屁股癱在了地上，圓圓的臉上漲得通紅，「皇祖父，我……」
御書房裡。
「但是，你可知道，如果朕准了你們，朕的顏面何在？大明朝廷的顏面何在？」朱元璋霍然站起，扶著胸口咳嗽了幾聲，「也罷。林沐風，看在嫣然對你情深一片的份上，也看在你為大明開疆闢土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朕就破例成全了你們。」頓了頓，朱元璋又沉聲道：「林沐風，朕知你不是喜新厭舊之人，不願意捨棄髮妻。這樣好了，朕賜予你的髮妻三品誥命，降其為平妻。然後，朕再將南平公主賜婚於你，同時，郭英內侄女張穎以嫣然侍女地身份一起隨嫁於你——從此之後，朕命你終生不得再另娶納妾。」
兩次抗命，兩次抗婚。臣民連番忤逆朱元璋的意圖，這在大明歷史上還從未出現過。這是對帝王權威的最大挑釁，朱元璋再也沒有任何猶豫，冷森森一笑，「林沐風，是朕對你過於恩寵了——朕要你讓知道，朕地聖意是不可違抗的！來人，將林沐風廷杖30，打入刑部死牢，三日後處斬。」
不願讓柳若梅不清不白地降為平妻。只是林沐風公然抗命的理由之一，更重要的是，他無法捨棄孫羽西和沈若蘭。如果他一旦接受朱元璋的安排，這一生一世孫羽西和沈若蘭就沒有機會進林家地門了。但這個理由，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只能以前者應對。
望了望身旁朱嫣然那慘白的面容，林沐風心裏倒是平靜下來。命運已經將他推到了這種難以取捨的懸崖邊去——接受，無法面對柳若梅以及孫羽西和沈若蘭；而不接受。又對不住為自己放棄體面和尊嚴的朱嫣然。他沒有辦法，或許只能一死以求解脫了。
不知道怎麼，林沐風望著眼前這個艷麗高貴的大明公主，他地目光從朱嫣然有些氣急敗壞地俏臉上滑過。心裏不由一陣嘆息：難道，這個頗有手腕的公主是為了朱允炆才有意接近自己。她是在利用我嗎？
「呵呵。我知道。」林沐風雖然也緊緊地擁住了朱嫣然嬌柔的身子，但心裏卻還是有些不舒服。或許，就是在這一刻，他跟朱嫣然之間的感情就因為今日的小誤會而產生了某種無形的小裂痕。
以朱嫣然的頭腦和心機，她自然知道燕王世子與郭英結親的真正用意。所以，她才應郭英所請，將張穎接進了宮裡，準備破壞掉這場親事。可豈料，朱元璋居然答應了朱高熾，要下旨賜婚了。如果讓燕王與郭英結為了親家，郭英等為了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富貴榮華，必然轉而投向燕王一邊，這對朱允炆來說，是非常不利的事情。況且，郭英的妹妹寧妃，如今在宮中，自馬皇后死後，等同於是事實上的後宮之主，郭英又是開國元勛，還是永嘉公主的公公，門下人脈極廣，一旦……朱嫣然想到這裏，不禁一陣后怕。
朱元璋坐在自己舒適綿軟地高大座椅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半晌，他渾濁的雙眼一睜，一字一頓地道：「南平公主已到婚嫁之齡，該選駙馬了——林愛卿！」
張穎身子一顫，沒有說什麼。但柔弱的肩頭卻抖動地更厲害了。
「好，穎兒。既然如此——我再來問你，如果讓你嫁給林沐風，你可願意？你放心，我會為你求一個平妻地身份。」朱嫣然咬了咬牙，臉色漲紅起來，粉拳緊緊地握著。親手將一個女人送進自己喜歡男人的懷抱，她焉能不矛盾？不過，對於她來說，自己兄長朱允炆的皇位更加重要——此刻在她的心中，張穎是一個政治籌碼。將郭家與林家綁在一起。就是牢牢將郭家推向了朱允炆一邊。
林沐風木然出了御書房。朱允炆這才一臉焦灼地躬身拜道：「
朱元璋立即暴怒起來，站起來地身子氣得只打哆嗦，「林沐風，你好大的膽子，朕這天大地恩賜你居然敢抗命！你難道還要嫣然進你林家做小嗎？」
朱元璋滿意地點點頭，突然又轉頭看向了郭英，「武定侯郭愛卿，你的內侄女很好，朕在南平公主宮裡見過一次，堪稱才德兼備的女中翹楚。朕看。她也到了出嫁的年紀了，朕今兒個高興。也為其賜婚可否？」
一轉念，耳邊又回蕩起朱嫣然對自己的款款深情，林沐風地心沉重異常幾乎要窒息過去。
恐怕，這京城之中，只有朱允炆和朱嫣然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沐風，為什麼？穎兒溫柔賢惠，又知書達理，你……」朱嫣然頓了頓，慢慢離開林沐風的懷抱，「沐風，你可知道燕王世子為何非要跟郭英結親？」
回到家裡，朱嫣然已經等候在院中。院中空無一人，柳若梅似是帶著輕雲和輕霞外出進香還沒有回來。
……
朱元璋端坐在座椅上，深深地盯著跪在自己腳下的林沐風和朱嫣然，久久沒有說話。他沒有說話，林沐風兩人就只好忐忑不安地跪在那裡，御書房裡一片異樣的死寂。
「朕聞曹國公李景隆之女李菲兒貌美端莊，年方十八，堪可匹配朕的皇孫、燕王世子朱高熾。傳朕的旨意，將李菲兒賜婚燕王世子朱高熾為世子妃。」朱元璋低沉的聲音在御書房裡回蕩著，眾人皆驚。
張穎面色慘白，從後殿轉了出來，朱元璋的話她已經聽見了。
「嫣然。」林沐風微微一笑，喘了口氣。
朱嫣然心裏暗暗一嘆，慢慢摟過張穎，柔聲道：「穎兒，我也不瞞你，我也是喜歡沐風的。早晚有一天，我也會不顧一切嫁給他，哪怕是放棄這個公主爵位也在所不惜。沐風是天地間少有的奇男子，你我姐妹情投意合，日後早晚生活在一起，你願意嗎？」
朱嫣然一襲黑衣，嬌柔地身子裹在厚厚的披風裡，哀傷地扶著牢門，望著昏昏不醒的林沐風，身子顫抖著。她的身後，柳若梅早已淚流滿面，她猛然衝進牢里，蹲下身子一把將林沐風的頭攬在懷裡，顫聲道：「夫君，若梅來看你了。」
「嫣然，對不起。」林沐風在朱嫣然耳邊黯然道，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拜了下去，「臣辜負皇恩，願意以死謝罪！」
朱允炆苦笑一聲，放下手裡的書籍，「嫣然，我有什麼辦法？皇祖父聖旨一下，要為你擇選駙馬，我還能抗拒得了？」
刑部大牢。血肉模糊的林沐風趴在臭烘烘的稻草上，陰冷潮濕的牢房牆壁上，書寫著一個潦草的大紅「死」字。
朱元璋直勾勾地望著神色巨變茫然失措的林沐風。淡淡道：「林愛卿，你先退下吧——爾等也退下，允炆留下。」
「公主殿下。你不必為難，穎兒……」張穎柔弱地身子一陣晃悠，全身發冷，她渾然不知所措了。
「公主殿下，侯門一入深似海，雖然有萬般的榮華富貴，但對穎兒來說，這不過是一種過眼雲煙。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話，穎兒寧可嫁給一個普通男人，生兒育女終老此生。可是，穎兒的命運是自己掌握不了的——燕王如何，我並不知曉，燕王世子如何，我更不知曉。我只知道，我姑父姑母對我們張家有天高地厚的恩情。穎兒是在侯府中長大地，既然姑父大人不願意我嫁給燕王世子，穎兒絕不能違抗，哪怕是死。」張穎悲從中來，強忍住內心激蕩的哀傷情緒。
第三日，御書房。
曹國公之女，雖然也與燕王府門當戶對，但這曹國公已經失勢，只是一個空頭虛爵，根本就不能與郭英相比。朱高熾身子抽搐了幾下，心裏即便
柳若梅放聲痛哭，淚花兒不斷流淌在林沐風骯髒的胸口上。林沐風抬了抬手，想要為柳若梅擦拭淚珠，但手抬了半天還是無力抬起，「娘子，不哭……」
朱允炆正在看書，朱嫣然一陣風一般地沖了進來，「王兄，你好閒情逸緻啊！」
朱元璋哈哈一笑，慢騰騰站起身來，「允炆，朕這正是給他一個機會，朕倒是要看看，他對嫣然有幾分心。」
朱允炆啞然無語，但他還是想為朱嫣然和林沐風爭取一下，「皇祖父，可是——皇祖父不是答應將來要成全了嫣然和沐風……」
……
……
皇上下旨為南平公主選駙馬的消息傳出之後，整個京城都沸騰了。所有王公貴族家的未婚適齡男子，都躍躍欲試。據說，去禮部報名的人已經超過了30人。這幾日，林沐風的府中人來人往，很多王侯和大臣都來拜訪，試圖為自己的子侄鋪平一條做駙馬地道路。要知道，南平公主可非比尋常，乃是朱元璋最鍾愛的孫女，是諸皇孫女中獲得公主封號的唯一一個，還是大明儲君朱允炆的親妹妹，如果能娶了她，日後的權勢和榮華富貴那是唾手可得了。更重要的是，朱嫣然天姿國色才名遠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郭英情不自禁的狠狠地瞪了坐在自己下首的林沐風一眼，心裏暗暗不忿，「哼，好你個林沐風，我堂堂武定侯地內侄女嫁給你做妾，你竟然回絕老夫——」
林沐風愕然，打開信一看，臉色微微一變。「朱高熾？」林沐風腦海中回蕩著這個名字，不禁眉頭輕輕皺了起來。按理，朱高熾還是一個不錯的人物，為人文靜剛毅，只是體態有些肥胖。這個後來的明仁宗，算是一個明君好皇帝。史書記載，朱高熾即位后，改元洪熙，廢除了古代的宮刑，停止寶船下西洋，停止了皇家的採辦珠寶；處處以唐太宗為楷模，愛民如子，下令減免賦稅，對於受災的地區無償給以賑濟，開放一些山澤，供農民漁獵，對於流民一改往常的刑罰，採取妥善安置地做法，這一切都使得洪熙朝百姓得到了充分的休養生息，生產力得到了空前的發展，明朝覲入了一個穩定、強盛的時期，也是史稱「仁宣之治」的開端。
朱嫣然倒是不這樣想。她認為，朱元璋已經答應了她跟林沐風之間的事情，雖然公主與其他女子共侍一夫不和禮制，也沒有先例，但如果朱元璋願意成全他們，這些都不是什麼問題。朱元璋地鐵腕和強權下。誰敢反對？誰敢非議？至於說到皇家的顏面，這也是虛地。朱嫣然暗暗期待著，如果實在不行，她已經做好了捨棄公主爵位的心理準備。
林沐風心裏感動，要不是在宮裡，旁邊還有諸多宮女太監，他早就上前去一把將這個對自己情深一片的佳人擁入懷中了。作為一個公主，能為他做到不顧一切。實屬難得了。這也就是朱嫣然，要是換成別的公主，哪怕是喜歡林沐風，也不敢公然與皇權相抗，更不要說捨棄公主爵位了。
林沐風地神色變幻著。朱嫣然是何等的聰明，她立刻就知道自己地情緒和言辭過於激動了，一定是讓林沐風產生了誤會——想到這裏，朱嫣然心裏一顫，急急過去緊緊抱住林沐風的腰，「沐風，我對你是真心地……」
之所以要假意要為朱嫣然選駙馬，是想給林沐風施加巨大的壓力，讓他主動將髮妻休了，成為皆大歡喜的當朝駙馬。可是，林沐風沒有。沒有也就罷了，在朱允炆和朱嫣然的連番「懇求」中，他終於做出了最大的讓步——讓柳若梅為平妻，朱嫣然為正妻，來
朱嫣然知道，她不能再勸說林沐風接納張穎了。如果再堅持下去，沒準會讓林沐風產生更大的誤會。她可不願意因為這件事，讓自己跟林沐風之間有什麼不愉快。她心裏長嘆一聲，「穎兒。我對不住你了——但願，燕王府與郭家結親后，郭英不會為了一個內侄女而背棄皇兄吧。」
林沐風剛剛從瓷器琉璃藝術館里出來，朱嫣然地侍衛就找上了他。
「再見了若梅，我的兒子，羽西，若蘭。」林沐風抬頭掃了一眼頭頂的雕梁畫柱，心裏一聲長嘆。暗暗道：「死就死吧，反正自己不過是一個過客，本來就不屬於大明。」
「王兄，求你幫幫我，嫣然不能沒有沐風，我這一輩子只喜歡這一個男人，要是不能跟沐風在一起，我，我寧可終生不嫁！」朱嫣然盈盈欲泣，跪倒在朱允炆的跟前。
「夫君，你好傻啊，若梅不要什麼正妻地名分，若梅要夫君啊！我們的兒子還不到2歲，夫君啊，羽西妹妹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柳若梅撕心裂肺的哭聲在這陰森空蕩的牢房裡回蕩著，飄遠著。幾個獄卒遠遠的望著這一切，心裏都不約而同的暗暗嘆息一聲。這林沐風的權勢本來如日中天，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可惜，他居然敢忤逆皇上。林沐風抗命之舉在御書房裡，並沒有傳出消息來，外界只知道林沐風被朱元璋打入了死牢，但具體原因是什麼，都一頭霧水。不過，對於喜怒無常的朱元璋來說，這也並不是稀罕事。
「穎兒，你放心，一切有我。我不會讓你嫁進燕王府的——不過，穎兒。你跟我說句知心話，你到底願不願意嫁給朱高熾？如果你願意。本宮也絕不阻攔你。」朱嫣然沉吟著，低低道，伸手扶了張穎一把。
「怎麼了？曹國公之女，貌美賢德，與你正是一對，此等大好良緣，朕心甚慰。高熾，你可滿意？」朱元璋雖然在微笑著，但眼神中卻投射出無盡的威勢和陰森。
朱元璋走了，朱嫣然神色大變，獃獃地站在那裡。她心裏暗暗思量著，原來，皇祖父對於燕王一系並不是那麼地憎惡？！原本，在朱嫣然看來，因為燕王的勢力坐大，威脅著中央集權和朱允炆的帝位，朱元璋一直將燕王視為心頭大患意欲除之而後快，但現在看來，並非是如此了。
朱允炆嘆息一聲，扶起朱嫣然，低低道：「這事也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皇祖父跟我說了，讓我轉告你，如果你跟林沐風確實情投意合，想要——那麼，請你帶著林沐風一起去見皇祖父。皇祖父說。他會給你們一個機會。」
眼前浮現起孫羽西那宜喜宜嗔的嬌艷面容，他的心一陣陣戰慄發抖。他的眼神失落下去，陰沉下去，這異樣的失落和陰沉看得朱嫣然心驚肉跳，「他這是怎麼了？難道。他不願意讓柳若梅做平妻？」
林沐風奉旨覲見，進了御書房參拜朱元璋完畢，看見御書房裡還有三個人。朱允炆坐在左側。郭英，還有一個華服地胖子——燕王世子朱高熾，坐在右側。
在朱元璋看來，他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讓朱嫣然做正妻，柳若梅降為平妻，再予以誥命加補償，這種安排在當時來講，可謂是天恩浩蕩了。
抬頭看著跪在自己身邊喜笑顏開的朱嫣然，林沐風突然又覺得自己很無恥——按理，有了嫣然和柳若梅兩人，再加上忽蘭、輕雲和輕霞那兩個丫頭，他目前的女人也不算少了，終生不再另娶也不算什麼——可是，那苦苦等候在徐州對自己同樣是情深似海地孫羽西怎麼辦？那與自己已經有了親密關係的沈若蘭怎麼辦？她們都是自己的
「怎麼跟你沒有關係？怎麼跟你沒有關係？！沐風。如果讓燕王跟郭英聯合在了一起，將會給我皇兄帶來多大的麻煩？如果燕王得勢，我皇兄江山不保……」朱嫣然地情緒明顯有些激動，聲音變得大起來，臉色也有些難看。
朱嫣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哀呼一聲奔了進去，半跪在潮濕的地面上與柳若梅一起抱頭痛哭。一開始，在御書房之中，林沐風的抗命讓朱嫣然即絕望又失望。但後來，她與柳若梅一番詳談后，才明白了林沐風的痛苦和無奈。
他吃力地睜開眼睛，對柳若梅擠出一絲微笑，「娘子，夫君對不住你……我們的孩子，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將——將他撫養成人。」
他的心情很煩躁很焦灼，宮裡的朱嫣然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太意外了，朱允炆等人早已知曉朱高熾進宮請旨之事，知道朱高熾是為張穎而來，而朱元璋也答應為其賜婚——但，賜婚的對象，怎麼成了李景隆之女李菲兒呢？這李景隆，是開國功臣李文忠之長子。李文忠洪武十六年死，傳說是朱元璋御賜毒酒鴆殺。不過，李文忠死後封岐陽王，謚武靖。配享太廟，肖像功臣廟，位列第三。
朱元璋淡淡一笑，卻沒有了下文，突然冒了一句，「這事朕記在心上，改日朕會為她賜婚。」郭英愣了一下，心道這老皇帝是不是神經有些不正常了，剛剛還說要賜婚，現在卻又說再緩緩。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搞什麼鬼？
朱元璋擺了擺手，「你不要說了。朕知道，嫣然喜歡林沐風，但是，大明公主豈能嫁給一個臣子做小？如此，朕地臉面何在，朝廷的臉面何在？不要說朕不答應，這天下的臣民也不會答應。」
林沐風大腦一片空白，被杖打了一個半死，又被拖進這地獄一般的死牢，他心若死灰，早已徹底放棄了對生命的留戀。他心裏很明白，他這一次，死定了。按照朱元璋的為人品性，他不會讓一個膽敢違抗他兩次聖命的臣子活在世上，哪怕他是一個人才。對於一個帝王來說，奴才有時候比人才更重要。再優秀的人才，蔑視帝王權威，也只能是死路一條。
朱嫣然面色有些緊張，看看四周無人，便依偎進了林沐風的懷裡，「沐風，嫣然有件事情要求你。」
郭英大驚之後又是一陣狂喜，他差點就從座位上一蹦而起。林沐風也是吃了一驚，不知道這老皇帝葫蘆里到底是賣地什麼葯。
「林沐風，朕的話你沒有聽到嗎？」
能與朱嫣然好事成雙。當然是林沐風所願。可問題是，兩人之間存在著巨大地身份障礙。她是一個公主——不知道朱元璋要給予他們的機會到底是什麼？林沐風想來想去，心頭有一種很不好地預感。
朱元璋此刻已經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他本來想將朱嫣然跟林沐風的問題再放一放，或者。讓朱允炆去解決這個難題。但此次朱高熾進京請旨賜婚。讓他洞悉了燕王拉攏郭英乃至其他朝臣地企圖，所以他這才強行為朱高熾賜婚李文忠的孫女。讓燕王心思落空。
太陽西斜，略有些凄冷的餘暉普撒在淡紅色地高大宮牆上，清幽的宮中小道上，林沐風默然跟在朱嫣然地後面，向御書房行去。一路上，兩人都默然無語，各自想著自己地心事。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嫣然，如果你要讓阿風的姐姐嫁進林家來，你就不要開口了，我是不會答應的。」林沐風搖了搖頭。
「自然是有所圖的，這個，是人就看得出來。不過，這跟我沒有關係。嫣然，這事萬萬不可。」林沐風淡淡道。
……
沐風暗暗咬了咬牙，伏身在地，
「好了，人都到齊了，朕——」朱元璋緩緩起身，深邃而凌厲的目光望向了朱高熾，淡淡道：「高熾，皇祖父今日便為你賜婚。」
林沐風匆匆向家裡行去，路上，他突然想起史書關於朱高熾的一段記錄：「仁宗皇帝配誠孝張皇后，生明宣宗，越王朱瞻墉、襄王朱瞻墡、嘉興公主。」他心頭一震，難怪朱高熾向張穎提親，莫非這個張穎就是後來地張皇后？可是，這些都建立在燕王朱棣稱帝的基礎上……越想心裏越亂，索性就不再想。
朱嫣然心裏也是一喜。正妻平妻之分，差距並不大，只是一個虛名，她相信，柳若梅也不會太過計較這些。而林沐風，當然也不會。可是，問題在於，朱元璋那最後的一句，「終生不許林沐風再娶其他女人」。
林沐風心裏一陣猛跳，該來的還是來了。此時此刻，他跪在地上，心潮翻滾，心裏沒有一絲歡喜。柳若梅無緣無故被降為平妻，雖然這隻是一種虛名，但自己如果接受了怎麼能對得起若梅？
郭英吃了一驚，但朱元璋的話他從來不敢頂撞，好在只要不是賜婚給朱高熾，他也顧不得許多了。郭英起身一禮，「臣遵旨，臣的內侄女能有聖上賜婚，那是郭家天大地福分。臣感激不盡。」
……
朱元璋嘴角浮起一絲不容易察覺地笑意，「林愛卿，朕要為南平公主擇選駙馬，這事兒就由你來操辦吧。傳朕的旨意，封林沐風為南平公主選婚大使，凡京城之中三品以上官員以及王侯之第的20歲以下未婚男丁，均可報名參選。林愛卿，你可要替朕把好關，為南平公主選一個才德兼備的稱心如意的駙馬。」
郭英是明朝開國功臣中為數不多的得以善終的一個，這可不是什麼巧合。朱嫣然從來都沒有小覷過郭英的能量，所以，才與郭家來往密切。郭英一系自然是支持朱允炆的，這是一種無形中達成的默契。但這種默契，卻會因為燕王與郭家結親而打破。這一點，毫無疑問。
林沐風陡然一驚。急忙起身站起躬身拜去，「臣在！」
「嫣然，我對不住你，你忘了我吧。」林沐風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凌亂的頭髮下面，骯髒的滿是血污的臉上滾落兩顆酸楚的淚珠。
「嫣然，告訴皇祖父。你當真願意嫁給林沐風。與其他女子共侍一夫終生不悔？」朱元璋略微有些陰沉的聲音響起，朱嫣然立即抬起俏臉。一絲也沒有猶豫，毅然道：「皇祖父，嫣然不後悔！」
慢慢停下身子，回過頭來深情地望著這個自己愛入骨髓的男子，她幽幽一嘆，「沐風，你不要擔心。相信皇祖父不會為難我們的。萬一——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嫣然哪怕是不做這個公主也心甘情願。」
林沐風心裏一顫。腦袋轟的一聲。眼前一片烏黑。朱嫣然要選駙馬了，自己……她……
朱高熾大喜，急忙跪倒在地。一旁的郭英臉色有些發白。知道事情已經沒有什麼迴旋的餘地。他也只能面對和承受。儘管他不願意與燕王府發生什麼糾葛，但皇帝的聖旨賜婚他又焉敢反抗。那隻會全家死路一條。作為跟隨朱元璋起兵征戰多年的開國將領，他太了解這個主子了，心狠手辣，絕對地說一不二。
林沐風閉門不出，誰都不見，包括權勢衝天地曹鏈。
「大人，這是公主殿下給大人的信。」侍衛恭恭敬敬地遞上了一封信函，「公主說，她在林家等你。」
林沐風端坐在那裡，無視郭英「惡狠狠」的眼神，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也不動。他其實也搞不清楚，朱元璋為朱高熾賜婚，把自己喚來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