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出世
第二十八章 龍王持篙
林夕真是和張二爺的判斷一樣，是個修行者。
「對不住，張龍暫借船一用。」
朱四爺先前沒有看到站在閣樓頂上的林夕。
……
他是病得很重的張二爺。
朱四爺撐著一柄黑油布雨傘從三里巷走出來。
刺客首領眼光微閃，眼中似有喜色，手中的雙叉狠狠的扎向林夕的手。
在這江上刀頭上舔血了這麼久，他第一時間就想到，這是有人要乘機嫁禍於他！
是誰竟然敢刺殺提捕來嫁禍他！
一時間，他又是隱怒，又是心寒，但他也馬上下了一個極難下的決定，咬了咬牙，直接收攏了傘，朝著小樓，朝著那名凝立在雨中的青衫少年快步走了過去。
「嘭！」
然而在壓倒性的力量面前，這些東西如同飛蛾一般弱小，林夕的長劍斬過，短叉全部擊飛出去，即便有兩隻鉤爪纏繞在了劍身上，那兩名拋出鉤爪的刺客反而被帶得立足不穩，往前跌倒下去。
所有剩餘的黑水靠刺客沒有半分的停留，全部轉身，朝著來時的江面無聲的狂奔。
病怏怏的張二爺動了，腳尖幾個輕點之間，他的身體飛騰了起來，從老漁民的頭頂直接飛騰而過，穩穩的落在了小船之中。
但此刻他在這裏，這些刺客卻正好出現，來刺殺林夕，而且那名制傘的年輕人已經看清楚了他。
林夕的一腳，直接踏向了這名剛剛飛騰起來的刺客的胸口。
這名刺客首領心中也是十分清楚，在面對修行者的時候，他們的命就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這絕對是不顧自身損傷的兩敗俱傷的拚命打法。
然而這一聲也暴露了他是這批刺客中首領的身份，林夕的雙腳猛烈的蹬踏
他看到了這場並不見特別慘烈，但是卻意義深長的刺殺。
他看著這名刺客首領，發出了聲音，同時直接左手也往前拍了出去。
他的這個木箱之中，有一柄淡青色的長劍。
面對橫空而至的林夕，這名刺客首領發出了此生最狠厲的一聲暴喝，乘著林夕右手的長劍被鉤爪扯得微滯的瞬間，他不退反進，也猛的掠出，欺進林夕的中線，手中雙叉同時狠狠刺向林夕的胸口。
閣樓兩扇窗推開，細細如粉的雨絲便飄灑在了林夕的臉上，身上。
因為想著見面之後的一些措辭，所以這名江上的梟雄走得很慢。
數柄短叉和飛爪都脫手飛了出來，想要將他狙殺在空中。
「四弟，你現在好歹沒有走錯。」
「退！」
「喝！」
身後江岸上的老漁民差點一屁股坐倒在地，震驚和不可置信之餘，面上竟似有難以言語的崇拜神色，「是江上龍王？他……」
他們看到青衫少年安靜的站在細密的雨絲之中，背上背著兩個木箱，手中提著一個木箱。
……
這十余條黑影全部穿著連臉面都遮住的黑色水靠，雙手都抓著短魚叉般的兵刃。
「你是軍人？」
但陡然之間，他卻是猛的一震，陡然頓住，連手中的黑油布雨傘都被他直接放了下來。
他看著的那處江畔蘆葦叢中，栓著一條小船。
這一條烏光赫然是一副連著繩索的鉤爪。
第二名衝上來的刺客雙手短叉都擋在了身前，但是卻依舊無法抵擋得住林夕這一劍的斬
夜空中飄灑下來的細雨似乎瞬間變得極其緩慢。
「當」的一聲，雙叉刺在林夕的手臂上，發出了金鐵的聲音，根本刺不進去，林夕的手掌卻是已經印在了他的胸口，他的整個人也頓時往後屈著，墮于濕滑石地上。
一聲含糊的聲音卻是頑強的從他的口中隨著一口鮮血噴涌了出來。
……
但這些刺客，卻是跟他無關……而且這時機，怎麼可能如此湊巧。
行在最前，已然躍上小樓前臨江平台的一條黑影眼中寒光閃動，伸手一揮，一條烏光從他的手中飛出，在寂靜的空中發出低微的嘯響，直擊樓頂飛檐，與此同時，這名身穿緊身黑色水靠，渾身已然不染一滴江水的刺客以驚人的速度朝著前方肆意的狂奔起來。
微涼。
這夜果然不平靜。
他只是看清了有黑影從江中上岸，攀上平台，看清了汪不平還一無所知，依舊認真的在小樓外這面的廊坊中制傘。
汪不平身體一僵，第一反應要轉身大喊，但就在此時，他看到剛剛落地的林夕手中的淡青色長劍已經揮灑了出去。
但他的目光又瞬間凝固了。
他並不知道這名身穿粗布衣的中年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朱四爺，只是有些奇怪……眼下這雨絲越來越密，這名中年人卻怎麼反而把手中的傘放到了一邊，僵立著。
這名刺客的身形越來越快，腳步越來越疾，是要藉著這勾爪，奔上牆壁，對著飄雨的夜空奔跑，直上閣樓，擊刺林夕。
感慨的搖了搖
就在這時，那奔跑在最前的刺客已經快要飛騰了起來，第一步就要踏上這小樓的牆面。
持傘看著自己的對頭被刺于江中，這當然是生平最大的快事之一。
一條淡淡的青光瀰漫，猶如晨光。
……
這名刺客雙手寒光閃爍的短叉已經到了林夕的脖頸之前，距離他眼中的脖子上那條大動脈已經只有一尺不到的距離，但是這一刺，卻是再也刺不下去。
看到此幕，一名刺客身體開始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發出了異常狠厲的大叫：「飛爪勾死他！」
林夕一些小心的布置，汪不平也不知道，所以先前那些聲音他也沒有在意，只以為是林夕弄出的聲音，但林夕手中長劍斬在鉤爪上的凜冽金鐵震擊聲，卻是也終於讓他覺察出了不對，猛的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朝著小樓的門堂奔去。
這一瞬間，林夕不自覺的想起了十指嶺中那飄灑的晶瑩冰粒，同時看清了這些從江水中鑽出的黑影。
刺客的雙手都揚了起來，手中的雙叉都狠狠的刺出，但是林夕的這一腳卻硬生生的快了一步，就在雙叉之間踏下，踏在了這名刺客的胸口。
朱四爺的衣衫已經被細雨濕透，他看到了林夕安然無事，看到了那一蓬蓬倉惶的水花，然而他的手腳卻是更寒，面色也開始變得蒼白起來。
林夕沒有追逐這些刺客，只是掠向了那名墮于地上的刺客首領。
淡淡的青光在雨絲中揮灑，「當」的一聲，這最前一名刺客拋出的鉤爪被斬得倒飛了出去。
一聲清晰的咔嚓骨裂聲從他的胸口發了出來。
一名臉色蠟黃，身穿蓑衣的病怏怏中年人站在另外一條沿江
面對刺客首領已經完全不顧自己身體的這一刺，林夕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這名外鄉年輕人也看到了朱四爺。
同時，這些從水中潛出的黑影也看到了在閣樓平台上的林夕。
也就在這時，凝立在閣樓窗戶外小平台上的林夕打開了手中提著的木箱。
夜色已然深沉，但他自幼在這江中行船，夜色之中的視力比起一般人卻不知道要好了多少，而且這夜色之中，還有他已經許久沒有感覺到的濃厚殺氣。
對著老漁民歉然一笑，他持篙輕點，小船如同離弦之箭，在江面上以難以想象的平穩和速度，在江面上破開一條水浪，朝著小樓處馳去。
無聲的往林夕身前衝來的其餘黑水靠刺客驟然一滯，他們也驟然想明白了某個事理，身體迅速被恐懼佔據，持著鋒利短叉的手也變得異常冰冷起來。
一名名黑水靠刺客如同大魚一般投入江中，濺起一蓬蓬水花。
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一聲戛然而止的慘嚎！
……
一名老漁民捕魚回得晚了些，帶著一身的濕氣，背著一個竹簍上了岸，出於對水聲的敏感，這名老漁民也正望向小樓的方向，但因為夜色深沉，他的目力又不如張二爺好，所以卻是看不清楚。
因為始終覺得有些不放心，因為想親眼看一看那名年輕的修行者，所以他即便病重，卻還是悄然的離開了三里巷，跟了出來。
他還沒有來得及思考，但是直覺……林夕在這些幽靈般的刺客面前，就像是一頭猛虎，在羊群中奔走。
他微僵的仰著頭，直覺般的看著那小樓的前方，細雨瞬間就潤濕了他
在此刻所有看到林夕的人的眼中，這名溫和平靜，背著兩個木箱的青衫少年驟然變得殺意凜然，放佛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他身外的那些雨絲都似乎感受到了什麼，都飄灑著避開，沒有一滴敢沾染上他身上的青衫。
因為林夕手中的這一劍速度太快。
然後他和朱四爺一齊看到了那名刺客好像被一根巨木撞中，飛出平台，重重墜落在平台外的江水之中。
林夕又跨出了一步，手中的長劍再次揮灑而出，又將一名黑水靠刺客斬得倒滾而出，與此同時，他的左手也拍在了一名欺近身來的黑水靠刺客的胸口。
是誰？
這樣一來，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林夕恐怕都會認為，這些刺客是他派來的，是他朱四爺指使的這場刺殺。
然後讓許多黑影的目光，尤其是沖在最前的這名刺客的目光為之凝固的是，他從閣樓上飛躍了出來，飛在了夜色之中。
這些黑水靠刺客來時敏捷無聲，去時卻是無比的倉惶。
汪不平張大了嘴，一時卻沒有發出聲音。
這一名身穿黑色水靠的刺客倒飛了出去，從後方上岸的其餘刺客的頭頂上方飛了過去，重重的跌落到江中，嘩啦一聲，濺起了一大片水花。
三里巷距離這棟歲寒臨江樓不遠，只是走出巷口，沿著沿江的石板路走了數十息的時間，他就已經看清楚了林夕所在的這棟小樓。
息子江的江水從他們的身上滑落，好像水中的幽靈。
然後他的身體就往後團縮了起來，狠狠的坐倒在地，並被擊中胸口的這股大力推著繼續在地上往後滑行而出，重重的撞在後方的大石缸上，身體再也無法抬起。
劍身前方的所有雨絲全部被震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