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踏青雲
第八章 笑意下的殺意
魏賢武看了他一眼，道：「原本我的謫貶令，是應該昨日就到了，但是到現在都沒有到……這隻能說明又做了些更改。」
「聽說了。」這名富態中年人依舊和藹的微笑著，雙手習慣性一般在自己油光的衣袖上擦了擦，道：「我還聽說是死在了東港鎮一名新任提捕的手上，還知道那名新任提捕把徐乘風落實了罪名，但他沒有被你們鬥倒，反而還升了官。」
林夕點了點頭，卻是忍不住取笑道：「姜笑依，即便離了學院，你也應該養成習慣，和蒙白一樣，路上多帶些吃食，怎麼會餓得肚子亂叫。」
魏賢武的目光轉到了這個食籃上面，他伸手抓了一塊猶自冒著熱氣的燒臘，細細的咀嚼了起來。
魏賢武眉頭一挑，眼中升騰起一些怒意和冷意，但不等他出聲，富態中年人卻是搖了搖頭，臉上也浮現出冷意，笑容卻是依舊不改：「這次並不是因為我貓捉老鼠，喜歡慢慢玩弄對手，看對手絕望和利用對手修行的癖好。而是因為石三。」
「安逸府，你一直是我們那批人裏面最出色的，在拜師之前是，在拜師之後也是，在邊軍裏面也是……即便是做燒臘，你都比那些祖傳手藝的店老闆做得好。」魏賢武慢慢的吃完熏肉之後，沉默了片刻，這才抬起頭，看著富態中年人道：「我知道你的出色，知道你對付他根本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卻擔心你的脾氣。你若殺不死他，
等到將這塊油而不膩的微甜燒臘全部吃下之後，他才緩緩的說道：「你應該已經知道石三死在了江上吧？」
不可否認的是，除非是在邊關生死搏殺的戰場上，除非自己成了一座別人很難搬動的山，否則在雲秦朝堂之中，靠山都要比一個人的自身能力要重要得多。
他等的人出現了。
魏賢武終於點了點頭，站了起來，不說什麼，只是對著安逸府躬身深深行了一禮。
「不可能。」魏賢武認真的搖了搖頭，冷冷的說道，「既然特意做了更改，便說明已經對我保持警醒，你也知道李西平辦這些事向來滴水不漏，所以即便現在我脫去官服便去東港鎮，也不可能有機會。按我對他的了解，他恐怕會讓我回邊軍，而且會派人一路看著我。」
一個接一個的消息從東港鎮督府傳出，整個東港鎮頓時陷入一片歡天喜地的氣氛之中。
他這句話似乎沒有什麼前因後果，和此時談話沒有什麼關係，但這名雙袖油膩的富態中年人卻似十分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歉然的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當年是我的失誤，不應該在江上和他動手，不然他也沒辦法跳江逃走……要是他死了，不是受重傷，就不會追得上石三，石三就不會死。」
魏賢武沉默了片刻，緩聲道：「原本我想找你一起為石三報仇，但我
「剛剛上任，不是都可以有幾天假期，採買一些東西，安頓一下生活。」姜笑依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林夕，做了一個拜服的姿勢，道：「聽說你這邊破了件大案，只是恐怕有些麻煩，便順便請這假過來看看你，沒想到你可是厲害了，我剛到就聽說你已經升了一階，現在我可是已然比你低了一階，真正要喊你林大人了。」
姜笑依微微一愣，「曹操……是誰？」
「我也是有好東西，想著索性和你一起吃。」姜笑依興趣大增，忍不住好奇問道：「你說的好東西究竟指何物？」
只是到東港鎮沒有幾天，林夕除了已然升了一階，在吏司有關他的登記考核之中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之外，已然在這當地官員之中，建立了威嚴和威信。
「你們鹿林鎮的話真有意思。你想到我是有什麼事么？」姜笑依笑道。
富態中年人看著魏賢武，依舊笑著，問道：「你為什麼沒有機會？」
「我當然會更小心一些，這些年我過得十分無聊，十分想玩，但年紀大了，也當然更懂得收斂，不想一下子把自己玩死。」安逸府又是呵呵一笑，習慣性的擦了擦衣袖，道：「而且你不覺得，慢慢玩死，不比直接刺殺更為安全？剛出了那樣的大案，那提捕才剛剛升了鎮警局，要是我馬上就將他刺殺，朝野震動，我可沒那麼好逃
林夕剛想說什麼，卻是聽到一陣雷鳴聲音。他下意識的提了提手裡的青傘，看了看天，心想難道又要下雨了？可是抬頭之間，卻看到天氣晴好，而雷鳴聲依舊響起，林夕這才醒覺，這是姜笑依肚子里發出的聲音。
「你不要忘記。石三是你的兄弟，但也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富態中年人的聲音重了些，眼睛也又眯了起來，「如果死的是你，我也決計不會讓那名新任提捕死的那麼痛快。」
一間精緻小院中，魏賢武端坐在院中的一張石桌前，安靜的等著。
……
富態中年人又習慣性的用手在衣袖上擦了擦，並沒有絲毫不耐煩的表情，依舊和煦的微笑著。
然而林夕非但沒有被責貶，而且才當了幾天提捕就升了鎮警局的消息一傳出，這息子江沿岸周遭數鎮的大大小小官員心中卻都是雪亮，三鎮連營將的兒子都肯定要因他而被治死罪，再加上姜瑞的激烈彈劾的反彈，都反而是這樣的結果，那隻能說明，這小林大人，靠山好硬……。
「現在龍蛇山裡面的確不太平，聽說李西平的老朋友張鎮東都死在了裏面。要活著就不容易……想要回來報仇，那的確是沒有多少機會了。」富態中年人嘖嘖的讚歎了一聲，「看來那個新任提捕並不好對付。」
富態中年人微微皺眉，但依舊和藹的微笑著，這讓人不自覺的覺得他的這神色有些變態，好像有截然不
走入他這小院的是一名臉色紅潤，看上去很是富態，兩袖都是油光的中年人，像是一個燒臘店的老闆，手裡提著一個普通的食籃，裏面放著一些切好的燒臘、熏肉等物。
「你路上沒有吃什麼東西？」林夕一反應過來，看著臉色微紅的姜笑依，頓時想起了什麼似的，燦爛笑道：「先回我住的地方再說，正好我有好東西。到時候再說。」
不敢招惹，這就是無形之中的威嚴和威信。
林夕看著姜笑依，笑道：「你來的可真是巧了，我之前才剛剛想到你。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
富態中年人笑著，直接打斷了魏賢武的話，「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所以我又明白了你的意思，但是抱歉，我不能答應你的這個『請求』。」
再加上林夕並不是普通的武者，從針對他的江邊刺殺案發生之後，這沿途數鎮的大小官員便都清楚他是個修行者，所以這樣的人，還是千萬不要招惹的好。
魏賢武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一時又陷入了沉默，顯然他是對這名名為安逸府的富態中年人極其了解，知道對方既然一開始就斷然拒絕，他再說什麼也便沒有意義。
他看著魏賢武，微笑著，眉宇之間卻是變態陰森著，問道：「不可能是改得更好？」
他身後左側的街巷口，站著一名身穿黃色衣衫，背著一個包裹的少年，滿臉開心的微笑，正是姜笑依。
驀的，
魏賢武一時沒有說什麼，只是再拈起了數塊熏肉，細細的吃了起來。
他一轉頭，臉上卻是也馬上綻放開驚喜的笑容，「姜笑依，你怎麼會在這裏？」
安逸府也不再說什麼，不提籃子，依舊滿臉笑容的轉身，走出了這個小院。
「這……」林夕頓時尷尬一笑，知道自己一時興奮之下又說了句胡話，「是我們鹿林鎮的一句老話，意思就是提誰誰就正好到，曹操大概是個古人吧。」
就連許多平日里十分節儉的人家，都甚至煮了肉湯，燙了酒。
「我們太熟了。」
這些普通的鎮民全然不知道這朝堂之中的水有多深，只道當今聖上清明，只道帝國之中的好官還是要大大的多於那些行事不正的污吏。
姜笑依一愣：「你有好東西？」
魏賢武看了這名富態中年人一眼，默然道：「幫他御船追上石三的是張龍王。」
「林夕。」
就如林夕自己都很清楚，他現在還只不過算是一條魚，根本無法改變一條大江大河的走向，而靠山，那好歹是座山……要是砸在江里，那水花比起一條魚激起的水花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為了小林大人的勝利而賀。
……
看著盯著自己的魏賢武，這名富態的中年人眯著眼睛呵呵一笑，走得更快了一些，三步兩步走到魏賢武的身前，坐在了他的對面，將手中的食籃往魏賢武身前一推。
夕陽西下，林夕剛剛走出陵督府不久，就聽到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