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塵埃之路
第90章 魔性
「唔……是這樣嗎？」潘尼想了想，從魔法袋中掏出一本學徒時代用過的破舊法術書，翻到其中一頁，丟給托馬斯：「這是真正的法術，你能看懂嗎？」
深夜的學院還是頗為寂靜的，法師忽然聽到校園一側傳來一陣簌簌的響聲，他屏住了呼吸，看到一個小男孩在院子外面撓著頭髮，苦惱地走來走去。
按照古代奧術師的定義，他的奧能得到了難以想象的大幅增長。
腦海里來源於深淵意念的混亂信息，由於失去了源頭補充，在潘尼意識的驅趕和主物質界的秩序力量中和之下迅速地消散了。
這些孩子對於紅袍多數抱著一種好奇兼著恐懼的態度，雖然紅袍法師至今為止對於小鎮沒有過什麼出格的危險舉動，但是這些小孩子仍然不敢過於靠近。
附魔系魔法中有一個二環奧術，可以將施法者的心智變得如同機械，從此無懼於任何針對於心智的法術效果。
「呃……我只是想問一問你的主人……」
「這……」一看到那一頁，大堆眼花繚亂的字元讓托馬斯立刻眼冒金星，潘尼搖了搖頭，取回了法術書：「看看，如果你學不會休斯教的東西，那麼永遠也別想讀懂這本東西。」
轟隆！
潘尼有一種思維已經與魔網的本質融合的感覺，他可以肯定，如果回到深淵，更加強烈的感應會讓他施法能力進一步增強。不過他已經不想再一次進行類似的嘗試了。
這些干擾中蘊含的源海信息量對潘尼而言非常龐大，潘尼能感覺到，如果這次可以承受住這次衝擊，他對於源海的認識，必將達到一個新的高度。
意識之外的驚濤駭浪洶湧而至。
「夠了！你這個卑微的凡人在浪費我寶貴的時間！」憤怒的吼叫聲未落，一陣紅色的閃光，魅魔就消失在了原來的位置。
天空上的那隻風眼光芒也黯淡了些，不過卻沒有消失，光芒還在漸漸地增強。
然而即使是邊緣的力量，也是他難以承受的。
「難道沒有魔法，一個大人就跑不過一個小孩子了？」
他的思維飛速運轉，將自我意識包成一個繭，靈能不斷地湧現，阻隔著外界的混亂干擾。
但是這個念頭僅僅存在了一瞬就消失了。
他的靈魂一次由外而內的強烈震動，彷彿瞬間隨時可能四分五裂。
至少現在，他對於那層深淵已經有了一種遙遠而模糊的感應。雖然自我意識沒有動搖，但終究出現了異變。
整座法師塔上下的魔物們都瘋狂地攢動起來。
「那麼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法師挑了挑眉毛。
周圍力量稍稍減退的混亂漩渦再次緩緩翻捲起來，醞釀著下一次的衝擊。
上層法師塔飛速潰滅。而深淵的意念還集中在他身上，這讓他感到棘手。
這是在意識與源海進行正面接觸后留下的痕迹，雖然在深淵意志的介入之下，這次對話危險萬分，不過仍然讓潘尼得到了無窮的好處。
小男孩愣了愣，不過很快，他就抬頭看著剛剛轉過身去的潘尼：「可是先生，我已經背下來了。」
深淵的意志在法師塔的頂端涌動，混亂的力量掀起了強勁的風暴。
潘尼很清楚，在這種危險的情況下，一旦出現絲毫的鬆懈，自我意識就將湮滅無存。
他心中一動，思維延展出去，就在這種瀕臨死亡的危機感壓迫下，幾分鐘之間奧術思維全速運轉，這些源線飛快地組合成一個奧術！
……
大量的混沌能量包圍住了法師塔。
深淵的衝擊再次降臨。
托馬斯不明所以地看著潘尼，知道對方轉身遠走，那句話還未在耳邊消失：「那麼明天開始，你就跟著我學習吧。」
他微微詫異著回頭，看到那一團銀色的長毛漂浮在空中，混亂的能量被凝固在法師塔周圍。
雲層劇烈地翻滾著，強烈的光芒從天空照向大地，法師塔的地板震顫了起來，一個信號傳遞進了法師的腦海：他發怒了！
獲得大量好處的背後是險些丟失生命的事實，如果他在深淵時反應稍稍慢了一些，現在就是一隻迷失了自我的魔物。
法師塔上的深淵雲層出現了彷如網路一般的光紋，雲霧翻滾著，一個發著紅光的漩渦在雲層中心出現，好像一隻凝視著塔頂的眼睛。
而是如同死人一般冷漠僵化，思維衝擊過去，連眼神都沒有變化。
這一次的意念衝擊比上一次更加猛烈，大量的混亂信息湧入了潘尼的大腦，不過他的眼神與身體卻沒有像剛才那樣散亂顫動。
倒塌與毀滅的聲音在耳中漸為迴響。當這股聲音消退，潘尼已經出現在了小鎮府邸後院的傳送陣中。
他抬起頭，透過塔頂，漠視著深淵意念顯化的眼睛。
貝倫迅速地起身，瞪視了大呼小叫的惡魔一眼，那隻惡魔就飛了出去。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但我能夠記下來。」小男孩擦了擦額角上的汗水，如此說道。
正面接觸源海，這絕對是費倫絕大部分魔法師都沒有過的經驗。
第四層魔網展現在潘尼面前時，顯得無比的清晰，而且思感還有所餘力，不過潘尼卻感覺到他距離第五層魔網還差著些什麼，似乎想要到達那裡僅僅擁有足夠的奧能是不夠的。
機械化的心智已經漸漸還原，回歸的正常人類情緒讓他有了更多的擔憂，透過靈魂鏈接進行一次感知，他鬆了口氣，至少還活著。
忽然，他注意到了，在剛剛的衝擊中，幾縷源線彌散了出來。
這隻眼睛餘光的掃視下，引發的混亂力量使地面上飛沙走石，魔物紛紛驚恐地奔走。
「這樣下去不行！」
潘尼更有一種隱約的不妙猜想，儘管並沒有被深淵意志同化，不過意識中畢竟多了一些屬於混亂之源的東西，不知道這些東西會對他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傳送產生的空間延遲讓他遲鈍了一下，然後斜眼瞅著旁邊的人類法師：「唔，脆弱渺小的人類，我們主人的契約者。」
雖然愉悅等各種人性化情緒很難在機械化心智中湧現，但一個平淡的結論讓潘尼知道他已經通過了這次艱險的考驗。
不過眼下鞏固住井噴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他果然看到這個小男孩臉色劇變，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潘尼思維飛快地運轉，一面彌合著意識的損傷，一面想辦法應付眼前的窘境。
突然，他的思維一陣輕鬆，一個意識鏈接轉移走了深淵意識的所有壓力。
這句話讓魅魔泄了口氣，他無語地掏出一塊石頭，遞給潘尼：「唔，我的主人要你在必要時用這個契約石召喚我們，不過，在不能使用傳送門的情況下，一次能召喚到多少，只有看你的實力了。」
潘尼毫不猶豫地向下層逃去，意念的交鋒，他在自己的腦海里雖然有優勢，但是如果真正到了較量力量的時候，那麼深淵的狂暴絕對不是他脆弱的生命能夠抵擋得了的。
這是個好消息，證明潘尼的靈魂在這一次考驗之後完全穩定了下來，不會因為靈魂過度成長再出現精神分裂的危險，在追求力量的路途上再無後顧之憂。
他和魅魔大小眼互瞪了一陣，然後突然開口：「呃……還有什麼事情么？」
潘尼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孩子，忽然明白了什麼：「原來適當地消耗掉過剩的精力是可以讓你專心起來的，休斯那傢伙不是很擅長教育。」
潘尼的意識帶動著全身一起驚悚起來。
托馬斯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大人，休斯導師說，我很難用心鑽研法術。」
「但你一點喘氣的樣子都沒有。」托馬斯問道。
而且在這次接觸之中得到的信息與體驗，使潘尼對源海有了一種本質的認識。
這就是深淵意志的化現。
雖然不過幾層的距離，但是他未必能夠跑得下去。
「卑微的人類，偉大的惡魔沒有必要為你效力。」這個魅魔一挺胸。
「哦，明白了，代我謝謝你的主人。」
「唔，你在做什麼？」一個聲音出現在這個小男孩的旁邊，然後他就看到了緩緩走來的紅袍法師。
劇烈的撕扯中，潘尼的靈魂幾次瀕於粉碎，但是最終還是穩定了下來。
「你得慶幸它還能在完全壞掉之前把我傳過來。」迪桑達羅露了露牙齒。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托馬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了鎮子口的一塊石頭上趴著喘息起來，恐懼如同烏雲一般籠罩著心頭。
對於魔法本質的熟悉讓他的施法能力達到了一個超凡的地步，可以通過變幻法術位對法術進行強化，加速，增遠。
攜帶著魔網的氣息，他通過了這所臨時學院的後庭。
它又閉上了眼睛。
深淵的意志並不存在多少理性，如果不能在意志上征服目標，那麼就直接用深淵的力量進行給予對手肉體的毀滅！
「主人，塔要塌了！主人！」那隻小劣魔衝進房間，就被一陣混亂的力量阻擋在外。
「你好，迪桑達羅。」對於這個傢伙潘尼並不陌生，事實上對於老鼠的手下潘尼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他很清楚惡魔對於人類生物的蔑視，也無意于挑剔魅魔的態度：「你的主人呢？」
現在還在夜晚，他這一去一回沒有消耗多少時間，也不引人注目。
這讓小男孩的臉色微微變化了一下，然後他就板起臉來：「沒什麼，只是閑逛而已。」
轟！
那隻老鼠四肢抓緊了地面，警惕地凝視著這隻眼睛。
不過當他連續呼喚幾次都沒得到回應，這讓他感到有點不對勁。
「主人？唔，它沒有事，不過，它近期不能亂跑。」迪桑達羅大咧咧地說：「唔～主人說，如果你沒什麼要緊的事情，不要煩他，即使有要緊的事情，也盡量別找他的麻煩。」
「這可真是個壞消息。」潘尼皺了皺眉，本來還指望深淵的力量能夠幫助他解決許多麻煩，但是沒想到這次事件將一切都打亂了。
不過還有一部分信息留在了腦海裏面。
「那個傳送門出事了？」潘尼接過石頭，品味了一下魅魔的言語，忽然驚訝。
潘尼再次接觸到魔網，第四層魔網清晰地展現在他的
「你對魔法很有興趣。」潘尼低頭凝視著小孩子。
不知道那隻老鼠怎麼樣了。
深淵的壓力被它接過去了。
忽然一個傳送光球出現在他的身邊，那頭肌肉發達得不像樣的魅魔出現在了潘尼旁邊，他看起來有點狼狽，不過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他的意念一動，一個零級的法術在四級魔網上成形，瞬間就釋放了出去。
因為大量的信息在意識周圍翻滾涌動，漸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預示著更強烈衝擊的迫近。
他很清楚，他的意念距離深淵之源已經非常遙遠了，眼前面對的，只不過是深淵意志的邊緣力量。
「不不不，深夜閑逛不可能到這個地方來。」潘尼心裏有了些惡作劇的慾望，他的手攀上了小男孩的肩膀：「你知道，紅袍法師喜歡用愚蠢的學徒做一些好玩的實驗。」
「背下來了？」驚惑的心情湧起，法師不可置信地回頭看著在地上寫寫畫畫著一大篇魔文的小孩子。
原本因為各種內外部因素顯得有些鬆散的本體意識在深淵壓力之下一下子穩定了不少，至少以前那種常年隨身的恍惚徵兆消失了。
大概沒有人會知道，就在這幾個小時里，一個三階的法師獲取了可能是他法師道路上最重要的積累。
就在下一刻，潘尼看到老鼠投射過來的目光，一股大力涌了過來，撞破法師塔的地面，他的身軀不由自主向深層墜落，一股強風將他卷進傳送門。
不過剛剛在奧法領域取得了巨大進步，心中還未消退的喜悅讓這點遺憾迅速消失。
「跑累了？！」這個聲音再次進入耳朵的時候，托馬斯立刻就要再次逃跑，不過他很快醒悟這是徒勞的，漸漸心底的機靈勁兒又恢復了幾分，他睜大了眼睛，好像神經粗大地看著法師：「法師大人，這是什麼魔法？」
潘尼愣了一陣，好一段時間之後才吐了口氣，看來以後和這些惡魔打交道會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不過並不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