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塵埃之路
第125章 對壘
「一個虛偽的混蛋，哦，希柯爾寶貝，你已經被他徹底地欺騙了。」蘭妮露無力地翻著白眼：「這是一隻徹頭徹尾的禽獸。」
「呃……」中年人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僵硬，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慢慢開始了苦笑。
她並不知道這個中年人心中的想法，只是一種直覺，讓她明白，這個人十分之危險。
除了法師，權貴，還有一些中上階層的軍官與學徒。
那隻凶暴的魔獸和溫柔謙和可扯不上一星半點的關係。
不過她現在什麼也做不了，更懶得動彈。
這失態源於那天晚上他的親耳所聞。
中年人掀開斗篷，傻瓜似地撓了撓頭，心中微微有些後悔。
事實上，那天樓下發生的事情，他聽得一清二楚，以他多年的人生閱歷，實在不難腦補出事情的前因後果。
這個男孩很有趣。
「呃？怎麼會這樣？」希柯爾默默祈禱，用淺薄的神恩釋放了一個治療術，雖然看起來能夠讓蘭妮露景況稍稍好一點，不過仍然沒有太大的起色。
今天到這裏的人出奇的多。
作為一個軍人，他很不喜歡那種容易致人軟弱的溫情。
帶著一點羡慕，又帶著些啼笑皆非的荒唐。
「你是說他……」希柯爾很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我能感覺到，他對我和爸爸的善意是真誠的。」
「哦，哦，那麼你就回家去吧。」繆爾隨意地點點腦袋，看到自己的外孫女搖搖晃晃地遠走，又搖搖頭，進入了前排的貴賓座位。
「禽獸？」希柯爾皺了皺眉，想起了這個女人嘴裏曾經吐出過類似「男人都是禽獸」這種論調，而且自從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後，與法師結仇是肯定的了，於是她並不把這個聽起來說服力非常不充分的誹謗放在心上，只是皺著眉搖了搖頭：「費蘭德林女士，我知道你和潘尼他之間有著很深的誤解……」
希柯爾和中年人
只是當時說出這些話的人已經歸入了神國與塵埃。
薩扎哈的軍營校場很大，修整持續了一天多的時間，直到下午才算完成，當一百碼見方的操場上密密麻麻圍滿了人時，已經是接近黃昏時分。
「狗屁的誤解。」髒話從費蘭德林的口中吐了出來，她聽到希柯爾的勸解，心中卻生出一股莫大的委屈，趴在希柯爾肩膀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希柯爾一臉驚訝，這個樣子，比起當初那個英姿飛揚的女武士，反差實在是太大了。
不僅僅是昨日參觀辯論的那些法師，一些薩扎哈中的權貴人士也或站或坐在了這片場地四周，在場地的外延，一個神情有些憔悴的黑衣女子沒精打采地靠著柵欄站著，那頭棕色的頭髮十分散亂，她面色蒼白，還不停地咳嗽著。
雖然二十多尺高的大型影鋼魔像未必是巨神兵的好對手，但是對比一下雙方的體型，再對照一下大法師提方特洛彭斯提出挑戰時的神態，許多人認為，這場比賽肯定是有看頭的。
就在這時，場地再次一陣巨大的喧鬧聲。
她想起來在德胡米，法師第一次從北方回來的時候，那張油畫布上的天使在曬掉幾片油彩之後剝落出的另一幅畫面……
「唔，真是傲慢與不可一世啊。」蘭妮露也注意到了希柯爾的神情，看到遠處高台上的法師，心中忽攸地湧出一股強烈的反感，她把腦袋貼在少女的脖子上，用不屑的語氣說道：「他總是這幅欠揍的模樣？」
人聲漸漸鼎沸，兩方還沒有到場，似乎聚集的各種氣氛已經將近沸點。
繆爾斯坦圖斯有些奇怪地看著自己的外孫女，他不知道半個月前這位外孫女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好像中了什麼險惡的詛咒，這些天來她一直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希柯爾則沒想
她中午時分出來散心，順著一些路人的議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個地方，但是當人越來越多，一些更詳細的信息進入她的耳朵之後，突然倒了胃口，又覺得這個地方呆不下去了。
「沒……沒有……」希柯爾愣了一下，開始辯護：「他很謙和，很溫柔，從來都是這樣……」
大叔微微晃了晃頭，對於潘尼和希柯爾的想法，他怎麼會不了解？只是他也不以為意，只是用腳尖踢了踢軟癱在地上的黑武士：「哦，看起來她已經好幾天沒有認真填充自己的胃腸了。」
恐懼？不安？彷徨？這些情緒再次出現在她的雙眼之間。
他如此想道。
「你足夠了解他嗎？」他手指檯子上的少年法師。
尷尬的表情出現在希柯爾的臉上。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聽到過類似的話語。
「我感覺似乎不是這樣……」中年人搖了搖頭：「你對他了解的還不夠。」
「啊，那實在是太好了。」希柯爾鬆了口氣，實話說，對於這位大叔，她一直有些提心弔膽的感覺，眼下聽到這個消息，心情確實大為放鬆。
希柯爾也察覺了中年人的「援助」，朝著中年人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落實到多元宇宙中，也是一樣。
「不用太大驚小怪，只是普通的傷寒症而已……」聲音近在咫尺，希柯爾一轉頭，看到那個矇著斗篷滿臉胡茬的中年漢子眯著眼睛看著地上的黑衣女。
「怎麼會呢？他很聰明，也很溫柔……」希柯爾眉心深鎖：「我
他緩緩地嘆息了一聲：「或許你沒有錯，但也有可能，他並沒有對你展露出全然的自我。」
她的心臟跳了兩下，一時沒有了別的想法。
黑武士的故態復萌讓她有些手足無措，不過很快她感到蘭妮露並沒有進一步侵擾的行為。
中年人的臉上卻浮現出了笑容。
「唔，寶貝兒，看，還是你對我最好。」忽然發現這個女孩身上一股氣味讓她感到十分舒適，沒有這些天接觸到的其他那些人給予她的噁心感，這讓蘭妮露有了一點力氣，雖然說話聲仍舊虛弱。
「大叔？你怎麼來了？」希柯爾驚訝地詢問道，她望望四周，不知道監護著自己的那些眼睛是否注意到了這個危險人物。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她當時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當然。」女孩兒點了點頭：「我當然了解他。」
……
過了一小會兒，哭泣聲停止了，希柯爾低頭一看，卻見黑武士雙眼緊閉，似乎已經睡著過去。
因為旁邊那個中年人的注視讓黑武士收斂了進一步毛手毛腳的念頭，一股勁頭一消，虛弱疲憊再次讓她失去了進取慾望，只是如同一隻懶趴趴的大貓一樣掛在了女孩身上。
「這就要問……」中年人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說出來想說的後半截話語，不過透過那一臉微笑，應該看得出來他知道些什麼：「她自己了。」
好像說多了。
「當然可以，大叔。」雖然這個大叔給她和潘尼帶來過麻煩，但是希柯爾清楚，這個人沒有敵意。
地上的黑武士睜開了眼睛，眼神恍惚地閃了兩閃，稍稍看清了眼前少女的模樣，瞳孔中卻閃過一絲異樣的神情，似乎有些
所以對於這場比試，許多人都懷有一定的期待。
「我是閑逛來的。」她撓了撓頭髮，表情看上去有些困惑。
希柯爾目送著年輕的法師在姨媽的陪同下走進場地深處，大聲喊著祝福，潘尼回頭朝她微笑點頭，不過很快淹沒在了人海裏面。
「我的傷已經好了。」這個大叔笑了笑：「放心吧，只要我願意，沒有人會把過多的注意力放到我的身上。」
她才發現，原來這件事情已經被她刻意地遺忘掉了。
她舉目四望，仍然感到有一些不安。
那個枯瘦的高階環之導師出現在了場心另一側的檯子上，與潘尼遙遙相對。
少女臉上的表情頓時石化了，只能手足無措地任蘭妮露在自己身上淚流不止，心裏萬分地莫名其妙。
蘭妮露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眼中的戒懼，轉到了這個中年人身上。
希柯爾順著中年人的眼神望向場心的高台，名為潘尼西恩的法師站立在高台的后沿，神情沉著。
繆爾斯坦圖斯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很早以前就抱定了一個宗旨，那就是後輩的事情需要他們自己去解決。
希柯爾搖了搖頭，她並不想窮根究底，只是把黑武士抱了起來，坐到一旁的石凳上，錯愕的表情一瞬間出現在黑武士的臉上，轉而被一種更加懶散的神色替代，她順勢摟住希柯爾的腰肢，整個人都軟綿綿地趴在了她的身上。
一種無力感深深地困擾著她。
他想到這裏，忽地暗暗嘆息著晃了晃頭。
「或許吧，不過……」中年人遲疑一下，最終還是決定提醒一下這個少女：「希柯爾，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哦，親愛的蘭妮，雖然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我很希望你能夠快點振作起來。」他吹了吹白鬍子。
在見識過巨神兵壯觀的外形之後，許多人多多少少對這個大傢伙究竟擁有著什麼樣的力量十
不過她還是鎮定了下來，因為她看到少年法師出現在了場心一側的高台上面，引起了一陣沸騰的議論。
「潘尼，你一定會勝利的！」
何況他已經對蘭妮露有言在先，那麼表現得冷淡一些，想必也無可無不可。
「她昏過去了？」她轉頭詢問中年人。
中年男人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幸虧這聲音在周圍喧鬧的環境下並不明顯，否則肯定會被希柯爾注意到。
甚至連一些大法師都用把自己的坐席升到了空中。
「或許吧，不過很多時候，他在真心善待你的同時，也會背著你做一些讓你感到難以接受的事情，這並不矛盾，我認識的許多男人都是這個樣子……」中年人攤了攤手：「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出現那樣的情況，你會怎麼做？」
這似乎也是一個選擇，不過她的心臟已經開始有些冰涼。
一陣陣溫暖讓她的臉上現出了笑意，這時，身後一個聲音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力，她微微回頭，看到一個苗條的身影萎靡地倒在了黃沙地上，看來有些眼熟，她略略怔了一下，走過去俯身端詳起來：「費蘭德林女士？」
這個女孩對他的男友了解也太粗淺了一點兒。
「唔？」繆爾斯坦圖斯皺了皺眉：「你剛剛走到這裏。」
雖然神力的祝福可以庇佑諸神麾下的武士免除大多數疾病困擾，然而如果一個武士心靈出了問題，沒有及時祈喚到神祗的助力，那麼一些平時不會侵擾到她的東西便會趁虛而入。
「我……」希柯爾表情再次陷入僵硬。
「我知道，親愛的外公，我沒事。」她睜了睜那雙無神的大眼睛，抬手揉了一下：「哦，既然這裏已經沒有我的事情了，我就先回去了。」
中年人看了看蘭妮露和希柯爾，又看了看場中心檯子上站立的少年法師，他的面部表情不斷地變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