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塵埃之路
第137章 危險？
「確切地說，是到期了。」麗姬塔笑了笑：「所以，我的流放期終止了。家族剛剛發來訊息，詢問我是否有意向到別處供職。」
「希望是這樣吧。」盧米瓊斯再次嘆氣，他微微俯身，撫摸了一下托馬斯的腦袋：「托馬斯，你要清楚，如果有一天這座小鎮無法頂住山匪的攻擊，你就必須離開了……」
成天悶在書堆裏面，專門用刁鑽古怪的各類學科題目考驗自己學生的休斯老師。
她當先走出了房間，潘尼愣了愣，也跟了上去。
而河邊的工坊叮叮噹噹，用令人咋舌的效率向外輸送著各種形狀的軍備。
忽地一陣嘈雜的聲音由遠而近，傳進了他的耳朵，他抬起了頭，看到數十個戍衛的民兵在城牆邊向外張望，還不時的議論著。
即使是那些灰矮人，也比傳說中的和善許多。
裏面的椅子上面，坐著一個年輕的男人。
「你又帶來一大堆麻煩，親愛的西恩。」女紅袍的目光從那接近五百個奴隸身上收了回來，眉心深鎖：「你怎麼能讓他們不造反？」
不過作為一個聰明而擅長獨立思考的孩子，經過了這一段時間之後，他卻沒有感到這些紅袍有什麼可怕的。
這似乎說明……麗姬塔認為她被誤解了。
鎮子的大木門拉開，一大隊人馬從山道上蜿蜒而下，看到走進鎮子大門的紅袍法師，所有的鎮民紛紛吐了口氣。
基礎課程已經結束了許久了，而那兩位老師還沒回來，他心中有些企盼，但是也只能幹著急。
「只要是奴隸，天生就懂得造反，這是我們無法
「唔，這也還好。」法師點了點頭，他倒是比較滿意：「短期來看，鐵匠比可是魔法學徒有用得多。」
很顯然，不是每一個鎮民都真心希望自己的子女跟著邪惡的紅袍法師學習法術。
他皺了皺眉，推開了門。
雖然因為戰亂頻繁，小鎮今年的穀物長勢並不好，但是眼下那片土地上的枝芽蔥蔥鬱郁，如果長成收割，收成應該不差。
尤其是，有一些小孩子，對那些紅袍的教育，沒有排斥提放也就罷了，表現出的一種熱衷顯然讓他們的父母覺得不可理解。
當他的目光掃過漸漸由土石充塞起來的防禦工事，海岸邊上，身著齊整戰甲，武器齊備的戰士數量已經達到了近兩百個。
好奇于這個青年人的困惑表情，托馬斯的眉頭輕輕地挑了挑：「你嘆什麼氣啊？」
法師的目光從遠而近，從城牆，工坊，一直到民兵隊，村舍，他朝路邊的鎮民友善的點頭，收穫了勉強的致意，他也不以為甚，吩咐著手下安置好這些奴隸，獨身走進了鎮政府。
「先不說我們是否能夠克服危險，即使我們支持不下去，我們也有許多方式避開危機。」法師攤攤手：「所以我認為這不是一個好借口，麗姬塔，你要為自己的前途考慮，我認為是合理而不需要受到苛責的，但是請不要將『危險』當成理由。」
那麼這片土地，村鎮，海灘，家人，都將與自己遠去。
「他們不可能再來了。」托馬斯很肯定地搖了搖頭：「他們不可能再
「大概……還算不錯。」麗姬塔點了點頭：「我們的部隊擴展到了一百七十人，加上你帶來的新部隊，合共已經到了兩百多個，學徒的訓練也有了效果。」
他喜歡這種感覺。
「而是這裏越來越危險了。」
當然，那個成天沉默著，往往一開口就是下令把反抗偷逃的奴隸弔死的女紅袍可怕了一些，不過卻也並不像傳說那麼兇殘。
作為紅袍法師的學生，托馬斯深切地感受到了鎮民的這種心態，因為最明顯給予他這種感覺的，就是他的父母。
「以往的這個時候，山上那些傢伙都會下來收糧，今年……」這個年輕人扶著下巴，臉上現出了憂愁的表情。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危險？
「為了前途考慮？」這個女紅袍的臉頰摹地一陣赤紅，眼皮直跳。
他能夠理解，家人對自己的疏遠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個民兵隊長似乎並不受女紅袍麗姬塔的待見，自從民兵隊的內奸將逃犯放走之後，他這個隊長似乎也受到了牽連，被派遣到工地做奴隸群的監工。
這句語帶雙關的話語氣有點扭曲，托馬斯挑了挑眉毛：「這有什麼不好嗎？」
盧米瓊斯看到小孩的目光落在防禦工事與在海邊訓練的軍隊上，臉上不禁升起一絲苦笑，搖了搖頭：「我們好像很難回到過去那種生活了。」
什麼東西用得著這麼嚴密的看守？
「放心吧，瓊斯哥哥。」托馬斯皺了皺眉：「我相信我們這些大人們會給他們一次很
「不全是你的原因？」潘尼皺起了眉頭，這句話怎麼聽起來好像有些逼不得已的味道。
這座地下室以往作為府邸的儲藏室使用，看到門口守衛的塞爾騎士，潘尼有些奇怪。
「鎮子現在怎麼樣了？」潘尼找了張椅子坐下，詢問起小鎮的現狀。
「你要走？」法師愕然。
潘尼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是最終只能聳了聳肩。
「再過一段時間，又到了收穫的時候了。」盧米看了看圍牆外的土地。
「我想是的。」女紅袍點了點頭。
他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托馬斯很清楚，自從進入了紅袍法師們開辦的學院之後，家人對自己的態度就漸漸變得疏遠了。
她的步履通過長廊，到了地下室裏面。
「你看來還不知道所謂『危險』的分量，這回可不是幾個小毛賊那麼簡單。」她笑了笑，笑容中帶著冰冷的諷刺。
「我也沒辦法，這是我現在能夠從北面取得的最大的援助了。」潘尼也只能聳了聳肩。
說著，她的嘴角泄露出了嘲笑的情緒：「不過，比起魔法學徒的本事，他們似乎更像是鐵匠。」
感知的觸角，可以「摸」到其中是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好吧，我們可以在海灘上設立一個集中營，希望我們的防備對這些傢伙有用。」久違的女法師並未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這倒是很符合她的一貫風格。
從口頭上佔優勢聽起來有些愚蠢。
必須離開？
托馬斯也只好希望希望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他吐了口氣，揉揉太陽穴，一大
「不錯，你說得對。」麗姬塔挑了挑眉尖，放下手上的羽毛筆，忽地吐了口氣：「我說……其實我有件事想要告訴你。」
如果說是前途，他確實沒資本要求一個紅袍法師非要作為自己的從屬。
似乎是一個傻子？
旁邊傳來一聲嘆息，他一偏頭，卻見小鎮的防務隊長盧米·瓊斯正望著東面的丘陵和森林掩蓋住的陰暗山嶺，眉頭陰鬱。
他們真的是邪惡的？
雖然不喜歡紅袍法師，但是若是這位不在，這些失去了往日依靠的鎮民也就沒了安全感。
小男孩的眼神閃爍了幾下。
耐性十足，脾氣很好的西恩院長——天知道他從哪裡得到這條印象。
「危險？」潘尼覺得不可思議：「麗姬塔，這聽起來可是有點可笑。」
「其實，這倒不全是我的原因。」麗姬塔目光游移，似乎陷入沉吟。
他點了點頭，明白了：「恭喜，看來你的禁錮解開了。」
「可笑？有什麼可笑的？」她皺起了眉頭。
「我們又怎麼會讓他們造反？」
「什麼事情？」女紅袍的語氣很少有地帶著感嘆的語調，這讓潘尼有了些好奇，他把視線挪了過去，看到女法師轉過了頭，視線凝視了半晌，看到那蜿蜒的刺青下面似乎乾淨了不少，更泛出屬於魔文的淡淡光亮。
一想到這裏，托馬斯歪了歪頭，再次嘆了口氣。
或許是吧，一個紅袍法師的學徒不會是山匪們願意容忍的對象。
「嘆氣？」聽到
他說著，用複雜的眼神看了幾眼小男孩，轉身慢慢地走開了。
如果紅袍法師倒台，他也只有跟著滾蛋。
一個傻子讓麗姬塔感受到了危險？
不過眼下她臉上的表情，顯然不僅僅是失落。
「我不知道……」盧米瓊斯搖了搖頭，最終嘆氣：「只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夠長久地持續下去，但是這種時光永遠只會持續少數時候。」
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紅袍法師在這片土地上的統治還算成功。
他全身染著血，經過了簡單的包紮，看來並不致命，那雙眼睛空洞，口角流著涎水。
在統治者軟硬兼施的手段下，村民們勉強認同了紅袍法師的統治，不過想要讓他們如同大陸上大部分地區一樣將尊奉與崇敬獻給這些穿紅袍子的領主大人，那就是比較天方夜譚的事情了。
潘尼對女紅袍投以疑惑的目光。
這個明顯蘊藏著憤怒情緒表情和語氣讓潘尼吃了一驚。
「跟我來。」
「少數時候？」
「瓊斯哥哥。」
他睜開了眼睛，暢快地吐了口氣，體味著「力量」通過腦海一剎那的快感。
當並不精妙卻很有實用性的陰謀正悄悄地露出徵兆之時，南方的土地對此卻是一無所知，小男孩早晨起來，簡單地洗漱了一下，朝著屋內望了一眼，那裡是一片靜悄悄，似乎空無一人。
托馬斯詢問著自己小小卻十分擅長思考的頭腦。
「院長大人回來了。」
以這個女人的權欲，自己的本錢，恐怕難以留得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