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塵埃之路
第143章 海賊集會
「出賣……從這個角度進行思考，我們或許還有別的出路。」
莫雷掏出一個手帕，擦了擦額角的汗珠，說話聲也有點結巴，他點了點頭：「我想你是對的，狄比……那麼，我們逃跑？」
小男孩語塞。
海盜們經常舉行這種宴會，朝不保夕的生活給予海賊們的精神壓力需要經常宣洩，從各個地方劫掠來的女奴穿著單薄的衣衫，強顏歡笑著取悅宴會上的船長們。
他跟著軍人們走到海灘，看到一艘小型海船緩緩靠近了海岸，大群民兵舉著盾牌列成陣勢，另一手架著強弩嚴陣以待。
小男孩的眼睛裏面漸漸有了自信，他抬起了頭，重重地點了點：「謝謝你，親愛的導師。」
大多數海盜船上不允許女人存在，這些大大小小的海盜巢穴，就是這些女奴的牢獄，時間過得久了，強顏歡笑的表情就會漸漸演化成逆來順受的麻木，直到在自暴自棄的絕望中泯滅了所有的希冀。
「哈，退出？」路坦斯重複了一遍，摹地大怒，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一樣瞪著狄比諾：「狄比諾，你是要違反我們的盟約嗎？你這是在找死！」
「呃……」
「沒腦子的奴隸？」法師失笑：「你如果成為了紅袍，掌握到了強大的力量，估計想法也會漸漸變得和他們差不多。」
「不用多說了，親愛的狄比諾，你的言論不值一提，因為這是我們已經計議好的事情。」路坦斯哈哈地笑了一聲：「僅僅是一座看門狗稍稍強壯些的農場，就能嚇住我們這些覓食的海狼？」
在莫雷的眼睛里，說著這些話時，狄比諾船長的笑容似乎變得有些邪惡了。
狄比諾一陣愣神，馬上發現，隨著路坦斯這一句話，在座的所有船長都把目光投了過來。
陌生的船？法師皺了皺眉。
他看了一眼中間的海狼，這位東墜星海實力最強的海盜身後坐著一個渾身蒙在袍子里的人，兜帽遮住的臉看不清什麼長相，但是看端著酒杯的手的皮膚褶皺色澤，可以看出這個法師不算太老。
他的心臟猛地一沉。
說到這裏法師心中有些傷感，從薩諾芬的商業女神牧師那裡得到消息，他這輩子的父母前些年搬到了國外，沒有說清究竟去了哪裡，費倫那麼巨大的地圖，數十
儘管這樣的勢力在墜星海中西部最多只能算是個中流，但是在海賊勢力剛剛介入的東墜星海，這樣的海賊組織，規模已經足夠大了。
他聽到巴斯迪摩爾的話，發出一個輕聲的冷笑。
想到他剛剛繼承父親的船隻和巢穴，海賊團里的一些老人並不心服，需要他進行一段時間的吸收和重整，他搖了搖頭：「哦，那好吧，我退出。」
「沒有衡量敵我實力貿然進攻，我認為這種做法非常愚蠢。」狄比諾大聲地說道：「他們僅僅用了兩百人，就輕鬆地擊垮了賈巴爾，難道你們就能夠肯定，他們只有這兩百人？何況他們還有紅袍法師——」
他的表述十分成功，所以周圍的海賊紛紛大聲地嘲笑起來。
如果是這位英明果敢的紅袍法師統治他們，他們並不介意接受這種統治。
「大人，您和以前那些塞爾人不一樣。」片刻，他想到了言詞：「鎮里人已經開始接受你了。」
「兩千人。」巴斯迪摩爾呵呵地笑了兩聲，伸出兩根手指，打斷了狄比諾的話，好笑地看著喘著粗氣的後者：「我們一共有兩千人，何況，我們也有法師。」
「那麼你呢？」法師搖了搖頭，不置可否：「你準備好成為一名紅袍法師了么。」
雖然不是良港，不過潘尼開始覺得在這裏設立一座港口還是有必要的，把目光放長遠些，對付那些海賊，他還需要船隻。
一群海盜沉默了下來。
至少在座的幾位船長裏面，他的力量是最強大的，嗓門自然也就最大。
他睜開眼睛，吐了一口微冷的氣息，雖然現在還不到徹底變天的季節，但是清早的涼風已經帶來了預兆，這點體會讓他知道以後必須關上窗子睡覺。
「這種可能性並不小，想想吧，親愛的托馬斯，當你沉迷在如同海洋般的奧術知識的時候，並且沉醉於法術力量帶來的好處，普通人在你眼裡漸漸變得如同螻蟻和工具一樣價值，你就知道，大多數紅袍法師的殘暴不仁究竟是因為什麼了。」潘尼嘆了口氣：「法術和權力都不是邪惡的東西，只是許多人因為過分偏執于這兩者導致心靈扭曲畸形而已。」
「大人……」小男孩張了張嘴：「您以後會長久地在這裏任職下去嗎？」
狄比諾儘力地讓自己呼吸紓緩，他看著這些海盜們狂妄的言詞，忽然感到，如果這些人不碰釘子，大概是不會有所醒悟的。
他語氣平淡地敘述著。
經過了上次的教訓，他已經派遣奴工在海岸修築壁壘。
……
潘尼心中生出一種名為欣慰的情緒。
至少法師沒有那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成為一名法師。
他抬起頭，看到眼前的法師，心中忽生出一個想法：「大人，如果有可能，我想成為和你一樣的法師。」
不過這艘快艇的桅杆頂上卻掛著面白旗，而一個不帶武器的年輕男子赤裸上身，揮舞著雙臂做出各式各樣的手勢。
烈酒助興，海盜們用怒吼，粗糙的歌聲，和各種暴行發泄著心中的火焰，所以這種宴會總是會散發出一種混亂瘋狂的味道。
良久，狄比諾忽然笑了起來。
「您至少盡到了領主的責任。」托馬斯挺胸抬頭地說道。
潘尼仔細地看著這個小孩子，忽然感到几絲不妥，因為他這段時間發現，這群和紅袍法師學會法術的小孩，似乎都開始對他們的同鄉親戚產生了疏遠，這讓他莫名其妙地有種罪惡感：「最近你好像經常住在這裏，不常回家看看？」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岩洞中央那個人倨傲無禮的言詞。
不過也可能讓他死得更快。
「好吧好吧，不過我們去攻擊那座小鎮，究竟能夠得到什麼？」狄比諾皺緊了眉頭：「我們好像得不到多少好處。」
莫雷不解地抬起了腦袋，看著神經質般笑著的船長：「狄比諾，你……」
一道道目光中，都赤裸裸地刻著一行通用語文字：不懷好意。
學習奧術——紅袍法師的學徒——正式紅袍法師。
這些肢體語言表示他並無敵意。
「這……」托馬斯語塞，他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指責導師大人，因為他學習奧術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心中那股對神奇力量的渴求。
連續好幾天過去，時刻防範著意圖從海上侵略城鎮的盜匪，潘尼有點疲累。
說話的人戴著一頂巨大的藍邊海賊帽子，臉上刀疤橫橫豎豎有十幾道，這是屬於「海狼」路坦斯的勳章 ，作
他壓低了聲音，在夜風中，只有他的大副能夠聽得到他的推測：「我父親的那些老兄弟里，已經有些人迫不及待想要找個能給他們更大好處的新靠山了……或許還有更狂妄的想要把我沉進海里之後，獨自掌握我們可愛的『槍烏賊』號，如果我在這次衝鋒中被那些軍隊打殘，這些小丑們就會紛紛跳出來配合那些居心叵測的船長把我們吃得一乾二淨，你說對么？莫雷。」
到了這個時間，小鎮已經有了人氣，可能是因為成功地殲滅了海盜，或是漸漸認同了紅袍法師的統治，小鎮的鎮民見到潘尼時，不再像以往那樣老鼠見貓一樣閃避，而是謹慎地行禮之後避開。
小男孩皺皺眉，還要問些什麼，忽然街尾跑來一群民兵，他們行色匆匆地奔到法師跟前，連行禮都顧不上，就氣喘吁吁地說：「大人，海邊來了一條陌生的船。」
無懈可擊的邏輯。
再加上新鮮穀物釀造的烈酒，這種檔次的餐飲在海賊的世界里，也能算得上是奢華了。
海島中央的洞穴雖然粗糙，但是打掃的很乾凈，用鹽和海藻末烤制的魚、蝦、螃蟹、蛤蜊等海鮮在烤架上「滋滋」地滴著油脂，椰子汁檸檬水混合著放在小碗裏面，這種酸甜的醬汁塗在海鮮燒烤上，別有一番風味。
包括盧米瓊斯在內的一群民兵。
「討人喜歡？」托馬斯皺了皺眉：「大人，聽鎮里大人講說故事，以前來過的那些紅袍法師可都不是好人，他們把這裏的人似乎都當成了沒腦子的奴隸。」
所以他並不想推卸責任。
「奧術並不是什麼可怕的東西，他們會接受你的，你是他們的兒子。」
「哦，你是說……你親眼看著蠢貨紅鬍子被一群民兵擊潰，現在夾著尾巴跑來向我們傾訴你心中的恐懼？」
「和我一樣？塞爾的法師成千上萬，但是和我一樣的可沒有多少。」法師嘆了口氣：「而且也未必討人喜歡。」
在實力至上的海賊世界里，他用這種口氣說話自然是沒什麼不妥，狄比諾也只能憋著怒氣，表情陰沉地用雙手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烤魚
他誇張地比劃著，顯出狄比諾對他們說的事情的荒謬。
因為有見多識廣的老兵認出這是艘快艇有點像是海盜們偵查巡邏用的。
他快速地穿好了衣服，簡單地冥想準備了幾個常用的法術，走到了樓下，看到小男孩已經在桌前翻閱著厚重的典籍，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智商超群的兒童果然對法術有著先天的優勢，這個叫做托馬斯的孩子已經能夠熟練施展入門法術，能夠在接觸奧術的幾個月里擁有這種本事，如果在塞爾國內，相信足以震驚到不少的學徒。
「只要我還在這裏，自然會履行作為官員的義務。」法師合了下眼瞼，再張開來，吐了一口長氣。
贊蘇斯·狄比諾坐在七名大船長的末尾，心情就是極度的不愉快，岩洞中瀰漫的狂野氣味，也加深了他心裏的狂躁。
這片海域的海賊海賊們經常在一座名為「尼姆庫爾」的礁石島嶼上進行集會，久而久之，這裏也成了一些大海賊的商議聚會的地方。
這可是個狼狽而艱難的處境。
「得罪？」年輕的船長皮笑肉不笑了兩聲：「我感覺他們早有預謀，也許……」
「但是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是——賈巴爾被那群人幹掉了，就在我的眼皮底下，一頓飯的時間里。」狄比諾歪歪頭，攤了攤手，目光指向了那位說話的人：「親愛的巴斯迪摩爾，不知道你準備怎麼解釋這些。」
法師疑惑地皺了皺眉。
「什麼？」這些船長表情遽變，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你要退出？」
「不錯，我沒工夫和你們閑扯，你們會後悔的。」狄比諾吐了口氣。
這裏被海盜陰影籠罩的消息早傳遍了這片海域，怎麼會有陌生的船過來？
「哈哈哈哈，別扯了，狄比諾小兄弟，我看你是怕了。」路坦斯旁邊座位上的一位船長粗魯地大笑起來：「噢天哪！兩百多個身披精銳戰鎧，能夠熟練應用各種武器的戰士，你確定這是一群民兵？而不是塞爾的正規部隊？你知道，海盜王的精銳都用不起這麼奢華的裝備。」
空氣中一時僅剩下烤魚發出的噼啪聲音。
「這是明晃晃的坑陷。」莫雷皺了皺眉：「狄比諾，你得罪了他們？」
雖然潘
他想出言勸阻，卻見對方抬起一隻手掌，勸阻了他：「別出聲，我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大人，我……」托馬斯表情變得有些陰鬱，他早已了解他的導師並不是個很難說話的人，所以並不隱藏心中的情緒：「我的父母好像有點不喜歡我。」
「不過我們這裏一共七位船長，十條大船，能夠參与戰鬥的勇士將近兩千，我想即使那些民兵即使穿著精金制的附魔武器，也不可能是我們的對手吧？」路坦斯輕聲笑著，兩根手指拽了拽向上彎曲的鬍鬚，用戲謔的目光盯著狄比諾：「親愛的狄比諾，你沒有繼承到你父親的勇敢啊。」
天還只是微亮的清晨，窗口吹進的一陣風把他吹醒，他打了個寒噤，下意識卷了卷被子，讓身體更暖和一些。
「不一樣？」法師笑了笑：「都是一樣的塞爾人，也是紅袍法師。」
法師點了點頭，當先走出了宅邸。
他無法承諾更多的東西。
「是因為我？」
這也是其他鎮民心中的疑惑。
見托馬斯沉默不語陷入深思，潘尼把手摸到了小男孩的頭上：「所以你晚上還是回家去住吧，他們是你人生中獨一無二的珍寶，因為世界上只有家人可能給予你無私的溫暖，如果你的心靈習慣了這種溫暖，從中汲取到力量，那麼你就不會在前進的道路上迷失。」
「一群可恨的狗東西！」遠離尼姆庫爾的大船上，狄比諾狠狠地錘了一下桅杆，旁邊，忠心的青年大副聽著他的牢騷與怒罵：「居然讓我做先鋒去攻打那個見鬼的地方。」
這也算是一種進展。
莫雷沉默了下來。
「逃跑？有多少人願意跟隨我？我們難道能夠把我們巢穴里那六百多口人裝進一艘船里搬走？我們在那裡建築的城堡呢？」狄比諾冷哼著握緊了拳頭，眼睛里充滿了憤怒的紅，他大聲地咆哮著：「那都是父親留給我的產業！」
發覺法師到來，托馬斯站立起來，輕輕地點了點頭：「導師大人早上好。」
不過他一想到過往關於紅袍的傳聞，想起自己未來可能成為其中一員，心裏就很是彆扭。
「不會的！」小男孩斬釘截鐵地說道。
或許可以換個說法，比如……海洋式的狂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