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袍法師》卷八 海岸長夜

第278章 布局

卷八 海岸長夜

第278章 布局

「哦?昨夜埃德蒙特府邸遭遇大量刺客襲擊,經過審訊之後是塞爾租界的人??」
「所以他們沒有罷休?」公爵揚了揚眉毛:「哦……這事情鬧得可真不小。」
「你們這是在胡攪蠻纏地敲詐!塞爾人不會善罷甘休!」似乎是理屈詞窮,而薇卡則知道這個紅袍法師是個真的什麼也不知道的可憐人,他憤怒地邁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大廳,薇卡挑了挑眉毛,又一陣踏步的聲響讓她微微扭頭,看到安東尼厄爾多在經過她旁邊時停下,皺眉用一股很奇異的眼神看著自己。
「不過……事情已經持續了快也一個月了。」薇卡抬了抬眉毛,窗外一陣風吹了過去,雖然西門氣候一年四季溫暖如春,但是臨近冬季,還是能夠清楚地察覺出與夏日的差距:「你真的想把塞爾國內的高階紅袍招來?」
「不用著急。」潘尼搖了搖頭,眼睛裏面閃爍著把握:「那些吸血鬼到現在還沒派人來警告你,說明他們也在關注著事情的發展,他們已經上當了,否則他們第一時間就會對你採取行動,我們只需要等待,最多幾天的時間,那位公爵大人就會上鉤……」
「是的,大人,本來埃德蒙特還在和紅袍法師會合作開設港口,但是這件事後的當天,埃德蒙特的女主人就扯毀了合約,而且海岸巫師協會也對潘·迪塞爾進行聲援。」巴斯迪·鄧肯表情嚴肅地彙報到:「他們威脅紅袍法師會,如果不對埃德蒙特府的刺殺事件作出合乎情理的解釋,他們會提議西門執政會封禁塞爾租界,埃德蒙特的女主人也聲明會在必要的時候——採取必要的措施。」
「大人,請看後面的補充情報,昨天晚上潘·迪塞爾在埃德蒙特府過夜。」巴斯迪·鄧肯恭謹地說道:「據不久以前的流言,那個名叫潘·迪塞爾的巫師很可能是一名從塞爾叛逃出來的紅袍法師,我想是這些塞爾人……」
「呵呵呵呵~」公爵發出一串尖銳而略帶得意的笑:「沒想到重新奪回塞爾租界的機會就這樣找上門來了。」
「公爵大人。」瑟利西斯忽然開口:「我認為這是個難得的機會,紅袍法師會受到打壓,需要幫助,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採取一些行動,應該會很容易控制這群塞爾人。」
接下來的行動,就是想辦法抓捕逃犯了。
「是的,大人,是個機會。」瑟利西斯恭敬地低頭:「大人,這位領事一定會為此做很多事,包括離開他的巢穴。」
他好奇地將視線轉過去,那裡的一幅壁畫讓他表情一怔。
他當然不能承認,作為一個小蝦米,沒有知情人會讓他知道更深處的東西,甚至潘·迪塞爾和塞爾的關係,他也是只知道個大概——連真實度多少都不能確認,這個被上級派出來做使者的可憐蟲,只是一個利用來進行計劃布局的工具而已。
「討論?為什麼討論?」公爵挑了挑眉毛,最終表情變得若有所思般沉吟:「是的,我們應該好好看看,這件事情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即使是傳奇法師也不能匹敵千軍萬馬,在本地掌握了足夠力量的西門財閥以及海岸巫師協會,確實有這個底氣對塞爾人如此說話。
「如果沒人幫助,這些紅袍法師真的要吃苦頭了。」公爵大人抬起已經翻閱完畢的卷冊,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口氣,這一疊羊皮紙邊在這一口氣之中變成了腐朽的塵灰:「他們在這裏可鬥不過海岸巫師協會和本地貴族,紅袍法師會的爪子伸不到離國土那麼遠的地方,如果他們真的派大法師出來,相信有很多力量會自願地擋住他們,這個國家在以往得罪了太多人了,即使是費倫大陸名列前茅的強國又能怎樣?還不是只能夠偏安一隅?」
「紅色的憤怒?收起你們的那一套吧,塞爾人,那在這兒不管用。」
不過海岸協會和埃德蒙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妥協跡象,儘管海岸巫師協會因為內部意見不十分統一而不甚堅決,但是埃德蒙特卻是沒有一絲一毫息事寧人的意思,海岸巫師協會的高層也不贊同放棄追究——畢竟若是認真起來,他們這些地頭蛇並不害怕遠在天邊的紅袍法師會。
許多貴族更是在觀望,而似乎沒有別的力量驅遣貴族議事會對此事做出什麼決策,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塞爾租界易主以來本來就不甚良好的營業業績日漸蕭條,直到他們派出的使者在議會廳上憤怒地拍著桌子:「西門的貴族老爺們!我想提醒你們,憑著一些莫須有的猜想干擾我們這些正經商人的正常生意,我們背後的大人們是絕不會為此善罷甘休的,你們要引來紅色的憤怒嗎?」
他輕聲地說著,忽然看到薇卡的視線轉向了小廳的另一邊。
事情的進展確實如同這位公爵想象的那樣,執政議會裡的貴族們對這次事件分成幾派,主流的意見有兩種,作壁上觀和勸架,畢竟塞爾人並不好惹——如果海岸協會和埃德蒙特的舉動引來了紅袍法師會的高層——即使是一個大法師的真身到達塞爾,也會造成巨大的風波。
「別以為他們真的對付不了你。」他專註地看著薇卡,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公爵加快了翻頁速度,根據卷宗上的內容,不難腦補出塞爾租界里的紅袍法師產生懷疑之後的做法。
「控制他們?」公爵眉心深鎖:「似乎自從上次『絕境伯爵』犧牲之後,他們的高階巫師就再也沒有踏出過租界一步……別說踏出租界,就連法師塔都很少離開,對我族的防備很嚴密啊。」
他高高舉著一根手杖,手杖頂端的寶石釋放出璀璨的光芒,遠處,是一條在雷霆與眩光中哀嚎的巨龍。
「是的……這次他們和埃德蒙特談判,也是使用的派出信使的方式,最高級別的信使只是一個年輕的紅袍法師,在潘·迪塞爾面前毫無還手之力。」鄧肯說到這裏,臉上的表情有些遺憾。
「採取行動?」厄爾多眼神閃爍了一下,轉向大廳一角,一個令紅袍法師目光攸地尖銳起來的盛裝麗人走了出來:「這樣的威脅可沒有意思,海岸巫師協會和本地的軍隊不怕你們。」薇卡姿態優雅地坐在圓桌的一側,用淡然的目光看著額角暴跳的紅袍法師使者:「尊敬的紅袍法師大人,看來你忘了迪塞爾的魔法的滋味,難道還想再來一發?」
「大人,他們當然不會承認。」巴斯迪鄧肯又掏出一卷文件:「那些刺客經過了精細的布置,為了攻擊埃德蒙特府準備了大量的道具,其中有許多都是塞爾獨有的,儘管刺客們做了偽裝,但是仍然留下一些蛛絲馬跡……甚至都不用過分仔細地追索,西門地區能夠拿出這麼多魔法道具的勢力不多,而且被捕捉到的刺客經過檢查……儘管經過了偽裝,但都多少帶著些塞爾人的特徵。」
「這……」中年紅袍法師表情扭曲起來:「那個粗魯的傢伙,總有一天,我們會讓他為自己野蠻無禮的舉動付出代價!」
「所以說……是個機會?」公爵嘴邊綻放出一個微笑。
同時他暗罵那些紅袍法師的愚蠢,在塞爾之外的紅袍法師雖然相比起國內的同僚收斂——畢竟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但在相當多的時候,仍然會表現出來霸道的本性,比如在這次事件之中,那個信使就威脅潘·迪塞爾:「國內的大法師正在前往這裏的路上,他會希望西門政府給塞爾一個合乎情理的解釋。」
「我們早就給出了解釋!那事情跟我們沒關係,但你們不信!!」紅袍法師額角青筋暴露地大吼道。
「也許吧。」安東尼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薇卡,我們都是商人,沒必要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拼死拼活。」
「另外,我們也要觀望一下……」公爵抬起一隻手:「謹慎。」
「這算是……警告?」薇卡抬了抬眼眉。
這個議員的名字叫做安東尼·厄爾多,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男性,沒人知道他是否受到了吸血鬼的控制,但是對面這位紅袍法師暴躁的威脅言語無疑讓他不悅,他揚起眉毛:「西門的事,要靠西門的規矩解決。」
想到這裏薇卡不禁有些惻隱,不過她當然不會因為這點心情自己破壞計劃,她也深知沒有任何一個紅袍法師是值得可憐的,這些年來利用過的人太多太多,也不多這一個了。
一千七百年前,七法賽崔納擊倒巨龍齊松瑞希耶薩,在巨龍的巢穴建立起一座新城市,成為西門的第一位人類國王。
他看了看四周,彷彿透過牆壁能夠看清四周來往的人跡:「這裏暫時沒人監視。」
「這個人看起來沒有受到控制。」一個陰影出現在薇卡旁邊,潘尼的身體從其中冒了出來,遙望著安東尼厄爾多離開的地方:「如果是吸血鬼派他來警告你,他不會也不敢表露出這樣的感情,而且做得這樣隱秘。」
薇卡的視線中帶著幾許探詢,過了幾秒,安東尼厄爾多微微搖了搖頭:「十天,最後通牒,如果事情再不解決,以這些紅袍法師的作風,可能真的會搬來一些很可怕的人物,雖然不可能佔領西門,但是……會為巨龍海岸帶來多大的動蕩,這點你應該清楚。」
商人的血統讓偽裝過情緒的薇卡看來毫無破綻,甚至說起尖酸刻薄的話來,都沒有任何折扣:「不信?鬼才會信,你們沒解釋那些魔法道具的來源,沒解釋那些雖然戴著假髮用法術抹去刺青的塞爾人的來路,這些都很需要你們給我們一個解釋,但你們什麼都沒說。
「不要胡攪蠻纏了,薇卡,你應該知道,城裡的某些傢伙不會希望看到那樣的事情發生。」安東尼搖了搖頭:「如果真的到了那個地步……不等紅袍法師會先採取行動,他們就會先動手,到時候你的對手可就不止是塞爾人了,埃德蒙特在西門勢單力孤,提爾教會和那些巫師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可靠。」
考慮到消息閉塞權力接替等因素,塞爾租界現在才對有關潘·迪塞爾的流言做出反應是很正常的,而要通過調查將謠言進一步證實為值得採取行動的「嫌疑」,需要的時間顯然更多。
她笑得十分開心,能夠因此收復塞爾租界,當然是一件大功勞,而且經過這次事件之後,西門城的水也會更加渾濁,也給了這些黑暗生物更多渾水摸魚的機會。
「這沒什麼,薇卡。」這個男人甩了甩頭,用有些急促的步伐離開了議會廳。
想要直接去尋找海岸巫師協會的潘·迪塞爾會長進行詢問當然是異想天開的想法,不過從一些周邊人士的口中套取情報,再經過精密的調查,想要確定嫌疑卻是不難。
「講禮貌的人可不會派人潛入我的府邸刺殺我們,更不會用『紅色的憤怒』來對我們這些廣迎天下來客的西門人進行威脅。」薇卡一攤手:「在你們的領導人沒有給我們一個合理的答覆之前,我們不會讓你們在西門賺到哪怕一個銅子,這是我們的地盤。」
薇卡攤開了手掌:「迪塞爾是海岸巫師協會的高層法師!他的身份不容侵犯。」
言語之間,對於塞爾倒是帶著深深的不屑。
纖長而無血色的手指翻動著手上的情報卷宗,公爵大人的語氣蘊含著深深的驚奇,在翻過第二頁后,利爪般的指甲一陣顫抖:「這個消息真是令人驚訝,這群人真的是塞爾人?他們為什麼做出這種事?」
「有意思……」公爵嘴角一彎:「這麼說,現在無論事情起因是什麼,兩方都已經水火不容了?」
更有隱約的消息傳出來,海岸巫師協會已經開始設立自己的奧術工廠,在往常這樣的消息自然不會讓塞爾人慌亂,以塞爾人在奧術工業方面的造詣,和塞爾奧術體系的領先程度,他們並不害怕那些產能低下技術落後的競爭者——不過這個消息和現狀結合起來,就比較令塞爾人驚慌了。
「或許吧,他的父親是瑟爾卡斯議員。」薇卡嘆了口氣:「卡扎爾主教在本地的第一個盟友,但是被吸血鬼殺掉了,這件事給他的心裏留下了一層陰影,他恐怕沒有膽量與吸血鬼正面對抗。」
他們派遣傭兵封鎖了塞爾租界,並催促議會封鎖塞爾人在西門的所有生意——這幅不死不休的姿態無疑讓紅袍法師們非常慌亂,事情似乎已經失去了和平解決的可能性。
解決了心中的疑惑,公爵繼續翻閱情報:「海岸巫師協會派遣使者前往塞爾租界進行質詢……那些紅袍法師拒不承認?」
哦,那我們只好用強硬的態度來請求你們給一個解釋了。」
「呵,這麼說他們已經對那群塞爾人亮出了劍刃?」公爵失笑:「看來這回塞爾人遇上了麻煩,這裏不是塞爾,他們沒有那麼大的權威,如果這兩個組織合力對他們進行打壓,他們還真的沒什麼好辦法。」
雖然經歷了一千多年的時光之後,君主制已經被認為不適合西門這座城市,但是作為西門的創造者,這位偉大的法師仍然受到所有的西門人的敬仰。
公爵挑了挑眉毛:「奇怪了,兩個月之前的流言,那些塞爾人現在才採取行動?他們的反應怎麼會慢到這個地步?」
薇卡的雙眉斜斜地挑了起來:「但我們的事情還沒解決。」
「西門的規矩?鬼都知道這座城市上到貴族下到地道都塞滿了吸血鬼。」紅袍法師冷笑道:「聽著,我們不接受無理的制裁,如果再過十天,我們仍然無法得到滿意的答覆,甚至不必等到國內的大人前來,我們會直接採取行動。」
結果當然是被毫不客氣地轟了出去。
「大人……」說到這裏,鄧肯想到了什麼,臉皮抖動了起來,隨即低下頭鉗口不言。
瑟利西斯和鄧肯紛紛低頭,恭送公爵的離去。
在西門議會的貴族們眼睛里,現在的塞爾租界領事無疑就十分驚慌,雖然足不出租界,但是通過這位領事派出的使者天天變化的措辭風格——有時激烈一些,有時委婉一些,但無論用什麼樣的口氣,都帶著一股難以掩飾的急躁,貴族們能夠通過這些知道塞爾租界領導人現在的心情。
「大人,我們要採取行動嗎?」瑟利西斯問。
如果偌大一個塞爾租界的生意砸在了他的手裡,國內的頂頭上司會給他一個很不錯的待遇的——參照塞爾紅袍法師一貫的風格,不難猜想這樣的待遇是會如何令人生不如死。
「所以他們需要幫助。」瑟利西斯說道:「相信他們的領導人不會希望西門租界因此而關閉——無論後面發生的事情怎樣,他這個負責人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不用急,我還需要一段時間來準備我的親吻。」公爵轉過身去,留給鄧肯和瑟利西斯一個背影:「先吊那些塞爾人一段時間,讓他們吃吃苦頭再說。」
畫上一個老者身穿破爛的長袍站立在一塊海邊的礁石上面,粗糙的皮鞋下沾著幾條海藻,半邊沾著水的袍子似乎有些狼狽,但是挺直的脊樑卻讓他的身軀看起來非常偉岸。
「他們就在下午還派人和埃德蒙特家族進行談判,並申訴自己的無辜。」巴斯迪·鄧肯說道:「不過那位使者很顯然觸怒了那個巫師,被他用一串法術轟出去了。」
「是這個樣子?」潘尼恍然。
「是的。」鄧肯臉上同樣顯現出一絲幸災樂禍,雖然落到這種身不由己的悲催地步,但是他對潘·迪塞爾仍然懷著熾烈的仇恨,仇人做出了這種事情,必然大大得罪了那群紅袍瘋子,以紅袍法師會的作風,可以想象日後潘·迪塞爾的生活一定會非常熱鬧:「他們又找到了執政會,但是執政會的討論應該會持續很長時間。」
公爵同樣息聲,她也省起來那時發生了什麼,他們用來掌控塞爾租界的棋子「絕境伯爵」被租界內的紅袍窺破了身份,遭到圍攻殺死,之後塞爾租界封閉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完全開放。
「或許我們是商人,但我們也是西門人,這座城市屬於西門人,而不是吸血鬼,我們可以暫時屈從,但不可以向之屈服。」薇卡的目光從那副畫像上移開,轉移到了別的地方:「感謝你的提醒,安東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