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海岸長夜
第300章 海底
作為親和水域的龍類，黑龍擅長水下捕獵，這條巨龍恐怖的體型更給予了他強大的追擊能力，他憤怒地一竄，巫師只來得及一閃，黑龍巨大的身軀帶著強勁的水流就在頭頂掠過，他沒有感到慶幸——巨龍的翅膀刮過了動作稍稍遲緩的塞拉，翅骨上的尖刺切開了她的胸甲，她痛苦地在海底發出一聲無聲的叫喊，而巫師就在這剎那變得冷汗滿頭。
巨大的慣性讓黑龍的身軀在衝鋒后在水中滑行了許久，這讓巫師得到了一點喘息的機會，他掏出一塊傳送寶石，這種高品質寶石中儲存的傳送法術能夠幫他遠離此地，然而就在寶石閃光的一剎那，一道源力波紋從他後方傳來，阻止了傳送術的生效。
這說明這些魔法中包含的方法論並不健全，通過這一點不難判斷出這座法師塔已經存在了相當多的年頭，主人也已經離開了很長時間，缺乏養護或者良好的維持系統讓它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怎麼不知道你竟然這麼聰明，親愛的蘭妮。」巫師嘆了口氣：「你怎麼會突然昏倒？」
這是一條黑龍。
她最終還是選擇了詢問。
他發動了堡壘領域——儘管在海港的戰鬥之中，堡壘領域已經瀕臨枯竭，然而付出大量源力超限度運轉，在巨龍的衝擊中保住性命卻不成問題。
很顯然，這條黑龍就是如此。
這條巨龍是會放魔法的，而不是一條白痴龍。
值得慶幸的是他想多了，這條龍似乎真的有著很深的顧慮，並沒有如潘尼所料般變成人鑽進來繼續追殺，而是將頭挪開，遠遠地遊了開去，當法師將頭探向牆壁豁口查看時，這條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遊了回來，繼續示威似的咆哮著。
像這種變異的巨龍，有一
過了好一陣子，她才從嘴裏吐出了嘆息：「你剛才又挽救了我的生命，這已經是第三次了，西恩先生，你希望我認為你是個邪惡的人嗎？」
不斷從嘴裏吐出酸水的蘭妮讓巫師陣陣地難受：「我從塞爾偷渡出來的時候，藏在一所陰暗的酒窖下面，她每天都與我擠在那些葡萄酒桶中間。」
巫師也很快明白了這一點，就在這條黑龍攻擊之前採取了行動。
這時，滾滾的雷鳴聲透過水體傳進巫師的耳朵，那條龍已經反轉過了巨大的身軀，是它的咆哮聲，幽靈般的雙眼已經開始透射出一股興奮的火焰。
不同於隱形的法師塔外層，法師塔內部的牆壁卻是質料良好的金屬支架與魔化磚牆，不過出乎巫師的意料，塔內應有的避水符文似乎沒有發揮出足夠的力量，地上的積水一直淹沒到了膝蓋，十分冰涼，就連牆壁上的魔法符文亦是有些斑駁——半死不活地閃爍著殘光，已經部分地失去了效用。
而巫師卻也發現了一些異狀。
眼前這條巨龍不過半個身子探出了水幕，然而卻已經佔了整個大廳三分之一的區域，不難想象如果身體全部出現，會巨大到何等程度。
塞拉的臉上也出現了蒼白的絕望，她摸了摸肋下的傷口，忽然看了巫師一眼，咬著嘴唇，甩開他的手向另一側游去，潘尼立刻就知道了她的想法，抽出巨大的鐵棒敲在了她的鎧甲上面，雖然海水的阻力讓這一棒威力大減，但仍然讓塞拉眼前一黑，他趁機捲起她的身軀，就往身後方的法師塔竄
搜索一座這樣子殘破的法師塔並不困難——大多數機關裝置都已經殘缺不全，實在是令巫師懷疑那座巨龍怎麼還會傻乎乎地守在這裏，不過他倒是認同奧爾巴克的觀點，能夠克服種種不利條件在海底建立法師塔，並且收取到那座巨龍作為守護者，這座法師塔的原主人力量非同小可。
這是一條混血變異的黑龍。
這條恐怖的巨龍的軀殼外面，朦朦朧朧地罩著一層虛影。
瞬間明了了巫師的僥倖想法，黑龍再次翻動他那巨大的身軀，向潘尼衝擊過來，然而為了防止撞到入侵者後方的法師塔，它衝擊的速度並不快，這就讓巫師得到了可趁之機。
「能判斷的只有你自己。」巫師搖了搖頭，忽然，他懷抱里的蘭妮睜開了眼睛，這才從暈眩中清醒，感覺到了身上的不適，她呻吟一聲，看到了巫師和塞拉同樣狼狽不堪的模樣，忽然笑了起來：「唔，怎麼看起來都像是被十幾條巨龍蹂躪過一頓似的。」
他定了定神，看到黑龍的腦袋就在他撞開的孔洞之外。
然而這個時候考據這些問題顯然不合時宜。
它的真知術沒有照耀出敵人的方位，這當然讓它惱怒，而巫師這時也突然地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他可以憑藉伊西爾亞倫之鑰的同化異能掩藏形跡，但是身體在海底遊動時海水的運動，那是他所無法掩蓋的，即使能夠阻擋住海水的流動，他也不能掩蓋三人身體排開海水的痕迹。
巫師這才放下了心，拖著兩條酸軟的腿，到了走廊的另一側半蹲下去，蘭妮這時咳了幾聲——剛才的那陣折騰讓她被顛簸得不輕。
一陣龍吼聲把她的笑容堵了回去。
是那座隱
塞拉和蘭妮對視一陣，感覺到這似乎不是橫生枝節的時候，各自將目光放到了巫師身上。
它仰起脖子發出一聲咆哮，水幕劇烈地晃動著，正要為入侵的幾條小蟲來一場龍息浴，不過下一刻，剩下三條小蟲同時消失在了原地，這無疑讓他感到惱火，他再次發動了咆哮，含混不清的龍吼在他喉嚨裏面湧出，下一刻，明亮的奧術光輝就從巨龍的身上冒了出來，照遍了整片水幕。
「見鬼，我怎麼會知道？」蘭妮罵了一句，從巫師的懷抱里掙紮起來，然而身軀的酸軟卻讓她差點再次摔倒：「喂，既然已經躲過了那條龍，為什麼還要縮在這裏？」
不過現在，巫師的注意力卻被幾乎貼緊在裂縫上的龍頭吸引住了，這條龍的低沉咆哮不斷地在這條走廊間迴響，巫師卻鬆了口氣——它沒有把脖子伸進來，說明它不會追進這座塔里。
巨龍推動著包裹在領域中的巫師三人一直到了進塔處，憑藉著一股慣性，巫師大聲呼嘯著釋放出了體內所有的奧火，巨大的衝擊力衝破了法師塔外層的牆壁——似乎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三人的身軀就翻滾著撞進了法師塔內。
「原來是這樣的。」聖武士的眼睛里露出清晰的感嘆：「怪不得。」
簡直如同一座小山丘。
這不像是幻術，反而更像是靈體的彩光，潘尼對此感到困惑，這種光通常只存在於虛體生物或者靈質之上，但這條龍無疑是具有實體存在的。
潘尼僵硬了一下，垂下目光搖了搖頭。
他艱難地回頭，看到一個透明的輪廓。
所以黑龍很快地察覺到了異狀。
在性情凶暴的五色龍之中，黑龍的素質相對較弱，體型也並不是很大。
潘尼咽了
塞拉心臟一瞬間停止了一下，她知道，這不是否認。
或者可以說：這應該是一條黑龍。
塞拉驚魂不定，很顯然，這條龍的神威壓制了正義之主賦予她的無畏，如此恐怖的怪物，是絕對不可以力敵的。
在多元宇宙的各處也棲息著許許多多不同的龍類，偶爾誕生一條變異的黑龍也不足為奇。
它聞到了血腥的氣味。
「……」塞拉轉過了頭去：「能不能告訴我，那位奧爾巴克大人說的有關你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因為他看得出來，這條巨龍沒有溝通交流的慾望。
聖武士身上的鮮血徹底地暴露了他們的位置。
不過另幾個細節又讓巫師開始感到動搖——這條龍的眼睛是如同亡靈一般的空洞，體表的生命氣息也很怪異，雖然不像是活物，但也不像是亡靈。
破門而入的巫師頓時集中了精神。
「她對你很重要？」塞拉喘息著坐在倚牆站在巫師身旁，她一手扶著肋下的傷口，一隻手拄著長劍，目不轉睛地看著巫師手中的蘭妮。
通往中樞的一路上沒見到什麼人，似乎也印證了巫師的猜想，不過當進入中樞的時候，見到的一個場景卻讓他有點兒意外，一個寬大的座椅上，坐著一副衣著華貴的骷髏，還帶著個王冠一樣金環，巫師腳步踏入中樞的時候，這個骷髏的頸骨托動腦袋轉向潘尼，下頜骨「啪」地一聲一脫，動作似乎是在問好，但發出的聲音不太像是打招呼。
這個舉動立刻泯滅掉了巫師心中憑著法術與巨龍一爭長短的念頭，他背著蘭妮，扯著塞拉的手就衝進了水幕，身上加持
不過就在巫師遁出水幕的瞬間，身後的巨龍發出一聲更為恐怖的憤怒咆哮。
「休息一下，我馬上就能夠弄好一些能用的法術。」巫師掏出法術書：「傳送法術被這座法師塔封鎖住了，我們應該找到這裏的中樞，想辦法打破封鎖，然後就能夠逃離這裏，唔，這裏的魔法裝置似乎被侵蝕得很厲害了，估計主人也不在，應該消耗不了多少時候。」
巫師可以清楚地看到這條巨龍雖然擁有黑龍標誌性的骨質面甲，但身材卻沒有平常黑龍那樣消瘦，而是極為壯碩，身上也同時帶著一些不同顏色的鱗片與紋路——猙獰而閃爍著暗金色的光輝。
這條黑龍是守衛著這座塔的。
儘管有著領域保護，這一次衝擊仍然讓潘尼渾身筋酥骨軟，鮮血橫流，身上的蘭妮悶哼一聲，鼻孔同時湧出鮮血，這讓他有些憂慮，連忙將她放到身前，仔細檢查她的心跳，卻聽到一些明顯的雜音，他正在搜腸刮肚地思索上輩子學到然而這輩子基本上還給異世界的老師的東西，試圖判定這種心跳的雜音代表著什麼，卻被巨龍的一聲怒吼打斷了思緒。
巫師心中再是一沉，雖然五色龍和金屬龍絕少交集，但是產生混血後代的幾率卻並不是沒有，甚至有可能是某些稀有龍類和黑龍的混血。
但他仍然全神警惕，因為這條龍很有可能變成人形進來和自己打鬥，雖然失去了體型的優勢，潘尼未必怕它，但仍然是一個麻煩。
但如果一條黑龍能夠比五色龍中最強大的太古紅龍還要巨大的話，那就需要仔細衡量一下這條黑龍究竟可能擁有怎樣的血統了。
「很抱歉。」巫師吐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