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月之海風
第385章 林托
「他？」麗姬塔眼瞼眯成了一條縫隙，然後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林托船長。」麗姬塔皺了皺眉。
他同樣注意到了海岸邊的火光，心中猜想，這十有八九是散塔林會精心設計的陰謀。
巫師定睛看著這個中年商人的臉，手中已經握好了武器，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來，顯然不是隨便來打個招呼來的。
「海岸邊那些海商鬧起來了！他們殺光了港灣衛隊，扣押了防衛隊長，燒了碼頭，奪取了船隻，就要跑了！」
眼見這個突然出現的刺客趁著自己不在的時候發動突然襲擊，將在場的城市領導層屠戮大半，蒙面人感到了萬分的憤怒，他快速地揮動著手中的長劍，然而潘尼卻並不和他糾纏，而是轉身就隱匿在了夜色之中。
這個人出現的正是時候。
而他的命令，似乎也不無道理。
潘尼點了點頭，心裏感到一陣安慰，在魔法袋裡摸了兩下，皺了皺眉，將頸項上的項鏈解了下來，掛在了小男孩的脖子上。
潘尼有些錯愕，這種可能性倒是他所沒想到的，而麗姬塔的推論，似乎也過於主觀了些。
一個渾身浴血的士兵連滾帶爬地衝進城市，一邊跑一邊大喊大叫，聽到的士兵都是面面相覷，能拿主意的議員都死得差不多了，出了這樣一連串大事，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樣的，你這兩年還是學了點東西。」麗姬塔漫不經意地點著頭，表達著心中的讚許：「不像在國內的時候那麼婆婆媽媽了，或許我該多給你一些信任。」
巫師來不及細想究竟是誰在暗中相助——或許那個偽裝成侍衛混進會場的人還有幫手，但是周圍出現的士兵越來越多，他再不走，恐怕就很難走成了——除非他願意使用法術。
之後的一系列動亂，都是因此人而起。
這是一個商人，也是這艘商船的首領。
「我沒你那麼蠢，逞英雄的結果怎樣？」麗姬塔挑挑眉毛，開口詢問。
小男孩愣了一下，似乎有些難以理解這個詞的含義，他側過頭來，看著巫師殷切注視的目光，回報了一個傻笑。
看到他的表情，巫師知道麗姬塔猜對了，這種敏銳觸覺實在是讓他感到望塵莫及，這個時候，月海必然會在卡朗特港布置密探和間諜，而被本地政府扣下的商船，正是一個大好的藏匿地點。
「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是散塔林會的人。」麗姬塔悠悠地吐了口氣：「暫且不說月海人究竟有沒有那麼大的本事無聲無息地將一個人塞進商人公爵議會的隱秘會場，單是這種劣質的偽裝技術，就不像是班恩教會的人的手段，如果是真正厲害的潛伏者，能夠潛入商人公爵議會，就不會那麼容易讓人輕易發現。」
而這時城南的海港冒起了通天的火光，也告訴他麗姬塔的行動效率非同凡響，這麼快就說動了商人引發騷亂，可見她這段時間以來，已經控制了一批商船。
一群廢物……
而潘尼跑到港口
但還好，他知道這是一件禮物，應該收下，尤其是這個禮物來自他應該稱作「爸爸」的人，他還不能理解這個詞語的深層含義——媽媽沒和他認真解釋過「爸爸」這種東西究竟是什麼，也就無法知道巫師此刻心中的沸騰情緒，只是模模糊糊知道，眼前這個人有些不一般，尤其是對自己而言。
眼下他和麗姬塔在卡朗特港這番局勢之下，做了許多符合月海方面利益的事，但也有可能破壞了他們的一些計劃，那麼他們當然要出來問個清楚。
但是很快，她就用不著多做解釋了。
「哦，西恩女士，真抱歉讓你吃驚了，這個人是謊言王子教會的高級刺客，我們的人已經追捕了他很長時間了。」這個商人收起短刀，朝兩人欠了欠身：「還有這位……先生，我實在是很疑惑，你們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擾亂卡朗特港的局勢呢？」
「我還害怕你真的直接攻擊城市。」巫師點了點頭，就在剛才，他醒悟到想要憑藉這些被卡朗特港扣押的海商攻陷城市並不現實——卡朗特的軍隊還沒死光，高層領導死絕，但守護城市的職責仍在，憑藉數量遠少於這些軍隊的海商守衛，想要攻陷這座城市無疑是痴人說夢。
他如此詢問著，周圍鑽出來幾十個手持利器的水手，戒備地盯著潘尼和麗姬塔。
這個
「你不需要做出這種表情，他們不是我的軍隊，奪回船隻之後，當然要快點撤出這片海域。」麗姬塔語氣淡淡地解釋著：「我還沒有神通廣大到能夠盡數控制他們行動的地步。」
亞梵在床上輾轉反側，他剛剛睡醒，一時還難以入睡，看看麗姬塔，又看看潘尼，他生來聰慧，聽了兩人談話，雖然不大明白談話的具體內容，但很敏銳地分析出一個事實——這個親愛的叔叔和媽媽是認識的，還是老朋友。
蒙面人暗暗不屑，轉頭望向一旁的幾個守備隊長：「現在不是發獃的時候，趕緊聚集軍隊，堵住城市大門，嚴防散塔林會的人趁機入侵。」
……
這個潛入者年紀不大，洗去臉上的偽裝痕迹，可以看到一張不俊不醜沒什麼特色的面孔，或許正是這樣的臉孔才適合做這種工作。
他們茫然四顧，最後目光落在了幾個守備隊長臉上，他們敲開了各個議員家大門，找出來一些貴族家人，希望能夠尋到個能拿主意的人物，但是這些人見家中頂樑柱都死了，心裏都是一片冰涼，不知所措，別說商討主意，就是連開口說話，都是哆哆嗦嗦。
麗姬塔目光微動——她知道這條項鏈的珍貴，然而亞梵卻似乎有些不習慣脖子上掛這麼一
麗姬塔看著潘尼的表情，微微皺了皺眉，事實上，這隻是她的一種直覺，但是這種理由，顯然是說服不了潘尼的。
僅僅憑著一個技藝超凡的刺客，就讓這座城市的大半數掌權者下了地獄，在強者橫行的費倫，這種事並不少見，時有發生，眼下最重要的，是之後該怎麼辦。
透過艙室的窗戶，他看到這些商船離開港口，向各個不同的方向行駛而去，不禁皺了皺眉。
這種密謀，潘尼眼下只能和這一個人討論。
因為巫師看到，那個剛才想要傳送離開的青年議員，身上的光芒被一股反魔法力場壓制，那根長劍穿透脖子，當場取了他的性命。
幾個軍士拖著一個昏迷的人走向城市中央，潘尼仔細一看，這個人就是偽裝成護衛潛藏在會場中的人。
至少他聽在耳里，感覺十分之不可信。
巫師暗想。
她只是在其中煽動了幾下，這些商人也不想就這樣被扣在港口，趁此良機，當然要快點卷包袱跑路。
幾個守備隊長目瞪口呆一陣，他們也拿不準這個常年跟在薩拉瑞奧·赤須旁邊的蒙面人的身份，也就不知道究竟是否該聽他的命令，但是到了這個時候，確實必須要有一個當機立斷的人做出決策。
他心念一動，再次在陰影中揮起武器，打翻兩個軍人，將昏迷的潛伏者負在身上，飛快地消失在街尾小巷。
「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巫師轉頭，指了指靠在牆角，仍舊昏迷不醒的潛入者：「我想他會幫助我們完成
「呃？」林托船長表情變得微微訝異。
巫師和麗姬塔愣了愣神，看到一個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從死屍身上抽回刀鋒，朝兩人微微地笑了笑。
「媽媽，這位叔叔是誰？」他拽了拽麗姬塔的長袍。
「好了……」麗姬塔吐了口氣，闔上眼瞼按了按太陽穴：「但是我們幫著散塔林會做了這麼大的事，總該想辦法讓他們知道才是。」
「全殺了。」潘尼搖了搖頭，不願意多提這件事：「即使有強力人物能夠暫時鎮住局面，但是到了這種地步，卡朗特港內亂指日可待，我想是很難抵擋散塔林會的進攻了。」
但似乎也不太簡單。
眼下的卡朗特城指揮中樞死傷殆盡，這個時候引發兵變，確實可以形成更巨大的震蕩，不過巫師卻察覺到了危險，他藏匿在陰影里朝海岸走去，路上忽然怔了一下。
女紅袍看了亞梵一眼，輕輕地揮開那隻拽著他袍子的小手：「唔，你叫他『爸爸』就可以了。」
即使是微笑，這張臉除了嘴角也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時活動的，可以準確地將之定義為皮笑肉不笑。
蒙面人注視著潘尼的離開，目光微微閃爍，這個人的動作奇快，隱身潛行的方式更是詭異非常，他想追都無法追上，甚至還必須分出注意力，警惕著這個可能突然從陰影里出現的危險人物再次刺殺附近的重要人物。
「這個問題實在是讓我感到不解……」麗姬塔抬了抬眉梢，看著周圍的水手，又對林托船長眨眨眼睛，臉上露出一股恍然：「原來閣下才是潛入到這裏的散塔林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