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月之海風
第395章 造訪
正如預想一般，這座別墅被隱蔽的法術監視著，不過巫師對此並不介意，僅憑著這些奧術，就想要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實在是太困難了，這座城市裡最強大的施法者水平也並不比他高。
儘管散塔林會並不強求他們所有的盟友都信奉班恩——這是順應時勢做出的妥協，費倫在緩慢地發展，暴力壓迫局限性和弊端漸漸暴露，班恩教會也懂得與時俱進，不過只有班恩的信徒，才能夠得到他們真正的信任，如果潘尼能夠通過這種鑒定，必然會立即得到許多月海人的認同。
他並不相信這位傳奇巫妖所說的「一直關注著他」，他在偽造身份之時，所有的步驟都十分謹慎精細，塞爾的紅袍法師，更是他重點防範的對象——他能想象在西門的身份暴露后，他必然會受到無比嚴密的監視，因此也就分外地小心，身為九環大法師，能夠影響費倫世界的源海外層都在他的力量感應之下，只要他小心謹慎，不可能受到任何來自奧術的監視——即使是力量來自巫師本身傳奇法術，也要在源海內部進行作用，加上潘尼使用過種種防範措施，因此，他並不認為有人能夠通過法術監視到他。
「不要亂想。」她充滿了擔憂的詢問將巫師的心靈從焦躁中拽了出去，手掌覆上了她的額頭，她抬起兩隻小手，握住巫師的手，放在脖子前面，臉上的表情非常惶恐：「我不是亂想……長老大人已經幾天都沒有說過話了……」
不過今天薩扎斯坦的出現引起的疑慮，卻讓他升起了濃濃的戒備，從這一刻起，這位死靈首席在潘尼的心目中，將不再是一個純粹的盟友或導師了。
「不是，這是兩個很有特色的女人，一個是術士，獨身帶著一個孩子，這個女術士本身對丹·弗林十分冷淡，但是那個小孩子卻對他十分親近，關係非同一般，另外……」她表情漸漸嚴肅：「值得奇怪的是，這兩個女人就好像憑空出現在費倫上一樣，無論我們怎麼查，都查不到任何有關他們的情報。」
不過在這個時候，他還要做出冷靜的樣子，
不過猜測始終不能靠近真正的答案，所以潘尼進行了直截了當地詢問：「薩扎斯坦大人，您這次到來，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而怎麼對付這個丹·弗林，至今仍然是散塔林會內部的一個大問題。
「哦……散塔林會的情報組織真是無能啊。」歐姆道爾芬毫不客氣地刁難道：「這個組織在草創的時候似乎還自詡為『暗黑情報網』，現在看來，這個情報搜集水平真是名不副實……」
自從第一次接觸到現在以來，這位死靈學派的首席大法師一直給予了潘尼相當的照顧和幫助，而潘尼在塞爾的沉浮起落，也和薩扎斯坦有著巨大的關聯。
潘尼隱約感覺到，這位大人似乎掌握了一些對他而言頗為要命的東西——雖沒什麼實據，但是潘尼卻因為這個想法感到萬分不安。
這個原因他一時想不到，但卻讓他難以安心。
「是……」蘭德梅爾不得已低聲下氣道歉，心中萬分地不服氣；眾所周知，大多和魔法師有關的情報，都是情報組織的死角，魔法師的神秘不是說著玩的，掌握的超自然力量足以讓他們維持這種神秘感，雖然高階巫師的世界內部透明度很高，但是就整個費倫魔法師團體而言，還是一個對外透明度極低的圈子。
「什麼？」這句話讓潘尼驚愕萬分。
「當然是為了你。」薩扎斯坦漫不經意地搖著手杖，潘尼注意到，這根法杖上沒有了原有的碩大寶石，心裏卻在想著，似乎在這個巫妖的眼睛里，他有著特別的價值，不然他怎麼會特意過來找他。
「更何況你扮演的只是一個有點本領的小人物，這樣的身份是無法吸引到迪米卓的注意力的。」
他深深地明白，想要靠近這群班恩的信徒，最好的方法莫過於接受黑手暴君的教化，但是這位主君對於信仰的檢測十分嚴格，想要混過去並不容易，他對班恩的那一套，根本就毫不感冒，也就談不上信仰可言了。
菲娜愣了一下，氣血翻湧，腳下一軟，潘尼伸手一扶，把她扶上了
他頓時一陣驚愕，沒想到這裏居然埋藏著陷阱，這一剎那他素來引以為傲的感覺統統失靈，只看到一片深不見底的黑霧瀰漫在他周圍。
巫師搖了搖頭，菲娜的表情更加迷惑，抬手按了按額頭：「奇怪，難道是我自己走進來的？我明明剛才在馬車上睡覺……」
「信任，哦，你倒是說了一句比較有道理的話，希瑞克教會和月海的衝突確實越來越激烈了。」薩扎斯坦說道：「我可以通知你一個消息，今天晚上，希瑞克教會的刺客就策劃對薩法利爾先生進行一次刺殺，這對你而言，是難得的好機會啊……」
薩扎斯坦的語氣十分冷靜，卻點出了巫師計劃中的破綻。
這個人殺人技巧極高，雖然自稱投機商，不過作為一個商人而言，他的行為也太瘋狂了一些，散塔林會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想要什麼，也就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
「純粹信仰……對於一個神明當然重要，但是對這些被束縛在單個位面的可憐蟲而言，更重要的是那些能為他做出貢獻的人啊……呵……」迷霧中傳來薩扎斯坦的笑聲：「對於班恩而言，你會是一個很有用的人。」
這讓他從心底浮出一股恐懼，這股恐懼似乎並不是因為他的偽裝可能有著巨大的破綻，而是來自於其他的原因。
她的眼睛變得空洞，一直到了夜裡，在穆爾瑪斯特總督府的宴會上，巫師的腦子裡還能回想起那雙充滿了恐懼的眼睛。
他留下了這句潘尼聽不太懂的話語，黑色的迷霧徹底消失，這間大廳就現出了潘尼所未見過的真面目。
……
「是。」
「哦，是這樣的，我本來已經準備了一個計劃，但是你的行動卻讓我不得不臨時改變主意。」巫妖空洞的眼眶裡磷火漸漸轉暗，周圍的黑霧似乎也淡薄了許多：「我想知道你的計劃，小朋友。」
巫師心臟猛跳兩下，片刻之後才回過神來，看著薩扎斯坦的骷髏臉，卻感覺到上面似乎能看得到一種神秘的笑意。
對此巫師皺了皺眉：「薩扎斯坦大
「哦，另外還要讓你知道，雖然奈維隆和勞佐瑞爾躲了起來，但我有將他們找出來的辦法，不過這一切，都要等待你成功潛入塞爾之後再說了，現在他們已經封鎖了所有的渠道，只有足夠強力的身份才能夠讓你安全地進入塞爾，能否保密倒是其次，你一定要小心行事……」在薩扎斯坦的觀念里，這場談話似乎到了完結的時候，黑霧漸漸向他身體周圍凝聚，將他的身影掩蓋，緩緩消失，不過就在即將消失的時候，變化忽然靜止了下來：「對了，如果這些班恩教徒想要讓你做信仰鑒定之類的把戲，你不用費心思找借口拒絕了，接受班恩的教化也沒什麼不好的。」
「是的，他本人的身份沒有問題，至少根據我們搜集到的資料，完全沒有任何破綻。」蘭德梅爾欠身答道：「不過值得注意的是他身邊那兩個女人。」
然而當他看到黑霧中間那乾枯高大的身影以及那身破爛的長袍時，他微微鬆了口氣，卻馬上更緊張了：「薩扎斯坦大人。」
「您也是組織的一員，歐姆道爾芬大人，作為組織的高階成員，您應該維護……」女巫目光閃爍，對歐姆道爾芬的說法有很大的意見。
「睿智嗎？不過是活得長了些而已，哦，我的小朋友，你不需要提心弔膽，你的偽裝沒有多少漏洞，我能找到你，是因為我一直在注意著你。」似乎知道了潘尼心中的顧慮，薩扎斯坦解釋了一句，令巫師心中稍稍安定下來，開始思考這位巫妖大人來找他的目的。
潘尼深吸了兩口氣，不知道穆爾瑪斯特人這樣對付他意欲何為，不過他更警惕的卻是這個陷阱的布置者，能夠讓他全無所覺地踩進黑霧，這本身就是一種了不起的奧術本領。
「我怎麼會在這裏？」就在這時，這張臉漸漸回復了生氣，菲娜茫然地看著周圍的景色，一臉莫名其妙，然後就將視線放到潘尼身上：「是你把我
至於世俗的跟蹤監視，那就更不現實，他在巨龍海岸的龐大勢力並不是吃素的。
「你是說，他的身份沒有問題？」總督府之內，就著這個突然出現，在戰爭中大發神威的神秘人物，總督大人薩法利爾·歐姆道爾芬詢問著散塔林會派出來監視對象的女巫蘭德梅爾。
他看清楚這張臉后，剛鬆了口氣，又猛然感到一絲驚悚。
對於一些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里鑽出來的來歷不明的巫師和巫師學徒，即使是散塔林會這樣的大型組織，恐怕也查不清楚，除非把人抓起來嚴刑拷打。
「我不需要你來教我組織高層的行動守則，何況我的忠誠早已經過了主上的考驗。」總督大人瞄了一眼女巫：「總而言之，查不清楚這個人的身份來歷，是你們的無能。」
雖然並未給與信任，但是在潘尼的心裏，卻也一直沒有把薩扎斯坦當成敵人，因此也沒存著什麼特別的戒備，那種不信任也只是巫師之間心照不宣的自我保護而已。
潘尼臉色迅速地沉了下去，菲娜的異狀似乎預示著更巨大的麻煩就要落在這個小丫頭身上——維沙倫的神力似乎沒有消失，而且摻入了更為恐怖的東西。
雖然這隻巫妖沒有明確地表現出來，但是他談話時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給潘尼一種「你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我的眼睛」的感覺，雖然明明知道這隻是過於緊張產生的臆想，薩扎斯坦不可能對他每一件隱秘事務都了如指掌，但是也足夠讓他感到警惕。
不過最終他還是勉強把這不安壓在了心底，黃昏的日光透過繽紛的窗格，轉變成五顏六色的炫彩，落在菲娜的臉上，她低沉地呢喃幾聲，睜開了眼睛，盯著不遠處的巫師，小聲說：「我身體里是不是有一些奇怪的東西。」
「您的睿智真是無與倫比。」潘尼恭敬地回答，心臟卻緊縮得厲害，他偽裝得非常到位，自以為無人能夠識破，但卻沒有料到仍然被這個老而不死的怪物找了出來。
他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下來。
「還算順利？」巫妖語氣有些不以為然，眼睛里的火焰跳躍了兩下
「我的計劃？」潘尼皺了皺眉：「我的計劃進展還算順利，薩扎斯坦大人。」
乾淨，精緻，陳設得體，不過潘尼一轉頭時，卻猛地吃了一驚。
麗姬塔走進門來，皺皺眉頭之後，就走上了樓梯，而巫師拉開大廳的門后，前面的空間突然出現變化，讓他彷彿一腳踏入黑霧之內。
在此同時，另一個問題更讓他感到疑慮——薩扎斯坦究竟是如何找到他的？
這是一種直覺，而他的直覺一向準確。
「從巨龍海岸到月海。」巫妖帶著一串不帶表情的嘶啞笑聲回頭：「這個圈子兜得可是夠大的，看來你對我真的是連一點點的信任都沒有啊……」
她的話沒說完，巫師就按住了她的嘴巴，緊緊地頂上她的額頭：「別胡思亂想。」
眼下，這個問題落到了歐姆道爾芬的頭上：「注意觀察這個人……我會在宴會上試探他一下，無論在此之前還是之後，你都不能讓他脫離你的監視。」
「女人？」歐姆道爾芬總督臉現異色：「他很喜歡女人？」
這股不安讓他一整個下午都坐卧不寧，原本還算優良的定力似乎在這時消散得無影無蹤，這位費倫最著名的紅袍法師，單論法力未必比薩馬斯特更加高明，但是這一刻展現出來的隱而未露的威脅，卻讓潘尼腦海中不斷湧起寒冷的黑霧。
那麼薩扎斯坦為什麼還能精確地找到自己？
一張死灰色的臉定定地盯著薩扎斯坦消失的地方，如同一件僵硬的死物，渾身不散發出任何氣味。
「她既然告訴你她需要休息，那就一定沒有問題，你不要自己嚇唬自己。」潘尼安慰她。
「不是，你不知道，長老大人消失得十分匆忙，臨走時留下的信息也是。」菲娜打了個寒噤，淚珠不斷從眼眶裡滾下來：「這幾天晚上，我經常半夜驚醒，但是渾身都動彈不了，連眼睛都睜不開，好像被凍住一樣，連哆嗦一下都做不到，無數人在我耳邊說我一點兒也聽不懂的話，好……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