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藍焰之年
第448章 隕落
「我想要什麼？我想要什麼……」泰拉曼特雙眼短暫地露出了茫然的光彩，失神地喃喃自語了兩句，隨後搖了搖頭：「我只想要自由，屬於我們那個時代的自由，屬於耐色瑞爾奧術師的自由，孩子。」
星幕市的港口早已是一片沉默。
被未知的力量脅迫，巫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凱爾本·黑杖的身軀被送入星界，以飛快的速度向咒文之心飛去。
潘尼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感覺，在淑妮神殿中威脅他的那個存在。
他同時感覺到，咒文之心正在飛快地崩潰，無數暗黑色的影子從咒文之心外殼的裂縫鑽進來，讓潘尼心中一寒，迅速又退了出去。
「你當然要幫我。」怪異的笑容再次浮現在泰拉曼特的臉上：「還沒有完全的自由呢，至少，影魔網還在莎爾陛下的掌握裏面……」
蘭妮懷抱著女兒站在銀月城宅邸后的花園裡面，抬頭仰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穹，表情沉重，奈菲斯咬著手指，靠在她的身旁，身軀顫抖著同樣看著天空。
「所以你要毀滅魔網？殺死密斯特拉？」這個理由讓潘尼感到無可辯駁的同時異常地驚訝：「你已經快要做到了，還要我幫你做什麼？」
一眾巫師起身，朝銀月女士的遺體肅靜行禮，懷著滿臉悲愴的神情轉出大廳。
黯日之希瑞克。
「我只是感到很沮喪……」潘尼嘆了口氣，即使他再遲鈍，也知道，泰拉曼特成功地將「那個東西」送進了咒文之心，標志著密斯特拉的末日到來已經不可避免——那樣巨大的神力，如果不是用來阻止腐化，而是在咒文之心製造
「我說過，你想要拯救亞莉，就跟我來。」泰拉曼特笑了笑，現在，潘尼能夠看清楚這位陰魂之主臉上的笑容了。
巫師眉目低垂，緊握住伊西爾亞倫之鑰，一方面隱蔽身形，另一面則試圖直接進入咒文之心。
「可以停戰了。」哈傑霍納臉上帶著微笑，面對著面色鐵青的萊拉·銀手：「繼續下去毫無意義。」
主物質界。
「你……」萊拉·銀手憤怒地咬緊了牙齒，然而雖然背後有著數萬大軍，但在浮空城墜地的震撼之後，戰鬥意志已經開始削弱減退。
以凡人之身同時策劃刺殺兩個神明，並已經成功地導演了其中的一場，這種瘋狂，已經不遜色于薩扎斯坦幾分了。
在潘尼進入咒文之心的瞬間，就聽見一陣令他渾身震悚的狂笑聲。
即使她能夠活下來，也再難以阻擋莎爾的攻勢了。
這是咒文之心，魔網的中樞。
「陛下，你是個瘋子。」潘尼苦笑。
身後，零落的幾千個陰魂人用浮空術或捲軸飄在空中，無助而悲痛地看著家園的淪陷，無聲的悲哀瀰漫在破碎的陰影天幕下面，讓人難以呼吸。
酒館里的吟遊詩人停止了吟唱，只是用七弦琴彈起了最低沉的音調，也許是試圖引人安眠。
……
「我？為什麼？」
現在潘尼知道他是誰了。
「陛下，你究竟想要什麼？」潘尼已經不太想打啞謎，他承認自己和這個史前大奧術師相比還太嫩。
他至少要看清楚這場戰爭的始末。
轟隆！
「潘尼……
這張英俊臉龐上的笑容沒有任何讓人溫暖的魅力，只讓人感到捉摸不透。
世界末日！
天際那片不斷蔓延的晦暗也讓人難以提起力氣，陰魂人似乎也沒有什麼戰心，一時間萊拉也確實明白了，無意義的戰爭到了結束的時候。
「母神啊……咳、咳……」萊拉·銀手面向天空，變色老化的眼球茫然失神，直到咳了兩聲，從天空墜落到曾名為陰魂城的巨大亂石堆中。
他又將視線挪回咒文之心，無論如何，他還是要進去，不過要等一會兒。
「毫無意義？」萊拉·銀手稍稍拉高了調子重複這個短句：「好吧，毫無意義，你們這些該死的灰皮，莎爾究竟給了你們什麼好處，看看，連你們的老巢都賠了進去。」
他皺眉盯著這位強大神力看了一陣，得出了結論。
現在卻不同了。
潘尼閉上了嘴。
鑰匙現在不在他的身上，多半是還給莎爾了。
「那個時候魔網必然已經崩潰……嘿嘿……」泰拉曼特怪笑兩聲：「……如果我所料不錯，莎爾必然在吸取魔網的殘餘力量，你知道該怎麼做，那也是你救出亞莉克希亞的唯一的機會，在那種程度的源力動蕩之下，沒有任何一個神能夠發揮出力量，更何況是在陌生的神域之中……」
……
那個時候並不存在魔網，魔法女神對源海的管制還很粗糙，她的隕落也不會造成過大的影響，當時的災難，更多是來自卡爾薩斯的胡作非為，影
陰魂城內早已成了一片地獄，掙扎的陰魂人和攻入城中的聯軍部隊在崩裂的島嶼上艱難地尋找著立足之地——有不少人早已被亂石活埋在了深深的地下，不知多少雙手死死地攀著斷裂的岩石裂口，不斷地掙扎喊叫著向上爬。
觀想過世界樹的全景之後，潘尼已經徹徹底底知道了魔網崩潰的後果——世界樹上下的所有位面都會受到來自源海的震蕩，這場災難之巨大，將遠遠超過耐色瑞爾的毀滅。
感應到的源力震動告訴他們，死亡隨時可能來臨。
十一位陰魂王子心中充滿悲憤地注視著這一切，久未出現的哈傑霍納飄在另一側，面對著銀月聯軍的首領們。
退出去之時，他看到另一道黑色的身影也在往外退：這是一個外形一臉邪惡的年輕人。
緋紅色的光芒在咒文之心各處流竄，伴隨著那陣癲狂的大笑，潘尼的直覺告訴他，密斯特拉被殺了。
這祈禱不知會持續多久，或是持續到黑暗消退，或是持續到最後的光明也化為烏有。
泰拉曼特說完，就消失了，潘尼深吸口氣，面前的星界維管漸漸寬闊，隨之可見無數纏繞的魔網與影魔網源力，再遠處則是一個碩大無朋的光球——光芒明亮，但並不刺眼，光華流動之間，世界上最原始的力量在其間奔騰涌動。
曾經掌握著托瑞爾源海許可權數千年的強大神祗，神格就這樣陷入了終結。
「亞莉……」潘尼心裏念叨著她的名字，不能拯救這世界上所有的生命，但至少要救到他所重視的人。
菲娜抱著她的
「聽好，我現在進入陰影位面，你去咒文之心外面等待。」泰拉曼特低聲陳述著瀆神計劃：「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是唯一一個能夠阻止莎爾的人了……」
「伊西爾亞倫之鑰，別以為我是個孤陋寡聞的傢伙。」泰拉曼特仰頭朝天：「我還親眼見過那東西一次。」
「住口，女人，你的力量現在不值一提。」哈傑霍納抬頭看著天空，陰影天幕早已隨著城市的墜毀而破碎，不過天際的黑暗卻是有增無減：「你們的女神快完蛋了，節省點力氣回去準備遺囑吧。」
「多少人會死啊……」他心中抽搐，雖然本來就不抱什麼希望，但是眼見這場巨大的災難在自己的眼前成為現實，他就不可抑制地想到它可能造成的結果。
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完全消退時，他想阻止也已經來不及了，疲憊的眾神退回了神國深處，潘尼遙望著凱爾本·黑杖消失的地方，心中一陣發冷。
浮空城搖搖晃晃地從空中降落地面，山峰峰頂狀的空島底端觸碰在地面上，頓時產生了如同地震般的巨響，巨大的島嶼上層轟然崩潰成了數個部分，巨大的岩石混著砂子不斷地崩落，在遍布塵沙的地面上濺起鋪天蓋地的沙塵。
「怒火？」泰拉曼特失笑：「魔網一旦崩潰，他們很快就會自顧不暇，你呢，小傢伙，你不想救亞莉了嗎？」
只是外層的黑霧讓它看起來有些晦暗。
她有些絕望地看著天空，戰爭早已經轉移到了她接觸不到的地方，這一刻她無能為力。
她的話聽起來不乾
「我怎麼知道？」王子之手聳了聳肩，用悲痛萬分的眼神看了看仍在廢墟中掙扎的陰魂城子民：「反正不關我們的事情了，先救人吧。」
最初的喧囂過去，所有的人都放下工作，返回家中，與家人們開始了祈禱。
「被送進咒文之心的東西絕不是什麼凱爾本黑杖。」潘尼長吐了口氣：「陛下，你這麼做，準備好承擔眾神的怒火了嗎？」
「哈傑霍納！」戴蘇德·坦舒爾忽地轉向王子之手，用嚴厲的聲調呵斥：「你說清楚，父親大人究竟在搞什麼？」
不知誰大喊了起來，周圍的人紛紛雞飛狗跳。
銀月城的宮廷之內，符文魔法陣旁的艾拉斯卓·銀手睜開了眼睛，眼前的視線突然變得不再清晰，左右所有的大法師都看見這位選民的頭髮飛快地枯澀敗落，艷光四射的臉也迅速老去，高大豐腴的身軀變得佝僂瘦小，最後隨著兩聲乾咳斜著倒在了地上。
一個幾乎不掩飾那身瘋狂邪惡的神祗。
一陣騷亂在銀月聯軍中發生，越傳越遠。
一聲雷霆般的巨響橫掃過全費倫的天空，一剎那震動了所有費倫人的耳膜，他們抬頭仰望著天空，發現原本晴朗的天空飛快地被一股壓抑的黑暗替代。
「什麼？」泰拉曼特對潘尼沒頭沒腦的詢問感到不解。
泰拉曼特·坦舒爾微笑著發動了傳送術，帶著巫師踏上前往咒文之心的道路，途中，潘尼臉上僵硬的肌肉稍稍放鬆，可以做到開口說話：「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