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藍焰之年
第450章 涅盤
一串串思緒從腦海中抽離出來，他感到自己確實醒著，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告訴他，他已經失去了與外界的感應。
看清楚那些被藍焰燒死的人，她當然能夠知道這場災難針對的真正群體是什麼……那麼，他呢？
大量施法者在藍色火焰的燒灼之下狂奔亂跳著栽倒在地，臨死前的慘厲呼號讓人不寒而慄，山野森林中的魔法獸同樣變得癲狂暴躁，紅了眼睛攻擊所見到的所有的生物，又在慘烈的哀鳴中抽搐著死亡。
腦海中的所有記憶都在這種思考中失去了意義，只剩下一瞬間的誕生，又在一瞬間后毀滅。
一個念頭之間，世界再次回歸虛無。
轉瞬被毀滅的世界，存在的意義又在何處？支持這種世界的規則，又有什麼意義？這樣反覆的思考，又有什麼價值可言？
原本的問題變了幾個字，換成了兩個看來區別不大的新問題。
瘋狂而絕望的慘嚎自這座城市的各個地方飄蕩過來，天地間的藍色烈焰越發光亮，薇卡察覺到了地面的震顫。
空心的人形盤腿坐了下去，既然沒有現成的答案，那麼就只好用推導法演算結果。
只有人還存留著，在寂寥的虛空中孤獨漫步。
他如同創世神一般塗抹了一個想象中的世界，不過這個世界很快就在一片混亂中崩塌了，粗糙的人形被崩塌的混亂砸成了一片虛無。
還是不夠啊……
不完全的規則也可以用？
一片空白的世界。
但是這
留在費倫確實不是一個很好的主意。
「快坐上去。」她牽出了豢養的兩條獅鷲，帶著三個大女孩和兩個小女孩，分別坐了上去，振翅登上高空。
很奇怪地，如此兩個問題反覆摧殘著他的思維，而腦海中的所有記憶，似乎都無法回答這兩個簡單的問題。
那麼根據概率，他是男性的可能性就大上一點兒。
仰望天空的奈菲斯小臉突然隨著藍焰的出現變得蒼白，兩行鮮血自鼻孔裏面冒了出來，身軀搖搖晃晃地歪倒在地，後面的希柯爾吃了一驚，連忙上前扶住。
腦海中湧現的紛繁記憶讓他有些苦惱地注視著這片完全空白的世界，他驚訝地發現在這片空間之中，他甚至連軀體都不存在。
他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不應該是這樣一個空洞的形體，周圍也不是現在感應到的這一片空白。
在這種程度的戰慄之下，遙遠處原本只能模糊看到一個輪廓的山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崩塌，高山丘陵化為平地深谷，巨大的岩石在地質變動的力量下翻滾崩落，而平原上則出現巨大的裂口，一直延伸到遠處。
哦，世界上應該有這種東西……
答案？
距離地面幾十英尺的空中，映入薇卡眼帘的景象更讓她心魂震悚：搖晃的不僅僅是大地，整片天空都在發出空洞的震蕩聲，彷彿整個世界，都難以忍受這沒
他大聲地笑了起來，開始了新一輪的思考，思考的方式是「毀滅」。
他又在哪裡？
什麼玩意！
現在他可以說話，嘆氣了。
讓人觸目驚心的不僅是天變，還有森林中和城市中的人禍。
創造，毀滅，再創造，再毀滅。
周遭的虛無飛快地崩潰，暴露出一個似成相識的嶄新的世界。
天際的黑暗被一點靛藍照亮。
擁有了完整的皮膚五臟外觀的男人精赤著身軀在絢爛多彩的世界中漫步沉思。
也許規則和世界本身並不一定有意義，就如生命總有消逝的時候，規則和世界也是一樣，如此看來，創造和毀滅的本身更加值得探討。
我應該是什麼樣子？世界應該是什麼樣子？
奈菲斯的臉色變得如同白紙一般，她微弱地睜開了眼睛，卻看不清任何東西，所感知到的一切，都被模糊的藍色火焰包裹，這火焰無比致命，彷彿要將她小小的身軀徹底淹沒。
他焦躁萬分地走來走去，忽然知道著急是沒有用處的。
世界是如何誕生，又如何毀滅？我又是怎樣誕生，未來又在何處？
人不僅僅應該有鼻子眼睛耳朵，也應該有心肝肺脾腎……世界的聲光空氣，也不能猶如垃圾堆一般堆在一起……
直到創造和毀滅充滿了他的意識。
創造出什麼樣的世界，能夠解開他的一切困惑？
我是個人，那麼應該有鼻子，眼
獅鷲震動著翅膀，她看著懷中的奈菲斯，驀地心生憂慮。
不存在嗎？
她抬頭舉目四望。
滅世的災劫遠沒有傳說故事中描繪的那樣輕描淡寫。
……只是他看不見而已。
就當自己是個男人吧。
汽車和馬車在乾淨的大道上並列地飛馳著，一群飛馬與飛機一同劃過遠處的天空，更遠處則是鐵軌上隆隆開動的火車，鋼筋混凝土的高樓大廈里，打扮輕佻的金髮吟遊詩人拉著七弦琴，坐在暖氣片旁邊吟唱春江花月夜。
我是誰？我在什麼地方？
「先生，救命……」她哀叫著暈了過去。
薇卡探了下她的鼻息，微微鬆了口氣。
銀月城的居民開始瘋狂地奔離正在崩塌的城市，薇卡在其中發現了其他家人的痕迹，心中一動讓獅鷲跟了過去。
有這兩匹飛行坐騎，足以在災難中挽救許多生命。
規則又是什麼？
一個空心的形體在虛無中幻化而出，看不出性別長相年紀，只是做著低頭沉思的模樣。
那麼為什麼會存在規則？
這對他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
他沒有答案，但是他又隱約知道，他曾經解答過，只是忘了。
心中的憂慮讓她愁眉深鎖，但也只能祈禱。
漸漸地，物質不再重要，流轉在他心中的，變成了無數條難以言喻的規則。
不過他聽不到任何聲音，那麼要有聲音，有空氣，有物質的存在，有光。
「他」清醒了
就在奈菲斯暈倒的時候，她聽見銀月城四處不斷傳來爆炸的聲音，藍色的火焰不僅出現在天上，法師住宅區那裡彷彿整個兒燒熔在一片藍色的烈火之中。
流淌在意識之中的規則也變成了虛無，他思考的對象，換成了創造和毀滅這兩個概念的本身。
往往數千個世界就在一條規則的產生或消失之間誕生或毀滅。
問題再次發生了變化。
無限循環？
世界和自我不斷地建立而又崩潰。
腦海里似乎被一大堆與自己沒有關係的記憶塞得滿滿的，他很難理解這些知識，更不知道它們從何而來。
我又從何處來？
這光輝越發熾熱，漸漸變成了火焰般的形狀。
知道的不夠，可以靠推理和猜想補充，如果推理或猜想錯了，可以多次猜想推理，總能得到正確的答案。
儘管極度微弱，但還死不了。
當然可以。
幸虧意識還存在著，他慶幸地想道，同時明白了一件事情，胡亂塗鴉是不行的，要遵守規則。
別急，再來，多來幾次。
「天哪……」薇卡臉色蒼白地注視著一切。
她抬頭望著東方埃諾奧克沙漠和塞爾的方向，心臟不斷「噗噗噗」地劇烈跳動，忽然開始後悔。
並且一件很令他困惑的事實是，他忘記了自己是誰，原來是幹什麼的，長相是什麼模樣，生存的世界又是什麼模樣。
因為她不能再做更多的事情了。
他苦惱地想了一陣，感覺自己是男人的可能性大些，
什麼是創造，什麼又是毀滅？
舊的規則不斷破壞，新的規則產生，又破壞。
這僅僅是更巨大的災難的前奏而已，但已經讓她感到不可抗拒。
他茫然地沉思著，腦海中有規則，但不是完全的規則。
他嘆了口氣。
越來越多的東西在他的腦海中浮現，自我和世界的形狀也漸漸清晰，直到在又一片混亂中崩塌。
他能夠活下來嗎？
一切終將滅亡，沒有任何存在能夠例外。
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噴濺的熔岩讓遠處的天空除了一望無際的靛藍之外多了幾抹火紅，不過這點異色在藍色的巨大幕布下顯得無關緊要。
不能急，坐下來慢慢想。
他停止了思考。抬起不存在的手，用同樣不存在的眼睛靜靜凝視。
什麼叫垃圾堆？
……
這讓他感到高興——是的，急躁，冷靜，高興，他知道這些情緒的名字。
一切都是真的？或者一切都是假的？
他忽然明白了。
費倫各地的人們在這道閃電般的光輝中抬頭望向天空，卻見天際的烏雲彷彿被一道越來越明亮的藍色光輝撕裂。
他很輕率地想著，於是空洞的人形上出現了幾個大小不等的窟窿。
他沒有找到現成的答案，這讓他感到苦惱，漸漸地，被圍困在這一片虛無之中的現狀讓他煩躁。
潘尼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真的有力量阻止這前奏之後的滅世災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