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俠之大者
第四十一章 道理
「真有一千重鎧軍？」
「我解釋不通道理……修到聖師的人，性格自然更加固執，打是肯定要打的了。」林夕在此時對著她和顧城輕聲出聲，「兩位前輩只管對付這兩人，其餘重鎧軍士，交給我們。」
姜笑依的背心已經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對方身上的氣息，即便隔著這麼遠，都讓他可以肯定，這名藍衫男子也同樣是一名御劍聖師。
牌坊碎石旁，手持橘黃色短劍的黑衫男子沉聲道：「即便這樣，你們還是會輸。」
黑衫男子短劍略收，劍勢更加凝重，「黃雀觀前一戰，已天下知，閣下是江家夜鶯？」
一名原先身穿普通黑甲的雲秦年輕修行者，陡然身上出現一具重鎧，這樣的事情，即便落在了他們的視線之中，也一時讓他們覺得根本不符道理。
「這下扯平了。」
姜笑依陡然怔住。
然而他的身後，響起了輕盈的布底鞋踩踏在潮濕的石板路上的聲音。
手持橘黃色短劍的黑衫男子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承認了這一點，但他隨即微仰起頭，看著林夕：「但這世間的事情，總是要合乎道理的，我們兩個，加一千身穿夜魔重鎧的重鎧軍，如果死在你們手中，是不合這世間的道理的，我不相信世上有不合道理的事情存在。」
所有飛撲而來的夜魔重鎧軍士的呼吸在這一刻停頓了。
這每一片鋒利的青色飛刃的尾端，還有比百鍊鋼絲還細小的青色金屬絲連著。
在這樣的聲音發出時，這七八名身穿夜魔重鎧的大莽軍中修行者才終於反應了過來，同時發出了一聲嘶吼，朝著道上這一尊分外挺拔修長的青色重鎧飛撲了上來。
他的一些理念，對於這個世界而言自然超前，誰也搞
一個年輕的，讓姜笑依更加輕鬆，面甲內的臉容上不自覺的浮現笑容的聲音，在此時響起。
被長槍上凌厲絕殺的力量撕裂了內髒的大莽將領帶著沉重的天魔重鎧重重的摔倒在略微積水的石板路上，激起了許多細薄的水花。
他的身上，同樣乾燥，不帶一絲雨絲。
「林夕？」
「什麼道理？依你的道理，魂兵都是外物，那修行者交手，都只能大家赤身相博，什麼都不用？你醒醒吧，我們的力量，很大一部分都是用魂力融合天地元氣，冰霜雪雨雷電……這些力量，有本事就借用，有符文你就能聚，有修行之法你就能調集……這些都不能用？那大家坐著，用魂力對撞？這樣才叫交手？那還打什麼打，比誰的年紀大，比誰修行的時間長就好了。修行者的交手，自然是誰能站著算贏，誰躺下打不動算輸，哦，我用去那些你們不敢去的地方得到的東西打你們，我花去的時間，去那些地方的找尋，這就不叫修行？只有你們閉著眼睛修鍊，這才叫修行？」
他們視線之中，完全看不到姜笑依的身影，前方的空間，全部都是這種密密麻麻的青色飛刃。
他後方的夜色之中，又走出了一名藍衫男子，面帶白鐵面具。
所有這些高大的金屬身影，全部
槍尖上的黑色塗層和天魔鎧甲摩擦已經消失，露出了青色的質地，槍尖到槍身，全部都布滿著繁如星辰，細小如螞蟻的符文。
夜雨之中響起許多金屬破裂的聲音。
林夕和高亞楠兩人，在鍾城走出的陋巷中走出。
有積水濺出的啪嗒聲。
依舊只是橫劍持守勢，只是他的目光，卻並未落在姜笑依的身上，而落在姜笑依身後的一座小院中。
這一尊尊夜魔重鎧被這些青色飛刃刺出了無數孔洞，無數條滾燙的鮮血從中噴射而出。
「鍾城？」
他們根本想象不到，他們身穿天魔重鎧的將領竟會在對方的一擊之下就死去。
他十分清楚周遭的兵力部署，在這個時候，已經不可能改變某些結局，所能做的事情，真的只能和夜鶯的提醒一樣，只能儘力看能不能拼掉對方的一名聖師。
黑衫男子沒有應聲。
林夕點了點頭，笑了笑，道：「如果我告訴你，我知道你們身後還有一千重鎧軍士……你們會不會更沒有信心？」
「或許我可以殺死一個。」老婦人將其中的一柄刀丟出，插於前方數尺的地上，看著黑衫男子道。
姜笑依聽出了些什麼，面甲內的面目驟然有些發白，雙手緩緩收緊。
七八名身穿夜魔重鎧的大莽軍中修行者在他抽回長槍的這時還沒有徹底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青色的槍尖落在堅硬的石板上，卻如同一根削尖了的筷子墜落在一塊嫩豆腐上一樣，僅憑自重，就輕易的刺入了進去。
夜鶯忍不住想問林夕。
一名同樣是身穿黑衫的男子走了出來，他面容普通，但卻是堂堂正正，一副溫和中正的宗師氣度。
「這件鎧甲真好看，挺適合你
他是聖師，即便姜笑依此刻身穿青鸞第一重鎧，能夠越階而戰，但自然還無法越到他的頭上，他的這守勢，自然不是針對姜笑依。
「是我。」
此刻姜笑依的身形已經比平時至少高出了一個頭，但這具青色鎧甲卻是顯得分外修長和挺拔，神威凜然的同時，卻是又給人一種分外的纖細輕盈之感。
他身上鎧甲一些嵌合的極微小縫隙，便自然形成了符文，發光，這些青翠的光華，流散在空中，在他的身後，形成了數十條青色的耀眼尾翎，如孔雀開屏一般。他身後那七條實質的金屬長翎，卻是飄飛了起來，飛繞到他身前，然後解體，變成了許多片鋒利的飛刃，在一瞬間，激射而出。
因為他的理念不一樣，眼光不一樣，所以在遊歷天下之時，還帶回了許多「怪人」「痴者」，這些人貫徹了他的一些想法，研究出了很多東西，所以這些年，雲秦軍隊的軍械，始終是最多，最強大的。而且，青鸞學院擁有一些孤品級，這個世上的工匠已經根本無法仿造或者再造一件出來的魂兵，其中，便包括墨鳳、傲凰、青鸞戰神鎧等鎧甲。
一名和普通雲秦農婦打扮沒有任何異樣的老婦人，提著兩柄厚背長刀，從院門裡走了出來。
他體內的魂力，緩緩的析出，沁入他身上這副鎧甲之中。
青色飛刃迅速的收回，又在姜笑依的身後組成七條長長的金屬尾翎。
「你這簡直就是屁話。」
但布鞋底卻一直沒有發出那種黏濕布匹拍打石頭的聲音，似乎那布鞋底卻始終奇異的乾燥著。
夜鶯笑了笑，臉上的皺紋舒
他知道這人是誰，但他同時肯定，這人此刻按理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然後他便徹底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心中驟然被狂喜充斥。
黑衫男子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如果你不憑藉這些外物，你未必勝得了我。」
姜笑依看著這些朝著自己狂奔而來的活動金屬堡壘，沒有多少情緒。
但是她已經用不著問，因為這時，她已經聽到了許多機簧的聲音，和無數金屬敲擊在地上的聲音。
姜笑依在鎧甲內的眉頭，緩緩挑起。
「吱呀」一聲，那座小院的院門開了。因為雨季軸木膨脹，開門聲便顯得有些怪異。
「為什麼反派總喜歡說這麼多話呢？」
提著兩柄長刀的老婦人看了他一眼，「你又是誰？」
……
同階的一名聖師，是根本無法來得及應對兩名御劍聖師的進攻的。
這種鋒利堅硬的程度，使得這些拚命衝上來想為自己的統帥報仇的大莽軍士心中都瞬間充滿寒意。
但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卻是從後方的一處街巷中飄了出來。
「會。」
在倒塌的牌坊碎石前，這名黑衫男子陡然站住，伸臂，將短劍橫於前方，緩緩出聲：「你可是林夕？」
張院長和林夕一樣，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見過很多可以省力，威力甚至遠比這個世間最強的魂兵還要厲害的武器之後，要讓他循規蹈矩，那是不可能的。他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偷懶」，想盡一切辦法找尋更厲害的武器，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一名先前在這些重鎧軍士的幫助下，從亂石下爬起，因為身上的鎧甲構件有些損毀而坐在地上的大莽軍中修行者，看著這一幕，心中絕望的情緒甚至壓倒了魔眼花的藥力。
姜
「多話，便只有可能是沒有自信的表現。」微笑著說了這一句之後，林夕看著姜笑依，看著姜笑依身上的鎧甲，忍不住讚美道：「這件鎧甲真好看，挺適合你的。」
而且他也十分明白，在兩柄飛劍之下，百步的距離，便擁有無數次必殺的機會，逃也不可能逃得掉。
「咣當！」
這是昔日發生在張院長和某名中州城的聖師之間的對話，在張院長的這一連串反問之後，當時那名被張院長依賴大黑和其他魂兵擊敗的強大聖師最終沉默了許久，嘆了口氣，誠心認敗。
「今日得見天下第一重鎧，實乃此生之幸事。」
「你雖勝了我，但以粗俗鄙語辱我，不能以道理服我，你怎能讓我認敗？」
……
黑衫男子微微垂頭，輕嘆道：「以二戰一，勝之不武，微名便更不值得提起。」
「上次你救我一次，這次卻輪到我救你一次。」
姜笑依眉頭雖挑，但臉色卻依舊平靜。此刻聽到對方提及自己好友名字，他心中沒有被錯認的絲毫不舒服，卻是湧起一股溫暖，「我不是林夕。」
他抽出了長槍。
……
天魔重鎧雖然強大，但這名大莽將領當然不可能認為它比青鸞學院最強的重鎧青鸞戰神甲還要強，所以在看到姜笑依的身後生成那數條如神鳥長尾翎的金屬長翎時，他便知道自己已然必死。
先前那名出現在申屠念身旁的黑衫男子，出現姜笑依的視線中，走向倒塌的牌坊，舉步間，風雨皆不能近，手中提著一柄盈盈一尺有餘的橘黃色短劍。
手持橘黃色短劍的黑衫男子更加凝重，出聲道。
因為這破裂似乎來得太過輕易，所以聽上去反而給人一種就像是一片片紙張被輕易撕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