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血》第五卷 萬里征途會英豪

第297章 夜襲(二)

第五卷 萬里征途會英豪

第297章 夜襲(二)

「簫勇名,簫勇名,你個縮頭烏龜還活著呢嗎?達達,你給我過來……」
但急促的馬蹄聲竟然緩了下來,在紇石烈赤兒疑惑之間,馬蹄聲漸轉于無,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營地四周卻是一片弓弦響動,一瞬間他就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臉上血色褪盡,只剩下了蒼白,嘴裏卻是放聲狂吼,「都散開,散開,把火把滅了,把火把滅了,快……」
所有金兵都握緊了手中的兵刃,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從帳篷中衝出,點燃火把,在軍官連打帶踢以及聲嘶力竭的呼喝聲中在大營中間列陣……
黑暗之中,不知有多少箭矢騰空而起,發出悚人的嗖嗖聲射了過來,不過畢竟是黑夜之中,準頭不好掌握,許多箭矢落在了營地四周,但至少有一半將列好隊伍的金兵罩了進去。
「大人,漢人沒多少人,你讓我帶人上去,定把這些傢伙的人頭提回來給您……」一個粗壯的女真漢子大步來到紇石烈赤兒面前,四下瞅了瞅,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濃痰,順著他的胳膊,滴滴答答往下留著鮮血,但這人卻好像一點感覺也無。
這一整天,秦軍都留在這裏再沒出去,只是放出斥候,時刻關注金兵動向,趙石得到回報,秦軍大部離曲沃還有三天的路程,前軍已到曲沃四十里處,不過金兵這一天卻只走了十余里,且大隊騎兵賓士于隊伍左右方圓五里之間,左顧右盼間,顯然是已經心驚膽戰到了極點。
清晨時候,離金兵營寨十余里的一個山坳里,一千三百余將士陸續返回,各個神色間都帶著些疲憊,但還是難掩興奮之色,還有好些人手裡提著血淋淋的人頭到軍曹那裡記功,卻是幾個膽子大的,將砍了金兵巡夜軍兵的腦袋帶了回來,來自京師羽林軍的傢伙們羡慕的瞅著那些禁軍將士,不過表現在臉上卻是滿臉不屑,若是為了一顆人頭,將命丟了,可不是他們這些身嬌肉貴的人能幹出來的,也就是禁軍這些亡命徒才去干這種傻事,哼,這些粗漢肯定不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不過看著這些禁軍一個個眉開眼笑的樣子,自己也是奔波了一宿,也應該射死了幾個金兵才對,但在功勞簿上,有貨真價實的人頭在,自然是要比他們這些空著手回來的強上許多了,心裏難免都有些羡慕的。
聽見紇石烈赤兒暴怒的聲音,幾個親兵這才迅速從周圍圍了上來,將他護在中間,「千戶大人,您……您受傷了……」
取得這樣的戰果,還是因為斥候白天時早就描繪好了地形,按照前世時的習慣,在訓練中教會一些傳令兵和斥候描畫簡單的地形圖,將一些險要之處分了出來,作為全軍聚集的地點,不然將人手分散出去容易,想要收回來,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到的事情。
「千戶,達達大人……已經戰死了……」
「烏斯奇卡嗎……」狠狠咒罵了一句,「簫勇名呢?也死了?沒死把他給我叫過來,派個人去查點傷亡,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叫李崇他們幾個將隊伍整理起來,記住,不準點火把……」
將乃軍之膽,見他如此,那些久經戰陣的老兵也是仰頭長呼,刀槍舉起如林,一股殺氣騰然而起,一雙雙本來帶著緊張的眼睛散發出狂熱之色,沸騰的戰意讓那些沒見過血的士卒也發泄般的舉起刀槍狂呼亂叫,帶出了幾分殺意,百戰之師的氣勢顯露無疑。
嘴上一邊吩咐著,心中也自慶幸,看來對方人來的並不多,不然這個時候騎兵一個衝鋒,自己這些人還不得像草叢裡驚起的兔子般被追的四散奔逃?
別看演義小說里將夜襲說的神乎其神,打勝仗的那些傢伙都一個個好像夜貓子轉世一般,實際上,黑暗對於金兵不利,對於趙石手下的秦軍也有影響,金兵一晚未睡,秦軍也是奔波了一夜,能取得這樣的成果,不過是因為這樣套路式的進攻在訓練時都已是熟練自如,馬蹄聲響,伏于金兵營寨四周的士卒便已做好了準備,馬蹄聲一落,三連射便已出手,之後迅速撤離,根本不留給對手一點反擊的機會。
這一夜對於他們來說分外的難熬,剛才睡下就被驚醒,接連幾次,之後誰還能睡的踏實,馬蹄之聲一響,不用這些軍官吩咐,久經戰陣的老卒就已經知道該幹什麼,雖然心中驚懼,但還是迅速在營地中間列好隊形,到是那些沒見過陣仗的傢伙無頭蒼蠅般亂撞,弄出好一陣混亂,直到那些領兵百戶拿著帶鞘的戰刀狠狠亂抽下去,才將這些傢伙鎮住。
「全軍列陣,快,點起火把,傳令給簫勇名,騎軍上馬戒備,弓箭手馬上列隊待敵……」一連串的軍令從紇石烈赤兒嘴裏發出,這個時候的他哪裡還有方才狂怒的樣子。
伴隨著箭矢如肉的噗噗聲,一連串的慘叫呼嚎響徹了汾水之濱,沒反應過來的金兵成排的栽倒在地,鮮血像噴泉一般浸潤了身下的泥土,騎兵從馬上被射下,受了傷的戰馬在嘶鳴中將主人甩下馬背,受了傷的它們一改之前的溫順,將擋路的金兵踏倒在地,踩著淋漓的鮮血和肚腸狂奔而去,身後留下一地的血水和碾轉哀嚎的金兵。
好像要將人生吞活剝的眸光在營地周圍掃了一圈,但此時正值午夜,夜色暗如濃墨,入目的都是近處金兵瑟瑟索索的人影,哪裡看得見二十米之外的情形?
紇石烈赤兒紅著眼睛推開壓在身上的兩個親兵,身上一片鮮紅,血不是他自己的,兩個忠心的親兵後背上插著兩支長長的箭矢,整個將他們的身體貫穿,若不是他們將紇石烈赤兒撲下馬來,現在躺在地上的應該是紇石烈赤兒了。
不過就算如此,紇石烈赤兒頭皮也是一陣發麻,夜戰最是兇險不過,聽這聲音秦軍還有不少戰馬,也不知有多少步卒,也許一個衝擊便能衝破這小小的營寨……不過他也算得上是一員悍將,不然也不會讓他來作先鋒官兒。
到第三波箭雨來到,營地已經黑乎乎一片,只有零星的火把還在營地中間燃燒,那裡已經成了修羅地獄一般,屍體橫七豎八交疊在一起,箭雨落下,受傷金兵本來還很凄厲的慘叫聲立時被割斷,屍體上密密麻麻插的都是箭矢,就好像這裏憑空多出了許多刺蝟。
一把從腰間抽出戰刀,縱馬來到堪堪列隊完畢的軍陣前面,也不廢話,一把將頭盔摘下砸在地上,仰頭呼嘯,「呼呵……」
第二波弓弦再響,一些經驗豐富的老兵已經連滾帶爬的散了開去,或是就地將倒下的同伴遮擋在自己身前,只留下那些嚇傻了的新兵蛋子還木然站立在原地,冰冷的箭矢刺入他們的身體,帶出的是滾燙的鮮血,黑暗之中,人影像割麥子一般又倒下了一群。
「你帶著四個百人隊到前面看看,多帶上些人,機靈些,別中了漢人的詭計。」
不過一說起昨晚的戰事,這回大伙兒毫髮無傷便能將金兵耍的團團轉,這次對著的可不是那些刀槍都生了銹的鄉兵,是金國大軍的先鋒精銳,雖是礙於軍紀,不能高聲喧嘩吵嚷,但相熟的聚在一起,一邊休息,一邊興奮的竊竊私語也是難免。
幾個親兵手忙腳亂的給紇石烈赤兒穿上戰甲,還沒等絲絛全部系好,紇石烈赤兒已經一腳將一個親兵踢了個跟頭,一陣風似的衝出了帳篷,翻身上馬,以他的經驗,馬蹄聲應該還在兩里之外,而且沒纏上馬蹄子,不然戰馬疾奔絕對不會發出這麼大的響動,看來不像是夜襲,到像是認定了他們是被圈住的獵物一般毫無顧忌了。
四散躲起來的金兵哆嗦著雙手,盡量將身子伏低,那些新兵多數已經被射死在地上,逃過一劫的都將身子貼在地上,壓抑的哭聲為這營地平添了幾分鬼氣,之前被鼓起的士氣已經蕩然無存。
……
「傷個屁,達達呢?」
「傳令,全軍在第三處地點聚齊,將斥候全收回來,今晚到此為止,叫他們小心些,金兵不定會派人出來。」靜靜盯著黑黝黝的金兵營地好一會兒,趙石也是有些可惜,若是每隊人馬能配上一台遠程聯絡的工具,今晚就能將金兵大營踹翻,現在嘛,卻是得再等上一等了,自己一千多人馬,可不能都折在這裏。
「達達大人……」黑暗之中幾個親兵並無多少害怕之意,他們都是隨著紇石烈赤兒和西夏人打老了仗的老人兒了,雖說今夜事事都透著詭異,實在像是被秦軍包圍在了這裏,但一張張透著彪悍的臉上透出來的都是殺氣,毫無半點懼色,聽紇石烈赤兒問到親兵百戶達達,幾個人相互望了望,最後目光都聚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