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血》第六卷 大風起兮雲飛揚

第460章 君臣

第六卷 大風起兮雲飛揚

第460章 君臣

趙匡胤隨即命人厚葬義士,親縛趙匡義于堂下,隨即進宮請罪,便是于這取義亭上,與柴氏定下了萬世之盟,隨即,宮中傳旨封趙匡胤為輔政王,總攬後周政事,父死子繼,世襲不替,趙匡胤欣然領旨,此後忠心耿耿,再無異心,而此亭也更名為取義,自然是取那捨生取義的意思,以記那義士之功。
這一日是川中難得的好天氣,晴空萬里,陽光直直照在雄偉的劍門關城樓上面,閃爍出一層光暈,在下面望去,高踞于上的劍門雄關更好像高不可攀一般了。
然此時卻有義士出,仗劍而入大將軍府,一劍光寒,劍光起處,無有一合之敵,斬殺將軍府內兵士無數,直入將軍府正堂,趙匡胤也不愧人傑,端坐于正堂之上,並未避走,義士持劍而立,渾身上下,皆為鮮血所染,當面曆數柴氏對趙家之恩義,大罵趙匡胤忘恩負義……
「我已決意調水軍先期入蜀,之後再調馬步軍三萬繼之,不過還要陛下首肯,老臣才好調度兵馬……」
午時一過,隨著吱呀呀令人牙齒髮酸的聲響,那扇好像亘古以來就不曾開國的厚重關門卻是緩緩打了開來。
「老臣入宮是想稟知陛下,西秦入蜀,勢如破竹,后蜀半壁江山已去,如今後蜀派來使者,求我大周派兵援救,答應若能存其國柞,秦軍退後,必世代稱臣納貢,永不敢忘今日之盟。」
想到這裏,心情漸漸愉悅了起來,揮手交過親近的太監,將亭子下面的人等又都叫了上來,不一時,絲竹之聲又起,還是那般的纏綿悱惻,讓人聞之便不覺想入非非,方才的那位老人,彷彿在這裏沒有留下一點的痕迹。
惠帝趕緊站起身來相送,一邊道:「王爺勤勞國事,卻要注意身子,不要過於操勞才好……」
此時的長安卻是細雨蒙蒙,夏風徐徐,帶著雨絲,連連綿綿,將整個長安罩在一層簾幕當中。
趙乾謙遜幾聲,這才安然入座,坐定之後,卻是先向一旁的張崖點頭微笑致意,那張崖也已年過四十,滿身的書卷氣,長的到是貌不驚人,這時卻也只是矜持的笑著作揖為禮。
「那……那就依王爺所請便是……只是……只是依朕看,還是最好以和為貴,聽說秦人悍勇,連金人都打敗了的,能不打……」
其他人等也不以為意,大周養士之風早成,士大夫欠卻是最重氣節,即便是高官勛卿在前,多數也能淡然處之,和大秦的文人自然是兩個樣子,其中利弊參半,實在讓人難以分辨。
后蜀理國公趙方身披重孝,獨自一人蹣跚走出關門……
「老臣參見陛下……」
不一時,一個白髮蒼蒼,身穿四爪蟒袍的矍鑠老者已經健步登亭而上。
趙乾有些不耐的動了動身子,其實他已決意出兵,其實此時出兵已經有些晚了,只是想不到秦軍出兵不過兩月,便摧枯拉朽般打的后蜀毫無還手之力,兵威之盛實在讓人心驚,如今只有先調集水軍逆流而上,替后蜀穩住東川,至於能在其中得到多少好處,卻是事後再說了,不過只要他還是輔政王,這調兵大事上便繞不開眼前的皇帝,於是耐著性子解釋道:「陛下,我大周與后蜀實為唇齒相依,川中若失,秦人便可順流而下,直抵荊襄,又可兵出潼關,襲取洛陽……」
未幾,秦軍大營中歡呼聲漸起,接著好像波浪般散了開來,歡呼聲越來越響,經久不息,震的劍門關前的山谷好像雷鳴般轟鳴不止,便是那雄偉的好像巨人身軀般的劍門關也好像顫動了幾下。
趙乾搖了搖頭,卻是不以為異,這種無知之言出自天子之口,若是旁人也許會驚訝一番,甚至有些啼笑皆非,但他卻是知惠帝甚深的,足跡不曾出過開封,整日價膩在脂粉堆中的一個人,一年之中,上朝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能知道西秦,金朝就已不錯,其他的嘛,又能奢求什麼?所以也並不覺得奇怪。
今日陽光明媚,團花如錦,於是帶著寵信的宮妃,以及太監宮女一大堆人便來了這裏遊園賞花,操琴的更是駐留開封數年,名聲鵲起的張崖張子波,這一曲虞美人是奏的起伏跌宕,極盡纏綿之能事,柴瑣自然是龍顏大悅,聽的如痴如醉。
此時取義亭上,卻是絲竹聲聲,鶯歌燕舞,伺候的宮女太監在亭子里呆不下,在假山下方卻是聚成了一堆,紛紛擾擾,熱鬧非凡,在這夏日景緻大好之際,這一幕卻是看上去忙碌中卻顯得分外的悠閑……
正興緻盎然之時,下面卻傳來嘈雜之聲,有太監尖著嗓子喊了一聲,「輔政王駕到……」琴音頓止,宮嬪惶然,卻是將這旖旎萬分的氣氛破壞無疑。
……
能在如此所在排開這樣陣仗的自然不是旁人,正是後周天子惠帝柴瑣,這位登基七年的三十二歲天子自小便以文名而稱著于宗室之間,登基以來,除了金國年年都要過黃河試探上一番之外,後周天下到也稱得上是國泰民安,並無多少大事發生,外間又有輔政王趙乾等重臣梳理朝政,於是乎,這位天子和他幾位祖上一樣,也便舒舒服服的過了七年的神仙日子。
這些都是題外之語,不作詳述……
皇宮後園此時正是繁花似錦,而在這繁盛的花園中,卻有一處所在,居高臨下,遍觀花園景緻,卻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去處的。
直到趙乾去遠,惠帝這才又轉身入座,臉色變幻,卻是微微嘆了一口氣,不過想了半晌,卻還是覺著蜀中離開封萬里之遙,即便秦人佔了去,也實在不關大周的事情,趙乾那邊估計又是危言聳聽,故意來嚇唬自己,這種事兒在他小的時候趙乾一干人等就常干,如今他已經貴為天子,卻還是這般,真是……
正值此時,卻是突聞遼國入侵,趙匡胤之親信鼓噪而起,言道,非大將軍領兵不能卻強敵於國門之外,實則自立之心已然昭然若揭,其弟趙匡義更使人暗藏龍袍于軍中,只等大軍成行,便行擁立之事。
趙匡胤大愧之下,卻是消了廢立之心,此時那義士卻是瞑目不語,上前觀瞧之時,卻已力竭而死。
「這個老臣理會得,陛下無須憂慮,政務繁急,今日就不陪陛下取樂了,老臣告辭……」也不待惠帝說完,趙乾已經起身告辭。
不過還沒等他彎下身子跪倒,惠帝已然上前攙住了他的身子,笑道:「王爺怎的到了這裏?可是想與朕同歡?今日子波先生在,正好讓老王爺品一品他的曲子,若能得老王爺一語加之……」
「啊……」惠帝愣了愣,眼中有些茫然,隨即便問了一句出來,「要和秦人打仗?」
此時趙乾才肅然端坐,他雖然已經白髮蒼蒼,但看上去還是極為精神,整個人保養的也是不錯,皮膚卻不如尋常老人般鬆弛,臉上皺紋也是不多,之前笑著時還不覺怎的,一旦笑容在他臉上消失,卻是整個人散發出淡淡的威嚴。
這時他們卻是一個個努力挺起不算強壯的胸脯兒,任憑雨水順著面頰滑下,浸濕衣服,將絲絲的寒意傳遞過來,但此時此刻,卻無一人敢動上一動,只有更努力的將身子站的更直,雙腿並的更緊,甚至眼睛都半天才眨上一下,只因為前面站著一個人,一個只用了十天時間,便成為了他們噩夢的主角的人……
後周京師開封。
承恩湖畔和羽林左衛大營遙遙相對的武學校場也是煙雨飄搖,不過在這輕柔的好像情人心緒般的細雨當中,一排排身影卻是如同雕像般凝立在雨中,人數怕不有百十多人,無一例外的,這些人都穿著細麻布的衣服,身材不高,面容上都帶著稚嫩,嗯,還都是一群孩子……
先是閑聊了幾句,君臣對答,旁人也插不進嘴來,而且在這位素來威嚴的輔政王面前,眾人也都提著心思,遠不如在惠帝柴瑣面前表現的那般肆意,未幾,在輔政王趙乾揮手之下,便都紛紛退下了涼亭。
景興二年七月十八,后蜀理國公,行營都總管趙方先斬樞密副使監軍蘇方重一干人等二十餘人,兩日後獻劍門關於秦軍陣前,征蜀大元帥吳寧大喜之下,對后蜀自趙方以下諸降將厚加撫慰,以安降將之心,后揮師入關,自此,后蜀再無天險可守,整個南部川中之地赤裸裸的暴露在想要建功立業想瘋了的十萬虎賁兵鋒之下。
……
一邊說著,一邊扶著老者來到涼亭之內,更是親手搬過一把矮椅放于老者身後,這種景象若是放在大秦,可能是有些不可思議,帝王親身伺候左右,不但有損帝者威嚴,生受者也是大逆不道的罪名,但在後周,這一切便顯得分外平常了,誰都知道,趙氏世居輔政王之位,總攬朝政百年,門生故吏遍布朝野內外,盤根錯節已是貫穿整個大周上下,沒有篡以代之便能算得上是不得的忠臣了,還能奢望這名義上的帝王什麼呢?
柴瑣推開身邊兩個寵妃,微微皺了皺秀氣的眉頭,坐直了身子,站起身的時候,卻是露出了溫文爾雅的笑容,揮手斥退了舞姬,還疾走了幾步,來到亭口處。
當初開封還不叫開封,而名大樑,後周柴氏定都於此,建立了大周一朝,後周世宗柴榮歿后,年方七歲的幼子即位,那時後周大將軍趙匡胤正值盛年,兄弟兩人手握兵權,在朝中權勢一時無兩,主弱而權臣在側,外間更有遼國之強敵時刻窺伺,後周朝野暗流激蕩,人心也不穩到了極處。
取義亭建於花園東北角一座石山之上,俯瞻整個後園所在,這處亭台原名「臨風」,後來才更名取義,這裏面卻還有個典故。
不過若不是個糊塗的,便也知道,這些只是傳聞罷了,當時趙匡胤已然自成格局,只差黃袍加身罷了,豈會為了一個死士而更改初衷?但歷史確實在此處岔了開來,趙匡胤並未出京到那陳橋驛上,後來也真箇成就了後周名臣的名聲,於是也就沒了以後的大宋一朝,時隔百年,其中內幕又被遮掩的嚴嚴實實,中間的種種緣故估計除了當事之人外,也就再沒有人清楚了。
亭中上首端坐的青年臉色有些蒼白,但長相卻堪稱英俊,頭上頂著鵝黃色的朝天冠冕,微一動,上面鑲著的幾顆渾圓珠子便是流光溢彩,一身柔軟的絲綢輕袍貼在身上,腰間隨便扎著一條碧玉圍腰,左右依偎著的俊俏人兒,身若無骨般纏在他的身上,用青蔥般的小手不時將桌上瓜果小心翼翼的送入他的口中,眼前披著輕紗,揮著長袖的舞姬伴著纏綿的琴聲飄飄起舞,若是常人見了,不定還以為是到了仙家宴客的所在呢……
至於那多數屬於假想出來的俠士,到是口口相傳,流傳至今,尤其在百姓中間更是津津樂道,說的好像真的一般了。
此時皇帝年幼,由太后符氏暫攝朝政,一介女流之輩,只聽遼國侵邊就已慌了手腳,如何還能制約權臣?
「秦人為何要侵我疆土?」這位還算年輕的後周天子文章做的雖好,性子卻是溫和的有些懦弱,聽趙乾說的兇險,臉色已經有些發白,「金人已是如此難以應付,秦人還要來打我大周?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