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龍盤虎踞春秋事
第1553章 討饒
殿內本來就很安靜，但這個時候，卻更顯出幾分詭異的靜謐。
「陛下……小人知罪……」同時，身子一軟，便跪倒在了地上。
「千錯萬錯都是小人的錯，國公……只要國公能帶小人出了皇宮，小人保證，立即回去北邊，今生再不踏足秦地一步。」
皇帝陛下滿意的點著頭，吩咐張承之後將條陳整理一番，再送上來。
皇帝陛下施施然從後殿走出，「鴻臚寺少卿李大人，朕在問你，若是知道有今日之事，你又該如何？」
「陛下言重了，胡風異俗，其實不值一提，說說也就都明白了，出使異邦，卻乃大事，不能有半點疏忽，還得中書諸位大人操掌，才能讓陛下放心不是？」
耳邊傳來笑聲。
他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向來自詡聰明的他，完全的傻了，心中一片模糊，就像闖進了獅群中的羚羊一樣無助。
身子一歪，好像有人踹了他一腳，接著身子一輕，被人拎了起來。
而趙石一看，心中微惱，你這裝模作作樣的給誰看呢，這事若是他來開口，一下就能成為眾矢之的。
張承口乾舌燥的坐了下來，可惜，沒人給他送上香茶，殿內的值守太監，都已經縮到了角落裡，唯恐弄出一點聲響來。
趙石道：「陛下，國武監有的，其實就是幾個通曉胡語的年輕人，算不得什麼人才，或可為通譯而已。」
沒有過多
皇帝陛下收攏笑容，道：「鴻臚寺當與大理寺，光祿寺同。」
這種感覺，差點一下擊潰了他，大人物之間的遊戲，果然可怖到了極點。
也沒容他們再多尋思，這邊皇帝陛下已經命太監將兩個摺子發下到周仿以及張承手裡。
「起來吧，還跪著給誰看？」
等眾人陸續出了乾元殿，殿內除了太監外，卻還剩下一位，李之問是也。
李之問打了個冷戰，魂魄好像一下歸了位，腦子也清明了起來。
多數人都在心裏暗道了一句，呂軒果然名不虛傳，此人任職秦川北路布政使時，便以剛直聞名，今入中書任參知政事，兼掌大理寺事，卻還是這般剛直敢言，著實令人欽佩。
呂軒揚眉笑道：「那就是四品文職了，陛下，如此說來，微臣便不敢苟同，如此驟升高位，幸進之臣無疑，而鴻臚寺為何？掌中外禮儀事也，稍有疏忽，便有辱國體，挑起戰端，此人方入長安，便托如此重任，陛下以國事為戲乎？」
聲音不是趙石的，李之問臉一下抽抽到了一起，並迅速蒼白了下來。
之後，皇帝才招了招手，示意李之問上前。
一拳打在棉花里，呂軒立馬滯了滯。
恍惚之中，有聲音傳來。
皇帝陛下明顯露出了猶疑之色，目光若有若無的落在趙石身上
皇帝陛下沉吟片刻，有點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道：「既是如此，就這麼定了吧，嗯，鴻臚寺卿那就先缺著，李之問先任鴻臚寺少卿，理藩院主事王光弼為鴻臚寺主簿，鴻臚寺歸在禮部轄下，晉國公……」
這在成武皇帝身上，已是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了。
他擠出點笑容，「國公……念在小人當初鞍前馬後的份上，請伸援手……救小人這一次……」
這次乾元殿廷議，超出了所有人意料之外，也確實夠他們好好琢磨一下了。
兩個人翻開一看，目光都凝了凝。
亂糟糟的思緒，也驟然間闖入腦海。
「出使回鶻之事，還得你來費心，鴻臚寺初立，缺的還是通曉外事之人才，朕覺得，國武監有所專長，晉國公就不要藏私了吧？」
李之問掙扎了一下，帽子從腦袋上掉了下來，不過很快，他就放棄了無謂的掙扎，臉上表情也終於生動了起來。
「好了……」也許是見趙石不上套，皇帝陛下心情有所低落，再加上，今天要說的要做的都差不多了，皇帝陛下敲了敲桌案，道：「不早了，朕也有些累了，都退下吧。」
皇帝陛下又發了話，「此乃李之問所上靖胡之策，言之有物，不可多得，朕甚許之，諸位回去中書，樞密院，可細覽之，有何異議，再來奏上。」
或者說，女真人殘暴的統
他之前說了什麼？是不是惹惱了皇帝陛下，又是不是得罪了那些大秦重臣？
這一下，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待皇帝陛下說完，參知政事呂軒當即起身奏道：「臣請陛下，鴻臚寺卿定幾品？」
皇帝陛下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不用過謙，這滿朝文武，找出幾個粗曉胡事之人，也沒那麼容易……」
實際上，趙石也算隱約看明白你了，皇帝陛下心有成竹，估摸著又在這繞圈呢，之前種種作態，不定又是在挖坑。
當面斥責君上，這樣的戲碼，可不多見，尤其是在成武一朝至今，還沒有哪個敢如此做。
「朕有意晉李之問為鴻臚寺卿正，詔中書議之……」
「得了官職，榮華富貴可期，恭喜還來不及，用得著別人救你？」
不過以七品武職，而晉四品高位，再有才幹能為，也說不通，而且，還是出自大將軍趙石門下……
趙石哈哈一笑，順手把人放下，金人治下的傢伙，討饒的本事，確實非同凡響。
估計心裏都在想著，啊，原來又是晉國公門下。
「若是知道，你又該如何？」
你當咱是傻子不成？趙石撇了撇嘴，打定主意一言不發，這李之問也不是好鳥，鴻臚寺卿？比老子升遷還快，真當鬧著玩呢？
張承和種燧瞄了幾眼，也是無奈，看來，又被這位躲了過去，
一句話，讓殿內文武，臉都抽抽了。
這位跪了半天，皇帝陛下離去的時候，都沒讓他起來，這樣的冷落，和之前可謂有著天壤之別。
眾人知機，紛紛告退。
不過不等他再說什麼，那邊兒李之問已經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臣請陛下收回成命，臣得聖恩期許，已是羞愧無地，若憑此驟晉高位，但有所失，實與古之佞臣無異不說，若有傷陛下識人之明，臣萬死不能贖其罪也。」
「這點膽量，也敢徑自入宮獻策？」
大秦朝堂上的風風雨雨，好像一下便從之前的霧裡看花，來到了刀光劍影之中，清楚的可怕，卻又根本不知殺機從何而來。
「臣在。」
別看他說的可憐，扮相更是狼狽，但趙石知道，這人從來談不上軟弱，這是個遇挫於強的傢伙。
趙石瞅了瞅，張承和種燧都落在眾人之後，顯然，都在等著他一起出去。
皇帝陛下去了後殿更衣去了，實際上，就是上個廁所，順便換上身衣服，擦擦臉，洗洗手，喝幾口水什麼的。
趙石沒說話，周仿卻在此時開口道：「陛下，以微臣之見，鴻臚寺草創，不宜權責過重，為國家社稷計，不如暫歸於禮部，臣以為，其官長定為六品也還合適，陛下以為如何？」
當初在草原的時候，李之問上的平胡策，他帶回來給皇帝看了，而
張承臉上不見多少喜色，種燧也沒多少沮喪，這次，看來就算他有再多的理由，怕是這兩位也要架著他先會樞密院了。
趙石重又一屁股坐了下來，心想，事兒都做完了，還能商量出花兒來？到是那靖胡之策，他想仔細看看。
無論是樞密院還是中書，都將又有一番變動，不過，皇帝陛下的心意，這次卻很難測度……
趙石不管那麼多，在他看來，經這麼一鬧，鴻臚寺建起來也是一灘渾水，他是斷不會找這個麻煩給自己的。
李之問臉色一苦，「國公……那是小人多年心血，且也出於國公吩咐，小人這些年不敢有半分怠慢，但……小人真不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若是知道……」
皇帝陛下並未大怒，臉上還露出些笑意，「哦？愛卿說的好像也不無道理，只是人才難得……眾卿何不看過這靖胡之策，再議其職位？」
從進河東宣撫使府那天開始，他的來歷以及性情，就都在趙石眼中了。
更何況，這個傢伙見過戰陣廝殺，又在草原風寒之中遊盪了這麼久，所有的卑躬屈膝，都是此人的表象罷了。
不過，趙石剛起身，便有太監靠過來，低聲道：「陛下留宴，請國公稍候片刻。」
趙石肯定就沒那麼舒服了，只能在這裏等著，還好，有人端上來了茶點，供他飲用。
「跟我說說，靖胡之策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