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貪慾的盛宴
第十一章 追捕（四）
「做什麼的？」
金雀花的私家探子目送著福蘭被趕來的巡警帶走。他們也在商量，「現在怎麼辦？」
這傢伙嘴巴上的鬍子是歪的！
是個很俊俏的年輕人，配上衣服，如同哪家貴族的公子哥偷跑出來遊玩。但卓爾法對男人的模樣不感興趣，「你到底是誰？現在可以不招，但到了暗警廳的牢房，有幾十種法子，讓你連十年前玩過什麼女人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我沒錢。」福蘭說，他的錢包被卓爾法拿走，而裝滿十幾萬票子的小提箱，被他加鎖放到了紅雀劇團的行裝里。
沒人承認。但小職員指著福蘭說，「是他的，上車時，他就把箱子提在手中。」
卓爾法不再猶豫，功勞一定不能讓給別人，他準備帶著隊員連夜去邊境小鎮劫住目標。
警署只有兩個拘留間，三面都是用磚頭加固過的牆壁，還有一面是拇指粗的鐵欄，最多裝得下三個人。
「什麼時候發生的？」
「老爹。」小警察布蘭會笑著說，「安穩點不好么，我可不想年輕時，被窮凶極惡的歹徒謀殺。」
署長想了想，不再言語，低頭繼續看報紙。
安穩地活著，比燦爛刺激的冒險更適合普通人。
卓爾法飛快地轉著腦筋，思緒很亂：果然是個狡猾的對手，在離開城市前就部署好一切，如果不是那個笨賊忍不住，下手偷了東西，他就會被當成目標抓起來，等我們審訊后發覺錯了時，目標早已得逞，跑得無影無蹤。
「對，先生。」
老爹發話了，「好了
先是暗警廳的秘密警察們駕臨，布蘭起初還好奇地申請參加行動，被嚴厲地拒絕。
但用這為借口，踐踏他人，所謂的正義與邪惡、墮落，就毫無區別。
「總有機會的。」他說。
警察頭子是要來抓連皇帝御使都指明得逮捕的人物，不是逮捕幫派小混混。
「不，以前進過一次。」福蘭說，他想起了當年在費都的經歷。
小局子沒有審判權，能做的就是把小偷關押，通知總局，等幾天，就會有輛囚車到來，讓小偷去聖保羅的三等刑事法庭接受判決：保釋或者去監獄待上半年。
黑暗中，福蘭站起來，敲敲牆壁，很厚，只有在變身時，他才擁有恐怖的力量，砸開牆壁或拉斷鐵欄杆都不成問題。
這氣味會隨時變更，有時是燉金槍魚，有時是奶油土豆，根據廚房烹調的食物來決定。
「嘿，這個俊哥們還是老手。」布蘭仔細瞧了瞧囚犯，突然有了點感嘆，「我有你一半英俊，可愛的小苔絲就不會若影若離了。」
警察頭子把證件隨意瞟了兩下，和藹地，像拉家常似地說，「夥計，你打哪裡來？」
他深呼吸，把手指關節捏得啪啪直響，「你還有什麼線索？老實說清楚，也許能少關幾天。」
「沒有行李，先生？」
「我聽說牢飯是免費的。」
「人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正義與道德，所以我沒錯！」惡棍們經常以此來宣稱自個的無辜
「還沒。」福蘭回答。
至於這個小偷，他隨口吩咐，「把他交給附近的警察署拘留起來。」
福蘭流著汗，結結巴巴地說，「可能是個誤會。」
「噢，我是個生意人，去費都進些舶來品，您知道，東方的絲綢彩繡像雲彩般燦爛，讓每位女士迫不及待地想將它披在身上；而那些茶葉，得用最昂貴的銀壺來搭配，還有……」
但勢必會驚動睡夢中的警察。
「有同夥？」卓爾法暗示隊員控制住車內的所有人。
「夥計，吃過飯了嗎？」布蘭問。
「先生，是……是有個人付了大筆錢，讓我化裝成這副樣子，坐馬車出來？」
他不動聲色，但心下疑惑，所謂的秘語只是不成氣候的小混混們私底下的行話，真正的黑道大佬不屑於弄這些鬼名堂，他們更擅長打著官腔與大人物談買賣。
意念間，他就可以消失在星光燦爛的曠野。
警署只有兩名警察，薪水由驛站與聖保羅總局共同承擔，老實說，驛站鎮很難發生什麼案子，來去的都是熟面孔和暫時住宿的旅客，最大一起案子，還是幾年前，某位旅客的行李，在旅店被盜。
「誤會？」卓爾法提著這小偷的衣領，他無比失望，這類抓竊賊的活計，對日後的升遷毫無幫助，但這人的特徵，又與御使的描敘極為相似。
「他讓你去哪？」
「那箱子是誰的？」
「把他關到……」老爹想了想，左手那間昨天住過個鬧事的醉漢，嘔吐物讓裏面充滿酸澀的氣味，現在都沒
「什麼人？」
驛站嚴格而言，是個袖珍的鎮子，餐館、旅店、小商鋪都能看到，但沒有常住人口，來來往往的都是旅客和每個店鋪的老闆與員工。
小偷內衣的襯兜里，的確有一千愷撒的票子。
剛才的錢包，就是探子幫忙偷的，然後放進福蘭故意遺留在車廂內的箱子里。
馬車上突然傳出驚呼聲，一個警察跳下車報告，「車上有人東西被偷竊了。」
灰佬和夾子是警察與手銬，窩是巢穴、接頭點的意思，餵食指警方的搜捕行動，拇指則是幫派在地區的負責人。
是那個打著領結的小職員，他正翻著口袋，「我的錢包不見了。」
署長老爹無不諷刺地想，「這就是暗探的本事嗎？」
「不知道，他戴著大帽子，又是躲著陽光，但隱約能看出灰色的鬢角與小鬍子，我想這種事輕鬆，來錢又快，就答應了。」
「先生，聖保羅。」福蘭擦著汗，眼神漂移，卓爾法注意到他的身體不安地顫抖，跡象非常可疑。
「我可以替你買，隔壁的餐館食物並不好，我去旅館，那兒的廚子手藝更純熟。」布蘭建議，「但錢你得自己出。」
「先生，你沒有權利，這是濫用職權！」福蘭大聲抗議，車站不少員工在遠處朝這邊張望，「你沒有證據，就給我銬夾子……」
「一個商人，什麼都不帶，就自稱要去費都買絲綢和茶葉？」卓爾法微笑，這笑容在他陰鬱的臉上顯得恐怖，「將
卓爾法看到這個可疑分子的臉，一瞬間變得蒼白。
「那就不好辦了。」布蘭聳肩，「總局不會給犯人的伙食費報銷，虧的又是署里微不足道的津貼。」
他不能讓變身的秘密暴露出來，而殺人滅口的事，他也干不來。
但到了晚上，秘密警察撤退時，沒有任何收穫，反而給署里送來一個小偷。
等福蘭吃過飯，夜已經很黑了，兩名警察就睡在局子里，聽得到微微的鼾聲。
警察頭子崇拜權力，他也深信，大人物親自下命令要抓的人，絕對不是簡單角色。
老爹瞧了瞧犯人，是個年輕的俊小伙，他搖搖頭，為年輕人不學好而嘆氣。
「行了。」卓爾法打斷對方的滔滔不絕，「你獨自一人去費都？」
當然，警署也有，與一家餐館共同租賃了一間單位，餐館正門旁，多開個扇稍微小些的側門，門檐上掛有雙頭鷹的小徽章，大概是因為隔牆就是餐館廚房的原因，警署的室內空氣飄揚著油煙與菜肴的味道。
「夾子？」卓爾法懂得道上的一些秘語，比如「灰佬又在窩裡餵食了，拇指被夾子逮著。」
「寧殺錯，勿放過。」卓爾法想，他正準備命令下屬，將對方送進囚車，讓御使隨後指認時，一個細節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巡警要有小巡警的本分。」他們這麼說，署長聽得出話語中的不屑。
秘密警察們很快在車廂的椅子下找到個箱子，裏面正巧放著沒多少票子的錢包和些換洗的衣物，「這錢包是我的！」小職員欣喜地嚷。
「那是指
「布蘭，多巡邏，提高警惕，說不準哪天你能遇到起大案子，升職調到總局。」署長有時會嘮叨。
「麵包？鎮里沒麵包作坊，從城裡運來的，放了幾天都開始發硬。」布蘭不肯放過見「可愛的小苔絲」的任何機會，「我去旅店給他端點熱湯。」
「下午，聖保羅的驛站，我在那，想看看有什麼外地的鮮肉好下手，那個人找到我，一千愷撒，不是傻子都會答應，連衣服都是他給的。」
「打開你的行李，我需要檢查。」
這就是驛站鎮警署平淡的生活，像暖和晚春里的湖面，偶爾起些無傷大雅的漣漪。
福蘭重新坐下，躺到水泥砌成的床上。
「他準備去邊境，因為我事後又跟了一段路，看到他買了去邊境小鎮的馬車票。」
「他真是家族的成員，那我們得從治安隊把他弄出來；不是，也得把他弄出來控制住。」探子想，他們商議，一人跟著去治安隊，一人留在驛站，等待後援。
「等頭來，由他決定。」
今天，強烈的風暴刮皺了湖水，掀起陣陣浪花。
他用力一扯，那片假鬍子就被拉下來，露出光溜溜的嘴唇。不光是鬍子，連灰發都是假的。
署長是個快退休的老警察，帶著個剛入行的新手，每天以看報紙和喝咖啡打發時光，最近新手有了最廣泛的追求，他喜歡上了旅店的一位服務生姑娘，整天泡在那兒。
「他只讓我坐車，隨便去哪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