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四十三章 感情
「能力？」
※※※※
「嘿，一起去。」
朱利爾斯魂馳夢移了無數次，他妻子嬌艷的唇，該是怎麼的味道。
用你的整個人來報答。勞薇塔當然沒說出口，她笑妍如花，「頭很溫柔，經常替別人著想，但太溫柔，反而不好。日後的鬥爭會很艱辛，不能把沒自保能力的人卷進來。」
團長低頭看著雙手，一遍又一遍地摸著手背，「呃，我……我……」她想和勞薇塔商量下，沒競爭關係的女人間，不存在著什麼秘密。
「佩姬小姐……」他喃喃地呼喚。
但來到福蘭的府邸，按下門鈴后，芭蕊突然又覺得整個人亂糟糟的，像一艘迷航的帆船在人生之海的霧靄中失去了方向。
「答應什麼？」福蘭奇怪地說，「費都的司法界很難聘請一個被懷疑有不良記錄的檢控官，我得找點路子，等會有位法庭長要來聚餐，我準備送給他的妻子來示好。」
「噢……我明白了。」芭蕊死死凝視著他，慘然地笑著，「那，我們再試點別的。」她踮起腳，用手勾住福蘭的脖子，整個人陷入他的懷中，咬著他的嘴，她的唇焦躁炙熱，他的嘴冰冷徹底。
當她看到福蘭從座位底下，拿出一束嬌艷的鮮花，以及手中戒指的背面，刻著自己名字的縮寫時，明白了過來。
「你準備賣掉金袖扣？」安玫問，「現在家裡還有些余錢，禮服、金箔懷錶都沒了，你得有點體面的事物，好出去應酬。」
新郎的頭被擰了下來，壓在銀色的糕點托盤的底下，妙筆點綴的五官，已經變得一團黏糊。
「奶奶還在樓上休息，等會我送飯上去，你有什麼話要說么？」姑娘穿著僅有的緞質衣服，雙手緊緊交疊在胸前，期待著，嘴角有幸福的漣漪。
「她今晚不會回來。」
車輪壓榨在青石板路上，讓車廂微微顫動，沒多久，安玫驚叫著，「天，快停車，我還把禮物戴在手上，也沒拿盒子，待會怎麼送人呀。」她慌亂地脫下戒指，捏在手裡，害怕因此影響了福蘭的前程。
有如天籟般的幽香？
但福蘭平淡地語氣讓她安下心來，「也許你會對此覺得難堪，但，有時與眾不同並不是壞事。」
「哦，我會捧場的。」福蘭微笑，「但也犯不著高興得來個擁抱。」
「我是想通知你，明天就是最隆重的公演了。」芭蕊笨拙地說。
門開了，灰眸姑娘探出頭來，「我以為你今天肯定會忙著處理劇團的事務。」她側開半邊身體，示意團長先進來。
「嗯。」
福蘭疑惑地按下打火器，鐵制的磨沙輪鏗鏘有力地空轉了一下，但火嘴沒有噴出火焰。但幾秒鐘后，手指已經離開了按輪后，出氣口卻冒出熠熠生輝的火苗。
福蘭握住芭蕊的柔荑，將一件寬大的外套披到她身上，「我投資在
「所以說，我有資格陪在你身邊共同戰鬥。」
「當禮車駕過街道時，萬人空巷，人們載歌載舞，當盛裝的佩姬·馮·科摩殿下走下禮車時，整個坦丁沸騰了。王都的上空，響徹著公眾的歡呼：太子妃萬歲！」
布滿浮灰的書架一字排開，手抄本、裝訂冊、羊皮卷，無數的圖書堆積在架子上，福蘭從帶著滾輪的梯子上爬下來，凝視著手中書本上的名字。
「估計晚上十點左右。」
我是想辦個真正的巡迴劇團，有朝一日，能在大城市的歌劇院演出。芭蕊苦笑。
「噢，太子和太子妃兩位殿下，都分別來過廚房，檢查過婚宴的準備工作。」
芭蕊微笑著看著兩人間無聲的交流，挑了一勺糖，撒進濃咖啡里，抿了一口，摻雜著淡淡苦澀的香甜，縈繞在她的味蕾。
「但……」
他張了張嘴，決定還是隱瞞自己那治愈的聖力。
「呃。」身後人有些手忙腳亂，福蘭回過頭，望見團長眼帶幽怨地看著自己，性感的嘴唇微微地開啟。她沒穿內衣，只披了件薄綢睡套，在月光滲透窗欞淡淡的光下，嬌媚的胴體在綢緞下若隱若現。
快十一點，他回到家，屋子一塵不染，讓人感覺溫馨美好，餐桌鋪上潔白的餐巾，乳酪、肉末煎雞蛋和碎餅濃湯香氣裊繞。
福蘭放下報紙，自嘲地笑了笑，「看來，我正站在無數人的對立面。」
「哦。」福蘭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他擺擺手，寬闊的肩膀與肌肉上，那一道道醜陋的傷疤，在為情所困的人眼裡，散發著野性剛強，但眼神安詳深邃，有種與黑夜極為契合的氣質。
「不能讓他們這麼繼續曖昧下去，否則潛移默化，頭會被那個該死的大胸脯勾跑的。」勞薇塔暗忖，「現在頭全心思地想著對付敵人，但事成之後，他也許會試著選擇一份感情。」
佩姬的身體僵硬了，手緊緊抓住飄逸的裙擺，漸漸地，她放鬆下來，睫毛閃動著，闔上了眼眸。
「但法庭長夫婦還沒來。」
大概是距離產生美，抑或是價值觀不同的緣故，拜倫的新太子妃很受公眾的擁護，人們欣賞她的美麗，讚揚她擁有自己的事業，而並非又一個深閨里的貴族花瓶，將她的傲慢視為理所當然的驕傲，她具備著一切強力偶像的元素，男人熱愛她，女人崇拜她，她的婚典，已然成為公眾的節日。
「誤會？你很明白我想要什麼，而且我願意承認，是的，每當我在夜晚想著應該組建家庭，醒來時能感受到枕邊人的體溫時，我都想到了你。」芭蕊拚命說著，生怕一旦住口，就喪失了勇氣，「卡西莫多，告訴我，你也同樣這麼想的，哪怕只有
任何企圖出現在頭身邊的雌性生物，都必須扼殺掉。
安玫食如嚼蠟，她望了望手指上的戒指，福蘭非讓她戴上，說庭長夫人的手指粗細和她差不多，先試試戒圈的大小是否合適。
「有更重要的東西需要買，午餐弄豐盛點，我會給你一個驚喜。」
人世間的沸騰，讓鬱郁的夜也溶化。
……
「我準備從聖城巡演回來后，將劇團交給妮可，大約會花半年時間。那樣就能陪在卡西莫多身邊，但是應該在回來后再表白呢，還是在離開坦丁前。」
「來了再重新做點小菜。」
「嗯。」勞薇塔是個好聽眾。
「劇團又不是離開了我就不行，有什麼事你和勞倫處理。」她說完，匆匆走進自己的房間，在鏡子前拉平裙子起皺的部分，整理儀容，充滿勇氣地對鏡中的可人兒點點頭。
「紅雀劇團是個溫暖的地方，像家般的感覺，妮可潑辣熱情，勞倫總是樂呵呵的，小塞西莉亞惹人疼愛，而芭蕊，懂得照顧人，自強而善良。我貪圖著他們的溫暖，彷彿想找個心靈的庇護所般。和他們決裂，形同陌路，才能讓整個劇團安全。」
「不，很好，你們繼續，我出門辦點事。」
※※※※
「太子妃殿下萬歲！」人們都這麼熱情洋溢地喊著，大概，當歡呼變成皇后萬歲或者女皇陛下萬歲時，也同樣顯得自然。
婚禮第二天的報紙，紛紛用頭版頭條刊登著皇室婚禮的盛況。
有比這更誘惑的事么？
「這不像平時的你，別瘋了。」
她是個美麗值得去愛的女人，怎能讓人不動心呢？
「沒瞧見。」
半裸的美人。
「瞧。」他從外套口袋掏出一隻紅綢包裹的小盒子，內襯的硬海綿上躺著枚閃亮的戒指。
「老闆有些公事要處理。」
「如果能追逐到幸福，女人本就該主動。」
「安諾的聖武士，為什麼要冒充成一位科學領域的教授，追捕異教徒？沒可能，又不是洪荒的中世紀。」他心念微微一動，「電流力學？我聽過這個名詞，那是在費都的下水道，自己剛剛蘇醒時……」
勞薇塔站在路燈下黯淡昏黃的光里，心緒不寧地看著手腕上的表。
「當然。」姑娘勉強笑了笑，「我去加兩套餐具，他們幾時來。」
她朝屋子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今晚，還是讓頭一個人獃著，我不適合出現。」
有如火焰般的滾燙？
「卡西莫多呢？」芭蕊的聲音有些失望，「我沒瞧見他。」
「可能你有些誤會。」
「如果能找到工作，你不高興嗎？」
「……但願你將我帶去，只求你給我留下一雙眼睛，讓我能看到你。」妮可在幕布前繼續朗誦著愛情劇的台詞，不時和勞倫交換著默契的眼神。
「那你就當遇
本來芭蕊還尋思著半年後，結束劇團生活時再挑明，但勞薇塔的話讓她有了信心。
「卡西莫多在坦丁有蒸蒸日上的事業，不能任性地要求他丟下工作，陪著我一起去安諾。」芭蕊說著，「在坦丁大劇院表演的夢想已然實現，而聖城的修士禮拜劇場，也同樣是一個舞者的榮譽所在。」
「不是已經送出去了么？」
「演出結束后，劇團會去安諾，我已經收到了幾位主教的邀請。」
有如山泉般的甘甜？
一陣幾乎令人心跳停止的時刻過後，福蘭輕輕扳開環繞在腰間的手，「芭蕊？」他輕聲問。
那是有如冰川般的寒冷，毫無溫度和感情，令人不寒而怵。
他只能屬於我。
「現在都過了午餐的鐘點。」吃完后，安玫小聲說。
曼妙的紗裙輕披在有如象牙的嬌嫩肌膚，白色貞潔的婚紗，襯得她愈顯矜貴。
佩姬默然地佇侯在明鏡前，粉色的帷幔在她頭頂飄蕩。華美的珠寶首飾都佩戴齊備，纖細修美的手指上，戴著由最名貴材質打造的戒指，鑲嵌了六顆璀璨圓玉的耳釘，幽雅地躺在耳垂，曲卷有致的秀髮間，那隻錦繡繁花的王冠正中，鑲嵌著蔚藍無瑕的藍鑽。
她牽著他的手，帶領著它，緩緩向下移著，觸摸著一片濕潤暖和的所在，「看，我都濕透了。」
福蘭平啜了一口茶，坐在藤椅邊緣，馬匹與馬車川流不息經過屋外的主幹道，遠方的建築物像瓊樓玉宇似地耀著閃爍的燈火，空氣里好像流淌著千億個薄明的光斑，讓城市包裹在輝煌之中。不時有禮炮隱約響起，彰顯著又有一位值得由皇家禮儀隊迎接的大人物抵達坦丁城，因為距離太遠，傳到耳朵里時，已變成了細細的微響。
「你去吧。」
「我去巷口等等，你收拾好桌子。」
「民政署的附屬教堂，萊姆探長正等著呢，他是見證人，奶奶和黑傑克也在後面的馬車上。」
「你還要……」
她猛地站了起來，動作幅度大了些，妮可停了下念誦，「台詞有什麼不妥么？」
她想將他完全地佔有。
「請不要加上小姐二字，明天我就是你的妻子。」
大小姐淡淡笑了笑，嘴角上揚，這浮著微微媚意的笑容，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那……我們現在是去哪？」
勞薇塔朝她走過去，臉上閃著暖人的微笑，她輕言細語地問，「吞吞吐吐的，你一定想說什麼，難道……」
她捂著胸口，手指旁，因興奮衝動而勃起的乳首，緊緊頂著順滑的綢緞。
「你……」
姑娘坦誠地脫下手套，青白的鱗膚微微泛起氤氳的淡綠光澤，她握住福
「嗯，佩姬……佩姬……」朱利爾斯疊聲囁喏著，彷彿要將這個名字，永遠凝固在唇齒之間。
半小時后，福蘭說，「我們先吃吧。」
曾經有個美好的日子。
當指針移向十點二十時，她望見鐵柵門被猛地推開了，芭蕊團長淚眼朦朦地沖了出來，恍惚地看了看四周，扯緊身上的袍子，大概站了五分鐘后，揮手擋住一輛出租馬車。
他沉默良久，「其實我很自私。」
不一會，福蘭轉了回來，「庭長夫婦派人通知我另有應酬，想邀請我一起參加。馬車就在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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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我好嗎？」
月的清光。
「也許是我多嘴了，頭，你真的喜歡她么？」
他將目光停留在副刊，「著名的紅雀劇團表現出眾，又受到安諾的邀請，現以離開坦丁……」他凝視片刻，把報紙合上。
「我是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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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他體內悶燒的火突然爆發，積累的愛霍然噴薄，血湧上了頭，他略有些躊躇地走過去，慢慢捧起她的臉，指尖滑落眉梁，輕柔的撫摸著，想將那總是蘊含著傲慢與自尊的眉宇，寬慰得柔情似水。
朱利爾斯·馮·科摩明顯正抑制著心中的欣喜，他嘴唇顫抖，眼眸迷亂，竭力平緩呼吸，生怕粗濁的鼻息聲，褻瀆了眼前那世間難逢的美。
下這樣的決心是彷徨的，但一旦拿定了主意，她又感到鬆了口氣。
「就如影王的成員，我想，我也是個龍脈者。」勞薇塔很緊張，她害怕頭會流露出厭惡的表情，把她當成怪物。
「黑河飯店。」她聽到芭蕊的聲音帶著弱弱的哭腔。
「在我的身上，沒有不曾被你征服的東西。你奪去了它的生命，也就將它的死亡攜去……」
再出點好主意，我不會虧待你的。芭蕊興高采烈。
諸多的思緒在福蘭的腦子裡交織，還有一種可怕的，難以言喻的暴躁折磨著他。他喝了好幾杯涼茶，但還是覺得燥熱不安，陰暗的，負面的，正在燃燒著的強烈情緒，正從體內燙得他坐立不安。
「我可沒說非要答應。」安玫努力保持矜持和不以為意，一顆心其實怦怦狂跳。
「壞東西。」她輕聲說道，依偎過來，臉頰輕蹭他的鎖骨。
自從上次被勞薇塔鼓勵后，芭蕊團長就一直在想著感情上的事。按預定的計劃，劇團將在婚典表演結束后，前往聖城安諾巡迴演出，但只要想到，她要和福蘭分離，心頭就覺得不安和刺痛。
小野貓彷彿明白了什麼，染紅雙頰的些微羞赧讓她楚楚動人，「早點回來，其實那也就是傳統，不必要太破費。」
「不，我從未想過，只是把你當成商業經營上一個不錯的同伴。」福蘭聽到自己這
廚師長快瘋了，他咆哮著，「誰擅動過蛋糕？」
留在劇團，和我一起經營紅雀，如果你想這樣，如同在神邸前發誓般，請承諾，別在突然消失了。芭蕊期盼。
他回到家時，大約晚上九點多鍾，勞薇塔似乎已經離開了，大廳中靜謐無聲。福蘭打開燈，隨手脫下襯衫，露出滿是傷疤的身軀。
「自私？」
勞薇塔緊緊握著拳頭，指甲都刺進了掌心，她平靜地說，「拖泥帶水的人永遠不會成功。」
「你是說……」
「芭蕊，頭雖然裝得像個不解風情的木頭，但心裏比誰都清楚。」
……
「如果說咖啡就是我和卡西莫多之間隔著屏障的關係，那主動與熱切，就當是蜜糖，現在咖啡有了，糖卻不夠。」芭蕊的臉紅得有些凶，一個無意識的想法不請自來，「親愛的勞薇塔說得對，暗示對那個呆木頭沒作用，我得更加坦然。」
……
福蘭眼睛望著遠處，「是呀，我比誰都清楚。芭蕊是個很好的姑娘，我的確不能給她帶來危險。」
……
微風吹進黑河飯店五樓的排演室，棉布簾輕拍著窗，芭蕊·席拉娜把散落鬢角的幾綹頭髮整理好，手支著下巴，靠在窗前的圓桌上，心不在焉地傾聽著劇團最後的排演。
「老闆最近經常吐苦水，說覺得雖然事業有成，但很孤單，言辭間流露著對你的欣賞。」她暗示著，「我晚上會出去，能確定關係，你去聖城也安心。」
「不會久的。」
「曖昧下去，永遠沒有結果。」
「《論自然雷電與電流力學的關係——賈薩文》」，福蘭花了一整天，在坦丁大學的圖書館查找資料，但結果讓他疑惑不解。
抬頭望去，夜空綴著稀疏地星辰，月亮被黑紗似的雲遮去了一半，顯得很冷。
「你幫了我太多太多，有時我在想，該怎麼報答你。」
安玫臉上有股難以掩飾的失望和沮喪，「哦。」
「幾時能回？」
「率領劇團，在名劇場表演，是你的夢想，恭喜了。」福蘭望了望樓上，「勞薇塔呢？她留你今晚過夜？」
在一張鋪墊著棉布的桌子上，放著一塊由酥黃的雞蛋麵粉、雪白的奶油、暗紅的蜜糖製成的九層高的結婚蛋糕，蛋糕上用棉花糖和消毒過的綢緞作了兩個精緻的小人——新郎和新娘。
吊燈突然熄滅了，一具溫暖的身子，從背後擁抱住他。
外面，人的聲音、車的聲音，雀躍地歡呼、狂熱地叫喊，交織成無數嗡嗡作鳴的噪音，伴著黑暗將他團團圍著，漸漸一切又變得死寂，無聲、無光、無語……
「很好。」勞薇塔將手上只剩小半截的煙一口吸到底，「幼稚的女人，我還真怕你牽牽扯扯的，不過，別以為我會這麼放過你，請相信，嫉恨的女人狠起來，比蝎子還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