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狗男女
第五十六章 廢棄公主（一）
玫瑰？噁心的稱號，佩姬暗暗顰眉，她決定結束這場對話，「5％的傭金，只要你找到花得起錢的收購者。」
為什麼朱利爾斯沒死？她發誓那槍結結實實地射入了心臟，何等的超自然力量介入了這件事？綁匪頭子究竟是誰？似乎和自己有深仇大恨，但她想不起來仇家中有這麼一個神秘人。
大小姐曾在旁人的交談中，聽到過對方叫什麼，沒記錯的話，好像叫露絲，真是個沒品味的名字。
「黛麗安，還在睡？」她問道。
佩姬直直走進去，房裡臭氣熏天，殘留著體液交流后的味道，骯髒的內衣褲拋得滿屋都是，露絲聳聳肩，打了個哈欠，合上門，「抱歉，我通常不在早餐接客，給我兩分鐘收拾下床。」
「居然在泡腳時睡著了。」她光著腳丫子快步走到牆角，從釘在門后的銹衣架上取過來條不知多久沒拿蒸汽燙過，硬得如紙板的毛巾，胡亂擦乾淨腳。
「老子給了錢，想怎麼干就怎麼干！」
佩姬莫名其妙，「關你什麼事？」
漢子們沒什麼文化，說不出具體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她和他們，並非隸屬於同一個階級的人。
「一萬，要現款。」她回復。
……
露絲笑了，癟癟嘴，「你就是那朵玫瑰呀，這幾天公寓的男人們都在談你，幸好你和我不是同行，否則生意都得被搶光。」
鎮里最財大氣粗的銷贓人，正在珠寶鑒定師特製的放大鏡下，聚精會神地觀察著那枚戒指。
可怕的黑暗，完全認不清楚路，彷彿隨時會一腳踏空，跌入黑魃魃不知底的深淵，肉眼看不見的鬼魂在嘶嚎、嘲弄和大笑。
在回到房間后，她仍聽到那人喊，「真缺錢，我找弟兄們幫你湊湊，對了
它們合奏著，吶喊著，歌唱著，「快跪下！快贖罪！你這在貪慾中孕育出的，身體里流淌著歹毒的冷血的罪人，請懺悔！」
妓女雖然骯髒下賤，卻無疑是地頭上消息最靈通的職業。
攜帶錢包、支票簿和購物后的付賬，是屬於隨侍僕佣們的職責。
微弱的喘息和零亂的囈語。
「我有點軟貨，並且正缺錢。」佩姬說，抬起手顯示自個沒敵意，「但不清楚該找誰出手。」
門被狠狠關上的聲音，姑娘憤憤不平地咒罵，以及隨後悄悄響起的嗚咽抽泣。
對這位一周前入住廉價公寓的姑娘，所有人都很好奇，簡單粗俗的衣裳掩飾不住她的美麗，她總是昂著頭，走路步伐穩定有力，瞅人時眼神明亮，說話帶著種命令人使喚人的味道，沒有一點村婦通有的羞澀和小心翼翼，完全不像她在租房時描敘的：帶著妹妹剛從偏僻的鄉下出來，準備尋訪發跡的遠房親戚，可惜妹妹途中生了病，只好臨時在鎮里落腳。
「開價太低了。」露絲偷偷拉拉佩姬的袖子。
當然會有磨損，為了能出手，佩姬用小刀將雕琢在戒圈上的皇室徽紋給擦掉了。
銷贓人露出最專業的笑容，「成交，這是筆合算的買賣，它的確只值一萬塊。」
一朵野辣辣的玫瑰，遠遠看著就覺得扎人，他們私下議論。
……
見到佩姬出門，他們紛紛吹著響亮的口哨，嬉笑著，擠眉弄眼。
小女傭的額頭熱得燙手，傷口的顏色發黑化膿，人陷入了昏迷，可能還有內出血。
他止不住激動，天，最完美的九克拉紅玉，最傑出的大師工藝，光憑鑲著一圈鋼
總之，敵人成功了，但只是暫且，除非死神降臨，將她帶入地府的那刻，佩姬就不會認輸，她的精神比任何男人都頑固堅強，像塊連猛火都無法鍛造融化的鐵。
霧騰騰的水汽從腳脖子處朝上彌散，她眯起眼，感受著在熱力的按摩下，酸痛的腿慢慢地舒緩，逐漸又陷入了沉思。
陽光竄入髒兮兮的房間時，佩姬恍惚地從噩夢中醒來，一時間覺得腦子裡亂糟糟，有一股股抽搐似的痛楚。
只要她忠誠的僕人能儘快康復，冒點險也值得。
她決定去拜訪那位只聽過聲音，從未會過面的鄰居。
「因為我正巧住在你隔壁。」
隔了幾分鐘，裏面才傳來窸窣的響動和口吻不快的叱喝，「干，晚上再來找老娘，現在是休息時間。」
想著想著，落難的大小姐的眼皮慢慢地合上。
……
隔壁傳來男人粗魯的咆哮、巴掌煽臉的「啪啪」聲，還有姑娘掙扎的對罵，鬧得嘈雜極了，讓人不得安寧。
商人依依不捨地收回視線，凝視著佩姬，他原以為是樁小生意，可想不到，這個穿著簡樸的女人，能拿出想象不到的珍寶。
出於皇室的顏面，通緝是在極度私密的情況下進行的，所以親王的情報網得到線索，派遣追兵而來，必定會有時間差，那時她早就遠走高飛。
不過大小姐面臨著一個尷尬的麻煩，那便是她沒錢。
「你妹妹看病缺錢？所以你找露絲，想入行？」小夥子勸解，「看得出你是個好人家的姑娘，清清白白的不是挺好么？」
在逃離石窟時，軍人們顯然得到了可以開火的授權，黛麗安為了保護她，挨了幾槍，最嚴重的傷勢在肩胛，從前至后貫穿出
「我對和母……姑娘交配沒興趣。」因為有求於人，佩姬忍住沒講出母猴子的字眼，「我有點東西想賣。」
「你……打算要多少錢？」商人吞吞吐吐地問道，並裝著挑剔的模樣搖搖頭，「瞧，戒圈內側有處磨損，它的價值就少了一大截。」
這棟骯髒的公寓，這群卑下無聊的猴子，佩姬咬著牙，覺得連空氣都開始污穢了。
「露絲小姐，我找你有點兒事。」佩姬回答，用力扣著門板。
佩姬將布團塞進耳朵里，捲起褲腿，把腳浸入熱水，人的適應力真的很強，幾天前，她享受著奢華的大浴缸和撒滿玫瑰花瓣，摻入牛乳的山泉水時，還挑剔著水裡的牛乳比例不對，現在，拿一盆熱水燙燙腳，已讓她覺得舒適解乏。
「請懺悔！」聲音飄揚著，起初尚能辨識出傳來的方向，很快，那人聲越來越高昂，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如無形的大網，包住她裹牢她。
「這絕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商人暗忖，不過按道上的規矩，銷贓人不能詢問客人的身份，和貨物的來源。
她說著就開始整理床鋪，嘀咕，「兩個女人干那事，我聽過，卻沒做過，該怎麼來才好呢？舌頭還是手指？」
出門時，苦力們都散了，比起滿足好奇心，還是努力做工填滿肚子更實際，只有個曬得黑黑的壯小夥子留在樓梯口，他急步走過來，擋住大小姐的路，低聲詢問，「為什麼去找露絲？」
「軟貨？」露絲看著她，「原來你做過金手指，但為什麼找我？」
什麼時候我淪落到被只猴子教育？佩姬氣壞了，「滾。」
「我需要錢。」大小姐沒有理會，望著商人，「要麼你馬上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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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中介人的露絲睜大眼睛，那戒指的貴重，連她這種外行都清楚，至少值十萬！不，也許更多！
正值早餐時間，一群穿著臟襯衫的苦力漢子們端著盤子，聚集在樓梯的轉角，一邊嚼著豆子餡的烙餅，一邊嚷著快點吃，貨行要開工了，讓踩上去便咯咯響的公寓窄走廊擁擠不堪。
她在黑暗中奔跑。
「絕不！」她停下奔走的步伐，高聲回應，「我從不為做過的事後悔，也不接受任何人的審判，哪怕他是神靈在凡世的化身！」
「煩死了。」佩姬暗暗唾罵，將隔音的布團壓緊，帶著倦意沉入夢鄉。
大小姐在司法廳干過，稍微了解點黑話。
「嘿，姑娘，我們晚上收工后，要一道出去樂樂么？酒錢我出。」有人喊，惹來一陣鬨笑。
「……一萬？！」商人差點尖叫，還在猶豫不決的思緒立即拋到了九霄雲外，這下他可發了！
這很可笑，但對一位曾身處於拜倫貴族階級最頂端的尊貴女士而言，口袋裡塞著一把票子，實在是種毫無風度的舉止。
佩姬套上長襪，地攤上買的劣質貨，五塊錢一打，粗亞麻的布料蹭得嫩膚發癢，鞋子也不夠合腳，小指頭被擠得生疼，不過她早就不在乎了，假如連這點微不足道的遭罪都無法忍耐，何談從低谷重新崛起？
他的內心掙扎著，警惕的頭腦在勸告他別惹上什麼麻煩，但這枚能賺大錢的戒指，已然鉤住了他的心神。
佩姬將目光投向隔著臨間的牆壁，之前她已經打聽過，小鎮沒有珠寶行，但在律法的夾縫中，永遠存在著一種蟑螂般無處不在的行當：銷贓業，據說贓物商人個個膽大妄為，只要你敢賣，他們就敢買。
這些首飾價
裝著贖款的提箱落在了洞穴中，銀行的戶頭裡有筆款子，不過佩姬不能去取，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那些帳戶呢，此刻唯一能套現的，只剩下一對耳環和結婚戒指。
腿腳發涼，幾乎麻木，不知何時，木盆被一腳踢翻，水流了滿地，讓地板陰潮潮的。
「不能再拖下去了，我需要消炎藥和鎮痛劑。」佩姬決定。
「姿色是比老娘漂亮點，但老娘也不是好惹的！」露絲想，把鐵衣架握到手裡，只要對方再上前一步，就狠狠抽她。
「你講話挺逗。交配？這詞真稀罕。」露絲停下手，歪著頭，「而且，老娘這不是回收鋪，你是來找麻煩的？」她的眼睛開始搜索武器，在凳子和衣架之間挑選，妓女也是講地盤的，她認為這個怪女人是新來鎮上的流鶯，想尋自己的茬。
沒有藥物，只有草率的包紮，也得不到妥善的治療和休息，如果不是受過武僧訓練的堅韌體質，普通人的肉體早就徹底崩潰了。
「我遲早會拔了你們的舌頭！」佩姬冷冰冰地想著，內心的騷動並沒有在她臉上顯露，她保持著平靜，在男人們跟隨的目光下，敲了臨間的門。
門開了，一位姑娘把頭探了出來，這是個正值妙齡的女人，穿著蓬鬆的舊裙子，膚色泛褐，眼皮腫脹，仍帶著惺忪的睡意，不懂得化妝，濃妝艷抹得失去了青春的美，左邊臉頰有塊淤青，顯然是昨夜客人留下的印記。她上下打量著佩姬，「你是誰？想干那事？我還沒接待過女客呢，如果付雙倍，保管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