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五百三十五章 心有一念月有痕
「你說的才華只單獨拿出來的文采吧？與能力不能相等。」張小寶不承認妹妹比不過王鵑的弟弟。
等兩個人湊過去才發現情況。
「聽到沒？」小貝對眼中露出震驚的嚴正問道，不等嚴正回話，又接著說道：「行，見皇上伯伯可以，但是，不能是現在，現在我要把你立在弘農縣的南門外，最少折磨你一個月。
從火車站摸黑兒趕來的張小寶和王鵑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張小寶先摸摸弟弟妹妹們的腦袋，然後一臉冷漠地看看嚴正，說道：「我真佩服你的膽量，以為把家人送到日本就沒事了是吧？我會讓你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有種路無法回頭，我正好缺一個武力攻打日本的借口，我希望日本人能繼續保護你的家人。」
早知道如此，當初華山論劍就安排你一個位置，因此你放心吧，你死不了的，乖啊，堅強地活下去。」
百姓們突然覺得，即便是不讓朝廷賠償也行啊，一縣之地，可以讓皇上這樣重視，已經足夠了，毀壞的家園，自己建設就行。
「憑什麼我就要公平？我又不是天平，這種事情沒法做到真正的補償到位，我要做的是，把縣中占多數比例的人的財產賠出去，少數有錢的人就只給他們損失之前的。
「賠，一萬貫我都賠你，我不僅僅賠你，我還能記住你。」小貝也小聲說著。
「這就是了，我都想好啦，我不只要賠，還要多賠，每個村子多賠四頭耕牛。」小貝伸出她那白白的小手，立起四根指頭在小遠面前晃。
那陰沉了多日的天也在這一時晴了，只晴了一小塊，那一處沒有烏雲，旋而露出臨近八月中秋的張弦月，以及周圍幾顆被月亮光華遮住的，顯得很晦暗的星星，它們眨呀眨的，好像調皮的眼睛。
小遠佩服地拱拱手，說道：「真難為你了。」
然後我跟你一起進京去面聖，我會在皇上伯伯旁邊獃著
嚴正已經懵了，他突然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女兒，不再是聰明伶俐，比起張王兩家的孩子來說，分明就是傻子。
見血了，要命了。
旁邊的小遠，適時地插了一句：「是的，你應該感到榮幸，居然能勞煩我哥哥姐姐出動，你多大的面子啊，堪比當時吐蕃號稱的百萬雄兵，不弱河北道北部各部族英豪，擬似草原突厥的精騎嘯嘯。
「文采，有時候也是一種能力。」
小貝很快進入到領導的角色，只不過比張小寶和王鵑兩個人那時的領導更實在，扶起一個人就真切地對人家說「放心，不管損失有多大，聖上都會給補償，一個雞蛋都不會少的，你家今年有地絕產了，就按照秋收時候旁邊地區最高畝產的數量來賠，你家母牛丟的時候要產崽兒了，就賠一頭小牛」。
那麼皇上伯伯手頭緊，作為侄女和侄子的晚輩出點零花錢還不行么？是的，就是零花錢，九個小傢伙把零花錢拿出來，足夠支撐起弘農縣的賠償了。
於是嚴正他應該感到害怕。
「是呀，所以小遠適合做秘書，小貝不當領導會屈才。」
「下了再說下了的，快，關鍵時刻你要頂上去。」小貝催促。
估計是難啊，不說是給政策上的優惠來交換，即便皇上就是硬賴下來別人也沒辦法，那小貝一口一個皇上伯伯，不管是在外面，還是在興慶宮及含元殿的早朝上，皇上可沒反對過，每次還都樂呵呵答應。
不帶絲毫煙火氣息的話語，聽在周圍人的耳中卻如驚雷乍響。
幾乎所有的百姓都不知道小貝在撒謊，只有跟著出來的王維清楚，國家有得是錢，小貝是謊話連篇，但他又不敢揭穿，否則被小貝惦
這時，張小寶和王鵑也不在暗中繼續躲著了，一同走出來。
「攔住他，攔住他，別讓他跑了。」小貝、小遠兩個人低聲說話的時候，不遠處騷亂起來。
百姓登時歡呼起來，但人群中卻有幾個人面帶憂色。
王維也湊過去看看嚴正，此時的嚴正一邊臉已經被蹭破了，一條條的傷痕被頭上流下的水不聽衝著，他卻一點也不知道疼，木然地扭頭朝後看。
那麼只能是張王兩家再一次展現他們的後勤組織能力了，用兩家自己的儲備，用他們自己的物流，把弘農縣撐起來。
城中的百姓還以為他要跑，但王維知道，嚴正不是想逃，他是想用腦袋撞牆，對他來說，此時人世間最大的幸福，莫過於一死爾。
「幹啥要多賠？」小遠也伸出四根指頭。
王維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個嚴正對張王兩家比較了解，了解兩家人的行事風格，了解兩家在大唐的地位。
王鵑緊抿著嘴四下看看，嘴角帶笑，聲音柔和道：「命令，蕃地鐵騎營軍管虢州，命令，河南道各地駐軍封鎖河南道所有州縣，命令，渤海都督府水軍隔絕大唐河南道沿海往來，命令，河南道海岸線一百海里之內戒嚴，炮艦出動，此刻起，無論海上陸地，但有不接受管制者，殺！」
「對，這話我承認，尤其是仗著自己家有關係，進到特別事件緊急應對部門第二個處級配置的地方工作的官。」
小貝還沒發現哥哥姐姐已經到來，並且在打嘴仗，正忙著去攙扶人，跟隨她的人也紛紛前去幫忙。
小貝繼續晃動手指，解釋給小遠聽。
嚴正極力地挺起別人踩住的上身，扭頭耿著脖子嘶啞地說道：「我要見皇上，我有話說。」
「你威脅人幹啥？你要賠，就得公平。」
此話一出，嚴正頹然地把頭又埋到水中，馬上被人給拉起來，怕他溺死。
所以
「論才華，小遠比小貝厲害多了。」王鵑誇了自己弟弟一句。
一定是在聽到小貝說賠償弘農百姓的事情之後才急著尋死，原因很簡單，了解他們兩家的人都知道，所謂的賠償根本不是朝廷來出錢，朝廷也不可能在很短時間內調集到足夠的物資。
當糊有油質的燈籠被人挑著照亮弘農縣城南門的時候，當松脂的火把在細雨中噼啪作響的一刻，張小貝的隊伍出現在了出城迎接的眾人視野中。
小貝一時沒考慮太多，趟著水過來，低頭看看嚴正，說道：「跑啥？敢作敢當。」
果然啊。
說完，張小寶不再理會嚇的魂快丟了的嚴正，而是看向王鵑。
所以，錢，最後很可能落在小貝等人自己的身上，誰讓她自作主張答應下來，那麼得怎麼折磨嚴正才算解氣呢？
或許是老天爺也害怕小貝那張稚嫩面孔下的殺伐氣息，或許就是一種巧合，反正當張小貝拿著手電筒揮舞的時候，淋漓的細雨突然停了。
然後就有一個問題，皇上是不是真的會拿出現金來給張王兩家？
「哈！哈！晴啦。」小貝穿有官靴的小腳在水中跺跺，高興地叫道，忽然間又想起了什麼，用更大的聲音喊道：「聖上派吾等巡查地方，聖恩所至，雲開月明。」
「你傻呀，平時不聽哥哥和姐姐說話？這叫政治意義，懂不？弘農今年受災了，皇上伯伯重視了，不能白重視啊，自然是皇上伯伯重視哪裡，哪裡就一定要厲害，哪怕這裏受了災，耕牛多了，明年地就好種了，這便說明皇上伯伯的恩澤作用大嘛。」
大男小男跟著小貝好幾年了，耳濡目染之下，懂的事情也不少，聽小貝問，姐妹倆兒對視一眼，由大男說道：
「一會兒要是再下了呢？」小遠躊躇著。
可是，一個本來就很有錢的人，我賠償給他原來的
小遠定定神，心思疾轉，深吸口氣，終於有詞了，高聲叫道：「嗚呼人寰，蒼生塗炭，水惡連連，至浸渭難，草木根斷，翁稚沈眠，哀號遍天，何是從前？吾皇垂殿，心凄攣攣，疾旨微官，冗須以探，浩蕩龍顏，義氣涌還，雲開月現，中秋將圓。」
喊完，小貝又伸手捅捅王小遠，小聲道：「該你了，說點好聽的。」
魔煞鵑鵑笑了，有人要完了。
接著就讓人給按在那裡動彈不得。
為迎接張王兩家小祖宗而出城的人傻了，明明知道月亮的光是照在每一個人身上的，但他們卻不知道為何，總覺得那云為九個孩子而開，星月為他們而亮。
「你有話說？」小貝問了一聲，又轉向大男小男的所在問道：「你們猜他要說什麼？」
家裡養了兩頭牛，一公一母，眼看要多一頭小牛，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一個村子，如果多出來兩頭耕牛，你知道那代表了什麼不？
「切，當官的真虛偽。」
小貝這番話說的跟個大人差不多了，小遠想想，點頭：「有錢人是不在乎哈，而且他們懂得人情世故，也不敢在乎。」
「我那也干過實事。」
小遠在旁邊聽著嚇到了，輕聲問小貝：「那要是我家受災之前是做買賣的，以前每月能賺一千貫，你賠不賠我？」
還有啊，我哥哥姐姐說過來，你耽誤他們秋闈，所以皇上伯伯讓秋闈延後一個月，那麼多的舉人啊，現在都要依靠我們家出錢養著，要吃的好，住的好，還得給他們準備文房四寶，嚴正，你太坑人啦！」
小貝被這陣勢嚇到了，一邊心疼地去扶，一邊瞎說。
此話一出，弘農的百姓感動了，沒想到啊，皇上居然把小寶和鵑鵑給派來了，至此，張王兩家的所有娃子就全到齊了。
知道魔煞鵑鵑傳說的百姓先是驚恐，接著放鬆
「一般一般。」小貝靦腆地低頭笑笑。
「他見到皇上一定會破口大罵，讓皇上震怒之下殺他，哪怕是剮了他或者腰斬也行，至少比落在咱們手裡強。」
「別跪呀，別跪呀，地上有水，你們過好了，皇上伯伯就高興啦，我們來的時候，皇上伯伯吃飯吃不下，睡覺睡不著，跟我說啊『小貝，你到地方先把壞官抓住，然後吾之善民損失什麼就補償什麼，只多不少，錢不夠就從宮中出，有一人安排不好，朕就一天不見葷腥』。」
原來是嚴正趁著別人不注意，朝著城牆的方向跑去，可惜手被綁著，平衡掌握不好，被沒過腳腕的水下面的坑給絆倒了。
讓眾人打心裏生出一股天下可愛，莫出其右的想法。
張小寶接著道：「從現在起，我留在弘農，跟大家重建家園，一日建不好，我一日不回京參加秋闈。」
就像我們，我們努力聽話，努力學習，然後有獎勵，加起來錢不少了吧？那錢對我們有用么？我們只是希望讓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高興，同時比和我們一樣大的人厲害。」
哦，科舉考試完考生們面聖的時候，你也會被邀請出場，不要跟我耍心思啦，沒用，我這人心軟，一想到大水沖走了別人的父母，那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驚夢時喊爹娘的情形，我就感覺像有人拿刀割我一樣。
皎潔的光華照映在九個孩子身上的時候，紫得通透的衣服居然變得亮麗，不符合規矩懸挂的金銀兩色魚袋交相輝映。
「我沒說你，我說我妹妹呢，小貝這個不懂得辦實事的孩子抓人抓的到是挺准，月亮出來的時候我感覺到她腦袋上面有個圈，銀白色的。」
「那絕對不是你妹妹，你頭上是角，墨黑的。」
皇上派小寶和鵑鵑來不是遊玩的。
很多百姓聽不明白小遠說什麼，只知道是讚揚皇上的，紛紛跪下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