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鏡》第三卷 種民

第二十三章 懷璧其功 懷璧其罪(六)

第三卷 種民

第二十三章 懷璧其功 懷璧其罪(六)

但不知怎地,對方遲疑了一下,慢了半拍,余慈總算得以重新蓄勢,然後向外便走。
「那就換成吳鉤城一座旺地旺鋪好了。」
在洗玉盟態度消極,各大宗門都作壁上觀的時刻,也只有他們這些散修,才真正參与進來,這七個人中,倒有三個是從一開始就跟了下來。
地層中的符陣已經殘缺不全,但多少能起到點兒作用,阻擋玄黃殺劍的去路。尤其是以熔岩湖為中心的百里區域,是符陣最核心的地帶,雖然被端木森丘和布袋惡盜那個死鬼破壞了一些,但符陣的容錯和調節功能,都相當不錯,內外封鎖,仍算得上嚴密。
倒也未必。
但要就此放棄,也沒道理,他們堅持到此刻,不就是要虎口拔牙么?
穀梁老兒好生奸滑,這不是攛掇老子和這些昏了頭的蠢貨去試劍嘛!
「歸真丹三顆。」
偶爾有誰突前一些,就帶著這條線加速,但到了某個極限,又會自覺放緩。
「想來也沒有,我倒聽說,論劍軒有收集到一部上清符書?」
「那我就要……」
因為此刻,穀梁老祖突然發話了,聲音不大不小,能夠讓所有的有心人聽到:「屈長老,那一劍,倒與貴宗似出一源。」
已經差不多到了可以發動攻擊的距離,可前後共計七人,也不是蜂擁而上,誰搶著就是誰的,彼此之間都很警惕,拉開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自然而然地形成一個半包圍的弧線。
若按著最理想的狀態,余慈之前斬殺那布袋惡盜的一劍,也藏著最好。如果那人換一個方式來捉,說不定余慈就順手推舟,先藉此破局,再想脫身之策了。可惜,他終究不敢看輕一件虛空法器。
仝續黑臉上維持著嚴肅的表情,其他人也差不多,只看這個,誰也不會想到,他們之間正進行著熱烈的討論,而且,正逐步消除分歧,達成共識。
再說,論劍軒這樣的龐然大物,真要一個「孤魂野鬼」去面對,還真沒那份兒底氣。
這個臉黑額突的大漢,看上去有著一股爽直勁兒,其實心裏面相當明白,這期間,他的腦子一直在轉動。
余慈在壓力下過活,屈成的感覺也不太好。
感覺著勢頭差不多已到了極限,仝續突發呼哨,身子猛向前沖,由此帶動這一條半包圍的弧線,急劇收縮,看樣子,是要立刻解決問題,在臨將合圍的那一瞬間,七大真人同時發力,力量由散而聚,轟然如雷,將那片地層,打成一鍋稀湯,什麼符陣法陣,都給轟得一塌糊塗。
對了,還漏了一位……他心頭驟然發緊,最後冷冰冰瞥了穀梁老祖一眼,他往下一挫,形影俱消。
七個散修真人,拉著這條長達數里的包圍弧線,「驅趕」玄黃殺劍,不緊不慢地往外去,同時,在私下裡,有細微的音波,通過隱秘的形式,在幾個人之間來回交流。
仝續是七人中,名頭最響,也是最外向的一個,他當仁不讓,成為了臨時的頭頭,在此前後,他一直關注著穀梁老祖那邊,並不認為,他們私下裡的默契和協議,能徹底瞞過那老傢伙。
果不其然,在這麼「追擊」近百里,馬上就要脫出符陣核心區域的時候,沉沉的壓力,從土石間滲出,這是被符陣鎖定的徵兆。
余慈深知,不發之劍,才是最具威脅之劍。
所以……就這麼來吧。
「你狠,換一個!」
他不知道,真進了那古怪的布袋,會出什麼問題,只好先下手為強,出劍的那一瞬間,他能夠感覺到,穀梁老祖幾乎就要出手了,抓的就是一劍過後,必然到來的衰弱瞬間。
「天河蘭十朵!」
視線移動,看見那些因此前一劍而遲疑的修士們,次第閃亮的眼睛,忽然大悟:
屈成沒有任何回應,穀梁老祖則是接著說下去:「畢其功於一劍,一去而不回,當初惠安兄以不復輪,斬殺落日谷主于門禁之內,一劍出而天下驚,至今思來,油然神往。今日卻見小輩學步,不知各得形神幾成?」
當然,能夠破開劫關,成就長生的,沒一個真正的蠢人。
他有種感覺,穀梁老祖會誘他再發第二劍,而劍出之後,就是圖窮匕現的時刻了。
穀梁老祖盯著他,他也一直用劍意逼著穀梁老祖,形成脆弱的平衡。
仝續就在其中。
那些散修真人們,已經紛紛發力,追擊過去。
屈成心裏本就犯著嘀咕,聞言心中更不自在,但他打定主意不接話,便只是哼了一聲。
屈成有心不去,可念頭再轉,卻發現,事情沒那麼容易,要說讓本門根本心法,在他眼皮子底下外傳出去,他丟不起這個人,宗門也不會放過他。其實穀梁老祖的第一句話,就把他頂在牆上,毀了退路。
可念頭一轉,他就暗道不妙。
在這種環境下,又要蓄勢蓄力,玄黃殺劍是沒法子起速的。而追擊眾修士,這些天一直在附近轉悠,對符陣都有了一些了解,此消彼長之下,很快就是首尾相及。
穀梁老祖一行人,在此千里地層之下,經營多日,若說主場之利,舍他其誰?偏偏放出言語,誘人上前,你媽你一個鐵鑄大臉,還這風度、這吃相,也太難看了吧。
「我要一個蜃樓的名額。」
穀梁老祖的意圖,其實並不隱晦,至少仝續是能想明白個七八成,在穀梁老祖經營了數十天的地層下,別說能不能降伏玄黃殺劍,就是降伏了,難道還能脫出這位大劫法宗師的手掌心嗎?
「沒人想改當劍修吧……」
當前嚴峻的形勢,是壓力也是條件,而當日夏夫人的酒宴,起到了關鍵的調和作用,參加酒宴的三個人,就算沒有交情,起碼也通了名,碰了杯的,一些事情就好商量。
既然如此,結盟,不是最佳,卻是最不壞的選擇。
一個多月前還在夏夫人的酒宴上歡聲笑語,觥籌交錯,如今就是競爭對手了,只不過……真的要撕破臉皮么?
沒有人真正想把玄黃殺劍納為己有,只是想和論劍軒做筆交易,是最基礎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