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紫極
第二百零九章 天人相搏 驚鴻一現（二）
感應到余慈繼續那危險的行為，影鬼恨不能抽劍，一劍劈過去。
「……」
「閉嘴，用不著你來教我！」
明月之中，影鬼破口大罵，可這種時候，罵是罵了，人還是要救。
余慈本能回應，這個動作的基本反應剛一出來，轟聲震蕩，他再一次從「合道」的邊緣搶出，同時，也從與萬物心象渾化的狀態中脫離，真身便出在明月之中。
其實是玉皇帝御。
此時是真真切切的到了極限，然而引劍待發之際，玄黃突然開口，也學小五，叫他師兄：
影鬼一時沉默。
這是拿命來搏——卻正是合了「天人相搏」的本質。
參羅利那要趁機再次突擊，可這回，兩位帝御法相坐鎮，真的不一樣了。
背上那個留下的「印痕」，明光大放，身上竟似給壓了一座大山一般，沉重凝滯。
勾陳帝御法相扭曲，自胸口往側肋部門，都給轟裂。
九宮魔域的「深淵」之中，轟聲微震，無畏、寂妙兩個魔主法相，雖是相隔數千萬里，卻是同時中劍，都是貫頂而入，剎那間絞碎大半法相，正與之共鳴的天魔都是蒸發，至於魔門修士，則被劍意遁跡切入，剎那間靈明湮滅無存。
對這種機會，心魔大劫是不會錯過的，九宮魔域，太皇宮位置，寂妙魔主法相偏轉，喃喃念頌咒文。
此時在太霄神庭中，楊祖的遺骸，面目已幾乎被沖刷乾淨，只不過，余慈還有記憶，才在描畫法相之時，作以調整。
參羅利那一聲不哼
楊祖！
「刑天你這老貨！」
「去你娘的！」
如果連他的記憶也失去了，誰還能復現出來？
只能是像勾陳、後土兩處帝御之位的前輩大能一般，單純作為四御法度的承載，具體而然的「印記」，終將泯滅，甚至連那段慘烈悲壯的記憶，也都湮滅無存。
便依著前面的反應，向玉皇帝御回禮，余慈心中，也是暢然：
余慈的意念依舊平順，看不出正處在危險的「合道」邊緣：「當初自辟天地的時候，你講過的話，或許你自己都忘了，可我還記得……想做無劫劍仙嗎？雖然我不覺得你能做到，可世人行事，誰能有十成把握？」
可此時，另一邊勾陳帝御萬神圖長卷揮來，渾茫煞氣集束，如長刀劈落，錚然作響。
生死一線，依舊寶刀不老；天人相搏，便是這等模樣？
法相既成，真文羅列，道韻悠悠。四方信眾，莫不頂禮膜拜：
「玄黃，來！」
影鬼當然知道，可那時是刑天為主，盡情宣洩之下，超常發揮，玄黃這小鬼，平日里看得也機靈，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抬頭看那道境天宮，九天之上，紫金道闕顯化，竟似傳說中的彌羅宮都顯現出來，具備了鎮壓之力，果使它如陷泥淖。
更何況，後面這道……惡
此刻，在心田方寸之間的「畫布」上，余慈其實是換了一個「畫符」之法。
由此可見，三清四御，雖為「道」之化身，也是人心在天道之上的投射。
墨色鋪下，與之前百十層墨色靈光交互作用，虛空中，玉皇帝御法相就此「活」了過來，向余慈這邊施以道禮，就好像在封神台上一樣……
「至於這手段，都到這一步了，也只能這麼來——你是經過的，告訴我，有沒有這種感覺？」
此刻又一層墨汁鋪染，近乎合道的狀態下，當真如有神助，激得前面百十層「墨跡」靈光煥然。心田方寸「畫布」之上，原本模糊的帝御法相身形面目，剎那間清晰閃現。
同樣被攝入明月中來的玄黃應聲化劍，影鬼握持在手，被那純粹明透的劍氣反衝，「嘶」地倒抽口涼氣，可心底深處，某個剛剛熄滅不久的意志火苗，卻是被餘燼猶溫，轟又燃起。
不再渾化，可實質的感覺，似乎要更好些。
說白了，他現在戰鬥的對象，不是參羅利那，不是九宮魔域，而是那茫茫不可測的天道。
不再是一筆一劃，工筆描繪，而是一層層渲染，從整體著眼，如此頃刻間三五十層鋪下，「墨色」漸深，輪廓更是清晰，真文靈光遍布，道韻如天外而來。
余慈倒是哈哈笑道：「當然，也不是靠我自個兒，你肯定會幫忙的是不是？」
可這時候，余慈意念悠悠：「影鬼啊，這名字，也許是我給
玉皇帝御自明月而出，隨即有玄瑞紫氣，凝為一印。
後世小子，難道就去膜拜那「純粹」的法度符號嗎？
然後才有一層輕煙飛起，殷殷劍鳴，凌絕九霄。
「影鬼師兄，老爺之前是拼到十二轉的。」
無劫劍仙……去他娘的無劫劍仙，見過連劍意都純化不成的無劫劍仙嗎？
不只是它，玉帝宮的無畏魔主，同樣加入，兩大魔主神通法相合力，從元始聖道中，擷取最精華之力，借心魔導入——對修士而言，這確實是一份難得的感悟契機，可同樣的，也是一份「似是而非」的毒藥。
影鬼下意識地活動手指，如果余慈就在眼前，他一定會照臉狠砸一拳過去。
此印成時，一界玄門信念加持，如百川歸海，匯結天篆，廓落光明，照徹虛空。也沒有任何緩衝，隔空印下。
十一轉！
「……滾蛋！」
余慈「義無反顧」地撞到心魔大劫的陷阱里去，不提有多少是心魔所致，可絕對是有相當一部分，是出於對影鬼的信任。
由於心魔大劫勾連，如此手段，余慈根本是避不過去。
對九宮魔域里發生的一切，余慈心神透亮。
余慈說得有些含混，可正他所言，影鬼是「經過的」，至少在記憶中是「經過的」，確實，當認識層面到了余慈這種地步，又有「萬古雲霄」這樣的無上神通加持，有些事情，確實是避不得了。
幸好參羅利那早就忌憚著「上善印」的道化之力，格外注意
雖是及時以長肢封堵，然而肢體抖顫，血光噴濺，差一點兒就要斷掉。
這一刻，真文道韻已不知是加在帝御法相之上，還是自己身上，似乎有人在他耳畔低語，以前一些百思不得其解的窒礙難題，層層拔除，幾有羽化登仙之感。
「你……」
那麼，再來……一遍！
影鬼知道余慈是故意刺激他，可這種話，偏偏就是擊中他現在的命門，除了嘴上爆粗，一時也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了。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億萬裡外，參羅利那巨軀再顫，堅不可摧的法體上，竟然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其上篆文明光透染，如火般燃燒，哧哧有聲。
淵虛天君怎麼化出這兩具帝御法相的，它也是有所感應，對這種搏命的架勢，不得不表示一下佩服之意。也許兩邊境界上還有相當的差距，可淵虛天君此法，卻是最有效地發揮了符法的作用，讓它一時也奈何不得。
影鬼慘哼一聲，兩道純粹至極的劍意，就算都沒有惡念，可當此共鳴之時，以他為中轉，沒有一顆晶瑩剔透的劍心，還是真是痛到極致。
「你確實是影子沒錯，卻沒有必要非要仗著哪一邊、哪個人才能活吧！」
「愚不可及，自尋死路！」
參羅利那視線偏轉，落在明月之上。
先一步「中劍」的明月之上，余慈心神微顫，某些念頭似動非動。
余慈也沒有依言閉嘴，繼續道：「指望別人，何如指望自己？當然，我沒有說你，而是在
再不發劍，影鬼自家的根基，都要被劍意絞碎，當下一聲大罵，明月之上，先著一劍，劍痕宛然。
這個最關鍵的部分，怎麼能缺失掉呢？
劍吟聲起，清澈明透，悠然盤轉，頃刻十轉。
淵虛天君……好像是找到了一個只有他本人才會去走、才能去走的路徑啊！
天道渾茫，人心渡之！若無人心，修持何為？
道袍飛卷，清朗面目，神仙中人。
這麼一緩的空當，勾陳帝御身上真文流轉，剛剛幾乎斬裂法相的重創又是自發愈合。
退一萬步講，如果真的如此，世人又何必將「道」之一物，擬化為「三清四御」的具體形象？
此時影鬼身中元氣已經淬鍊不足，然而他眼中寒芒暴射，硬是憑著對「十二玉樓天外音」的深透了解，附著玄黃劍意，強催一轉。
但也是被一把推進「合道」的門戶中，半邊身子都要撞進去。
當初蕭聖人從「合道」狀態下脫離，還有心魔大劫幫忙，可現在，是真輪到無畏、寂妙魔主過來「幫忙」了。
與之相呼應，余慈心神微微恍惚，茫茫的感覺重現。
可就是這種明透，也是「合道」的一部分。在茫茫天道之下，這些渺若雲煙的變化，又算得了什麼呢？
「湛寂真常道，恢漠大神通。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
一念未絕，忽有寒意深透，自九天而來，與玄黃劍意共鳴，躍然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