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心傾
第七十九章 容楚到來
就這麼一震之間。
「她勇敢非凡，敢於承擔一切苦難……」
「你娘到底在哪裡？」他道，「再走，就是北嚴外城，現在已經被西番兵佔據。」
對面，小小的娃娃，兩腮鼓起，似乎在積蓄力氣，忽然大聲「嘿」，小手用力一拔！
太史闌甩出去的右手正撞上射向李扶舟的箭尖！
他原準備將景泰藍託付手下，自己孤身去闖營，手下卻一個都不肯，誓死追隨，邰世濤無奈，將景泰藍抱上馬，護在自己身前，剛要前行，忽然發現前頭煙塵滾滾，有大批人馬接近，仔細看裝束，卻是西番兵。
太史闌咳嗽，按住他的手，低低道：「那麼多傷，那麼多敵人，你還管這個……」
腳踏鬆開，綳地一聲，近在咫尺的利箭射出！
太史闌正要說話，忽然李扶舟一把抱住她，向外一滾。
太史闌此刻如果沒有重傷，手腳尚自能動，一定會撿起身邊任何一樣可以殺人的武器，先宰了這群混賬！
邰世濤和姐姐邰世蘭本就有幾分相像，太史闌和邰世蘭眉目彷彿，景泰藍這一瞧，頓時觸動心情，眼圈一紅，抱住了邰世濤的脖子。
西番主帥的屋子裡，腳踏弓正對著太史闌后心和李扶舟的前心，都近在咫尺。
忽然那胸口中刀趴倒的西番兵，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腳腕！
太史闌忽然身子向右大力一歪，左手抓住金劍狠狠向前一推，右手同時大力橫甩！
邰世濤怔怔盯著對面的西局太監們，渾身都開始輕微顫抖。
太史闌卻忽然勉力抬頭——她聽見嘯聲——
景泰藍絕望了。
不！是！吧！
邰世濤怔了怔，景泰藍對著他嘻嘻笑，他並不太清楚這令牌的作用，但當初奶娘要他拿出這令牌，然後兩人依此逃出宮廷，他記得路上遇見西局太監，他躲在奶娘懷裡，奶娘出示令牌也就被放行了。
但耶律靖南已經沒有時間驚訝，此時他終於聽見外頭的廝殺聲，從城內各處傳來，越來越逼近，無數火把燃起，點點星火，閃耀在漆黑的夜色里。
「拿下他們！」耶律靖南強忍痛苦，拔出腹中金劍，匆匆做了包紮，一邊指令手下護衛留下包圍這一群人，一邊帶人轉過廳堂——他沒空在這裏追究，他要出去指揮作戰！
清越的、綿長的、充滿警告的嘯聲，自城那頭響起，像一條長龍，駕雲御風，穿越天穹，滾滾而來，起頭的那一刻還在天外，尾聲已經到了眼前！
再一抬頭，邰世濤眼神一縮——那領頭的長臉男子，不正是那晚那個欺辱他和太史闌的常公公？
李扶舟似是知道她是對自己說，立即答：「永遠。」
麻麻的教導是迫於無奈生死之境才可以想辦法傷人，景泰藍可不管，他討厭這些蠻人！
人為財死，這西番兵眼睛也紅了，立即撲過去拿——
「正愁沒機會揍你們，來呀，來呀！」邰世濤哈哈一笑，一把甩了上衣，拍馬便迎了上去，人還沒到，鋼槍已經游龍般挑起了一個西番士兵。
麻麻說，直刺要害的武器，一拔，就會失血過多死得更快！
轉眼間那跑掉的幾十人，都這般退回瞬死，死時渾身僵硬臉色青紫，這詭異一幕，看得邰世濤等人都呆了。
這個近三歲的娃娃，第一次露出這種成人般的表情，一眼望去，竟帶著幾分殺氣。
「什麼？」
「賭你要救的人，和我麻麻，到底誰強。」景泰藍掰著手指頭，「你輸了，帶我去救我麻麻，我輸了……我……我讓你做大將軍！」
好在斜坡不算陡，也沒生太多荊棘類灌木，饒是如此，他一路滑落，身上衣衫也瞬間被磨破扯爛，好在他身上穿著特製的容家軟甲，姿勢正確，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砰。」他忽然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跤，正跌在那暈去的西番兵身上，「哧」一聲，靴子里藏著的豎著的匕首，瞬間刺入他胸膛。
被刺殺者喜極若狂，刺客們愣住了。
邰世濤被這一抱，小小軟軟身體投懷，淡淡奶香氤氳，他怔了怔，也暈了暈，低頭看看小子，不知何時大眼睛里已經蘊了盈盈的水汽，邰世濤瞧著，忽然覺得心疼。
景泰藍不做聲，過了一會兒拉了拉他袖子。
「哎……」李扶舟似有些出神，想了想笑道，「有時候人著急起來，真真是沒理智的。」
「一言為定。」景泰藍揚起小臉，一臉認真。
半晌，景泰藍覺得安全了，一跳一跳地出來，伸手從兩具交疊的人體間，去抽自己的小靴子。
他低頭，便見自己胸前，不知何時多了一隻白白胖胖的小手，小手裡露出一點金色的木柄……看上去好像是刀柄……
因為此時他已經夠不著對方要害。
然後他又躲到一邊。
他一動手，景泰藍就停手，手一垂，把匕首收在背後。
對面的常公公卻沒注意邰世濤，邰府相遇那日他本就沒正眼看過邰家這小子，幾個月來邰世濤也晒黑了，臉上線條更為硬朗英俊，他已經認不出。當然對邰世濤身後暗影里的景泰藍更不注意。
耶律靖南一怔，忍不住仰天大笑。
廳內一霎那陷入絕對的寂靜，那是震驚和恐懼的情緒集合，人們定定地看著那人的後背——已經塌陷下一個拳頭大的深坑，可以想見，這人內臟一定全部碎了！
「砰」一聲，牆上的屍體連帶碎磚大片砸落下來，李扶舟合身一撲，將太史闌護在身下，黃灰色的泥磚砸在兩人臉側，濺了一頭一臉蓬蓬的灰，一塊碎磚從太史闌頰側劃過，帶出一滴朱紅鮮血。
西番兵踉蹌一下，景泰藍翻身後退，他並不知道這個人會不會死，卻知道此刻自己危險未過，一邊哭一邊抹著臉一邊向煙多的地方跑，小小身影不過一閃，已經沒入濃霧中。
那群西番士兵對視一眼，剛才刺客到來那一劍他們也看見了，自
闖進來的刺客愣了一愣，隨即也發覺似乎哪裡不對，眼神里閃過一絲懊悔，卻又有幾分驚異——耶律靖南竟然已經受傷？誰能在他的主帳內傷了他？四面還有護衛在！這等大功，誰立的？
「嚓！」
邰世濤終於覺得不對，原本還不信這小小孩子會騙人，眼看這方向越來越離奇，他停了腳步。
西番兵！
太史闌似乎在出神，隨即道：「那麼你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管。」
射向她后心的箭，射入她右肩，剎那間穿骨而出，鮮血飛濺，噴了對面耶律靖南一臉！
這正是常大貴被容楚空手套白狼騙來的隊伍，容楚在進入西番勢力範圍前，將他的步兵分成三路，穿刺入西番陣營夜襲，他選擇的時辰和地點都極為準確，區域之間互相影響，很快造成了西番兵的騷亂，再加上沒有及時看到主帥耶律靖南和他麾下副將，群龍無首，很快就出現炸營，隨即被常大貴的兵驅趕得到處亂竄，邰世濤遇見的就是其中一支敗兵。
小影子奔到他身後，雙手抱著一根木棍，使盡全身力氣，「砰」一聲掄到他耳後。
邰世濤先還認真聽著，覺得這孩子真是聰明也真是可愛，竟然會使激將計，想要騙他去救人，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撲哧」一笑。
當先那人目光一掃，便看見一邊一直咳嗽的太史闌，「咦」了一聲，忽然眼睛一亮，掏出懷裡一張畫像對了對。
他驚得顧不得傷勢，猛地站起——有人夜襲！這時候哪來的人！是這次刺客帶來的？所以他們能闖到這裏？
那雙眼睛里，有痛苦，有迷茫，有愕然，還處於一種混沌的狀態中，直直地盯著景泰藍，似乎還在想為什麼會在這裏遇見這麼一個娃娃，還是從天而降，降落到他肚皮上。
厲喝聲里，鋼鐵箭頭刺穿太史闌手掌，去勢未絕，眼看要穿過太史闌手掌，再射入李扶舟咽喉。
一隻小影子忽然衝出來，抓著個長長的布包，對他眼睛就撒。
邰世濤怔了怔——給西番兵捉去的普通民女？那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三人同傷！無人死亡！
那一夜是他人生轉折，他為此離家出走，遠赴西凌，拚命出人頭地，沙場浴血掙軍功，所做一切，都為那夜牛車前，太史闌那句話。
他看起來力竭，其餘刺客卻不確定他是使詐還是真的受傷，被他連殺三人的手段和劍術所驚，一時不敢上前。
==
「胡說！」景泰藍立即反駁，「我麻麻才是世上最優秀的！」
不管如何，試試看吧。
就聽見常公公忽然語氣陰森，伸出手掌，狠狠一劈！
山谷里，景泰藍的腳腕乍然被抓住，驚得他一聲尖叫，低頭一看，那趴倒的西番兵不知何時已經醒來，迷迷糊糊中伸手抓住了最近的東西便不肯放手，景泰藍拚命拉扯腳丫子，可是瀕死的人力氣特別大，他小小人兒哪裡抵得過，被一點點拖到那西番兵面前，更要命的是，那士兵竟然伸手在地上摸索自己丟下的刀，看樣子準備掄起來給景泰藍一刀。
太史闌凝視著金劍，忽然道：「你信我么？」
景泰藍伸手就去小靴子里拔刀！
==
天神忽然自雲端墜落，李扶舟身子一晃，似乎要倒，然而最終他只是撐劍慢慢坐下，坐在太史闌身邊。
鋼鐵箭尖，忽然消散！
但他的動作忽然停住。
身姿微斜，衣袖翻舞，劍在肘底的李扶舟，回眸的眼神平靜而凌厲，一霎那美如天神。
「你是要記住少帥名字，好將來下地獄參拜嗎？」領頭男子笑道，「也無妨，不過怕你得等最起碼一百年。」
「然後以她私通西番為名，秘密逮捕，殺了她！」
兩邊夾擊，西番兵又是驚弓之鳥，沒多久就被砍瓜切菜，倒了一地，剩餘的發一聲喊，換個方向逃跑，邰世濤等人正要追，忽然前頭又是一陣馬蹄聲響，這陣馬蹄聲來得詭異，潑風密雨，倏忽而近，顯見得都是極品好馬，軍人都是愛馬的，正聽著這蹄聲悠然神往，隨即便見轉過山坳的那批西番兵，忽然都嘶叫著一步步倒退回來，一邊退一邊緊緊握著自己咽喉，臉色發紫，眼神恐懼，退不了幾步，砰然倒地，滾了兩滾便氣絕。
太史闌仰頭注視那人，她今天也算見識到了，什麼叫「一巴掌拍你到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他向來作戰悍勇，手下見怪不怪，對面常大貴屬下一個副將負責主持此次追擊，看這小白臉打起仗來一副不要命架勢，倒嚇了一跳。趕緊衝上來配合。
邰世濤大喜，知道令牌果然有用，當下加意籠絡常公公，常公公懾於他「身份」，以為他持有高級令牌，想必另有秘密任務，也不敢多問，但邰世濤問起他的任務，這回他不敢再不回答，湊近邰世濤，神秘兮兮笑道：「兄弟您下問，也沒什麼好瞞的，我們奉總局命令，前來查看北嚴軍情，如果還在戰事之中，則督促天紀上府出兵，隨即以北嚴軍事總指揮太史闌守城不力將她問罪。」
「咔嚓」一聲，桌子在觸及耶律靖南腹中金劍前一刻，被這刺客劈裂兩半！
那現在在外面作戰的是誰？城內四面火光，敵人竟然從四面八方進行攻擊，一定人數不少。
言猶在耳，仇人卻已經到了眼前……
「我麻麻才是智慧的……」景泰藍反駁，把嚼的干餅子吐在邰世濤腳下。
太史闌注視李扶舟唇側淡淡血跡，點點頭，「解氣。」停了停，又道：「太用力了，接下來你怎麼辦？」
他身後，一隻肥肥的小腳丫伸了出來，腳趾頭猥瑣的動了動……
邰世濤心中暗暗焦急，他看見西局的太監，便直覺不
景泰藍爬上他身子，拿走他手裡抓的靴子，托著下巴回想了一下麻麻再三教過的各種整人手段，選了比較好用的一種，把小靴子放到那人胸前，又掏出匕首，從靴子底戳進去，尖頭朝上，正好被靴子邊擋住。
要怎麼忘？怎麼忘？
景泰藍瞞無可瞞，只好低下腦袋揉鼻子，嗚嗚咽咽地道：「麻麻……給西番……捉去了。」
景泰藍忽然也一抬手。
景泰藍坐在他身邊，垂著大腦袋，看著自己那隻光光的小腳丫，不說話，一滴淚珠，要墜不墜地掛在長睫毛上。
李扶舟沒有停手，只輕輕道：「就算下一刻咱們一起死，我也希望你痛苦能輕一點，少一刻。」
景泰藍不說話，忽然想起奶娘水娘。那女人影像在腦海里已經模糊，可他記得她的胸，記得她抱自己在懷裡，連哭帶笑的瘋癲。
「散！」
不一會兒，又一個西番兵奔過來，這一處是比較偏僻比較窄的山坳，大部隊還在外頭，來的人較少，都是被爆炸驚得不辨道路亂撞入的。
邰世濤看看令牌，想起剛才常公公出示的西局令牌，心中忽然一動。
邰世濤一驚——西番兵出來巡察了？正準備接戰，卻發現那群士兵丟盔棄甲，衣衫零落，比先前被他炸跑的那批還要狼狽，而煙塵起於他們身後，很明顯被人追趕，邰世濤眯眼一看，那煙塵里搖動的旗幟，可不正是南齊的旗？還是天紀軍的！
==
邰世濤背著他跑了一陣，景泰藍還在「前面、前面」，眼看出了陰山，走上大路，再繞過一座小山，怕都快到西番兵的地盤了。
邰世濤看著他的神情，心中一動，隨即一笑而過，自己都覺得自己想法荒唐，隨即他想了想，覺得這孩子怪可憐的，反正他想要進入北嚴，也得先殺入外城，不如就冒點險，直接從西番兵陣中穿過，帶他找人好了。
這是當初太史闌在奶娘水娘身上搜到的金牌，先前給景泰藍整理逃亡行裝時也給他塞上了。
「你小子識相。」常公公點頭，這才瞄他一眼，忽然皺眉道，「有點眼熟呀。」
此時四面轟炸之聲雖然已絕，但受驚的西番兵摸不清狀況四面奔逃，呼喊不斷，蓋住了景泰藍細微的童聲。
那人影本來要躥過去，聽見這一聲驚得身子一歪，低頭一看，驚道：「娃娃！」伸手一拎景泰藍沒拎動，他「咦」了一聲，才發現景泰藍的腳腕被抓住了。他這麼一拽，連帶那士兵的身體都拽起半個。
這孩子精乖，滑落時瞬間便想起麻麻說過，一旦遇險，要先保護好頭部，急忙腦袋一低，抱住頭。
她裝瘋、傷友、落城、毀劍、不惜傷自己傷小翠傷李扶舟，費盡心機設連環局，為的就是接近並找機會殺掉耶律靖南，使西番群龍無首，徹底解除北嚴危機，未想到一切順利，犧牲已成，在最後一刻，被這群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傻逼攪局！
太史闌不說話，望定他。
「我麻麻才是……」景泰藍不屑扭頭。
忽然景泰藍身子一震，下滾之勢停住，撞得暈頭暈腦的景泰藍抬起頭來，覺得身下柔軟，他小手摸索了一下，觸目所見卻是一片黃黃煙霧，一股濃烈的硝煙氣息嗆鼻，他忍不住大聲咳嗽，咳了兩聲，忽覺屁股底下有震動。
這詞兒他經常聽侍衛們喊，熟悉，緊張之下順嘴就溜了出來。
李扶舟笑而不答，似乎根本不屑辯駁。
他在馬上，皺眉用一張手帕，擦了擦剛剛施了毒藥的手指，順手將手帕扔了，手掌一翻，出示了一個藍底銀字的牌子，隨即淡淡道：「對面，是上府還是天紀，哪位將軍？我等西局公公，前來北嚴公幹，既然相逢，便請順便護送我等進北嚴。」
忽然頭頂風聲掠過，很急很快，黑影罩了下來，似乎是人影，景泰藍心中狂喜，全力大叫：「救駕！」
景泰藍嚇了一跳，揮開面前煙霧低頭一看，正對上一雙兇惡的黑眼睛。
「奉天紀少帥令，捉拿竊奪軍權、刺殺府尹之重犯太史闌，就地正法！」
耶律靖南來不及擦去眼中粘的血跡，直覺要後退，卻已經來不及。他含血的眸子隱約看見那堅硬的桌角，眼神終於閃過一抹絕望和後悔。
那就拔！
麻麻說，我們要對親人春風般和煦，對敵人嚴冬般寒冷。對親人不能做的事情，對敵人儘管干。
耶律靖南的護衛包圍上來，天紀那幾個刺客眼珠一轉，忽然道：「我們來是要殺太史闌，和我們比起來，她才是你們最大的敵人，你們罷手，讓我們殺掉太史闌，然後我們自會退走，不插手此間戰事，你們也少犧牲幾人，如何？」
「那自然要恭喜她，予她嘉獎，升她職位，讓她到西凌首府昭陽城授勛。」常公公咧開嘴角。
邰世濤一低頭，看見孩子仰起的小臉，水汪汪的眼神滿是困惑，那般困惑澆熄了他滿心的激越，他深深吸一口氣，從齒縫裡低低道：「西！局！」
他認出來了。
「破！」太史闌鮮血橫流的手掌狠狠一握。
自從戰爭開始，太史闌就不顧趙十三的勸阻，給景泰藍做了武裝，他的小腰帶里有石灰粉，兩邊袖口綴著的柳葉銀邊很鋒利可以做小刀，靴子里一邊一把小匕首，都打磨過，開了刃口，趙十三曾擔心這樣會導致景泰藍不小心誤傷自己，太史闌卻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你以為還是萬人圍護的皇宮中央？這是戰場！戰爭局勢瞬息萬變，或許有一天我們都會戰死，那麼，他必須學會保護自己！」
常大貴那個副將，和主將一個脾氣，看不得對方裝模作樣，眉毛一挑便要說話，邰世濤忽然上前，賠笑道：「西局公公光降，自當效勞。」
「誰？」
那領頭人原本嬉笑自若，頭一抬接觸到這樣奇特而可怕的目光，殺人如麻看管生死的人，竟然也心中一凜，忍不住倒退一步。
怎麼忘這些人在那個夜晚闖入邰府，絲毫不容商量地要帶走太史闌？
忽然砰一聲巨響，門被撞開！射入幾條黑影，當先一人厲聲道：「耶律靖南，受死！」
「麻麻……」他道，「找麻麻……」
嘯聲驚得無數正在和夜襲南齊軍作戰的西番兵仰頭四望，驚得耶律靖南臉色發青拍馬遙望，驚得廳堂中正待下殺手的人們，齊齊一震。
景泰藍搔搔下巴，回頭望望，知道十三叔叔必定在找他，可是他現在不想跟著十三叔叔。
那西番兵暈倒在地，他沒死，景泰藍畢竟力氣太小，也不可能摸准心臟要害，不一會兒，又一個西番兵沖了過來，他身後有亂箭飛射，也不知來處，這人一跤被地上的西番兵絆倒，罵了一聲，正要爬起，忽然眼神一直。
「哪怕涉及生死？」
太史闌也不理他，手緩緩伸向金劍。
士兵們踏弓的腳微微提起，眼神微紅嗜血，等待一場射殺。
「好，」他畢竟還是少年，玩笑心起，捏了捏景泰藍的臉，「一言為定。」
「剛才那幾個西番兵怎麼回事？」
景泰藍雙手托著下巴，咕噥，「我麻麻才是……」
「我當然知道。」邰世濤冷冷道，「我要救的那個人，就曾被西局險些殺死……」
邰世濤剛剛放下心。
「哧。」
「呼！」
呼啦一聲風卷門帘，帘子啪嗒甩在牆上，人影一閃，已經出現在門口。
「沒事吧……」李扶舟捧起她的臉，趕緊用袖子去給她擦拭傷口，又怕袖子染了灰土導致她感染，急急忙忙翻起袖子換乾淨地方再擦，順手撕下另一半的乾淨袖子，要給她包紮掌心傷口。
此時護衛已經反應過來，搶步而上，團團護住了耶律靖南。
邰世濤一邊背著景泰藍向外跑，一邊還不忘問他問題。
功虧一簣，恨海難填！
她滿臉沾著自己的鮮血，越發襯得眼神黝黑，因為長久沒有好眠，黑色瞳仁四周泛著幽幽血色，似一簇簇飛舞的烈焰，她看人的眼神專註、堅定、充滿恨惡和殺氣，先前的悲憤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殺意，鋼鐵般，銳利地逼了來。
邰世濤哈哈一笑，在屍首上蹦了兩蹦，道：「果然是踩死最痛快，咦，這人怎麼會這樣受傷？」一低頭看見連滾帶爬要跑開的景泰藍，一把將他抓住，道：「你這娃娃好不曉事，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你家大人呢？」
邰世濤想了一陣子才明白這個麻麻是指「娘」，一邊奇怪這孩子對母親的稱呼特別，一邊道：「那你娘在哪裡？」
景泰藍一路滑了下去。
邰世濤感覺袖子里被塞了樣東西，低頭一看，是個金牌，藍底金字，上書「日宸殿」。
隨即他臉色一冷，一揮手令屬下形成保衛陣型隔開耶律靖南的護衛，自己長劍一挺，掠向太史闌，人還未到，劍光森森，已經逼向太史闌喉頭。
此刻他奔來，第一眼看見地上景泰藍的華麗小靴子，第二眼看見三具屍體，頓時驚得渾身一顫，連忙翻開那幾具屍體，隨即坐倒，吐一口長氣——還好，沒景泰藍的屍體。
他愕然看看刺客，再看看太史闌——這女人不是護衛北嚴的功臣嗎？如果不是運氣好，剛才她就已經是刺殺敵軍主帥的大功臣，怎麼天紀的少帥，要將她就地正法？
兩歲啟蒙，日宸殿里師傅一遍遍和他說的「撫民萬方，天下共治」「得民者，以得其心也」「得百姓之力者富，得百姓之死者強，得百姓之譽者榮」「王者以民為基」「夫民，國之基也」……一大堆冠冕堂皇碎碎念，都不抵這兩個月在太史闌身邊，親眼看見，親耳聽見，親自體味，來得深刻而永生不忘。
==
「喂，你要幹嘛？」當他落後一步思索對策時，景泰藍忽然在他身後用氣音問。
「你也知道西局？」他愕然。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疼痛便排山倒海席捲了他，他驚愕地瞪大眼睛，鬆開手。
一心抵觸不服氣的景泰藍卻沒仔細聽他的話，忽然道：「我和你打個賭。」
太史闌的手指停了停，李扶舟抬眸對她一笑，只覺得她手指涼，而輕軟。
隨即他就注意到屍體的傷痕，驚得再次坐起，將屍體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越看眼神越驚異——景泰藍身上的武器都是他親手給裝上的，他當然認得。
「咻」一聲，箭桿穿過太史闌的掌心，因為瞬間失去箭頭，重量改變，運行軌跡隨之改變，白色染血箭桿一閃，擦李扶舟頸側而過，擦出一抹血槽。
所有動作同時發生，所有鮮血同時濺開，剎那間太史闌複原、推劍、移身、甩手、摧箭、漫天鋪開的鮮血里，以身作盾，瞬間毀箭，將不可能變為可能。
這令牌，是不是也可以號令西局？
這人奔進來，煙氣漸漸稀薄，他一眼看見仰面朝天的同伴，胸口一隻綴滿寶石的靴子！
隨即蹄聲放慢，一群人轉過山坳，邰世濤先看見他們飛揚的袍角，忽然渾身一震。
常公公隨意想了想，無可不可點點頭，手一揮，「聽說西番主營已經被破？正好，稍後天紀和上府應該就會趕來收拾殘局，我等要提前穿過主營辦事，速速帶路。」
鮮血激射，噴在不知躲避的景泰藍的小臉上，濃重的血腥氣刺激得他要吐，要哭，他也真的哭了——不是傷心，也算不上多害怕，他還太小，渾渾噩噩不知太多人間滋味，卻忽然就覺得想哭，眼淚嘩啦啦落下來，將小臉衝出兩道粉紅的溝。
他這邊剛走，那邊人影一閃，趙十三掠了過來，剛才景泰藍一滾下來，趙
「你家大人是誰？」
天哪，這三個壯漢，是景泰藍殺的？
「套話啊，真難……」邰世濤下意識答，忽然反應過來，輕拍一下他的腦袋，「小孩子問那麼多做什麼？別亂說話！」
就是這些內心裡藏滿陰私骯髒，只會崩毀而不能重建，卻又不願他人重建的人。
厲喝聲如霹靂炸響，一劍光柱滾滾而來，正沖向那翻起的桌子。
不過這些人這時候回想起來，也覺得這一路闖進來太過順利，他們本來是打算悄悄穿城而過，並不驚動任何西番士兵，進入北嚴內城，殺掉太史闌的，結果在接近耶律靖南主營附近，發現有亂象，且護衛人群空虛，臨時起意想要刺殺西番大帥，立個大功才沖了進來，不想竟然在這裏遇見太史闌。
這幾人對視一眼，不管來的是誰，總之都是己方，沒什麼好擔心的。
隨即這士兵感覺到一種尖銳的疼痛。
「射！」耶律靖南立即下令。
而頭頂，群刀再次劈下。
天紀屬下的精英執法隊隊員們卻也在面面相覷，他們是執行少帥命令的暗殺隊，擅長潛伏和暗殺，並不參与作戰，這次來也是一個十人隊，一路潛伏而進，自然不是他們乾的。
不認識，卻早已從這幾日城頭上知道是西番的文字——景泰藍的烏黑眼睛，忽然眯了起來。
驀然廳堂里捲起一陣風，風聲自地上起，轉眼就越過那群刺客，風聲裹著一條修長的影子，暴起的剎那就已經抵達刺客的背後，隨即橫肘一擊，擊出的肘影因為太過兇猛，瞬間凝結成實影，砰然一聲，那刺客如被重鎚擊中，生生被這一肘擊得飛起，噗地噴出一口混雜著內臟碎肉的鮮血，啪地撞在了牆上，嘩啦啦一陣煙塵瀉落，牆上生生被撞出一個人形的洞，而那人竟然還嵌在牆內，竟然因為撞入得太深，沒有掉落！
憑什麼想要抹殺她？憑什麼？
太史闌望定他們，眼神中並無畏懼，忽然啞聲道：「天紀少帥？紀連城？」
邰世濤牙關發出格格輕響，身子微微顫抖，別人還沒發現，景泰藍已經注意到，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
「是。」邰世濤態度恭謙，親自上前為常公公牽馬，引得他的士兵面面相覷。
這批敗兵想躲藏入密道，結果奔到此處，卻看見邰世濤虎視眈眈，心知密道已經被發現，前後無路，絕望之下，都向邰世濤沖了過來。
「咻咻」兩聲，雪亮劍光直直延伸如絲絛，瞬間擊中沖在最前面的兩人，濺血花數朵，盛開在白色的劍光雲浪間。
「咻！」「咻！」
天紀屬下那幾個暗殺隊員哈哈一笑，提劍向太史闌逼去。
「天不亡我！」
西番兵應聲仰面而倒。
一股白霧騰開，都衝到他眼睛里，那人慘叫一聲，捂住眼睛蹲下，滿頭滿臉的白灰。
電光火石，瞬息萬變！
刺客們說出的四個字，驚得連耶律靖南都跳了一跳。
景泰藍記住麻麻的每一句話，記住她的告誡，「記住你的武器都在什麼位置，不需要的時候，永遠不許摸它，需要的時候，給我毫不猶豫，拔出它，對你眼前所能夠到的任何地方，扎！」
正在此時外頭隱約有喧嘩，有人似乎快步沖了進來，但守在門外的護衛遵照大帥的囑咐，堅決地將人攔在門外，耶律靖南有令，此刻誰也不許進門。
「哭什麼，不哭不哭。」他抱住景泰藍，笑呵呵地哄他，「剛才都沒哭，現在哭什麼，嗯，這裏不能久留啊，西番兵比咱們多，咱們剛才炸了他們的火藥，堵了他們的路，毀了密道，現在也該走啦，我帶你先到安全地方。」
撞向金劍。
滾在牆角滿身浴血的太史闌撐臂而起，一眼看見劈裂的桌子，「噗」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景泰藍瞄瞄他，決定不告訴他，自家老娘在西番大營，以免把這傻小子嚇跑了。
第二圈果然常公公就發現了那令牌，不禁一怔，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隨即臉色大變，瞬間對邰世濤神色恭謙，笑道：「失敬，失敬，沒想到兄台您也是自己人！」
他右手一抬，脅下一露。
「好。」李扶舟果然閉上眼，唇邊一抹笑容未散。
而此時，「噗」一聲輕響，太史闌左手順桌推出的金劍，插入了耶律靖南的小腹！
邰世濤笑笑，一邊招呼士兵集合休息，吃點乾糧補充體力準備作戰，一邊眯起眼睛，神往地道：「我要救的那個人，是世上最優秀的女子……」
他已經在想，獨腿景泰藍麻麻還要嗎？
常公公卻很滿意，一路上也便紆尊降貴和邰世濤說上幾句，邰世濤又曲意逢迎，不一會兒兩人已經談得熟絡，只是常公公嘴還是太緊，始終不肯透露自己到底來北嚴幹什麼。
一箭向太史闌后心，一箭向李扶舟前心！
「她決斷、乾脆、冷靜、智慧。」邰世濤沉浸在自己思緒中，「這麼多年，我沒見過一個如她那樣的女子……」
連太史闌也有些發怔，「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是不是也這般風神凜冽，驚艷剎那？
「滾你娘的！」他罵一聲，乾脆落下來，蹦一聲重重踩在那士兵背上，踩得那士兵鮮血狂噴，連帶他底下被壓住的那個，眼睛一翻都咽了氣。
就是這些人。
太史闌的手，抓住了金劍，幾乎瞬間，碎裂的金劍開始恢復。
他心情焦躁，也顧不得先去尋這孩子家人，只想著趕緊帶人轉移到安全地方，招呼一聲，帶著自己其餘手下就閃了出去。
青色錦袍，黑色滾邊，滾邊上還有一道紅色細細的勾牙邊——他記得！太史闌在邰家被捕那天，西局太監穿的就是這種袍子！
耶律靖南有點佩服也有點嫉妒地看著兩人，冷笑道：「她騙你閉上眼睛，不過
桌子傾倒。
李扶舟也開始咳嗽，一邊咳一邊卻在笑，低低問太史闌，「如何？解氣否？」
小小孩子的腦海里，瞬間破城的北嚴、哭號的百姓、伏在城牆上的屍首……一閃。
此時太史闌和耶律靖南隔桌而坐，桌子邊，太史闌右側，坐著李扶舟，因為他的面前要放置腳踏弓，所以沒有桌子遮擋。
身下的西番兵，終於從爆炸后的餘波里清醒，他本來就是走在前面的步兵，身上背著的弓箭還替他擋去了一部分衝擊，他受傷不重，一眼看見身上的娃娃，破爛的衣衫里露出的軟甲，金光暗隱，質地不凡，頓時眼底冒出貪婪的光，一骨碌坐起，伸手就將景泰藍拎了起來。
現在，他毫不猶豫拔出匕首！
那是他的兵，他的子民！
「哪來的小兔崽子。」西番兵獰笑，「這軟甲不錯，正好拿來給我做護心甲！」一手卡住景泰藍脖子，一手就去剝他身上的軟甲。
景泰藍瞄一眼邰世濤的南齊小軍官裝扮，頭一抬，怔了怔。
她想起耶律靖南的警告，李扶舟已經被截脈，三個時辰內不能動不能妄動真氣，否則後果堪憂，她知道耶律靖南不是虛張聲勢，真不知道李扶舟剛才是怎麼能衝過來，發出那兇狠絕倫一擊的。
「你不也知道嘛。」景泰藍往他身後縮了縮，奶聲奶氣問。
邰世濤心中一跳，壓低聲音問：「如果北嚴守住了呢？」
「我很欣喜這樣讓你知道我對你的信任。」他微笑。
只在此刻，只在一霎，人人還未跟上她的反應！
刀光一閃，他忽然抱緊了太史闌，一個翻滾將她藏在自己身下。
「你我再見，必不再為人欺辱！」
她好像不知疼痛，也無視重傷，接下射李扶舟那一箭后，立即狠狠一腳蹬在桌子邊，隨即自己往旁邊角落一滾。
西局！
可是她此刻昏眩、劇痛、穿背的箭猶未取出，只能伏在自己血泊里，因悲憤而一口口咳血。
只要撞實了，來個對腹穿，耶律靖南必將流血而死！
「在下曾在京中求學，想來有幸見過公公。」
怎麼忘這個常公公折磨戲耍欺辱姐弟兩人，怎麼忘那晚太史闌的斷骨和鮮血，怎麼忘如果不是太史闌喊出了容楚的名字，他早已白骨一堆？
他聲音很低，滿腔恨意蘊在齒間，以為沒人聽見，不想身邊小子點了點頭。
坐在對面的耶律靖南，一臉殘忍的笑意，跳躍的燭火將他曠朗的神情染上一抹邪氣。
邰世濤將牌子系在腰間，放下一半衣襟遮住上端金龍紋樣，只露出下面日宸兩字，策馬追上常公公，故意繞著他走了兩圈。
就是這些無恥、無用、無情、而又偏偏竊據高位掌握他人生死的人。
然而此時，醒過神的眾人，都已經舉刀逼了過來。
景泰藍的眼睛，卻已經從對方的眸子里，移到他的肩膀上——那裡有個血洞，汩汩地冒著鮮血，那人穿著土布的軍衣，半幅護胸皮甲，皮甲前頭燙出兩個字，卻不是他認識的南齊字。
面前不遠處，有一隻小靴子，軟緞鑲金，綴滿寶石！
刀拔出。
「噗。」
這人立即伸手去抓。
他心中湧起一股疼惜的情緒，停了下來，將景泰藍放在身邊，道：「我現在不能帶你去救你娘，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過我會幫你探聽你娘的消息的。」
太史闌教他對所有能夠看到的地方扎，是怕他年紀小力氣小，萬一遇上生死之險，強求他看準要害動手反而可能害了他，先傷人自救就好，景泰藍卻是個有心眼的，在城頭親眼看了這麼久戰爭，他漸漸也知道，哪幾個地方，是可以殺死人的。
「嚓」一聲微響，插入胸膛的匕首，竟然被景泰藍拔了出來！
「砰。」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要知道麻麻怎樣了。
耶律靖南立即坐正，絲毫不敢怠慢地盯緊太史闌，他素來是個謹慎的人，哪怕穩操勝券，也不願意出現一絲疏忽。
「她值得全天下所有人敬仰傾慕……」
四面震驚僵硬至無聲，連耶律靖南都還沒能反應過來，太史闌的決心，卻還不止於此！
小子嚇得心膽俱裂，這時候後悔不該學麻麻打架逞能也來不及了，無奈之下手一撒，眼一閉，張嘴大哭：「麻麻！麻麻！十三叔叔，十三叔叔！」
「前面……前面……」他抱著邰世濤脖子甜甜笑，哄著他。
眼前的面貌，幾分熟悉，幾分親切。
一時，大眼對小眼，都怔住了。
他炸掉了西番這批補充的火藥，滾落的山石堵住了那條密道一大半的路，西番這次等待的武器火藥以及糧食的支援，泡湯不說，這條密道也不能再用，等於被斷了後路，這絕對是大功一件，邰世濤卻不滿足，在他心裏，救出太史闌，才是最重要的事兒。
砰一聲桌子被蹬動，沉重的桌身，正要撞上耶律靖南小腹的金劍！
「對不住……」李扶舟每說一個字，唇邊都不可自控地溢出一點血絲，襯他蒼白臉色，平日溫和里多幾分凄艷，如染血的美玉，「我不能……再救你，但我可以……死在你前面。」
「砰。」打出那兇狠一肘的李扶舟，停也不停，一個轉身，手中忽然多了剛才刺客的劍，他扭身，錯步，藍色的寬袖翻飛而起，劍光如流星，剎那自袖中穿出——
怎麼忘這個常公公帶一群侍衛，下狠手追捕一個不會武功的太史闌？
有客雲外來，嘯聲動全城。
邰世濤笑起來，疼惜地揉揉他腦袋，長吁一聲，看著北嚴的方向，「不知道她怎樣了，難為她這麼多天，守住北……」
隨即他驚覺自己的失態，定定神獰笑一聲，上前一步，舉刀劈下！
「就地正法！」
邰世濤實在受不了這副喪氣貓表情，無奈安撫，「我真的也是有很重要的事，我也要救人……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