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山澤
第44章 偶遇
「是在下唐突了，林……道長請坐！」丁茂語氣遲鈍了下，請林一落座。
沿河堤的車馬道上，打赤腳的，穿鞋的，著布衣的，披錦緞的，形神各異，老少男女不同，上下來往不絕。
聽丁茂說完，林一端起茶杯，輕呷一口。淡淡說道。
「好，林一兄弟以後到碼頭來，有事儘管來找丁某」
方才，這漢子在茶棚里，見到這個面熟之人，便暗自細細打量了一番。待林一被錦衣公子肆意調笑時，他才猛然想起三年前的往事來。
二人點頭不止，連連應聲，全沒了往常的沉穩與冷靜。
丁茂心思急轉，恍然作喜，忙起身也舉起茶杯道：「林一兄弟爽快，一切盡在茶水中，幹了！」
林一心中還納悶呢，此人為何會跑到此處，還一身黑衣，難道是排幫之人不成。心中揣度不已時，對於身後那錦衣公子的舉動，他自然也知曉。
林一從碼頭迴轉之時，雖心中悵然，一人低頭走路，四周風吹草動卻瞞不過自己。這丁茂在茶棚里遠遠打量自己，早被他察覺。
袁鳳鳴與車海精神抖擻，風貌自是與往日不同，別人也無意察覺。不過其內究竟，也只有他夫婦與林一知曉。
林一衣袂輕揮，坦然坐下，看著對方說道：「稱呼我林一便可。道士嗎……暫且是不做了。」
那清瘦漢子聞言，心中一凜，才知對方從未看看過自己一眼，卻早已察覺到了周圍的一切。
丁茂起身為林一沏了杯茶。他沉思
袁鳳鳴紅潤的面容有著掩飾不住的激動，其杏目異彩漣漣，由衷嘆道：「真是有脫胎換骨之感，體內隱有真氣流動呢！」
「車大哥，袁姐，珍重！」小一故作輕鬆的說道。
語氣停頓了一下，丁茂見林一仍舊一臉的平靜，便接著說道；「黑風寨生變，我便迴轉幫中，現忝職排幫上水堂。方才見似是故人當前，便冒昧相邀，還請勿要見怪！」
兩條船兒如水闊魚沉，漸去漸遠。
林一注視著手裡的茶杯，心中暗忖。丁茂話里雖有不實，想必也有難言之隱。排幫在碼頭上勢力頗大，這丁茂在自己面前，並不因此驕狂，見到一個幾年前的小道士，能坦誠相邀且言語透著真誠，此人倒也算是個磊落的漢子。
丁茂從懷裡掏出一個方形竹牌，正色說道：「此物送與林一兄弟，或許以後有用。」
車海起身跳在地上，握拳迎空一擊，「呼——」
往日傳聞中的逆天之舉，會被自己遇到？不過眼前的這個少年人可今昔非比，說不定真有奪天之手段。袁鳳鳴按下心中的疑惑，神色中不無期盼之意。
見林一差點摔倒，此人桀桀笑道：「鄉巴佬腳下還算穩當。」言罷，他嘴角鄙夷一撇，搖晃著向
見林一走進茶棚，清瘦漢子抱拳道：「在下丁茂……」
……
林一放下茶杯，說道：「丁堂主，我還有事，失陪了。」
「我用自身……真氣，幫你二人打通經脈，如此而已。」林一耐心的說道。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林一笑道。
「哈哈，我只用了一成的力氣。」車海滿面驚喜看向袁鳳鳴。
這個漢子略有躊躇，起身揮手讓餘下的幾個黑衣男子離開。爾後，他對林一拱手說道：「若是故人當前，飲杯茶水如何……」
第二天，小一併未急著去龍城鏢局。他一直陪著鏢局眾人用罷了午飯，又一同來到了碼頭上。
見對方怪自己交淺言深，丁茂苦笑搖頭，接著說道：「我在黑風寨的那一段時日，甚是不喜他等所為。後來上仙人頂，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對往日的荒唐行徑，在下深以為恥。今日故人當面，不知能否請林……林一兄弟，屈尊到舍下來，也好讓丁某略表心意！」
林一接過一看，牌子竹質，呈紫色，入手卻沉若鉛鐵，上面有上水二字。知其是丁茂心意，他也不推辭，揣入懷裡，告辭離去。
……
「事不宜遲，讓小一來試試吧！成與不成還是兩可呢！其間痛苦尚須忍耐才行！」林一正色說道。
「都盯著我好半天了，是否故人，你也該看清楚了吧！」林一面無表情，自言自語著，低頭走進了茶棚。
林一抬
丁茂見狀心裏一松，僵硬的面容也舒緩許多。
「哦，丁堂主，為何與我說這些——？」
林一高深莫測與神鬼之能，讓夫婦二人心潮澎湃，也生出了無限的期待。
茶棚內坐著幾個黑衣的男子。其中一清瘦漢子，正悄悄打量著林一。未料對方會突然看過來，他神色一窒，神態中竟有一分尷尬。
丁茂心有期待的注視著林一，見對方抬頭道：「今兒不湊巧，改日再去相擾！」
林一抬頭，盯著丁茂打量半響，才拱手道：「在下還是林一。」
他舉起茶杯一飲而盡，面上露出舒朗的笑容。
未幾，林一暮然轉身，向茶棚冷冷望去。
鏢局眾人紛紛揮手作別，林一面帶笑容，拱手不停。
「小一兄弟，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多多保重啊！」二狗子揮手大喊。
「一人在外，要多多保重！若是以後迴轉，別忘了來看看姐姐！」袁鳳鳴語音未落，已潸然淚下。
故此，他心有餘悸，才忙驅散手下，試著相邀。
拳頭在屋中擊出一聲輕微的爆響，聲勢非同小可。
錦衣公子哈哈笑道：「我就知道姥爺會來接我的」他神情得意，帶著隨從乘車而去。
袁鳳鳴與車海並肩盤坐在床榻之上。林一站在二人身後，稍作沉思，招出四面小旗，微不可察之間，迅疾將其丟向屋子四周，引動遮蔽陣法。隨後，他伸出雙手，運
他略感失望之時，林一舉起手裡的茶杯，微笑道：「一杯粗茶，足矣！」
當林一停在茶棚前不走時，清瘦漢子還想低頭迴避，沒成想，對方竟轉首定睛望向自己，讓他心頓感無措。
「小一，啥話都不多說了。你是我車海的好兄弟！」車海不無感慨的說道。
林一向一旁趔趄兩步后才站住。他轉過身來，一臉不平的怒視對方。
袁鳳鳴眸光中耀出驚喜，忙道：「姐姐知道小一的手段高強，卻不知你還有如此本事。這……讓姐姐又該如何報答才好？」
林一在岸邊站立了許久，悠悠迴轉。
船兒漸漸離開了岸邊。
一個時辰后，林一隨手一召，小旗到手，又倏忽不見。他靜立在一旁，待二人收功。
盯著三人的背影，林一默不作聲。繼續低頭走路。
見林一差點被人推倒的狼狽模樣，清瘦漢子的心中還狐疑不止。不知此少年是不是彼少年。當初的那個少年可不是這般的弱不禁風。
袁鳳鳴夫婦二人習武多年，經脈自身強於常人，比之天福與翠兒，讓林一施展起來也要輕鬆許多。
林一自修習《煅神鑒》后，一心二用可輕鬆施為。他屏息凝神，將神識分作兩縷，引導體內靈氣自二人百匯，沿經脈而下。同時，口中不容置疑的吩咐二人，經脈逆轉，氣息倒流。
這一刻，好似自己的一切，由里至外，赤裸裸的暴露在對方凌厲的目光之下。
這三人上了河堤，一輛馬車停在他們的身邊，
一個十七八歲的錦衣公子，與林一身高彷彿，身材卻要魁梧得多。其黃臉獅鼻，一對狼睛，透著冷漠。此人的身後還跟著兩個隨從。
「不知閣下這是……」林一隨口反問道。
林一見狀，微笑不語。此二人皆有自己的功法，隨著日益不斷的修鍊，真氣會逐漸凝聚雄厚，武功境界自然也會蒸蒸日上。
袁鳳鳴聞言，心中感激莫名。自古有雲，武無第二，習武者自是不甘人後的。可林一卻誠心要送她夫婦二人一場造化，此情、此恩，不可謂不重了。
師父的去世與黑風寨有關，而錢虎已死，林一併未有深究的想法。這丁茂現身於此，想必也不做山賊了。故此，他心中雖對此人沒有好感，卻也沒什麼恨意。
「哪裡有什麼靈丹妙藥！」林一苦笑道。這二人不如天福和翠兒那般的簡單，不解說一番怕是不行。
片刻過後，二人同時睜開眼睛。
那個紈絝公子的身手不值一提，加上周圍往來甚眾，便不屑與對方計較。對林一來說，只是做了一回真正的鄉下小子罷了。
為此，林一心下還微微一怔。此人便是三年前，與黑風寨錢虎一行，上仙人頂欺逼師父的山賊之一。因當時此人處事果斷，給他留下了印象。想不到幾年後，又異地重逢。
林一慢慢踱步，目光隨意打量著周圍。他忽地眉頭一皺，腳下卻不止步。隨即，身後一隻手臂伸向自己肩頭，猛地一扒拉。
兩岸連山依舊，天高水長。只是，重逢之日未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