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山澤
第95章 辭別
一個細巧的身影穿過庭院，隨著細碎的腳步聲，帶來一聲嬌脆的聲音：「誰呀——？」院門打開，露出一張白皙俊俏的小臉，眸若晨星，見到林一，其神情微愕，霎時星轉流彩，伴著一聲驚呼：「呀——是林大哥來了呢！」
「此去路途遙遙，歸期渺渺，珍重……」
半響，她一頭撲入凌氏的懷中，哭道：「我只想有個哥哥……」
洪半仙與凌氏相視訝然，忙回禮不迭。
稍頓一下，丁茂接著說道：「上次在碼頭上，丁某不便與林兄弟相認，即便事後丁某不做辯解，想必林兄弟心中也會瞭然。排幫與其他門派聯合，行那江湖生死博弈，丁某唯恐被人知曉結識了天龍派弟子，而生出讓你我兄弟為難之事來，故此，見林兄弟一身天龍派弟子打扮，心中詫異之時，也不敢貿然相認。林兄弟不計前嫌，在遠行前夕來看望丁某，丁某也當知無不言！」
見到風塵僕僕的林一，丁茂神情錯愕，隨即露出笑容，奉茶待客。
一碗粥下肚，他攔住荃兒，放下碗筷，正色說道：「多謝妹子了，我還有話說！」林一從懷裡掏出幾本冊子，散發著墨香，皆是近幾日趕錄出來的。
「我明日便要遠行，來秦城與故人辭行，順道來看望丁兄，不知丁兄有何教我？」林一放下手中茶盞，目光炯炯。
看著林一面帶疑問，他笑著說道：「排幫上下嚴陣以待多日，卻無天龍派任何的動靜，據此不難辨明，天龍派此行，必走東路無疑。東行的路雖是難走，卻可以避開眾多江湖門派的窺伺。
丁茂所獨居的小院，並無閑雜人等
「洪先生在家嗎？」林一站在洪半仙家的院門外。
江湖事，江湖知。林一身在江湖門派，卻只是個養馬弟子，算不得真正的江湖中人。他對於江湖中事，知之甚少。遠行前，能有人指點一二，不無裨益。
「林兄弟知曉此行，走的是哪條道嗎？」丁茂突然問了一句。
丁茂也笑了，說道：「這些應屬門內機密，林兄弟不知道也屬平常。只是，你所不知的，我卻知曉。」
洪半仙激動莫名，眼圈發紅，問道：「玄元觀還有後人？不是說玄元觀早已沒落，門人星散殆盡了嗎？」
洪半仙與凌氏也是目含慈愛，看著眼前這一對人兒。
華燈初上，秦城外，秦水邊，漁火點點。
倒是凌氏分寸尚在，她輕聲道：「夫君切勿心急添亂，林兄弟暫且坐下敘話！」
丁茂的一席話，讓林一獲益匪淺。這丁茂也算故人，從仙人頂的初次見面，其處事沉穩，世故老道，給人觀感不錯。
荃兒小臉笑成朵花，應聲不停。林一來不及勸阻，已被洪半仙扯進了屋子。
「洪先生、夫人，我明日便要出門遠行，特前來辭行的！」面對洪半仙一家，林一不再隱瞞，索性直言相告。
抵達京城后，可走商國另一條大河，商水。沿商水而下，經葉州、青州、到達望海州，過了下海州便是通海州了。顧名思義，這通海州以東，便是茫茫海域。」
「荃兒可願習武？」林一問道。
院門上方懸挂一盞燈籠，映照得門前一片明亮，在陰暗的棚戶區中，煞是顯眼。越過低矮的院牆，可以看
……
「林大哥，趁熱吃些吧！」
「林一的話已經說完，不知洪先生可有交代？」林一微笑對洪半仙說道。
「呵呵，無需客套，都是自家人！」洪半仙讓林一落座，這才顧得上穿好鞋子，說道：「見林兄弟神色匆匆，可有急事？這次能不能多呆上幾天，也好讓荃兒多陪陪你！」
「天龍派弟子出遊，歷來有兩條路可走。一東一南，一難一易，東行走安州山地，過洪州森林，穿沙洲草原，才可到達京城。沿途五千里，山路陡峭崎嶇，野獸出沒，賊人騷擾侵襲，行走艱難。
後來又在秦城巧遇，林一相信此人並非從惡之人。
荃兒一身新衣衫，出挑的清秀，面容掩飾不住的欣喜，她將把一碗米粥端至林一面前。
林一輕聲說道：「我已在玄元觀留下門派傳承，吳道子父子受我之託，在看護著玄元觀。吳天福是我徒弟，今年十一歲了，假以時日，定能撐起玄元觀的未來。在我家鄉，我還有個妹子，名叫翠兒，也有玄元觀的功法傳承。此外，太平鏢局袁鳳鳴與車海二人與我交好。這些人，以後有事可做依靠。還有，在天龍派中，外門弟子蔣方地、代遠海、許月三人與我交情也不錯……」
凌氏正收拾地上的銅盆，見到林一，也是滿面喜色，斂衽一禮。
「林兄弟說什麼？要去何處？何時方能返回？」洪半仙有些著急，忙出聲問道。
見之，林一心頭一熱，鼻子一酸。想不到這洪半仙對其先祖的門派如此敬重，讓人感慨！好在自己已留下傳承，玄
林一對洪半仙一家三人微笑點頭示意，身上光芒一閃，遽然失去了身影！
林一含笑不語。
林一從丁茂的居所離開，往秦城東門走去。天氣寒冷，路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
一座青磚小院，坐落於秦水河畔。此處正是丁茂的居所。
……
洪半仙忙揮手急道：「慢！別說了！林兄弟要做什麼？怎麼如同安排後事一般，呸……！我這張臭嘴！」
凌氏面色紅潤，氣血健旺，看來病體痊癒，林一的靈酒起了功效。
洪半仙緊緊摟著幾本冊子，惘然說道：「洪某一家得林兄弟厚賜良多，不能相報之萬一，讓人生恨啊！只是不知，林兄弟何時迴轉……」
黑衣漢子神色倨傲，上下打量著年輕人，見其遞過來一面竹制令牌，接過來細看，忙雙手奉回，甚是客氣說道：「請隨我來——」
林一帶著歉意說道：「我與洪先生街頭偶遇，本是巧合。後來出手相幫，乃是道義所在。而傳你符籙，並非林一無意為之。我乃玄元觀二十一代傳人，你我有香火情分，對於洪先生一家窘境，我不能坐視不理！先前有所欺瞞，還望洪先生與洪夫人見諒！」言罷，他深施一禮。
林一也不客套，舉起茶盞，一飲而盡。
洪半仙目瞪口呆，急喚了聲：「林兄弟……」
林一點點頭，對著洪半仙一家三人說道：「這是一本草藥冊子，一套劍法，一套內功心法和一套輕功的功法。即便荃兒不願修習，可作為傳承延續下去。以後若是遇到玄元觀的天福和小天坳的翠兒，可將此輕功代
林兄弟，此行艱難，要多加小心啊！」
「你還要連夜返回山門？二百里路程呢！便是騎馬，夜間也不便趕路的！還有，你這一走，我家荃兒咋辦？」洪半仙的腦子也亂了。
林一正自凝神記住丁茂所說的地名，這些地名連起來，便是東行的地圖。聞言，他苦笑搖頭。
洪半仙與凌氏聞言目光露出失望。這林一武功不俗，一個時辰便能奔出兩百里，想一想便讓人駭然，若能得其傳授一身本事，定是不凡。不過女兒文靜守家，也不是壞事。
默默的點了點頭，丁茂露出舒心的笑容，說道：「林兄弟信我，丁某甚慰！眾所周知，天龍派弟子出遊，將於明日啟行，想必林兄弟言下之意，便是如此了？」
「嘡啷——」屋內傳來臉盆落地的聲響，接著便是洪半仙急切的衝出屋來，腳下還趿拉著鞋子，三步並作兩步，來至院門前。他一把拉住林一的雙手，上下打量不停，眉目帶著驚喜，連連說道：「真是林兄弟啊，可把洪某想苦嘍！天幸，總算把你盼來了！快進屋來！」
荃兒眼光在爹娘身上打了個圈，爾後盯著林一說道：「我才不想拜你為師呢！打打殺殺的，不是女兒家所為！」
南路易行，卻在眾目睽睽之下。世間事，但凡有利便有弊。天龍派行走方向，不難揣測，是瞞不過天下人的。若是你等走水路，免不了被排幫諸人算計，丁某卻可在暗處相幫。如今，排幫的準備是暫時落空了。而眾多的門派，數不盡的江湖好手，已然北上。
林一坐下微笑說道：「不瞞洪先生與夫
洪半仙面色凝重的接過幾本冊子。凌氏也是神情肅然。二人多年日子過得艱辛，深諳人世間的道理，也深知這幾本冊子的貴重。他們不知的是，因荃兒不喜武功，未來的江湖中，也少了一位絕頂高手！
荃兒秀目圓睜四顧，林大哥真的這般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灰衫年輕人便是林一，他一路疾奔，用了一個多時辰，才從九龍山趕到了秦城。
洪半仙緊緊拉著林一不鬆手，不忘對荃兒交代，關門、上茶、準備晚飯！
洪半仙眼光不差，看得挺准，只是猜不出林一來意，盡往好處猜想了。
南行，自秦城走水路，順秦水而下五千里，經羌州，在石城上岸改走陸路，穿過三千里雲州，直達京城。南行之路較之東路，多了三千里路程。卻因水路通暢，雲州也是坦途，一路行走，甚是便捷易行。
一灰衫年輕人走向碼頭，對一黑衣漢子抱拳道：「請問丁堂主何在？」
從丁茂口中得知，天龍派的一舉一動，皆在天下人眼中。江湖中人早已聞風而動，給這次遠行憑添了許多未知的變數。
林一忙掙脫洪半仙，恭敬回禮道：「見過夫人！」
丁茂又為林一沏了杯茶。後者頷首謝過，靜聽下文。
林一淡然一笑，搖頭說道：「洪先生如此說，也差不多吧！我明日便要出山遠行，不知何時才能迴轉，你我既有同門之誼，不將這些話說出來，林一不放心啊！」
林一遲疑了一下，伸出手去。紅棗粳米粥冒著熱氣，透著香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