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山澤
第97章 望西
真元子又笑著低頭問道：「這位車夫，老道可有說錯！」
真元子面帶笑意看著眼前的一切。
「我自會駕好馬車，至於危難嗎，又關我一個車夫何事？」林一懶懶答道。躲了幾個月了，如今是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只是受其欺辱多次，此時的他，實在拉不下好臉色來。
「老道的眼光也不差！」林一淡淡回敬了一句，便望向前方。真元子呵呵一笑，也凝目觀望。
季湯見過這養馬弟子執拗，懶得與其計較，並不言語。
「呵呵！小子，你看這些商販有何蹊蹺？」真元子的嘴巴似是閑不住，捻著鬍鬚，輕聲問道。
林一揚起葫蘆，輕呷一口，看也不看真元子師徒，搖頭說道：「不換。」
「臭小子，給你個梯子，你能爬上天去！」真元子搖頭道。
「你這小輩，何故只是飲酒呢，老道這裏備有果脯肉乾，與你換酒喝如何呢？」真元子似是忘記了不快，十足長者仁慈的模樣。
說著，金科便往林一懷裡塞過一個包裹。
真元子搖頭笑道，「你這小子，頗有慧根，比我老道更像個出家人。」
林一也不起身，神色平靜的回道：「暖身而已！」
孟長老神情不悅，對其中一人擺手道：「你等不能與我同行！」
按捺不住的好奇，有衝出黑夜的慾念，林一凝眉沉思良久，最終還是搖頭作罷！
「你有登天梯，我便爬一回，又有何妨？」林一嘴角一咧，露出了笑意。
小鎮不大，里許方圓，百來戶
木青兒見真元子出面說話，只道是錯怪了林一，面色一紅，不再言語。姚子也只能對林一狠狠瞪了一眼，訕訕退了回去。
木青兒恨恨指著林一，對身後的季湯急道：「師兄，你看看這人，如此憊懶不堪，讓人氣惱！」
隨行的外門弟子，就林一與金科二人，彼此幫襯也是應有之意。
許是勞累疲憊，一會的工夫，金科便發出了鼾聲。
「此處距九龍山四百里，過瞭望西鎮，前行百里，便是安州地界了。」真元子見識頗廣，商國山河地理，瞭然于胸。一路上，也不管林一冷眼相向，他自顧滔滔不絕，述說沿途地誌趣聞。
林一回到自己的馬車旁，一個人坐在地上，拿起了酒葫蘆。
鎮口一塊石碑上，刻著「望西」二字。
季湯與羅融相視一笑，只當是見了稀罕物，搖頭離開。姚子轉身之際，不忘恨聲甩了一句，「你小子有種！」
木青兒等人忘卻了方才的言語衝突，瞪大了眼睛，愣愣看著地上好整以暇的林一。木青兒還當林一故意對自己不敬呢，敢情此人生性如此涼薄？
姚子忍不住跳了出來，指著林一罵道：「你這臭小子，記吃不記打！師妹為遠行著想，才出言警醒於你，你還敢強詞奪理！看我不拆了你的骨頭！」
真元子言語隨和，為人隨意，讓眾人心生好感。孟長老大笑道：「道長真是快人快語，甚合我意。請便！」
真元子洒然一笑，舉起手中的
林一幫著金科卸下了馬匹，後者在一旁瞧得仔細，忙不迭的道謝：「林師弟，外事堂中就咱師兄弟同行，彼此要多多關照啊！這是行腳的盤纏，雖由我保管，可咱兄弟也不是外人，這些你先拿著，路上花銷甚多，手上有了銀子，也便宜些！」
林一也不推辭，接過伸手揣入了懷中。
一行車馬來到望西客棧，一黑衣壯漢帶著十餘人上前迎接眾人。原來是天龍派駐外的堂口，早已收到門派傳信，專門在此等候。車馬俱有人伺弄，林一樂得清閑，早早吃罷晚飯，便回客房歇息。
真元子語噎，也不氣惱，呵呵一笑，捻須離開。
……
林一與金科一間屋子。
這兩日夜間，皆在野外露宿，好不容易有了床榻安歇，金科眼角生了倦意，便熄燈上床睡了。
不遠處，真元子師徒圍在一起吃著乾糧。那倆徒弟相貌英俊，氣宇軒昂。白臉的叫元青，臉色稍黑的叫元風。或許是身為道士的緣故，這兄弟倆心性高傲，卻有著幾分質樸與率真。
……
孟長老目光深視對方片刻，一揮手，轉身對天龍派眾人喝道：「啟程——」
「為何飲酒？」清冷的聲音響起，林一抬眼一看，見孟山業已離去，木青兒面帶怒色正盯著自己，其身後還站著季湯等人。
真元子微笑道：「孟長老諸
行至正午時分，一行人走了約莫百里的路程。
那領頭的漢子，衣著土氣，卻也身材壯實，不服氣的說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等本是行腳商販，欲與諸位豪傑結伴而行，圖個安穩便利。沒成想江湖中人，心胸會如此促狹，也罷，我等遠遠跟著就是，若有不虞，也不用高人出手相幫，在下認命便是。」
自從在九龍山集市外，見識林一連殺四名高手后，金科便心生畏懼，知道此人自己惹不起。好在對方並不找他麻煩，彼此也相安無事。
孟長老身後的木青兒與徐師姐，對真元子禮敬有加。季湯與羅融帶著姚子等人，也過來與老道見了禮。
幾人相繼離去，林一又是悠閑的喝了口酒，神色淡然。
林一將長劍插在車御上，跳上馬車，駛出了客棧。
路途遙遠，若是因馬車的緣故耽誤了大夥的行程，即便有姥爺在後面，這金科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木管事心疼外孫，給的銀錢不會少的。這金科也算學會了做人，這些內門弟子根本不拿正眼瞧他，也只有林一才能說上兩句話。眼下能與林師弟套近乎，金少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誰知坐在地上的林一，眼皮也不抬，哼了一聲：「你有說錯的時候嗎？」
眾人心想，你脾氣再是執拗，面對真元子這般的高人，也該以晚輩之禮稱謝。否則，便真是不知好歹了。
漆黑的夜裡，一直躺卧不動的
真元子苦笑道：「老道若是有登天梯，還何苦如此呢！這伙商販來意不善呢！」
第二天，曙光初現，一行人便早早起床，洗漱用飯，整理行裝，添置乾糧飲水，重新啟程。
真元子面上有光，起身笑道：「孟長老，你我皆是同路人，如此客套，豈不是見外了。讓老道憑生不安！」
「我本無家，何來出家一說。」林一回道。
真元子雖貴為一派觀主，隨天龍派弟子出遊，也只能因陋就簡，自己照顧自己了。
馬車途中歇息時，要將馬從車轅下卸出來，好讓馬匹將養腳力。金科駕的是套好的馬車，至於套車、卸車這些粗賤的活計，他只能來向林一討教。
木青兒不知為何，見到林一便會心生怒氣，見其神情冷漠，忍不住叱喝道：「出行危難重重，你還白日飲酒，不知外事堂為何要你這憊懶之人前來？」
「呵呵！幾位勿惱！」真元子笑呵呵來到幾人面前，笑道：「駕車不比騎馬，坐在車前，只能一味強忍風寒，著實辛苦。喝點酒怯寒，也是車夫在冬日駕車的一個法子。何況，這小葫蘆也裝不下許多酒的，料也無妨！」
林一眼睛一閉，紋絲不動的坐著，入定一般，他對姚子的斥罵，不理不睬。
一行人走了兩天，黃昏時分，來到一處小鎮。
季湯的臉色也沉
金科想與之攀談，林一卻不領情，將長劍擱置床頭，和衣而卧。
真元子早有預料，不以為意笑了笑。一旁的倆徒弟則是面生怒意。
林一剛剛收拾好馬車，金科跑了過來，有些為難的說道：「林師弟，這駕車不難，可卸下轡頭卻不易，你看能不能……」
片刻間，林一的神識便覆蓋了整個小鎮，只是，樓上不在的二人，依舊蹤影皆無……
真元子好為人師，林一也樂得成全，對其神情緩和許多，只是依舊很少說話。
客棧外，幾頭馱馬背負貨物，還有十來個周身鼓鼓囊囊的漢子立在一旁。乍看像一夥行腳的商販。
尋一背風處，眾人下馬歇息。
客棧四周，明裡暗裡有十餘人手持兵器，神情戒備。這些應是天龍派堂口的人，在擔任守衛。
孟山帶著木青兒一行走來過來。人未到，笑聲起：「哈哈！慢待了道長！」
真元子邁著方步，又踱了過來，得意笑道：「小子，你欠我一個人情！」
老道不失時機的坐了上來，瞥了一眼林一的長劍，笑道：「你這長劍倒也不差！」
「老道看到的，便是我看到的！」林一淡聲道。
林一兀自獨坐，對身旁之事不聞不睬，不時呷一口酒，目光淡漠。
客棧兩層，自己所在一層，隔壁住的都是內門弟子，一個個也都沉睡著。樓上的木青兒等人都在，他神識一掃即過，還是不習慣窺視他人。只是樓上少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