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山澤
第135章 紛爭
「為了婆娘，為了孩子，拼了——」
此人體態魁梧，豹首虎目，神情倨傲，冷冷注視著慌亂的天龍派眾人。少頃，他嘴角露出殘忍的笑容，手中馬鞭一指。其身側隨即吆喝著衝出五十騎，亮著明晃晃的彎刀，向著天龍派眾人沖了過去。
「不答應——」
薩仁與薩哈看到來人，神色一變。
五十騎，不過拍馬的工夫，便衝到了天龍派眾人面前。孟山見來者不善，手臂一揮，帶著弟子迎了上去。
天龍派眾人正自忙亂之時，雙方人馬相隔兩三里遠時，不約而同停了下來。
「哈哈！」柴不胡兒怪笑了一聲，囂張的說道：「若是忽而木家退婚呢？你家的百靈鳥，我柴不胡兒還就要定了呢！」
「我薩達家適逢巨變，怠慢了貴客。為免禍及無辜，還請各位迴避吧！若有以後，我薩仁定當掃榻相迎，奉酒賠罪，以全今日之禮」薩仁對孟山微微俯身，神情悲壯。
薩哈帶著百騎沖了過來，他對柴不胡兒的嘲諷根本不理睬，而是沉聲喝道：「這些人是我薩達家的客人，他們路經草原而已，與你我無關，請放他們離去！」
林一目光遠眺，微笑不語。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他林一從沒有作為江湖人的覺悟。只怕，這江湖無處不在。
「那江湖的規矩都是如此嗎？」林一恍然道。
孟山與真元子相視苦笑，抱拳與薩仁作別。一連幾日平安無事，今日遇到了部落，本想著藉機打尖，吃完就趕路的，誰料想遇
雙方的大隊人馬相隔不遠，而天龍派眾人陷在當間，進退兩難。薩仁見兒子與柴不胡兒爭吵不休，也帶著幾個人跑了過來。
「轟——」
「放屁！忽而木家又怎會悔婚。這門親事是兩家長老當面訂下的。豈容你滿嘴胡言。」薩哈怒道。
對方如風車般的遊走不定，眾弟子小心戒備，卻首尾難以兼顧，未免手足無措起來。
天龍派眾人未走出幾里路，便覺得腳下大地在隆隆作響，由遠至近，如奔雷滾落，又如狂風襲來，聲勢駭人。眾人禁不住停下了腳步，愕然望去。
對於天龍派的人離去，薩達部落中，無人在意，畢竟他們只是外人。守好家門，是自己的事情，無需他人代勞，何況這幾十人也改變不了什麼。
薩仁鬚髮張揚，一雙鷹目煥發血紅的戰意。他掃視眼前群情激奮的族人，揚起手臂嘶吼道：「我薩達家的兒郎們，禽獸已逼上了家門，婦孺們要遭受凌辱，牛羊要被宰殺，我們這片祖輩傳下的牧場，也要被掠奪。我薩達家的兒郎們，你們——答應嗎？」
薩仁雙手舉起，大吼道：「以我薩達家先祖的名譽起誓，我薩達家不會傷害草原上的一根嫩草，也同樣不會在豺狼虎豹的利齒下屈服！先祖保佑，我薩達家，為了這片牧場，將戰至最後一人。兒郎們，拿起鋼刀，拿
「少頭人，看這些人衣著打扮，不過是一些外族的路人罷了，何須為難他們呢！我等的獵物在對面呢！」壯漢身側一中年人出聲說道，他對自己的少頭人行事乖張，略有不滿。
無論對方來意如何，天龍派都不是任人宰割之輩。眾弟子紛紛抽出了長劍，將兩輛馬車擋在了身後。
真元子愣怔了下，跟不上林一的話頭，他沉吟了下，才搖頭說道：「你怎麼想起那麼個地方了？你問我，我問誰去呢？」
那前來稟報的漢子，哭喊道：「來人超過三千騎，我等也是在二十裡外與其相遇，對方二話不說，上來就殺，在下拚死逃回來的。大長老，要為死去的兄弟報仇啊！」
柴不胡兒得意的看著手下驍勇的兒郎，他一夾馬腹，帶著幾人越眾而出，笑嘻嘻的對薩哈說道：「只要把薩姆黎兒嫁給我，我柴刺家與薩達家，從此便是一家人，我柴不胡兒還不是對岳丈大人言聽計從嗎？」
真元子眼睛一瞪，斥道：「老道有何麻煩？」他忽而察覺到了什麼，失聲道：「啊——還真是麻煩了！」
「呵呵！說的好。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草原是一個江湖，便是廟堂之上，同樣也是一個江湖。江湖上的規矩，永遠都是強者為尊！」真元子頷首笑道。
這算什麼，兩家打架，將天龍派的人給圍在當間了。事發突然，一時之間，躲不過，也退不。這頓飯吃的，太不划算了。有的弟子已暗
林一若有所思的說道：「莫不是又一個江湖？」
只見前方几里開外，萬馬奔騰，氣勢恢宏，旌旗招展，刀槍林立，殺氣騰騰。
「殺——」
林一瞥了一眼真元子，歪著腦袋，笑道：「那傳聞中的修仙界，也是如此嗎？」
「……」
「殺——」
「阿爺，阿爹，這是怎麼了——？」一個嬌小的身影，從後面跑過來。這女子一身秀麗的長袍上，綴滿了瑪瑙玳瑁，隨著跑動，星光閃爍；好看的皮帽上，墜飾的一串串的珍珠左右搖晃。這一切，掩飾不住姣好的面容上，那驚慌失措的神情。只是，此時的阿爺、阿爹，已無往日的慈和——
一直心事重重的薩仁，霍然起身，帶翻了面前的矮几，他怒目圓睜叱道：「我薩達家的游騎斥候呢？為何沒有及時示警？他們有多少人馬？」
來者應不下三千人，加之備用馬匹，真是個千軍萬馬的陣勢，任你什麼江湖高手，也會在鐵蹄下，瞬間被碾成齏粉。
「我柴不胡兒在這片草原上，還有抓不到的獵物嗎？柴木錯長老，您老多慮了，哈哈！」壯漢不屑的睨著前方，囂張的笑道。
真元子呵呵笑道：「你搶我的，我殺你的，爭來奪去，動蕩不安，朝廷巴不得他們天天如此呢！若是一家獨大，才令人坐卧不安呢。」
林一飛快的套好馬車，隨同一行眾人，離開了薩達部落。扭頭見薩哈出來送行，他不由感慨道：「部落大難臨頭，
而飛奔而來的五十騎，並未停頓，而是唿哨一聲向兩旁分開，將天龍派眾人圍了起來，一個個在馬上彎弓搭箭，箭簇之上寒光閃閃。
整個薩達部落內，馬嘶聲與人聲，響成了一片。
叫做柴不胡兒的壯漢，帶著戲謔的笑意，他看著被圍的這些外族人，慢慢揚起手中的馬鞭，忽聽對面傳來一聲斷喝：「住手——」
尚未避開對方來勢，後面又是一陣隆隆的馬蹄聲響起。回頭一望，天龍派諸人不由得暗自叫苦。
漢子的話音未落，場中已炸開了鍋，已有人抽出彎刀，嗷嗷直叫起來，人人面露怒容，齊齊望向大長老。
「哈哈，薩仁長老來了！我柴不胡兒就證實給你們看，若是忽而木真的悔婚，你薩達家的百靈鳥就屬於我柴刺家了。」說著，柴不胡兒馬鞭往後一擺，只見後面大隊人馬中，走出一老者，遠遠的，在馬上俯身行禮。
只見薩達部落，約有一千五百人，在薩仁帶領下，殺意不減，擋在了眾人的身後。
那繞著圈的五十騎，又是唿哨一聲，退了出來，卻將天龍派弟子的去路阻斷。
「道長，有麻煩了！」林一收回飄飛的心緒，隨口說道。
真元子笑容漸隱，目光幽冷起來，反問道：「你說呢？」
「殺死他們——」
前方一桿鷹頭大纛下，一匹黑色的駿馬之上，是一位二十五六歲的壯漢。
柴不胡兒眉頭一皺，就要揮下馬鞭，卻又展顏怪笑起來
「沙洲距京城不遠，朝廷為何不過問呢？」林一不解的問道。
「跟他們拼了——」
十幾歲的孩子，年過半百的老者，都飛快的跑動起來，一個個執刀擒弓，跳上戰馬，迅速的彙集起來。便是婦孺幼童，也手執柴刀立在氈房前，神情決然。
這位風行部落的長老，此時，不只是一位老者。他，更是一位即將奔赴沙場的勇士。
矮几被掀翻了一地，那些吃食被踩在了腳下。林一怔怔地看著這些方才還熱情有禮的人們，為了家園，為了婆娘與孩子，就這麼轉眼間，勢若瘋狂，成了一群殺意衝天的猛獸。
真元子點點頭，對林一所言深表贊同，說道：「草原人性情耿直豪爽，崇尚武力。不過，草原也是弱肉強食的地方，彼此搶奪牧場，廝殺不休，也是常有之事。」
薩哈怒笑道：「我薩達家的女兒是高貴的公主，是草原上的百靈鳥，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婢女。我薩哈的女兒也不會一女嫁二夫的。何況今兒便是忽而木家迎親的日子。你這個女婿，我不認。」
「……」
「柴刺家的，好，你很好——」薩仁一直懸著的心，這一刻落到了谷底，一切都明白了，無論忽而木家生出了怎樣的變故，這背後，定少不了柴刺家的暗手。如今，對方更是明火執仗欺上門來了，莫非欺我薩達家無人嗎？
孟山見狀，面色大變，他大喊道：「退向一旁！」隨行眾人忙向一旁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