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山澤
第143章 逆轉
真元子也停下腳步，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意，語氣卻鄭重了許多：「小子，我就知道你不好糊弄。常言道，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語人無二三。有我這個老道在一旁聒噪，你這個車夫，便知足吧！」
許是柴不胡兒真的怕了林一，又或是方才誓約的原由。不多時，柴刺部落旍旗斜落，刀槍低垂，大部人馬緩緩退去。
「小子，你又讓老道白忙活一場，哼！」真元子跟上了林一，言語中儘是埋怨，可臉上卻是帶著笑意。
走至薩哈面前，林一腳下一頓，輕聲說道：「薩哈頭人不必謝我，我只是自保而已！」
「哼！大不了我呆在草原不走就是。你這三千人馬，只怕還不夠我殺上幾日吧。柴刺家的男兒都死光了，你與薩達家的恩怨不也就了結了嗎？」林一輕描淡寫的說著，卻驚得柴不胡兒大叫道：「是，啊，不是——」
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便重創了我百人，那些廢了右肩的漢子，已是拎不起刀，也挽不起弓，眼下跟個死人也差不多。這個外族人要是真不走了，草原上還不是多了個魔鬼。我柴刺家，便是有再多的人，也經不住這般的殺戮啊！此人年紀輕輕的，為何這般的歹毒呢！
「想我林一做了這養馬弟子以來，也算盡心盡責，從無怨言。出
「我要殺你，誰也救不了你！」林一冰冷的話音又起。
正如柴不胡兒所言，若是真殺了他，柴刺家與薩達家，便結下不死不休的世仇了。而眼前這三千人馬，真是亂了起來，無疑又是一場浩劫。他林一依然要前行，並不能為此事耽擱下來，也不能真的去殺盡柴刺家的人。
林一手持一張大弓，拎著幾壺羽箭，施施然的走過來。他目光不經意地一掃，即垂首來至孟山的面前，說道：「在下幸不辱命！」
真元子擔憂盡去，心裏兒輕鬆，在一旁侃侃而談。
此人手腳之快，平生僅見，好似羽箭就長在手上，永遠也射不完。下一刻，柴木錯的慘狀便要落在自己的身上了？
「都住手——」驚悸難抑的柴不胡兒，再也忍耐不住，被迫發出凄厲的吼叫。
……
林一面露忖色，此人殺不得。不然，方才他已變成了一具死屍。
林一不由得止住了腳步，他端詳著真元子說道：「道長，有話直說便是，何故調笑小子呢？我林一沒有道長所想之不堪吧！」
「不，你不能殺我！我
不過，這小子言中所指，分明是以退為進。莫非他早已料定如此，這才有備而來？想到此處，真元子暗哼了一聲，這個臭小子！他手捻長須，向對話的二人望去——
何況，已幫了薩達部落很多了，如今又能怎樣呢！適可而止，過猶不及！
孟山對一個舉止超常的養馬弟子起了疑心，是再正常不過的。便是老道本身，也對林一有著濃厚的好奇心。
「本長老何時要逐你出門？方才也不過是隨口一問，你去吧！」孟長老語氣轉緩，有些無力的擺擺手，示意此事作罷。只是看著林一的背影，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真元子已回到馬車旁，天龍派的家事，外人不好插嘴。不過二人的對話卻聽得清楚，他在一旁暗暗點頭。
薩哈聞言一愣，忙抬頭看去，只見那少年人已抬步離去。猛然想起了什麼，他老臉一熱，神情中儘是深深的愧疚與
真元子含笑不語，他回首打量一眼林一，自顧向前走去。
林一淡漠的笑容中，帶有幾分冷意。他看了一眼孟長老身後諸人，這些天龍派弟子們，閃爍不定的目光中，不再有以往的輕視、或者漠視之意。那神色中多的是忌憚，還有深深的戒備。便是木青兒與徐師姐二人，那以往所熟悉的神情中，也帶有些許的陌生。
這是個善解人意的老道！他是唯恐自己為了方才之事，而心存芥蒂，故爾出言寬慰。
孟山面無表情，凝視著林一手中的大弓，眼瞳微縮了一下。輕咳一聲，他皺起了眉頭，沉吟片刻，才沉聲說道：「本長老真是看走眼了，你竟有這麼一手精湛的箭術，且力氣驚人！看來，做我天龍派的養馬弟子，倒是委屈了你！」
不卑不亢的林一，言語中有理有據，又剛剛立了功勞。即便是孟山有心將其驅逐，也一時難以決斷。
林一緩緩抬起頭來，眸光澄澈如鏡，他直視孟長老說道：「在下有些蠻力，秦城的龍城鏢局也是知曉的。作為天龍派的外門弟子，本來便是可以帶藝入門。更何況，這不過是山野狩獵的粗俗之道，在江湖中，也難登大雅之堂。至於長老所言，林一不知何意。」
柴不胡兒長長吐出了一口氣，他目光陰沉的
說到此處，林一神色不變，他語氣一轉，苦笑著反問道：「百騎衝來之時，怕有何用？長老真的以為，憑我一人之力，便可對抗萬千人馬？方才對方再不退去，在下只能殺了柴不胡兒。敢問長老，若是如此，天龍派便能從這場混戰中倖免嗎？在下便是被對方殺死，天龍派又真的能從這場紛爭中，輕易的脫身嗎？」
這樣一個讓人難究其里的養馬弟子，與出遊弟子同行，定讓孟山難以安心。
看著柴木錯的慘狀，兔死狐悲中的柴不胡兒，聞聲一驚。他忙回首看去，只見那個外族人手中的大弓上，依舊是十余只羽箭，帶著徹骨的寒意，直指自己。
天龍派弟子圍作一起，默默看著神色淡然的林一。一個個竟是神色不明，心思各異。
這份情，他林一記在心底了。
真元子的話，讓林一心中稍暖。在這裏，還沒人殺得了他。可老道在危急關頭的真情顯露，令其防備之心，徹底地鬆懈下來。
「如你誓言所說，我便放過你。好自為之！」林一說完，深深瞥了一眼對方。爾後，他衝著不遠處的真元子，頷首示意，便拿著大弓，又撿起幾隻箭壺，轉身離去。
柴不胡兒心急之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他帶著可憐的
……
聽孟長老如此一說，林一看看手持的大弓，眉梢微動。他感慨道：「若無此弓，只怕我林一已被人砍成了肉糜。這些硬木弓做工精緻，價值不菲；也只有草原之上，才有如此良弓，也才能物盡其用！」
「呵呵！以己之力，面對千軍萬馬毫不變色，舉手之間，盡斬百騎。這哪裡是什麼粗俗之道呢！江湖中有數的絕頂高手，只怕也不敵你一張大弓之威吧！」
「哈哈！你小子也是俗氣未盡！」真元子手捋長須，洒然一笑。
看著林一走近，薩哈忙跳下馬迎上來，他右手撫胸，臉上帶著感激與敬畏，深施一禮，說道：「多謝這位小兄弟解我闔族之危！」
「你小子殺伐果斷，卻不濫殺。留下這個柴不胡兒，實屬明智。不過，百余驍勇之士，就這麼轉眼間倒在你的手下，令老道我也自愧不如啊！」
林一眉梢揚起，他含笑看著真元子，微微欠身，說道：「多謝道長！」
薩哈與薩姆黎兒等人，悲喜交加。眼前這一切的發生，對於薩達部落來說，實屬驚天逆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