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未卜

林一則是默默看孟山一眼，久久之後，他神色平靜地躬身回禮道：「此乃在下的本分！」

海面上頓時絕望的哀嚎聲四起，而虎鯊堂的人，對這些毫無還手之力的海盜毫不留情。江長老的飛劍，不時掠過海面，也掠走了一個個鮮活的性命。

孟山一如往常的豪爽，將林一與真元子等同對之，竟無一點兒的牽強。林一對此稍感意外，他眉梢微動，嘴角淡淡地翹起，神色不變。

孟山沖二人一抱拳，禮數極為周到，只是這受禮的二人之一，乃是個養馬的弟子，怎麼看，都顯得那麼彆扭。

那漢子面相陰冷，對卞振鐸的話不以為然，他打量著不遠處的天龍派眾人，沉聲說道：「我石堅不會扔下幫主一人逃生的！」

林一默默看著這些離族之人，暗嘆一聲。背井離族之人，過活的著實不易。

江長老下船之時，目光掠過了海灘，在林一身上稍作停頓。他在碼頭上未作耽擱，便化作一道黑影，落入十余丈外的一個舢板之上。其袍袖往身後一甩，腳下的舢板猛地往前竄去，在海水上扯起一道白浪，快如離弦之箭，向兩里之外的海盜大船而去。

孟山與真元子的說話更像是過場白，他說完一句話后，竟沖林一抱起拳來，其笑容生硬，雙目間神色隱晦不明。

頃刻間，兩條海盜的大船，一前一後，同樣的下場，慢慢沉入海中。「噗通」聲不斷，海盜們紛紛棄船，跳入了海水中。

看著海盜的大船，轉眼便遭覆頂之災，想起自己那麼多的手下，同樣葬身大海，揪心的疼痛陣陣湧來。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才知曉天龍派是如何的強大。

一具具死屍，在海水中飄蕩著。

「我等離去不是難事，只怕會連累這些離族之人！林一，你以為呢？」真元子手拈長須，含笑看著林一。

真元子目含難以抑制的激動，望著林一，他張了張嘴巴，卻不知從何說起。

眾人驚異江長老的神通之時，天龍派海船上，一個年過半百的漢子，應是虎鯊堂的堂主，帶著十余個手下，從海船上躍下，跳入了水中，迅若蛟龍般，轉眼便到了幾隻海盜遺棄的舢板旁。

孟山身後眾弟子，見三人相談甚歡的模樣，一個個低下頭去，神色不明，各自心思怕是無人知曉了。

真元子只是拱手笑笑，眼光瞥向林一，並不言語。

「莫非信不過貧道？你方才使出的那兩劍，莫欺我認不出來！」真元子靠近林一身邊，正待接著說話，卻見還有多名天龍派弟子立在周圍，他不由得皺眉止聲。

林一轉過身來，眉梢跳動了下，衝著真元子笑了笑，他並沒應聲。

血，染紅了沙灘。

銀須飄飄的江長老，獨立在舢板之上，如海上仙翁般，指點之間，便毀了一條大船。他手指掐動幾下，一道銀芒從破裂的大船中飛出，快若流星般，扎向不遠處的另一條大船。

這些血淋淋的祭品，應是對上天最好的供奉。

海盜人手摺損不少，那兩條海船並未因此退去，不知是在觀望，還是在進退不能之下，無法罷手。

正當眾人看得目不暇接之時，江長老已到了海盜大船的附近。他並未靠近，隔著二三十丈遠，手指往前一點，一道銀芒倏然飛出，眨眼間便沒入了大船的船身中，隨即遠遠傳來「喀喇喇」碎響。

孟山剛剛喘了口氣，便走向真元子，抱拳恭維了一句后，又衝著林一說道：「林一，雖不知你來意如何，不過，孟某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此處，還是要道一聲謝的！」

「哈哈！林一不必過謙！道長之意，孟某也深以為然。此等大事，還要稟告太上長老，孟某先行告辭了！」

此時，虎鯊堂眾人，乘著幾隻舢板恰好趕到，每人手持長刀，劈向落水之人。

這夥人一個鯉魚翻身便到了舢板上，各自抄起船槳，飛速划動起來。

真元子對林一稱謂的轉變，無人在意，或許只有元青和元風二人覺察到了師父的異狀。可這兄弟二人，斷然不會明了師父心中所想。

短短一炷香的工夫，方才還威風八面的兩條大船，以及上面二百多個海盜，便這麼銷聲匿跡了。惟有流著團團污血的死屍夾雜著木板碎屑，在海面上漂浮不定。

真元子強自鎮定下來，看著林一的眼神中，帶有莫名的親切。他重重地點頭，說道：「好！我真元子與林一併肩殺敵！」

滄海幫餘下的十餘人，獨自守在海灘的角落處，靜靜地看著海面上急遽的變化。

而林一和真元子二人，竟然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瞧著熱鬧。

堅固的大船在無堅不催的飛劍之下，如摧枯拉朽般脆弱。好好一條大船，瞬間被飛劍割出了豁口，海水猛地灌入，船身急劇傾斜下沉。

孟山上了海船后不多時，只見那個江長老已隨之下船，海灘上眾人皆駐足觀望。

海盜覆滅之時，便是自己這些劫後餘生之人的死期嗎？卞振鐸想到此處，對著身邊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說道：「石堅，若見機不妙，你一人逃生去吧！即便是躲在這離島之上，也有活著返回大商的時候！」

「我只是個外門弟子，門內大事輪不到林一說話。道長所憂，亦是在下所慮！」林一想了想，輕聲作答。

離島上的人們，有的已跪了下來，雙手向天，不知在禱告著什麼。海生也跪倒在地，似是祭拜爹娘的在天之靈。

方才真元子與林一風頭太盛，讓眾人心中也憋了一口氣，前後湧上來的百十個海盜，在不到小半個時辰中，被天龍派弟子們斬殺殆盡。

濃重的血腥氣，被海風一吹，陽光下的海灘上，竟有陰森之意，令人膽寒。

「道長絕技蓋世，孟某佩服啊！」

林一看在眼裡，暗暗稱善，說道：「道長，退敵之後，再說不遲！」他腳尖一抬，挑起一柄鋼刀，抄在手中。

卞振鐸坐在一塊大石上，肩頭的劍傷隱隱作痛，死裡逃生的后怕，又一次湧上心頭。

許是先前真元子的提醒，或者是眾人探知了這些海盜的底細，人人放開了手腳，形勢頓時逆轉。

聞言，孟山大有深意地點點頭，眸中精光一閃，笑道：「哈哈，好！你既然還是我天龍派的人便成！此時不是多話的時候，不知二位對眼下之事如何看待？」

「嘻嘻，石堂主忠信為人，不失男兒本色呢！不過，奴家以為，置於死地，未必沒有轉機呢！」黎采衣扭動腰肢走了過來，她手指撩起鬢角，出聲輕笑道。

卞振鐸瞪了一眼石堅，便欲作怒，只不過又是重重發出一聲嘆息！

海盜湧上了海灘，彼此又衝撞到了一起，廝殺起來。

看著孟山往船上走去，林一暗自忖思之際，身後傳來真元子的聲音：「今日起，無論你遇到何事，都要算上貧道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