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雲濟滄海
第278章 今夜無眠
林一搖了搖頭，竭力將一切從思緒中拋開！見過了太多的生離死別，他不想去看這些讓人肝腸寸斷的送別，也不願去想過去悲歡離合的種種。他要做的是吐納調息，運功療傷。
心頭震怒之下，林一目光泛寒，強自按捺住祭出狼牙劍的衝動，死死盯著對方。
「師叔？」元青與元風，還有石堅等人，也在注視著他。林一輕輕搖搖頭，並不作聲，只是示意他們後退。
天龍派眾人這才發覺，那寂然獨立之人，正是林一。
一聲驚呼乍起，卻又戛然而止。只見火球瞬間吞沒了江長老，喘息的工夫，便將其燒為了灰燼。
「道友不必出言相譏。戰則戰矣，死則死矣！」江長老沉聲答道，他手訣祭出，飛劍化作一道流光，便向宿馬飛去。後者冷笑一聲，手指一點，一道劍芒閃現。
又是一聲震響，金色的鼎符難敵對方飛劍的鋒利，被轟成了碎片。江長老腳下難以站穩，一團火球驀然出現在眼前，他欲施展身形閃避，已然來不及了。
季湯二人躲不了，也不想躲。今日的一切，皆因自己而起，唯有一死方能贖過。莫名的悲哀，在瞬間籠罩在天龍派眾人的心頭。萬里迢迢，倘未同歸，便就此永訣！這是為什麼？命該如此嗎？
「哼！一個小輩也敢對我濟海宗妄加指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便代你師門教訓你一回」那人好像氣頭正盛，其話音未落，竟對林一遙擊一掌。
「轟——」的一聲震響后，那掌印將龜甲盾擊飛后，又震飛了那柄黝黑的飛劍，砸在了林一身上。
宿馬面色一變，向後退了一步，飛劍隨之躍躍欲動。他獰笑道：「小子，你夠狂妄！」
宿馬神色不定，冷哼一聲道：「莫非你能贏我不成？」
今夜，將無人入眠！
藉著得勝之威，宿馬的飛劍並未收起，而是懸在半空，殺氣凌人。
「師叔？」宿馬正自暗喜，卻見師叔就這麼罷手了，他有些糊塗起來。
「江長老已遠去，都起來吧。便是死，也要站著才好！」林一的聲音清冷。看著陷於悲憤之中的眾人，已慢慢起身，拿起了兵器后，他才轉過身來，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奪——」的一聲悶響，振聾發聵！圍觀者只覺得頭腦轟鳴，陣陣的眩暈襲來，使人腳下發軟。宿馬的骨盾正好迎上飛劍，那飛劍竭力向下刺去，卻始終難以奏功，只能徒勞的顫抖著。
宿馬面露喜色，忙湊上前去，說道：「師叔，這些人太放肆了……」
「太上長老！」
如同飛劍的無力一般，不遠處的江長老亦是心中黯然。自己全力一擊之下，還是難動對方分毫！無論是法器的對拼，還是修為的比拼，他都難佔上風。
「哈哈——」
「夠了！」一聲如雷般的咋喝，突然在眾人的頭頂響起。
「你給我閉嘴，身為修士參与凡俗爭鬥並恃強濫殺，視門規何在？視我何在？」那人揮手喝道。
林一無聲笑了，笑的很冷。他不無挑釁地說道：「我是敬畏濟海宗的存在，既知贏你無益，又何必與你爭長論短！何況，修士相爭，輸贏不論只較生死。殺你，也不難！」
「師叔！」
「你有濟海宗為你撐腰，我一個外地的修士，又怎敢與你為敵呢？」林一的話語舒緩，神色中卻帶有一分冷然。
走至江長老
天龍派眾人正自悲傷之際，卻見一道劍芒直奔季湯與俞子先而去。
「哈哈！你也怕了！什麼？」宿馬驕狂地大笑了一聲后，怒道：「你是說我仗勢欺人？」
「師叔祖！」
輕輕嘆了口氣，林一不再說什麼。他低著頭，緩步向自己的客房走去。那種濃重的哀傷，使夜色愈加的深沉，也讓人不願停下腳步。
「轟——」
林一捂著胸口，嘴角掛著血跡，冷冷看著那些離去的背影。
宿馬的飛劍擊中江長老，金色大鼎轟然而碎。巨大的衝撞之力，震得江長老連連後退，他百忙之中，又抓出了幾張鼎符拍在身上。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金鼎禁不住飛劍的鋒利，層層碎裂。
除了林一之外，天龍派這邊的所有人，皆被江長老的身隕，震驚當場！
無人移動腳步，林一慢慢轉過身來。每一個人都是哀容滿面。天龍派出行以來，一下子失去六名內門弟子，這還是首次。而江長老的身隕，讓天龍派上下更添殤中之痛！
看著跪了一地的凡人，唏噓聲令人厭煩。宿馬瞪起了眼睛，厲聲大罵道：「爾等休要聒噪，老頭不自量力，著實該死。那兩個小子也別躲了，受死吧！」
「老頭，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場中響起宿馬囂張的聲音。
見狀，宿馬心頭一驚，只是嘴邊的冷笑依舊。他手臂揚起，一隻赤紅色的骨盾霍然飛出。
「稍示懲戒，以儆效尤！」那人始終陰沉個臉，甩下一句后，竟然轉身離去。
庭院中，天龍派的人在孟山帶領下，點燃火燭，灑下清酒，祭拜亡魂。
冷冷翹起
「見過舒師叔！」劉達與吉納暗暗交換了眼神，隨即上前一步，躬身施禮。
大笑了一聲，隨手抓過江長老的飛劍與乾坤袋，宿馬暗自得意。這老頭修為不高，卻不好對付，偷襲之下，還是將其殺了。
「轟——」
回屋便關上了房門，林一坐在榻上，閉上了眼睛。
修士間的拚鬥非凡俗武人可比，為免殃及自身，圍觀者各自向後退去，閃開了一大片空地出來。
孟山、木青兒、季湯與俞子先，那目光中不言而喻的神情，即便是在夜色中，林一也看得清清楚楚。
林一的目光掠過夜色中的一個角落，忽而轉向他處，帶著嘲諷的口氣，接著說道：「我也是一個修士，我絕不相信濟海宗會如此的草菅人命，任你濫殺無辜！我是怕了，不過卻不是怕你，而是怕你身後的長輩。若是濟海宗上下皆如你一般的無理，定會為同道所不容，使天地共棄之！」
危急關頭，江長老猛地噴出一口精血，手指一劃，一半注入了鼎符中，另一半隨著手訣引動，加持到了他的飛劍之中。
「你還要殺幾人？門派的顏面都讓你給丟盡了！都給我滾回去。」那人頭也不回，揚長而去。宿馬卻是暗自腹誹不已，為何不一掌打死那個小子呢？
林一眼瞳微縮，凝視著前方，只見一道人影不知何時來到場中。那是一個中年人，
雖知江長老此舉凶多吉少，而眼睜睜的看著門中的長輩，為了弟子的苟活，捨生取義，還是令人難以接受和不敢相信。一個被眾人視作神明一般的存在，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者，就這麼隨風而去，沒留下半點痕迹。
「在下林一，見過這位前輩。」林一暗暗咬了咬牙，沖對方拱手為禮。
「林公子！」
宿馬抵住來襲的飛劍后，心下大定，雙目殺意閃現，手一指，他的飛劍擊碎對方的護身鼎符后，猛然跳起，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后，呼嘯而下。其仍未住手，手訣祭出之時，一道符紙已悄無聲息的沒入了夜色中，直奔江長老而去。
惟有林一面沉似水，默然獨立。此時，有一分惶恐從他眼中閃過，又融為濃濃的哀意，于這凄迷的夜色中，久久不去！
這一刻，林一的腳步突然變得沉重了起來。你們是在埋怨我不出手？唉！他輕嘆了一聲，雙眉緊鎖。
江長老不敢怠慢，三四層鼎符隨即護住了全身。
林一看了一眼那個蒼老而又毅然決然的背影，默然無語，慢慢轉過身去，卻見無數道目光望向自己。
那人冷哼了一聲，對三人不理不睬，只是盯著林一，冷聲斥道：「你一個外來的小輩，膽子不小！」
天龍派自孟山以下，雙膝叩地，伏地痛哭！便是元青兄弟與滄海幫的弟子，也都跪下，拜送這位令人尊敬的長者。
「師兄，師叔有命，回去吧！」劉達與吉納二人，臉上帶著玩味不盡的笑容，令人生疑，卻一時不好計較。宿馬轉過身子，啐了一口，衝著林一咒罵道：「算你小子走運，哼！」
宿馬有些不甘願地收回
老頭修為不高，卻要靠偷襲才將其殺了，宿馬得意過後，興緻索然。見身後兩個師弟也是一臉的琢磨不透，他不由得惱火起來，將答應了江長老的話忘的乾淨。
一聲尖銳的刺響過後，那道駭人的劍芒竟被磕飛了出去。
這條路上，註定會有許多人離去，而活著的人，還要前行。
那人隔空一抓，便將龜甲盾與飛劍抓到了手中，竟是隨手強行抹去上面的神識與禁制，令林一心神陣疼，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天龍派眾人絕望之時，夜空中突然響起破風聲，一道若有若無的黑影，后發先至，截住了宿馬的劍芒。
見對方訓斥門下弟子，還以為這是一個可以講道理的人！心念急轉之際，一個碩大的掌印到了身前。無奈之下，林一隻好祭出龜甲盾。
江長老身上金色大盛，而飛向宿馬的劍芒也是愈發的耀目。雙手急速舞動，打出一串印訣，其大喝一聲：「疾——」只見那半空中的飛劍猶如通靈一般，「嗡」的一聲，帶著犀利無比的氣勢而去。
江長老臨危不亂，揚手抓出一張鼎符拍在身上，全身頓時被一隻金色的大鼎包裹起來。他手指一招，飛劍光芒暴閃，緊追不捨，飛向宿馬。
「當——」的一聲鳴響，江長老的飛劍被磕飛了出去，而宿馬的飛劍得勢不饒人，嗡鳴著便刺了過去。
「林一」
「你是誰？真要與我宿馬為敵？」宿馬驚怒之下，收回了飛劍，看向對方那唯一站立之人。
「師叔！」
林一揚起手臂，止住圍上來的眾人，說道：「我死不了的，都散了吧！」
一道洶湧的巨力難以抵擋，林一「噔、噔、瞪」連退了幾丈遠，「噗」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