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物有本末

「唉！可惜呀！」

看著場中這個偷襲自己的人，難以置信的萬青衫連聲質問。此人竟是一個老頭，一身道袍，三縷長須，眉目間泛出淡淡的殺意。這是誰？瞅著陌生，可那神色中的一抹怨氣卻是似曾相識。

巧兒雖是個苦命人，性子卻也夠堅韌，始終默默修鍊，期待有一日能遠離給她痛苦的萬家。

萬家三個築基期的高手如臨大敵之時，被圍在當間那人竟獨自嘆息了一聲。

收起斷劍，白散人盯著萬青衫，冷然說道：「可惜的是沒殺了你！我是誰？我便是日思夜想要殺你的人！」

白散人仰首冷笑了一聲，手掌在臉上一抹，那個皓首老者的模樣不見了，而是留著三縷青須，眉目英朗的中年人。

輕輕摩挲著劍身，白散人眸中流露出濃濃暖意，象是在追思，又如同在回味。久久之後，掩飾不去的傷情，瞬間化作怒火，在眸中閃爍不止。

聽了對方的話，萬青衫心頭泛出難言的苦澀。百年前的往事，如浮雲般湧來——

「呵呵！」

對方目光如錐，好像刺痛了萬青衫塵封已久的記憶。他後退了一步，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一字一頓地說道：「是你……你還沒死？」

白散人看了一眼地上的林一，又慢慢抬起頭來，伸手一招，兩炳飛劍盤旋在身側。袍袖一卷，那斷為兩截的狼牙劍到了手中。

萬青衫根本不想什麼單打獨鬥，他要合三人之力，擒殺餘孽。

家主盛怒之下出手，他二人只好旁觀。誰成想橫波陡起，有人突然出手偷襲，還傷了家主。這二人不敢怠慢，忙沖了過來。

隨萬青衫一起來的兩個修士，乃族內長老，皆是築基初期的修為。得知有人在赤霞嶺附近殺了本族弟子，這對萬家來說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於是二人便隨家主一道前來，卻見肇事者只是一個練氣期的修士，餘下兩個丹元宗的弟子已遠遠的躲開，除此之外，便是草屋和草棚中的三個老人。

看著對方露出了真面目，萬青衫面色猙獰起來。另兩個萬家的修士見狀，也好像想起了什麼，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顯得頗為緊張。

未嫁人婦便生出孩子，免不了被鎮上人恥笑。這娘倆日子艱難，便求上門去，想讓萬青衫認下這個女兒。

白散人，或者是葉羽，仰天打了個哈哈后，蒼涼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怒視著木青山罵道：「我還要問你要巧兒呢！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而你竟派人一路追殺，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放過。若非你狠下辣手，巧兒怎會重傷不治？巧兒又怎會客死他鄉？」

此時的白散人哪裡還是那個膽小怯懦、愛貪便宜，修為又低劣的老頭。他挺胸面對萬家三位築基期的高手，凌然不懼，舉手抬足之間，一股蕭殺之氣，如同蘊藉已久，終得釋放。

葉羽氣急哽咽，目眥欲裂。他閉上眼睛，長吐了一口氣，又猛的睜開眼睛，恨聲說道：「我答應巧兒，有生之年，定要殺你為她報仇。可惜我在落霞山遊盪了數十年，始終找不到下手的機會。萬青衫，你可敢與我一戰？」

「可惜什麼？你到底是誰？為何偷襲與我？」

萬青衫哪裡肯認，加上他早已成家，嫌棄這女子毀他聲譽，便將這娘倆趕出了赤霞鎮。不料此事被族內長輩知曉，發現名叫巧兒的女孩子有修仙的資質，便將萬青衫本人訓斥了一通。

萬青衫築基以前，風流成性，在赤霞嶺是有名的浪蕩子。一日，他遇到鎮上一美貌的凡人女子，便生了淫念，污了人家的身子。事後他也未放在心上，誰知第二年，這個姓房的女子生了個女兒，名叫巧兒。

十余年後，一次偶然的邂逅，讓巧兒遇到了葉羽，便是今日的白散人。當時的葉羽面相英俊，談吐不俗，雖是一散修，卻是築基期的高手。巧兒也是貌美凄婉，惹人愛憐。二人彼此仰慕，暗生情愫，便私自訂下了終身。

設想過無數種雪恨的情形，卻未料到會是眼前的這般情景。一把狼牙劍，便使得他葉羽方寸大亂，為了一個即將死去的小子，而不顧一切地貿然現身。這便是人算不如天算吧！百年的恩怨，或許到該了結的時候。

……那一年，萬青衫六十歲。也是在那一年，萬青衫築基成功，成為萬家不多的築基高手之一。同樣在那一年，萬家發生了一件讓人難以啟齒的事情。

此時的萬青衫還不是家主，免不了要看族內長輩臉色行事，只好又將這娘倆尋來安置了下來。可他依舊嫌棄這女子是凡人的身份，非打即罵。不幾年的工夫，這可憐的女子便鬱鬱而終，留下了個幾歲的女兒。

生死關頭，巧兒捨生阻攔，被萬青衫無情擊殺。當時的情形危急萬分，若非葉羽發瘋一般搶下巧兒，這可憐的姑娘便會身死當場。

後來，萬青衫的女兒慢慢長大，便被接入萬家，成為了一名修士。只是巧兒不受人待見，常常被萬青衫其他的子女欺辱。

葉羽自恃甚高，又是築基期的高手，便上門求親。萬青衫也是剛剛築基，心高氣傲，便想著女兒有一日能高攀上仙門中的俊傑，對這樣一個散修，自然是看不上眼。不過，他也沒一口回絕，欲令對方更名改姓加入萬家，之後，再作他想。

遍體鱗傷的葉羽與巧兒，歷盡千辛萬苦之下，逃到了海上。萬家雖不願善罷甘休，可還是沒有最終找到這對男女……

若是林一此時醒來，他也想不出手救下自己的人，竟然是哪個有些神秘的白散人。其修為讓人難以捉摸，如今又成了築基中期的高手。白散人這個名字，又是真的嗎？

葉羽帶著巧兒一路廝殺，便欲逃向海外，可巧兒畢竟修為不高，為救葉羽時身受重傷。葉羽心傷之下，連殺了多名萬家的子弟，力竭之時，又遭趕來的萬青衫重創。

葉羽自然不肯，一怒之下，便攜巧兒私奔了。萬家上下跟著了火一般，修士盡出，前去抓捕這對膽大包天的狗男女。

看著對方小心謹慎的模樣，葉羽臉上掛著譏笑，心中卻是喟嘆了一聲。

搖搖頭，拋去了紛亂的思緒。萬青衫面色陰沉，一字一頓，寒聲說道：「當初，你可是拚命的逃！今兒又巴巴地跑來送死！我便成全了你！」他下巴一抬，那兩個萬家的長老會意，已前後堵住了對手的去路。

「葉羽，果然是你！你還我女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