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潛龍出淵
第382章 天理本性
後退了一步，林一質問道：「玄天仙境中，各個仙門的同道眾多，你黑山宗又豈可肆意妄為？」
身在半空，林一向下望去。
那初始小如燈火的螢藍火焰，剎那變作一片火雨，霎時間便將赤炎劍吞沒。
此時，林一的雙腳輕輕著地。他對幾個獵殺雷鱷的修士不感興趣，卻是見對方皆是身著黑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便欲離開之時，卻聽有人大喊——
「雷鱷在這裏……」隨著喊聲，遠處的河水邊衝來幾道人影。
「你還敢逃……」大怒之下，那個中年修士與其同伴，忙施展御風術便追，只是幾人身形剛剛縱起，對方已化作一道淡淡的人影遠去，哪裡還追得及。
老者略感詫異之時，卻見一道赤炎火練到了跟前。此時的他尚懸在半空中，見狀，腳下劍光一閃，身形陡然拔起。
這是……
不及惋惜赤炎劍，識海中便傳來針刺般的不適。這不等同於神識分離，而是強行將一縷與心魂牽連的神識，生生滅殺了。心懍之下的林一，抬手招出了身上那把靈器飛劍，連連後退了幾步，左右張望起來。
「還是遲了一步！」那幾個修士來至潭水邊，面對數十丈大小的深潭而束手無策，禁不住出聲抱怨起來。
「你給我站住！」
見這個老者如此的霸道且蠻不講理，無奈之下，林一揚手拋出一片玉符，白芒一閃，化作一條丈許的玉蛇，阻住飛劍來襲之勢。他手一抄，赤炎劍曳起一道火練，便衝著
林一本身已是練氣圓滿的修為，御風術已達練氣修士的極致，兼之龍行九變的身法奇妙，同輩中能追得上他的還真沒幾人。
那人尚未應聲，一旁有人哈哈笑了起來，頗為得意地說道：「眼下的玄天仙境，還真是我黑山宗說一不二，宗內長輩已有吩咐，違逆不從者……」
「你等想必是黑山宗的同道吧！莫非，是要藉機行這掠奪之舉？」林一還是中年人的模樣，弓著背，神色卻不見驚慌，直言不諱地道破對方的用意。
追了沒幾步遠，那個黑山宗的中年修士，與其同伴悻悻地停了下來，忽見一道劍虹由遠至近，不由得為之一怔。少頃，飛劍上跳下一黑衣築基修士，這幾人忙上前拜見。
這是一彎淺灘，不遠處是一深潭，還有低矮的山林與丘陵簇圍四周。而令人愕然的是，淺灘上橫卧一長吻利齒、身披硬甲、相貌醜陋猙獰的怪物。其首尾不下兩三丈，周身閃動著層層的電光，正昂首怒視。
看情形，這雷鱷應是被修士圍攻，逃至此處后，將自己視作敵手，這才不分青紅皂白地上前報仇。若非方才小心，只怕是踏入完天境便要吃個暗虧了！只不過，這畜生倒也機警，稍有不對掉頭便逃。
見地面上的人毫無畏懼之色，反而出言頂撞起來，老者的臉色一沉，語氣陰森地說道：「小子，你既然不願表明身份，定是心懷叵測之人。哼
尚未辨明置身所在，林一便不顧一切地往前飛奔。
「與他啰嗦什麼？」那中年修士慍怒起來，出聲打斷了同伴，衝著林一不耐煩地罵道：「要你個乾坤袋已是法外開恩，若是不識好歹，後悔晚矣！」
去路被阻，林一忙止住身形，怒道：「這位前輩，你我素不相識，為何要恃強相欺？」
「哼！雕蟲小技，也敢賣弄！」
……
老者眼睛一瞪，盛氣凌人地喝道：「一個小輩也敢妄言天理！何為天理？天之所生本性，便為天理！今日老夫殺你，正是順之以天理，應之以自然。」
玉蛇難敵飛劍勢猛，「喀喇——」一聲爆響，變作了玉屑。林一揚手一甩，又是兩片玉蛇符脫手而去。兩條玉蛇首尾交接，將來襲的飛劍緊緊裹住，任憑那老者手訣催動，一時也是難以掙脫。
雷鱷！這是只存於典籍中的上古雷鱷！其長尾上還有血跡，應是有傷在身。暗忖之際，林一的身形緩緩落下。
見到那幾個黑衣修士時，林一暗生惕心，便將神識鋪展開去。隱約見有一築基中期的黑衣修士御劍飛來，心知不妙，他不敢逗留。
為此，林一深感無奈。在練氣期的修士中，他不懼任何人。可面對御劍騰空的築基修士，還是心存忌憚。眼下在完天境內，土遁術無用，少了逃命的一大倚恃，稍有不對，還是趁早跑路為好。何況，
這便是完天境？天穹還是瑩白一片，地上的景物卻是生動了許多，至少有了溪水與山林，靈氣也愈發的濃郁了，喘息間，都能感受四肢百骸的舒暢。
……
林一的臉色一變，不待掐動手訣，那曾無往而不利的赤炎劍，竟是連同一縷神識，在藍色的火雨中漸漸消融。猙獰的赤炎火龍亦如失了魂魄一般，轉眼化作一道青煙逝去。
老者揚聲斥了一句，信手一彈，一道螢藍的火焰自指尖激射而出，迎頭撞上了來襲的赤炎劍。
須臾間，赤炎劍已不復存在，那螢藍的火雨復又化作燈火般的火焰，隱入老者體內不見。將融為一團的劍胚抬手收了起來，看著有些失措的練氣小輩，他不無賣弄地說道：「築基成，真火生！三昧真火可燒融一切法器。而唯有築基中期的修為，方可自如施展真火禦敵。小子，還有活路嗎？」
「回稟師叔，方才有人驚擾弟子們捕殺雷鱷，還衝我黑山宗說三道四。正想拿其問罪，誰料他倒是機警，先行逃脫了！此人不過是七層的練氣修為，卻是行跡詭異……」中年修士神情恭謹，小心應答。
「哼！若不是你驚走了雷鱷，我等豈會徒勞無功？將你的乾坤袋留下，以作賠償！」見林一不過是個七層修為的練氣修士，且相貌猥瑣，那個中年修士不由得動起了心思。聞聲，其三個同伴心有靈犀般地交換了個眼神，不再理會雷
眼看著對方便要將自己圍在當間，林一輕輕搖了搖頭，卻又神色一動。他瞅准了空子，身形驟然而起，往遠處遁去。
「你等在此處作甚？」來者是一位半百老者，神情陰沉，氣勢凌人。
這黑衣老者殺意甚濃，來意不言而喻。林一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出聲說道：「許你門下弟子欲圖不軌，便不容我逃脫？這位前輩不辨究竟，便追來要打要殺，敢問，這還有天理嗎！」
「哼！我看你往哪裡逃！」黑衣老者腳踏飛劍，去若奔虹，只是喘息間便已飛至林一的正前方。
「哼！未得少宗主之命，不得擅自行事，更不得泄露半點的風聲！」老者斥責了一句后，不理幾個晚輩的求饒，而是轉首望向林一逃去的方向，繼而踏起劍虹，衝天而去。
林一的嘴角冷冷翹起，那一直躬著的背慢慢直起來。他冷笑了一聲，反詰道：「恃強凌弱，竟也可自詡為天理所在，簡直是一派謬論！若是改日我的修為強過你時，便可理所當然地將你斬殺嘍？」
許是被喊聲驚動，雷鱷粗大的身形一轉，粗短有力的四肢飛快在淺灘上飛馳起來，不待遠處之人奔至近前，它一頭扎入了深潭中，水花一翻，不見了蹤影。
林一頭也不回，隨手扔出一片玉蛇符，只聽得「奪」的一聲大響，玉蛇橫空相阻，轉瞬被擊成了碎屑，而飛劍的來襲之勢隨之一緩。他根本不顧身後的情形，化作一道灰色的人
林一眉梢一挑，問道：「這位道友喚我？」
林一手指一點，火練豁然化作一條赤炎火龍，衝著老者追逐而去。
「這潭水深不可測，雷鱷憑藉地利之便，非你我的修為可以應對。呸！死了個同門，還是白忙活了一場，真是晦氣！」說話之人是個中年修士，面帶厲色。此人在潭水邊來回走著，不甘不願的樣子，忽而想到了什麼，猛然扭頭看去。
這麼快便追來了！無冤無仇，何苦這麼咄咄逼人呢！林一暗惱之下，只得繼續往前狂奔。
對方話中似有所指，不知為何，林一想到了去歲茅家嶺的那幾個黑衣修士來，心頭一沉。沒有了規矩束縛，即便是修士，亦是本性盡顯。若是其間再暗藏著不為人知的勾當，此次的玄天仙境之行，還真是變數不定呢！
跑出二三十里，不待林一鬆口氣，卻是眉頭一皺，便欲祭出四象旗自保，為時已晚。一道劍虹倏然飛至頭頂，現出那個黑衣老者的身影。
「小子，給老夫站住！」老者當空厲喝，手指一點，一道劍光迅若閃電，直奔林一後背而去。
老者踏劍凌空，另一把飛劍在身邊盤旋。他面無表情地打量著林一，冷哼了一聲，斥道：「你一個練氣七層的小輩，竟敢對我黑山宗妄加非議，還能從四人的圍堵中安然脫身，分明是心懷叵測之徒！哼！若想活命，速速稟明來歷！」
那人冷笑了一聲，理所當然地說道：「你倒是有眼力！既知我等的身份，還不乖乖地就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