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潛龍出淵
第457章 酒醺人去
「呵呵！玄天仙境中，曾有一面之緣！」道人的嗓音低了許多，臉上亦多了一分自得的神色。
獨守一張矮桌，自斟自飲的林一，時不時抬頭四下張望。此處便是落霞鎮，舊地重遊的他並未有何感慨，而是暗中留意身邊的動靜。
老店門前的矮桌前，食客七八個人。林一的鄰桌，兩個人正在說話。
林一的神識堪比金丹修士，兩個練氣修士的傳音竟被他聽了個清清楚楚。
萬家要為萬子平報仇，顏家要懲治背信棄義之輩，兩家聯手對木家發難。此般情形，為黑山宗所樂見，自是不會過問。而正陽宗自顧不暇，又哪裡管得到家族間的紛爭。於是乎，三大家族終於撕破了臉皮，萬里落霞山陷入到了一場混亂中……
這是久別重逢的接風酒，還是茫茫征途的送別酒，沒人說得清楚。
片刻之後，謝詩蓉娘倆離去，留下來的二人走至園中的涼亭。林一好似還沉浸在方才的溫情之中，面對滿園的花花草草流連不已，臉上兀自帶著淡淡的笑容。元青亦不說話，乾脆返回屋中搬來了幾個酒罈子。
男子不以為意地笑道：「元一這個名字好啊，多響亮！正是我一元門未來門主的不二人選！」地上的小兒適時摔了一跤，撇了撇嘴要哭，女子忙上前將其扶了起來。男子又說：「我師叔乃是出世的人物，孩
這年頭，識時務者不是俊傑，不過是見風使舵的人。而令人意外的是，面對顏家與萬家的早早投誠，木家竟是不為所動，反而是對於投靠黑山宗一事，始終搖擺不定。
「元一，往爹爹這邊來，哈哈！」說話的男子蹲下身來，不時拍著巴掌逗引著孩子。女子帶著笑容埋怨道：「與你說了多次，孩子的名字犯了師叔的名諱，于禮不合。不如讓我爹爹來好好斟酌一番……」
元青嘿嘿一樂，說道：「這一罈子酒可有二十斤，即便是拼著內力喝酒，我亦不是師叔的對手啊！」見林一又抓起了第三壇酒，他躊躇了下，出聲問道：「師叔胸懷不暢，莫非遭遇了什麼變故？」
道人的臉色一怔，隨即笑道：「呵呵！尋親不敢說，我只是訪友而已！」書生上下打量他一眼，好奇地問道：「你與那人相識？」
林一稱了聲善，抬手抓起一個酒罈子便灌了下去，任酒水四濺，只圖個酣暢淋漓。轉眼便是兩罈子酒下了肚子，見元青拎著酒罈子不出聲，他不由得問道：「緣何如此？喝酒啊！」
這一回，書生顯然是信了道人的話，舉杯示意了下，竟是改作了傳音問道：「我等在此處能不能遇到那人……」
老店門前所坐的七八個人，均為修士，惟有這兩個說話的人修為最高。道人少了顧忌，便也傳音說道：「在正陽宗出了那一檔子事之前，我師妹感念此人的救命之恩，曾去打探過他的下落。雖說沒見到那個人，卻得知他來自棲鳳坡的木家，而如今木家遭難……」他口中的那個人，就在其身後坐著，已是一臉的陰沉，獨自起身離去。
「這位道友，眼下這落霞山可去不得啊！若是尋親訪友來了，我奉勸你一句，及早回頭吧！」
元青點了點頭，又作出恍然的樣子，嘿嘿笑道：「三年五載又何妨，待師叔他日歸來之時，我會為你老人家再添幾個徒孫的。」林一眉頭一皺，自語道：「莫不是要我多備幾件見面禮？」
林一忙接過孩子抱在懷中，神色欣喜。那肥嘟嘟的小臉，烏黑的眼眸，皆透著說不出的可愛。他又掏出一塊玉佩來逗引著孩子，「咯咯」的笑聲，使人忘卻了一切煩憂！
正陽宗遭了大難，落霞山亦未能倖免。赤霞嶺的萬家、翠玉峰的顏家與棲鳳坡的木家，皆面臨著改換門庭重尋靠山的境地，而黑山宗適時找上門來。
那個道人是
或許，正陽宗的實力尚在，使得木家心存僥倖。黑山宗忙於收服諸多的家族之際，一時顧不得落霞山的異狀，而顏家與萬家卻是不樂意了。
書生搖頭笑道：「去過玄天仙境的人，都說認識他……」
一陣微弱的光芒閃過，花園裡現出林一的身影。他已變回了本來的模樣，正帶著一臉親和的笑容，默默看著眼前的一家三口。
石橋邊，大樹下，褪色的酒旗無力低垂。路口的酒肆還是從前的模樣，只是那老舊的桌椅旁多了些人影。
晚飯的時候，元青陪著林一來至正堂。此處，擺放著真元子的牌位。
「哈哈，我就知道師叔會來的，元青拜見師叔！」那氣宇軒昂的男子，此時已沒有了人夫、人父的威嚴與穩重，有的只是驚喜，儼然還是過去那個元青。
俯身拜了三拜，林一用紫金葫蘆滿上了三杯酒，以為祭奠。世事如風，往日的一切已然遠去，而老道的音容笑貌猶在眼前……
說話之人有著三十多歲的模樣，相貌普通，一身道人的打扮。與其坐在一起飲酒的，是位中年的書生。後者神色隱晦地笑了笑，反問道：「莫非道友
見林一與孩子親昵無間的神情，元青的眼圈沒來由的一熱。身邊之人偎了過來，夫妻二人相視一笑，在一旁默默作陪。
這是一片後花園，有花團錦簇，為流水環繞。午後的樹蔭下，綠茵茵的草坪上，一個幼兒正在蹣跚學步，其憨態可掬的模樣，引得一旁的父母笑個不停。
跪不下去，元青只得躬身一禮。女子正是謝詩蓉，抱著孩子上前拜見長輩。
離開大夏之後，還不知道何時能回來。而直奔歸靈谷的路並不好走，繞道之際，來看望一下元青，亦算是了卻一樁心事。故此，林一尋至這片花園，為這一家人的天倫之樂所打動而久久沒有現身。來到大夏不過三載，元青的孩子都已到了蹣跚學步的時候。
月上中天時分，元青醉倒了。趴在石桌上酣睡的他，手裡抓著酒罈子，嘴角還帶著笑容。許是往事太沉，沉得使人不想醒來，猶在夢中徘徊……
去往歸靈谷的路不好走，林一想起了這個落霞鎮。從此處經棲鳳坡過赤霞嶺，皆是仙凡雜居的地方，行走時或許會少一些麻煩。故此，他又變作元風的模樣，將修為幻化成練氣五層，一個人悄悄地來到了這家老店。
隨著酒水下肚，一件件往事被勾了起來。九龍山至茫茫草原，煙雨京城至無邊無際的大海；一次次驚心動魄的遭遇，每一回劫后重生的慶幸
……
將手中的酒罈子放在地上，撩起了衣袍下擺，林一在涼亭中的石凳上坐下。見元青還是帶著關切的神情看著自己，他淡然一笑，說道：「我欲出門遠遊，恐三年五載回不來，故爾前來看看你……」
「哼！這才幾日不見，便將我當作了一頭吃貨，你膽子不小！」
見對方不信自己的話，道人有些生氣。他環顧左右，遲疑了下，小聲說道：「我不僅認識他，我師妹還與他交情不錯！」
花園中靜悄悄的，除卻這一家三口以外，並無他人。那男子忽而想到了什麼，神情一緩，轉而驚喜地喊道：「小師叔！元青知道是你來了！」
旋即，二人大笑起來……
那個夜晚，元青喝醉的時候，身邊又多出了幾塊玉佩。那是林一為元青的子孫們留下的，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回來。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後花園的涼亭中，元青與林一擺開了酒場。
有人欺至身前竟然毫無察覺，那男子心頭震駭之際，身形一動便擋在了妻兒的身前，一股殺氣隨之陡然而生，十丈之內霎時間被濃重的殺氣所籠罩。他雙眉倒豎，神色冷峻，猶如一頭下山的猛虎，隨時都會將一切撕成碎片。而那女子緊緊抱著幼兒，卻未見慌亂。自己的丈夫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在他的身後，她無須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