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潛龍出淵
第485章 夢回
「你還要回去？」
哭泣了許久，宣洩了許久，木青兒緩緩抬起頭，在林一耳畔輕聲說：「多謝了……」她臉上的酒意沒了，便是淚痕亦沒了，好像什麼都未發生過。
看著身邊的木青兒的派頭以及神情，林一笑著站了起來，摸出幾瓶丹藥扔了過去，又每人送了一把法器飛劍。這幾位長老驚喜過望，又是拜謝了一番，才一個個匆忙離去。
「十萬塊的靈石總有吧！」
「你說你既不英俊，又是個臭脾氣，為何偏偏有人喜歡你呢……聽說蘭前輩亦是為你遭了難……這個世上，為何好人不長命，而壞人卻是逍遙自在呢？」葫蘆空了，木青兒搶過林一的酒罈子，酒水合著淚水，就這麼不管不顧地灌了下去。
立在街口，看著人來人往，卻再也見不到一張熟悉的面孔，莫名的孤獨油然而生！林一轉而抬起頭來，衝著初升的旭日閉上了眼。朝暉于剎那間沐浴全身，有一分心念，在真實與虛幻中遊走不定……
九龍山的卧龍谷內，徐紫萱的墓前，林一大致道出了自己的遭遇之後，便聽木青兒說話。數十年過去了，儼如久別重逢的一對老友。她有著說不完的話，而他就這麼一直聽著。三天三夜過去，兩個人的身邊堆滿了酒罈子，使得尋來的幾位門內長老
「你這些年不是逃命去了！」
只是鎮子多出了幾條街道，比之從前大了不少。當初這頗顯寬敞的十字街，如今顯得有些促狹逼仄，卻是更為的熱鬧了。
「不夠？我還有！」
這是太平鎮？
卧龍谷的景緻，一如從前。而此情此景，恍如隔世一般。看著那幾位天龍派的長老遠去，又將目光移到了身邊木青兒的身上，林一淡淡一笑，說道：「無妨！此次回來，怕是要呆上一段日子……」
林一苦笑著搖搖頭，腳下有白雲生成，轉而已是扶搖直上雲霄。離去之際，他不忘衝著那孤墳投以深深一瞥……
抬手拋過去一個乾坤袋，林一很是隨意的說道：「成功與否有何妨？權作一個消遣便是。再者說了，多活幾年，不是多喝幾年的酒嗎！」
一個厭棄仙界的女子，只是為了消磨時光才以修鍊度日，竟也有了練氣九層的修為。心有所想，林一說道：「你不妨嘗試築基，或許，自有一番樂趣！」
「這葫蘆難抵陣法之力，勉力而為之，堪堪如此了！」林一又問道：「可知曉我家的情形？」
「說你的事兒來聽聽……」木青兒撩起鬢角的亂髮，看著親人一般的眼神，盯著林一。
一個近百歲的人，在他人面前時常顯現出
林一併未直飛仙人頂，便是神識亦被棄之不用。他想一人來至太平鎮后，一步步走回去，如同當年十三歲的時候。
「……」
知曉了林一的遭遇后，木青兒還以為對方如她一般厭棄了大夏，未料，他還有如此的一說。
「你是搶人去了！五千塊靈石？大商的木家也拿不出這麼多的靈石啊！」
騰雲而去？這又是什麼法術？看著天空中已沒了人影，木青兒暗暗驚嘆，心生神往。暗忖，林一，改日我去尋你……
木青兒可是天龍派的祖奶奶，卻是陪著一個年輕的道士躲在山谷中喝起了酒，這些個在江湖中名聲顯赫的長老們，一時沒了主張。
「……」
被人擾了興緻，木青兒將那幾人臭罵了一通，並責令對方一一上前拜見她的師弟。當得知眼前的年輕人乃是玄元觀的前任觀主，又是太上長老的師弟，這幾個位高權重的長老嚇傻了眼，忙上前拜見！
話兒說的輕鬆，卻不無開導之意，木青兒的心頭頗感欣慰。不過，接過乾坤袋的一霎，她還是驚呼道：「五千塊的靈石？」
神色稍顯尷尬，林一默不作聲。木青兒說道：「師姐從未提
「你還有多少？」
……
「如今的玄元觀可不得了，乃是天下第一道觀！詳情如何，你還是自己回去看看吧！」有意賣個關子，木青兒盯著林一的手上不放。她接過葫蘆，驚訝道：「你這番手段可是了得啊！」
穿過了兩條街道，依稀中，眼前應是當年的十字街。林一在一街口處看到了太平酒樓的招牌，還有門楣顯得破舊的千秋酒坊。暗自唏噓著，他抬眼往西望去。街道西頭的路北，幾丈高的旗杆上飄揚的，正是紅底金字、黑色火焰鎏邊的太平鏢旗。
任木青兒在肩頭抽泣著，林一獨自喝起了酒。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她，正如不知該如何安慰自己一般！此時的他，一如往日孤獨的時候，如此這般喝著酒，聽著風，看那流雲自眼前飛過……
「木家被毀，無數的族人被殺……他們身為修士，往日里皆是道貌岸然，可利欲熏心之下，卻一個個盡其獸性瘋狂……凡俗的江湖人還有所節制，而他們卻是憑藉著法力修為而肆意妄為，無法無天……」半罈子酒，被木青兒轉眼喝了一乾二淨。她面色酡紅，衝著
淡淡翹起了嘴角，林一將葫蘆掛在了腰間，往前走了兩步，又迴轉身來。木青兒的神色中露出不舍，卻還是默默點了點頭。
「我雖是多年未曾出山，卻知曉你林家乃是豪門啊！現如今的情形不會太差……」說這話，木青兒將葫蘆掛在腰間，自感有些不倫不類，又笑了笑將其取了下來，好奇問道：「你的葫蘆為何不在？」
鱗次櫛比的店鋪，凌亂而稍顯擁擠的街道，使得置身其中的林一有些暈頭轉向。這分明是太平鎮的所在，緣何入眼處會如此的陌生？
自大夏而來，唯恐腰間的葫蘆泄露了身份，林一總是將其收了起來。木青兒相問，他的手上出現了那隻紫金葫蘆。
「仰仗你與木族叔送的靈石，我修鍊才得以持續至今。可若想築基……痴心妄想罷了！」木青兒黯然搖頭，隨即又釋然說道：「你我還能相見，無憾矣！」
「林一，別怪我占你便宜啊！」說了三天三夜的話，木青兒未見疲態，反而是容光煥發。她轉而帶有歉意的說道：「本想著陪你在九龍山消遣幾日，卻是讓你在
一生孜孜以求的夢想，突然坍塌的時候，才發覺那不過是一場虛妄。那種絕望與無奈，使人茫然無措。或許，便是木青兒此時的這般情形吧！歲月無情，亦有情。凋零的過後，不變的，是人的本性。
木青兒的紫藤葫蘆並非靈物，卻是世俗間的難得之物。林一嘗試著在其中嵌入了一個小小的芥子陣法，原本手掌大小的葫蘆，可以裝得下二三十斤酒。
林一拎著酒罈子坐在墳前。木青兒跟著坐下后，又說：「你說你長的也不算英俊，真不曉得師姐喜歡你什麼……」她又小呷了一口，神色輕鬆了許多。看其架勢，倒還真是個常飲酒的人。
想當初，見此人拿著葫蘆喝酒就生氣的。可現如今，偶爾的夢裡，都是他喝酒的樣子。恍惚之中陷入了追憶，木青兒不禁退後兩步，上下打量著，點頭說道：「嗯！這才是林一的模樣！雖說長的不好看，卻別有一番風采！」
林一又拿出了一壇酒，默默遞了過去。木青兒卻是倚在了他的肩頭，哭出了聲。如同個孩子，尋到了久違的倚靠……
「該回去的時候，我自然要回去。或許，一切只是將將開始……」見木青兒稍顯失落，林一說道：「將你的葫蘆拿來我看看，還有，與我說說玄元觀……」
……
是了，這便是太平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