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潛龍出淵
第526章 論道
「哈哈！怯戰了不成？」林一又是後退了幾步，覺得施展身手的地方差不多了，才緩緩挽起了袖子，說道：「亦罷！我還是赤手空拳，你自便！免得讓天下人恥笑我林一欺負你一個年邁之人！」
話到此處，林一衝著晏起說道：「若是東方朔是我的徒弟便合該受他人欺辱，算他倒霉。可一個辰淵子前輩的嫡親，一個正陽宗故宗主的後人，亦要平白無故受人欺辱，著實令人不忿啊！有請晏宗主說句公道話！」
師父就是師父，不愧是聞名遐邇的人物啊！且不說東方朔一臉的驚羡，人群后的木天遠與玉珞依面面相覷之下，愕然不已。這麼一個蠻橫得近乎目空一切的人，還是那個林一嗎？
樂成子的眉毛鬍子皺到了一起，輕輕閉上了眼睛。暗暗搖了搖頭，他將要說話，已有人厲喝：「林一，莫要不識好歹！大夏沒有你可以放肆的地方！」
晏起眸子里精光閃爍，默默打量一眼林一的背影，還是看不出什麼異樣。可今日的一切，他早便有所預料，只是，眼下的狀況超出了想象。最終又會如何，尚須拭目以待。冷翠與其換了個眼神，安然不動，只是臉色露出不快的神情，好像是對某人極為的不滿。
林一嘲諷的話音將落，場上一片愕然。余行子的臉色霎時沉了下來，廣齊子及其兩位師弟同時皺起了眉頭，便是心靜如水的樂成子亦覺得老臉無光，只顧著拈著長須，帶著一絲無奈的苦笑。
「呵呵！」林一忽而冷笑了兩聲，搖頭說道：「這便是談經
「我不是來聽諸位講道的，而是來尋晏宗主主持公道的。」林一不為晏起的話語所動。他從余行子等人的身上收回目光之後，手指著顏守缺說道：「我的徒弟東方朔去紫薇谷採藥時，被他師徒三人合夥欺負。在其被迫交出身上的東西之後，他師徒兀自不肯罷休，還要動手拿人。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地方，怕我這個徒弟早被人打翻在地了。」
「哼！林一若是濫殺同門，你還能活著來至此處嗎？」晏起訓斥顏守缺的同時，眸光冷冷掃過林一，又說道：「他雖是金丹中期的修為，身上卻有不輸金丹後期的強大氣機，你師徒三人加在一起亦不是對手！還不為自己的過錯致歉！」
「癔症了？是你尋人家理論，不是我老龍。更何況，沒人敢與我老龍講道理！」老龍不屑地哼了一聲。
不待樂成子及眾人明白過來，林一衝著余行子伸出手指挑釁道：「據傳，除卻以文證道之外，還有以力證道！我今日不用任何法寶，亦不用任何的法術神通，我便用自己的這一雙拳頭，讓你領略一番大道至理！余老兒，你敢應戰嗎？」
「放屁……」老龍張口頂了回來。
「純屬子虛烏有！紫薇谷中，你不僅出言相辱，還要動手殺人。你目無宗規，濫殺同門……」顏守缺總算瞅著機會說話了，可再次被人打斷。他心頭委屈，將要辯解，卻又不得不閉口。
要知道，一個金丹中期的修
稍稍怔了下，林一冷笑道：「斷章取義，若水木失去本原，鏡花水月罷了。以此論道，正如君子詐善一般的可惡！」
「臭小子！你……」余行子氣得鬍鬚顫抖起來。這個林一從兩位師叔的手中逃脫之後，二十多年不見蹤跡。而今日再次重逢，這已不是當年那個可以任意拿捏的小子了。
「哈哈！好一個小人之過也必文！你就這麼與老龍狠狠罵！一幫子小修士，屁股尚未洗乾淨，便裝模作樣地論起道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罵啊！替我老龍來幾句痛快的！」老龍繼續煽風點火。
「林小子，你的心愿得逞了？」老龍在這個時候說話了。林一嘆了一聲，回道：「發覺了沒有，當你想尋人理論的時候，末了才發覺，還是沒道理可講！」
「面對你玄天門的時候，我吃的虧還少嗎？修為低劣又能怎樣？」眉梢輕挑，林一朗聲說道：「豈不聞，討得人事的便宜，必受天道的虧！我今日便要用自己的雙拳，證得乾坤大道！」他一席話說的擲地有聲，振奮人心。東方朔及木天遠等人，為其氣概折服，暗暗叫好。
「……你找死！」余行子再亦按捺不住火氣，越步而出。當著這麼多
林一雖然沒有對樂成子粗言穢言，卻罵的難聽，亦相當的大胆。他的袍袖內手訣掐著，只待有人發火，未必不會有人逃之夭夭。
暗暗撇了下嘴，林一不忿說道：「逼死蘭琪兒，困我五十三年，這亦是道法自然？」
「這女子善變、善偽，不足信！」老龍好心提醒著。
晏起拈鬚不語，神色不明。他與冷翠是一樣的心思，只想看林一如何收場。對方與玄天門本身有仇，今日的情形雖說有些超出想象，卻不失為意料中事。只不過，自己的這個林長老，即便不是第二個衛從，怕亦是個桀驁不馴的人啊！
雲台之上，所有人于這一刻屏住了喘息。林一瘋了嗎！你一個金丹中期的修士，竟敢去挑戰一個成名已久的金丹後期圓滿的高手。要知道，金丹中期還有小成、大成、圓滿之分。兩者相差不以道里計，不用法寶、不用法術？這是何其的狂妄啊！
林一隨口回道：「你與女子打過交道，還一定吃過不少虧！至少我是這麼以為的。」
「這……」顏守缺心頭一怔，轉身看向林一。而對方根本沒拿正眼瞧他，反倒是默默看著說話的晏起。他心思急轉間，忙躬身說道：「這個……
循聲望去，玄天門四位金丹後期的高手，皆是怒目圓睜的模樣，余行子更是怒不可遏的站起身來，正衝著他叫嚷。林一哼了一聲，下巴抬起，說道：「余老兒，我沒忘記你！來、來、來……」
林一不再理會老龍，而是衝著冷翠示意道：「呵呵！冷閣主所言極是！」對方未及生出笑容來，他又往前走了幾步，面向樂成子說道：「一個道義淪喪的人，還論的什麼道？這與彩筆描空一般虛妄，與抽刀斷水一般的可笑！」
「以力證道？不用法寶，不用神通，單憑修為相抗，林一，你以為能討得到便宜嗎？」說話的是樂成子。他對林一的舉止並不意外，而是帶著幾分疑惑問道。
環顧四周，見沒人出來指責林一的囂張，余行子怒極反笑，說道：「身為修士，莫非要赤身互博？真是天大的笑話！既然修為低劣，就該有自知之明，莫要口吐狂言！」
樂成子打量著一臉怒容的林一，拈鬚笑道：「天地中萬物，人倫中萬情，以俗眼觀，紛紛各異，以道眼觀，種種是常；無須苦惱，又何須耿耿於懷呢！試問，若非那五十三年，又怎有今日的你？」
「哈哈！林小子，理屈辭窮了吧！」老龍在看著笑話。
看著這個與往日迥然有別的林一，晏起眯縫起了眼睛，沉聲說道：「不得無禮！去一旁坐下吧！」
見晏起再次打量自己，林一轉而看向顏守缺，說道：「以後我徒弟若有個三長
「林小友！你我難得一見，何不坐下來說說話呢？」樂成子瞅著機會，終於還是出聲了。冷翠與晏起相視之後，亦於這個時候開口說道：「林一，既然樂成子前輩相邀，不妨坐以論道啊！」她是個懂得分寸的女子，此時與林一說話的模樣，極其委婉而溫和，讓人難以生出惡感來。
「呵呵！」兀自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樂成子又緩聲說道：「我等修道之人，豈可矯枉過正。須知，地之穢者多生物，水之清者常無魚，故君子當存含垢納污之量，不可持好潔獨行之操。這不正是道法自然嗎！」
面對一個年幼的晚輩責難，樂成子神色如常，反而拈鬚呵呵一笑，說道：「彩筆描空，筆不落色，而空亦不受染；利刀斷水，刀不損鍔，而水亦不留痕。有此般境界，惟心與境兩忘矣，豈非妙哉！」
正陽宗一方，幾乎都是瞠目結舌的模樣，便是晏起亦是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切。一個金丹修士，竟然衝著一個元嬰修士怒聲痛罵。而對方卻是坐著一動亦不動，分明在極力忍讓又頗顯無奈。這都是真的嗎？林一何時會有這麼狂妄過，他究竟要做什麼？一旁的冷翠暗吁了下，心頭竟莫名忐忑起來。
林一忽而衝著樂成子拱拱手，說道：「方才我與這位前輩，乃是以文證道！在此，多謝你老人家方才的一番教誨！以道眼觀，種種是常！在此深以為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