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仙》第三卷 潛龍出淵

第542章 妄念

第三卷 潛龍出淵

第542章 妄念

直起身來,瞥見桌子上的乾坤袋,豐雷有些不安地說道:「還請前輩賜教!」
豐雷恍然,忙拿出一枚玉簡,說道:「這陣法既然能入得前輩的法眼,晚輩自當拱手奉上。」
「我身上不缺的就是靈石,卻是對你來往丹陽鎮的那個傳送陣頗有興趣……」林一淡淡笑了下。多年來,他從未停止過對陣法的習學,卻對修仙界中常用的傳送陣所知不多。無他,此法門大都由師徒相傳,諸多陣法典籍中並無相關陣圖以供借鑒。而豐雷憑藉著一個傳送陣,于丹陽鎮與雷鳴谷之間來往自如,想必是家族的陣法傳承有著獨到之處。
這正是自己那加持了血誓禁制的精血!心頭陰霾盡去,難免會喜不自禁,豐雷口吃起來,說道:「這……如此大恩,還請前輩留下靈石吧……」
林一殺了公冶殷之後,在他的乾坤袋中發現了封存精血的玉瓶,其中便有豐雷的。幫其解開血誓,純屬湊巧而已。他站起身來,並未就此託大,而是拱手說道:「念在我與豐離往日的情分上,彼此無須客套!尚有事在身,就此告辭了!」
擺擺手,示意對方不必拘禮,林一說道:「我靜坐了三日,你便於洞外守了三日。有話不妨直說!」他走至一圓桌前坐下,手上多了一個玉瓶。
豐雷不解問道:「前輩這是何意……」
豐雷不敢挽留,相送至雷鳴谷外,林一御劍離去。
原來如此!林一點了點頭,將乾坤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說道:「你之所慮,正是我未急於離開的一個緣故!」
「再敢與老龍使臉色,斷然不能輕饒!哼!」老龍得勢不讓人,趁機訓斥了一句后,又恢復了本性。他哈哈一笑,帶著循循善的口氣,說道:「修道之人,豈能不知妄念?何為妄念……待老龍想一想……」
豐雷的神色又緊張起來,林一接著說道:「投靠正陽宗不失為一個可行的法子,你不妨派人前去接洽,便說是我的舉薦……」
豐雷從洞外走了進來,神色稍有不安,躬身拜道:「有擾前輩靜修……」
「哈哈!誰讓我老龍的忘性重呢!小子,想笑話我……我又想起來了!」老龍不以為意地嗤笑了一聲,說道:「想當年,曾聽到過幾個傢伙放屁,還幾分道理。記得有人說過,心境高深者,易虛妄浮心,為妄識、妄心、妄念、妄執、妄情等等,乃是修行中常見的心障。為道者,當不畏將來,不念過去。而你小子卻是了心不了事,難免有妄念起微塵……」
無論如何,有了老龍的一番說教,林一的心頭還是多了幾分明悟。他心生感激,卻不願表露出來,只是不想聽到那囂張的狂笑聲。欠這位高人的情分還少嗎……
「哼!又臭又硬,十足的窮酸樣!」罵了一句,老龍的嗓門小了許多,怒氣亦緩和了許多。
「啊……」豐雷愕然,林一繼續說道:「楚奇郡所有的家族與仙坊,皆由此人掌管。亦就是說,他死了之後,你等便沒了束縛。」
這是怕自己不告而別呢!林一搖搖頭,說道:「豐谷主不必如此,還請坐下說話!」對方卻是拿出個乾坤袋雙手奉上,這才又說道:「我豐家的一點點微薄的心意,還請前輩笑納!此外,晚輩尚有一事相求……」
公冶殷為公冶乾的族人,並非如之前所說的旁支,而是至親。他身為一個金丹修士,對於黑山宗諸人的去向一清二楚,似乎還知道一些隱秘之事。而其本人未親身參与其中,許多要緊之處不得而知。
就是這麼個小小的內丹,對於很多修士來說,窮極一生亦未可得。可結成了金丹又能如何?
有一日,自己的內丹亦會被人這般捏在手上把玩嗎?
「既然如此,林某謝過了!」收了玉簡,林一衝著桌上的東西示意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將你的精血收回去吧……」
林一不過百余歲,自有一番經歷。而比起公冶殷來,其一生不過將將起步。雖說修為比對方高出一籌,可來自歲月的沉澱不因此而厚重。即便他有著強大的神識,心念的淬鍊尚欠缺火候。如此一來,強行搜魂的時候,彼此不分,敵我不辨,致使情形岌岌可危。
「多謝前輩成全!」豐雷露出了笑容。林一將手中的那個玉瓶亦放在桌子上,說道:「將此物與靈石皆收回去……」
黑山宗如此的煞費周折,且不論背後還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用意,林一卻是隱隱不安起來。從公冶殷的神識記憶,及其生前所說的話,他忽而有了更為清晰的猜測。若是如此,還真是好大的陣仗啊……
「賜教個屁,不識好歹的小東西!」老龍罵人了。
搖了搖頭,林一默不作聲!
不過,此番嘗試還是有所收穫。
「便是多了這感悟,修士得以勘破天道至理,便可掌握開天闢地的大神通,豈可等閑視之!而你……」老龍的話語一轉,又不屑地說道:「而你一個修士,竟有凡心凡念。莫說你尚未真正的脫胎換骨,便是這凡夫俗子的德性,就是自討苦吃……」
談經論道,在老龍的眼了竟成了放屁!林一默然不語,心頭卻是在回味著那幾句話……不畏將來,不念過去;了心不了事,妄念起微塵……
林一說道:「我殺的那個公冶殷,乃是黑山宗公冶乾的至親……」
老龍轉述別人話聽著還算順耳,換作他自己來說,卻是另一個味道。這番開解的好意暫且心領了,可林一還是心有不忿,說道:「我本來便是個凡人,凡心凡念又能如何?」
「既然免不了一場妄念,老龍又何妨容小子我緩口氣呢?」幽幽說了一句,林一又自語道:「仙道不過寂寞路,前行儘是坎坷途……凡心亦好,凡念亦罷,我,只是我!」
風風雨雨無數載,生生死死幾多回,邀天之倖結成這個金丹,使體內乾坤再造,仙機萌動,雲霄在望,仙道可期。而一朝落難,免不了身死道消,往日的一切皆成了虛幻,便是這金丹亦成了玩物,形同雀卵一般的可笑。
心有所念,氣海一陣躁動不安。林一伸出另一隻手,不自禁捂住了小腹。他的臉色蒼白,神情惶然。
握著那內丹,林一的心頭髮冷。依仗著自身的修為,他可以掌控敵手的生死,卻對自己的一切無從把握。無論是過往,還是以後……
雖說心有釋然,還是有鬱結未消。林一搖搖頭,說道:「多謝老龍賜教!」
所執著的,只是一場虛妄嗎?這條路究竟有多長,還能走多久……公冶殷的今日,便是自己的明日嗎……
公冶殷的神識記憶之中,那些家族與仙門過往的一切,人與人的是是非非,兒女情長的糾結,生與死的困惑,諸如此類,使人不得不為之唏噓,為之思量,為之彷徨。
「哼!還當是與老龍鬧不痛快,原來是動了妄念……」老龍懶洋洋的話語聲響起。
皺了下眉頭,林一收起了內丹。緩緩舒了口氣,他問道:「何為妄念?」
定了定心神,林一起身下榻,隨手掐動了個法訣——
一席話說完,豐雷鄭重俯下身去,深施一禮。
一萬靈石,這心意不薄啊!想了想,林一還是將乾坤袋接了過來。
神色一怔,遲疑了下,豐雷這才一把抓過桌子上的玉瓶翻轉過來。一滴殷紅的精血緩緩飛出,倏忽沒入他的雙眉之間。
「哦……」豐雷緩了口氣。林一又說:「而黑山宗追究公冶殷的下落,會不會逐一降罪諸多的家族,無從知曉……」
豐雷露出欣慰的神色,說道:「雷鳴谷得以重歸豐家,我族中上下,自是感念前輩的大恩大德!只不過,黑山宗若是為此而追究起來,怕是我豐家難逃厄運……」抬頭見林一併無不快,他又接著說道:「我一人性命不足為惜,可還有這麼多婦孺老幼……為此,晚輩想舉族投往正陽宗以為庇護,還請前輩應允!」
「你……自以為是的臭小子,當我老龍在放屁嗎?」真難為了這般深入淺出的一番說教,卻沒人領情,老龍暴躁起來。
雜亂的心緒難平,更有陣陣心悸襲來,林一不由得打了個寒噤,緩緩睜開了眼睛。低下頭,他的手上多了一個瑩白的珠子,正是那個內丹。
林一接過玉簡,聽豐雷又說:「此為我豐家先祖所留,與仙門中的傳送陣不能相提並論,卻是極為的簡便好用,往來五千里,不過須臾間……」
「這下界還有妖修、魔修及鬼修,皆比同等修為的修士要高上一籌,而到了上界之後,真正的強者還是人啊!為何?」老龍自問自答道:「與那些妖修、魔修及鬼修有所不同,修士多了心境的感悟,而少了法力神通的淬鍊。彼此相較,後者自然要吃虧。待修為高深之後,卻是截然相反的情形……」
見林一沒了三日前的漠然,豐雷心下稍寬,忙說道:「恐前輩有事他去,這才于洞外相擾……」他一把子年紀的人,卻帶著晚輩應有的恭謹,言語中還透著小心。
那一刻,林一將自己當作了公冶殷,而差點忘卻了自我。若非心神的及時迴轉,或許,他將永遠迷失在一個不屬於他的虛無之中。
老龍難得提起與上界有關的事情,林一專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