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長道遠
第639章 天威煌煌
洞口外的山坪之上，無窮無盡的落雷傾覆而至。林一不得不用雷訣的采靈之法，于狂飆一般的雷火中，強行分出一條可供穿行的縫隙。
只見那裝了遺骸的乾坤袋尚未飛回，便被絲絲縷縷的弧光所環繞，隨即便是「砰」的一聲……
「所言不差！乾坤袋被毀，裏面的東西看似沒了，不過是由此入彼，去了一個你看不見的地方罷了，並未真正遺落！而此般情形，因地而異，不盡相同……」老龍說道。
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當初，為了躲避魯牙的追殺躲至此處。可二十五年過去，每時每刻不在經受著淬體的煎熬，苦中作樂的他，只想著于逆境中走得更遠，頂著雷火愈爬愈高，直至攀越頂鋒。他每邁進的一步，無不是踏著先驅者的腳印，執著前行！
「來自來處，去向去處！此處本是橫越虛空所在，一切回歸虛空，自然而然……」老龍說道。
金光一閃，金龍劍瞬間沉入氣海，于即將回歸金丹之時，卻中途一轉，竟是鑽入了龍丹之中。
少頃，林一又搖了搖頭。自己又將去往何處？眼下被困此處，是耗盡壽元化作一堆骸骨，還是被魯牙所逼而繼續苦修？
「少見多怪！」識海之中，突然有人說話：「須彌芥子，並非虛擬，而是乾坤借法之妙……」
想到此處，林一拂去地上的灰屑，再次細細查看。少頃，他頗為失望的直起了身。遺骸的上下左右，並無乾坤袋的蹤跡。如此以來，這遺骸的身份與來歷無從知
林一不解，問道：「何謂不盡相同呢？莫非在別處毀了乾坤袋，裏面的東西便不會消失？」
凌亂的骸骨不在了，山洞內空蕩蕩的，惟有細小的雷光形同銀蛇一般時而乍起，並於四下里亂竄。對於這些狂躁的雷靈之力早已習以為常，林一盤膝坐了下來。上下打量著自身，他無奈的搖搖頭。道袍上身便會被雷力撕裂，好在有龍甲遮羞，這才免於赤身裸體的尷尬。
用去了二十五年，飽嘗苦難，歷經雷火的淬鍊，林一終於爬上了這雷火山峰的千丈高處。他以為，倚仗著雷法與《升龍訣》，憑藉自身的無畏與堅毅，終有攀越峰巔之日。而正當其自信滿滿之時，卻被天雷結結實實劈了一回。
這具骸骨，莫非便是那天道門的祖師所留？
可如今被劫雷劈了這麼一下，林一併未生出怯意，反而是劈出了怒火！
意外之時，林一聽老龍哼道：「搬家了！你那個破金丹，老龍我早厭煩了……」
先前神識可用之時，林一將金龍劍收入乾坤戒，便再未挪過地方。聽到老龍如此一說，他便將其拿出來，張口吞下。
本是橫越虛空的所在……林一點了點頭，心忖，此處若是花塵子所說的「魔冢」所在，莫不是橫越虛空遺落至此？之前的所見所聞所遇，皆為遠古曾存在過的一切？若是如此，方才的遺骸，莫不是去了該去的地方……
一時之間，林一心有戚戚，怔然失神。須臾過後，他伸手輕
記得在天魔谷的時候，天魔族的人曾提起過，魔劫谷乃是族人修鍊度劫之地。如此說來，這些骸骨或許為那些天魔族的修士所留。
無論這些人是誰，于道隕之後，還要遭受雷靈的殘虐，我這個後來者又怎能坐視不理？且收殮起來，他日下山的時候，再作安葬吧！
山坪一則的峭壁，直達峰巔。來至此處，林一抬頭望去，雷光之後還是雷光，耀眼奪目！置身於此，可以屏蔽雙耳的聽覺免去雷聲相擾，除此之外，皆要憑藉著雷法與「鍛龍訣」來與雷暴相抗，拼的是不屈的鬥志，折磨淬鍊的是四肢百骸。凡俗所說的刀山火海，不外乎如此。
林一不以為意地撇撇嘴，託辭而已，分明是嫌雷靈擾了清靜！不過，比起金丹來，龍丹之力更為的強大，于老龍、于金龍劍皆有好處！
匆忙之間，林一竭力運轉雷訣的采靈之法，試圖于那雷火縫隙中求得一條生路。而雷暴之猛，出乎所料，他的《五行天雷訣》已不堪應付！
兩個時辰之後，林一轉而看向洞外的雷暴。他咬咬牙，起身走了出去。
天威之下，莫敢忤逆！真的如此嗎？
轉而看著滿地的碎骨，林一不由得暗吁了下。
煌煌天威，雷劫之下，稍有不慎，難免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可即便是如此，可曾有誰畏縮不前嗎？這些先驅者，莫不是自己的同路人……
只不過，這些骨骼粗大的遺
怪不得此處會有如此多的遺骸！那些天魔族的人已然至此，因天雷所阻，卻不肯後退半步，這才捨命一搏！
洞口的雷光如瀑如簾，而這幾丈大的山洞，卻是一地的死人骸骨。
最終的情形尚無從知曉，林一亦不願為此多想。老龍隨著金龍劍沒入龍丹之後，滿意地哼哼了兩聲，便再亦沒了動靜！
林一內視氣海，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金丹已成了小人兒的樣子，形同嬰孩，五官漸漸清晰。而龍丹則有了盤龍之勢，小小龍兒的頭顱上，還有兩隻犄角栩栩如生。這一刻，無論是龍丹還是金丹，皆與他心脈相牽，血肉相連，並隨其周身的氣機緩緩脈動。而這二者之間，人丹之間，已不分彼此，渾然一體。
這骸骨絕非天魔族的人所留，莫非於自己與魯牙之前，還有他人闖入此地？
而那龍丹之內所蘊含的磅礴靈力與威勢，與氣海內毗鄰而居的金丹強出十成不止，怕是與元嬰初期的修為相較亦不遑多讓吧！若非後者的牽制，它又會怎樣？會化作一條小龍來嗎……
腳下借力，伸出鐵爪般的雙手抓住山岩，林一奮力往上攀登。卻不料，他才離開那山坪不過丈余遠，轟頂的雷火驟然加劇，威力之強，比之從前勝過十倍百倍不止。
這煌煌天威之下，莫非只有形骸俱消的下場嗎？而這山洞的存在，便是這生死途中的一個路口，一個驛站，一個墳場。是就此歇
去勢甚猛，林一打了個滾，「砰」的一下撞在了石壁上。他雙手支地，堪堪坐穩，臉色又是一變，「噗——」的一下，飆出了一口熱血！
心頭靈光一閃，林一忽而想起那個狡黠如狐的花塵子。那老妖精，不，那魔女曾於未央海的地下石門前有過一段話，說是要去魔冢尋找天道門祖師的下落。當時，自己已察覺那女子使詐，便未將其所說放在心上。如今想來，她于偷襲之時的蠱惑之語，未必儘是謊言。
看著空蕩蕩的山洞，過了好一會兒，林一這才回過神來。乾坤袋被毀，裏面的東西亦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外，老龍的言行舉止看似粗暴，卻每每另有用意！
一道合抱粗細的雷光轟然而下，林一忙施展手訣引動。而落雷勢不可擋，已非法力所能操縱。一團巨大的火光炸開，其耳後傳來「咣」的一聲令人作嘔的巨響。不及躲避，亦不及後退，他便被狠狠砸了下去。
驚奇之中，林一慢慢走了過去，俯身細細打量。
眼光掠過這空蕩蕩的山洞，林一不忿地哼了一聲。含血啐了一口，血痰尚未落地，便為雷靈焚化。他不以為意地撇撇嘴，慢慢爬了起來，神色卻是一動。隨其雙眸中的赤芒閃過，「幻瞳」之下，對面的石壁之上，有符文一樣的東西浮現……
怔怔呆坐著，好一會兒，林一這才驚魂漸去，慢慢回過神來。
只是一剎那，狂雷驟如雨至，無數道火光齊轟而下
胸口一堵，林一悶哼了一聲，強行將到了嘴邊的熱血咽了下去。摸出幾粒丹藥塞入口中，他輕吁了下，眸子里赤芒閃動，神色中儘是凌厲的殺意！
「此地雷聲太吵……」老龍抱怨了一句，又提醒道：「這山峰陰陽不分，混沌難辨，說不定暗藏玄機。是福是禍，你還是好自為之吧！還有，你金丹之內雷靈亂竄，著實讓人心煩，拿出金劍來……」
聞聲，林一心頭一動。自從爬上這雷火山峰，那位高人便嫌此處吵鬧而沒了動靜，卻於此時說起話來。他忙接著問道：「老龍是說，這乾坤袋內的一方天地並非虛擬所成，而是來自虛空，另有去處……」
悶響過後，林一滿臉的愕然。乾坤袋難以承受雷靈之力而爆裂，可其中所裝的遺骸，竟然隨之化作虛無。
林一輕輕拋出一乾坤袋，將那堆遺骸收入其中。見山洞內清爽了許多，他便要盤膝坐下，卻又神色一變。
想當初，為了收龍丹之力為己用，林一可是費了一番周折。如今，再次經過二十五年的雷火淬鍊，《五行天雷訣》的修鍊愈發精深，《升龍訣》之「鍛龍訣」業已修至大成之境。到了這個時候，龍丹正如他血脈的一部分，再亦無法割捨！
為雷靈之力所侵蝕的骸骨，只剩下了半拉身子，卻能分辨出與他人的不同。其身材與凡俗間修士相仿，那焦灼的骨頭上，還隱隱閃動著絲絲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