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長道遠
第650章 彩霞
二人所在的谷口往東四五裡外，便是凡人所居的彩霞鎮，四下里並無修士的蹤跡。
「那不是性情大變，而是開了天智，通了神竅，法力無邊啊！我家隔壁劉二多年的宿疾都被那娃娃給治愈了……」
「李家的娃兒可真是神奇，如今不過垂髫之年，卻博古通今……」
這可是個活了數百歲的元嬰修士，狡詐多變的性情與老妖精沒什麼兩樣。而就是這麼一個魔女，竟然有著童真未泯的一面，倒是讓人開了眼界！
這孩子可是老李家的獨苗兒，若有個三長兩短……
那女子見識過魔印的威力，一點兒都不願意吃虧上當。而真刀實槍地打起來，林一與對方的修為相差太遠，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為此，他無可奈何！
自家孩子在門前的水塘邊摔了一跤，于昏睡兩日後醒來，說話的口音變了，還每每有驚人之舉，與從前判若兩人。而其獨自於家獃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卻能知曉方圓幾里內所發生的一切。尤為驚人的是，鄰里街坊身有暗疾者，由此子輕輕吐口氣，手指比劃一下，便可不治而愈。
「花塵子，你這般跟著我，何時是個盡頭呢？」林一不再橫眉立目，而是嘴角上揚，神情中透著幾分憊懶與隨意。
院子里已滿是神情興奮的男女老幼，一個個不住地引頸張望。還有人拚命跪下來，衝著那簡陋的堂屋正門連連叩拜，口稱仙長賜福等等……
山路平坦，二人的腳步輕快。林一身
木榻上端坐一個男孩子，顯得很瘦弱，有著七八歲的年紀。乍一看，這就是個尋常的農家孩子。面對這麼多人，其不但未見慌亂，反而是雙目微闔，呈現出老氣橫秋的氣勢來。
「還請諸位慎言！我等前去求仙緣，祈福蔭，當尊稱那娃娃一聲李仙長才是……」
對於花塵子的得寸進尺，林一不置可否。被一個潑皮糾纏，可不就是如此的下場嗎！而他想了想，還是跟著來至此處。
「嘻嘻！同去、同去啊！道長您先請……」
「呵呵！真是老眼昏花了，還請道長與姑娘見諒……」
「我是……」花塵子一怔，衝著林一的背影瞪起了眼睛，威嚇道：「小滑頭！不要顧左右而言他！若是讓松雲祖師知曉毀壞魔冢的還有一人，你死定了……」
「都說那娃兒是仙人附體，識天機，辨陰陽，斷生死……」
轉眼間，已是三個月過去。秋風西來，草木黃落，風物凄緊。
林一輕輕點了頭，不答反問道：「我自魔冢脫身之後，你是如何發現又是如何一路尋來的呢？」
花塵子聞言一喜，回頭看了一眼跟上來的路人，不忘催促道：「你先說說看呀……」
于這谷口的一塊大石頭上，林一大馬金刀地坐著。玄金鐵棒倚在一旁，他的手裡拿著紫金葫蘆，仰首灌了一口酒。其眺望了一下幾裡外的集鎮，又轉而看向遠處的大海，這才無奈地「哼」了一聲。
此時，三間土屋的正中一間大敞著房門。屋裡頭的人不多，卻簇擁在一木榻前，一個個神情恭敬，不敢出聲。
林一對那神靈活現的傳聞沒興趣，更不想來湊這個熱鬧。而花塵子則是好奇心十足，一個勁地拾掇林道長同去。見對方要拒絕，她竟是當著那伙村夫民婦的大聲要挾，說什麼道長不去，小女子亦不去……
「是啊！是啊！當尊稱李仙長……」
林一不是沒想過動用魔印來對付花塵子，可不待手印結成，對方立即躲得遠遠的，還狡黠笑言道，神通再是厲害，無處可用亦是枉然呀！
這是一所尋常的農家小院，院內院外擠滿了人。又一陣雞鳴犬吠過後，林一與花塵子隨著那些好事的村夫民婦湧進了院門！
輕「哦」了一聲，林一回身瞥了一眼花塵子，轉而又四眺遠山，不以為意地說道：「說我毀了魔冢，可有物證？可有人證？你既然有此一說，何不廣而告之，亦好讓我這個罪魁禍首伏法呢……」
……
……寂靜的山谷中，雷鳴大作，「砰、砰」的炸響聲不斷，接
「據說那娃兒于門前的池塘邊摔了一跤之後，便性情大變……」
如此這般，經過一場歷時三月的追逐之後，林一知道擺脫不了這個女潑皮。當來至梁州以西臨海的這片山谷，他索性不跑了！
「你……哼！本以為遇到個狡詐之徒，未想到還是位牙尖嘴利之輩……」花塵子哼了一聲，揚起精巧的下巴，決然而然地又道：「不說亦罷！從此便與你這個臭小子浪跡天涯……」
見林一不說話，花塵子亦跟著閃至路邊，有幾個年歲不等的村夫民婦走近——
「仙緣難覓啊！兩位不妨同去……」
「咕嘟、咕嘟」又是灌了一通酒，林一長吐了口酒氣，輕輕搖了搖頭。用盡了法子，狂奔了三個月，要擺脫的人卻未曾遠離過半步！本以為自己的風遁術頗為神異，可魔女的遁術更為驚人！據其所說，她不僅擅長「魂遁術」，還精通五行遁法……
「劉伯！那位小哥乃是一位道長……」
梁州以西的彩霞谷，層林霜染，山披錦繡，一片秋日景象。
對此，林一不以為然！
見林一不跑了，還能帶著願賭服輸的樣子說話，花塵子禁不住又得意地「嘿嘿」一笑，神態中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頑皮。其身姿窈窕，花容月貌，襯著那被一束花環輕挽肩后的如絲長發，出落的美艷動人。手指輕繞著一縷發梢，她歡快地說道：「只須將我欲知曉的一切
「瞧瞧路邊的這小哥與這位姑娘，嘖嘖！可真是一雙璧人，莫不亦是去拜見仙長的……」
……湖光浩渺的水面上，有清風驟然襲來，兩朵浪花次第綻開，不一會兒，又是兩道人影霍然出水，追逐而去……
不過，只要林一不翻臉，花塵子便從張牙舞爪的妖精，變回溫良恭讓的良家女子模樣。而無事獻殷勤，非奸非盜，亦絕非善類啊！
「村口李嬸的眼疾已患多年，卻是經那娃娃隨手一點，陰翳頓消……」
「……」
屋角的一處，緊挨著的一對中年夫婦，應是那孩子的爹娘，皆是惴惴不安而手足無措的樣子。
歇息作罷，過夠了酒癮，林一收起了玄金鐵棒，隱去了身上的氣勢，便起身往小鎮上走去。見狀，花塵子「嘻嘻」一笑，亦跟著斂起了修為，緊隨其後。
「你想知曉什麼？」林一隨口問了一句。察覺身後有路人從遠處走來，他轉身看了下。當眼光落在了花塵子的身上，對方又趁機趨前幾步。
二人相距不過丈余遠，未見林一生出異樣來，花塵子暗舒一口氣。她學著對方的樣子背著雙手，踱起了方步，竊笑了下，出聲問道：「于魔冢之內，天道魔塔之中，你可曾見我天道門祖師的遺骸？這八十年間，你之所見所聞又是什麼，須一一詳說，不得遺漏！此外，你與道齊門的魯牙有何恩怨，他又為何追至未央海尋你？」
有人可以說話，花塵子便再亦閑不住，一路上不停的問東問西。她仿若一個未見過世面的孩子，對那飄渺的神仙，有著無盡的好奇。其貌美和善，嘴巴又甜，與那伙淳樸厚道的村民相處甚歡……
彩霞鎮南邊不遠的一處池塘邊，便是李家的院落。
……一處茂密的叢林中，好似飛鳥乍驚一般，突然冒出一個灰色的身影，直奔雲霄而去。其後，一個粉色的人影緊隨不輟……
不過，身邊少了糾纏，耳根亦隨之清凈了許多。與其面對那樣一個女子，還真的不如瞧一場熱鬧來的省心！
十余丈外的一棵大樹下，亭亭而立一粉衣女子，正是一臉得意的花塵子。見林一喝酒的架勢頗顯豪爽，她不由「嘻嘻」一笑，自語道：「這三月來，打也打了，跑也跑了，風遁呀、土遁呀、上天呀、入地呀，還真是花樣繁多呢！這便是浪跡天涯嗎？真是有趣啊……」
林一輕輕搖了搖頭，晃動了下身子，腳下移至路邊站定，說道：「你若是許諾不再糾纏，我便與你說了……」
林一呵呵一笑，卻不再出聲。那石塔，原來是天道魔塔，應是天道門的鎮山之寶！如今，寶物被魯牙搶去，天道門又怎會善罷甘休！而花塵子察覺自己的形跡之後，並未告知他人，顯然是心有顧忌，或者是另有所想。不過，這女子的話不能輕信，還須為此斟酌一番才好！
林一被人群逼到了院子的角落處，頗為的無奈。花塵子回頭看了他一眼，笑嘻嘻地往房門口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