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長道遠
第655章 思之悟之
無奈之餘，林一從地下冒了出來，狠狠的發泄了一通，以此來緩解心頭的鬱悶！能不著急嗎？憑藉著自己眼下的修為，莫說去不了後土仙境，便是想於四下里遊歷一番都難以自如。
林一不再修鍊，而是守著荒島發獃，從白晝至黑夜，從月落至日出……他循著幾里方圓的小島岸邊走著，走過了狂風，走過了冷雨，走至風平浪靜……
三日之後，林一從島上一躍而起，足踏清風凌空而立。他張口吐出金龍劍，霎時化作二十四道劍光。隨其手指點去，劍光炸開，萬千金芒驟然襲向海面——
林一嘴角上揚，心頭一陣明悟！
九州可是一個高手如林的地方，若是沒有元嬰的修為，腳下想走的逍遙自在一點，無異於痴人說夢罷了！
這一日的正午時分，街邊的茶樓之中卻是冒出了一個年輕的道人。他獨自佔據了一張桌子，端著一碗粗茶。其灰舊道袍雖是一塵不染，而混跡與一群粗布衣著的茶客中，卻並不顯眼。這人凌亂長發之上的龍首簪瑩白如玉，頗為不凡。不過，那淡淡的笑容寧靜而平和，好似極為享受這喧囂的一切。
可水到渠未成，結嬰的境界始終難以體會，即便有「化嬰丹」亦是無用，還是不能嘗試閉關結嬰！如若不然，枉費丹藥不說，還落得個徒勞無功的下場……
當年的晏起有了自己的心境感悟，這才結成了元嬰！而換作他人，當有自己的一番悟法才是！
單獨祭出「人魔印」還好，而若是「天、地、人」三印齊施，威力自然是驚天動地，可林一體內的魔力卻是耗了個一乾二淨
此人正是林一，于御舟飛行的途中尋至此處，一呆便是五年！
「轟——」的一聲巨響之後，海面上狂飆頓起，猛地掀起百丈高的巨浪，聲勢駭人！
凡俗之間，諸如此類的種種，不過渾閑事！
真的想不到，離開魔冢之後，全力施展魔印竟是如此的消耗體力！
水花四濺之中，一條大魚躍出了海面，兀自於半空中跳動不休。
想當年，林一隻是從《洞真經》中節選了只言片句相贈，便使得晏起最終結嬰成功。如今，當其本人的修為到了這個關口之時，再將原來那有關感悟的經文尋來揣摩，這才發覺一切並非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而自己又如何追根溯源呢？
一聲巨大的轟鳴響過，一塊巨大的礁石成了碎屑，轉眼間消失於波濤中不見了。其後，小島上卻是多了一個灰色的身影，神色中稍顯疲憊，獨自搖頭苦笑。
一時無解，林一背著雙手圍著小島踱步。看著那潮來潮往，聽那浪花輕濺，他時而蹙眉深思，時而搖頭輕嘆，心神卻隨著那玄奧的經文，愈走愈遠……
海邊的礁石之上，林一靜靜看著海水下面的動靜。
不消一刻，魚肉下了肚，林一意猶未盡地飲著酒，舉目遠眺，神有所思……
鬼神何在？非鬼神之力也，精誠之極也！而道法自然，水到渠成，不過是思之思之，又重思之……
「你……」老者瞪了年輕人一眼，鬍鬚顫抖，嘴巴哆嗦著，末了還是長嘆
潮來潮往，浪花輕濺。小島之上，林一孑然佇立，陷入了冥思。其識海深處，有一個個靈動的字元紛至沓來，漸漸形成了一篇完整的《洞真經》。將經文反覆研讀之後，他對當年晏起等人結嬰的困惑略有所悟。
茶樓的生意不錯，四下里已沒了空閑的桌子，有一老一少兩人來至林一的面前，還有夥計在一旁點頭哈腰地說道：「還望這位小道長多多擔待……」
「爹，都是孩兒無能……」說話的年輕人有二十齣頭的年紀，惶惶不安的神情中還帶著幾分愧疚！
林一跳下礁石，于小島上盤膝而坐，又是伸手彈去一縷火光，隨即便有烤魚的香味瀰漫開來。他甚是愜意地解下腰間的酒葫蘆……
俗語有云，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豈不是說，任人如何的掙扎與拼搏，最終還是逃脫不了天道的束縛？
隨著金丹修為的圓滿，林一的玄天劍陣可布下二十四把飛劍，卻因顧忌金龍劍的來歷，而少有施展的機會！他心生去意，免不了于這無人的大海深處試上一試，果然威力不俗！
心有計較，林一不再耽擱。不待那滔天的海浪落下，他已是揚聲長笑，御舟西去。
林一輕輕搖了搖頭，轉而望向了遠處，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笑容來。有幾條小魚兒幸運地躲過了獵殺，越過了這必死之地，正游向茫茫的大海深處……
這一日天色大好，海天高遠，使人目曠神怡！
若有相熟者，一
一老一小是對父子，皆是老實巴交的樣子，還帶著行囊，像是要出遠門。
年輕人忙不安地說道：「爹爹勿憂！孩兒且去躲避……」
故而，提升修為在所難免！
離開夏州已是八十六年，其間可沒閑著。執意修鍊下去，于修為無助。而距天震子之約尚有十余年，倒不妨藉機四下里走一走，看一看。至於後土仙境能否成行，又何須強求！
一路西來的林一，行至風景極佳的所在，不免流連一番，遇見出好酒的地方，又要盤桓幾日。他亦不急著趕路，這般悠哉樂哉的來至此處，又是一年過去。
此刻，遠處又有大魚遊了過來，興奮地撲向這些可憐而幼小的生靈。一條接著一條的小魚被吞噬，可那湧出石窟的勢頭瘋狂依舊，執著依然。飛蛾撲火，莫過於此吧！一者為了無拘無束的遨遊，一者為了夜色中的光明，無一例外地用性命獻上最後的祭奠，而無怨無悔！痴嗎？傻嗎？
這是茫茫大海中的一處孤島，上面一片荒瘠，除了嶙峋的礁石之外，有的只是潮起潮落，日出日暮。
「轟——」
不知為何，林一隻覺得後背涼颼颼的一片。他不禁仰頭看了下那藍藍的天，有敬畏與不忿的神色交錯閃現！
這是爹爹送兒子出門躲債呢，想必是家中遭了變故！
修鍊至今已有二百多年，林一總是將自己視作一個路人！一個行走江湖紅塵的路人，一個追逐仙道的路人！
一陣思緒雜亂過後，林一的心頭豁然
只不過，因修為所限，這厲害的殺招只可施展一次！
這是陽州的一個凡俗小城，鮮有修士出沒。
于不知不覺中，又過去了一年。
「大魚吃小魚，小魚長大了之後，還要去吞噬其他的小魚……我呢？便是這吃魚的人！呵呵！」林一輕笑一聲，伸手點去。只見那大魚頓時被開膛破肚去鱗，轉眼間便成了兩片魚肉，緩緩飛至島上。
「爹！這……」年輕人愈發愧色難當，支吾了一會兒，說道：「要不……孩兒搭船出海再走一遭……」
於此荒島修鍊，林一不是沒有自己的想法！他要趕在天震子的百年相約之前，將修為提升至元嬰。可五年過去了，體內三丹盡皆圓滿，卻還是沒有絲毫的成嬰跡象！
一個深藏海中的荒島而已，即便有驚濤駭浪與風來雨去，卻無從改變這寂寥的時光！年復一年的荒蕪，只是這漸老的歲月！
當爹的是個半百老頭，滿臉的苦澀與無奈，卻還是出言安慰道：「暫且出門躲幾日吧！天大的難事，總有好轉的時候！若是逼債的那伙人不依，爹便將祖屋賣了便是……」
「嘩——」
如此說來，守本心而隨自然，行順天逆取之道，才是自己眼下要走的路！至於有沒有真正逆天的那一日，且說了……
真正的逆天而行，成功者幾許？而無論是逆與不逆，天就在那裡，依然是看得見卻摸不著，並不以萬物的改變而有所改變。於是乎，無奈之下的人們，有了上體天心下體
道法自然，因人不同，感悟各異！
可事與願違！林一想成為一個路人，卻又每每糾纏于諸多的是是非非之中。于這莫名之間，他忽而對那虛無的天道生出了幾分的畏懼。
而這一成不變的荒寂之中，卻于某一日多了異樣的動靜！
《洞真經》有雲，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不通，鬼神將通之？
仙道中皆知，修鍊乃逆天行事！而所謂的逆天取命，不過是于這天道循環之中，竊取幾分天地造化罷了！
一碗茶喝了沒幾口，道人對這茶水沒了興緻。放下茶碗之後，他解下腰間懸著的小葫蘆，昂頭灌了一口，這才自得一笑。茶水怎及酒水來的痛快，待會兒要尋一家酒鋪子買上幾壇帶上……
這汪洋大海之中，弱肉強食，又何嘗不是天道循環呢！可若是這般，我又將落入誰的腹中？
一個石窟之中，有為數眾多的小小海魚破卵而出，往外面游去。而幾條大魚守在一旁，張著大嘴，將到口的美味盡數吞下。可這些小魚無畏風險，不避生死，還是往外湧出，拚命游向那近在咫尺，而又永遠到達不了的遼闊大海。
夥計上來茶水，父子倆端著茶碗不再出聲，卻兀自滿臉的愁雲。
方才那魔印之威，使人振奮，而體內的情形，卻是令人無奈！
……
林一會意，說道：「但坐無妨！」與那致謝的一老一少點頭打了個招呼，他轉而看著那小夥計，不由得抬手摸了下面頰，露出了苦笑。
林一默默飲著酒，眼光從這對父子的身上移開，轉而向街道上望去，不禁神色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