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長道遠
第666章 自有擔當
「……若非公冶干有意騷擾，若非他搬來同為元嬰後期的離嬰發難，師父他老人家怎會受創而損耗生機，怎會耽擱了煉丹服丹的良機，又怎會因此而壽終？」話到此處，林江仙已是雙目噙淚！他慘笑一聲，拿出兩個丹瓶說道：「呵呵！徒有丹藥，卻無從假天！我恨啊……」
百草老人本來便因傷勢而燈枯油盡，又竭力煉製出了「假天丹」，最終卻是耗盡了生機。即便服下丹藥，卻為時太晚了！
魔煞門暫且退卻，而百草老人受創不輕，須靜養療傷，煉丹一事便耽擱了下來。
帶著與有榮焉的模樣，天震子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這才身子側轉，揮手示意道：「這幾位道友慕名而來……」
數年之後，百草老人的傷勢終得以痊癒。林江仙大喜，忙陪著師父再次著手煉丹。
輸贏未決之時，那叫一個驚心動魄！可最終大賺了一把之後，真是快意無雙！
林江仙黯然說道：「師父……他老人家已仙去！」
心頭一沉，林一忙問道：「百草先生出了何事？」
悲慟之下的林江仙，從師父口中得知，「假天丹」不假，而是他本人生機耗盡的緣故。這便如覆水難收，大廈已傾，已非丹藥之能可以挽回……
那老兒從大夏追至九州，為報殺子之仇以外，所圖的還是有關《洞真經》與仙境的一切。其行事猖狂，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他不僅可以騙過清幽谷與魔煞門，還可借勢尋出林一的真正下落。
不得已之下，百草子與離嬰動了手。老人這下是動了真火，只想著重創對手，一勞永逸換來往日的清靜。而事與願違，最終彼此落了個兩敗俱傷！
來客四人，一身青袍的乃是林江仙。其臉上那憊懶的笑容中，有鬱郁的神色若
可總有人三番五次的騷擾，這丹藥還如何煉製下去？
不待林江仙將話說完，林一已明白了他的用意。他面呈愧意，不容置疑地說道：「有小弟在，無須林兄出手！」
一炷香的工夫過後，嵐道玄父子三人告辭，林江仙則是被林一挽留了下來。天震子見這對兄弟有話說，識趣離去。
「嵐城嵐道玄，攜犬子小女前來拜會林道友！」老者率先出聲，話語平緩而舉止沉穩。其後，那一男一女拱手說道：「嵐若風、嵐若雲，見過林道友！」
相見之初，直至此時，林江仙沒了往日的那般洒脫與輕鬆，只是帶著欣慰的神情，默默陪著笑臉。不過，他那淺鎖的眉宇間，還是于不經意間流露出淡淡的哀傷。
公冶干心計之深沉，手段之狠辣，由此可見一斑。
看著手中的丹藥，林一想了想，還是鄭重其事地將其收了起來。林江仙又沉聲說道：「私下裡尋仇，只怕是打虎不成反被虎傷！鬥法抓鬮，卻因修為不同而難以交手……」他哼了下，恨恨又道：「或許，只有尋機挑戰一途……」
林江仙自知師父壽元即將耗盡，卻又不敢親自動手煉製「假天丹」，生怕有了閃失而絕了最後的一線生機。心急火燎的他，可謂是度日如年，備受煎熬！
天劫毀了鰲湖，那怵目驚心的情形，不能不讓人有所擔憂！而當林一便要出關之時，卻是愣住了。
一個凡人，壽有長短，與自身的病災不無關係！而修士同樣如此，尤其是對一個壽元將近的人來說，
神識所及處，坍塌的山峰盡皆恢復了原貌，便是那乾涸的鰲湖，亦是碧波如舊……
天震子已反客為主，扔出了幾個蒲團置於地上，哈哈笑道：「來者是客！還請諸位道友小坐片刻！」有其在一旁盛情招呼著，洞府內漸漸有了說笑聲……
對於林江仙來說，公冶干乃是為非作歹的一個惡人，一個害死了師父的仇人！可他不知道的是，真正惹出這場無妄之災的人正是林一。
偏安一隅的小小天震門，何曾有過這般的風光？
令林一又羞有愧又恨的是，清幽谷是受了他的牽連才落至如此下場！百草老人對其有傳道之情，知遇之恩！而林江仙更是將自己這個萍水相逢之人，視作了自家的兄弟！可他林一卻因諸多原由，而不得不對公冶干一忍再忍，卻是忍出了這般的下場……
林一布下一道禁制封住了洞口，于林江仙的面前坐下。他伸手摸出兩罈子酒，與對方示意了下，先自拎起一壇暢飲起來。
這一番煉丹，使得百草老人筋疲力盡。可他還是很欣慰，便依著弟子的心愿服下了一粒丹藥，而後靜坐調養。
林一正自錯愕，天震子已大步沖了進來，眉飛色舞地哈哈笑道：「林師弟可出關了，讓老哥哥我好想啊……」
「不可！」林江仙一怔，隨即搖頭說道：「為家師報仇，此舉有違鬥法的規矩，卻不悖情理！而我雖不是公冶干之對手，眾目睽睽之下，料他亦不敢放肆！而無論最終又會如何，不過天意使然！而你結嬰惹出好大的動靜，神州門卻始終用意不明，不能不讓人有所擔憂啊！若再鬧出麻煩來，沒人幫得了你！」
有關一體結三嬰的奇聞，已於短短數日便傳遍
煉製丹藥本來便是靜氣凝神費工夫的活兒，稍有疏忽便將功虧一簣。而煉製「假天丹」這般罕見的丹藥，更是不得有分毫的大意。
林一皺起了眉頭，又長吁了下。他稍作忖思，正色說道：「林兄勿慮！我自有擔當……」
隨著林江仙的緩緩敘說，林一才明白起初的猜測錯了！他的神色急遽變幻起來，最終已是臉色鐵青！
林江仙不勝其擾，便質問公冶干真正的用意。對方卻要他交出那晚的幫凶來，否則便不死不休。
「林兄可好！」林一先衝著林江仙笑著打了個招呼。對方溫和地笑了笑，並不多言。
從嵐城鬼市出來的那個夜晚，分明是商尹滋事在前。林江仙根本未殺過人，便以此與公冶干對質。而對方卻是不肯罷休，整日裡帶著魔煞門的一干人尋釁不休，並於清幽谷中四下里窮折騰，好似在尋找什麼。
聞言，林一愕然，又道：「莫非因『假天丹』之故？林兄節哀！」他記得當年被迫離開的清幽谷的時候，百草先生的壽元無多。而林江仙四處求葯，便是為了煉製可以增壽的「假天丹」。而現如今，想必是丹藥無力，這才使得老人耗盡了壽元而身隕道消。
諸家仙門猜測與觀望之際，不妨一些小仙門生出了結交之心。一連幾日來，天震子很忙碌！可他忙而樂呵著！
見林一相邀，林江仙輕輕點了點頭，抓過酒罈子便猛灌了起來。酒水淋漓，打濕了面頰與衣襟，其渾然不覺。直至一罈子酒見了底，他這才長出一口酒氣，已是雙目微紅。
林江仙搖搖頭，說道：「家師生前對你頗為喜愛，而你我又兄弟一場……亦罷！我從未與人提起此事，今日不妨直言……」
百草老人與人力拚一場，還是動了生之根本，即便是將養之後，身子骨亦是大不如前。不知是怕弟子憂心，還是對「假天丹」的煉製而耿耿於懷，其渾然沒有燈枯油盡的衰竭，反而是矍鑠如故！
「這是師父最後煉製的『假天丹』，還餘下兩粒！他老人家于生前已將你視作了弟子，這丹藥便由你我兄弟分了吧！即便是留著無用，亦算是個念想……」將手上的一個丹瓶遞與林一，林江仙隱去了淚水，又自嘲地笑了笑，說道：「我自知去不了後土仙境，卻不妨為了那公冶干而來！」
莫說不知林一的去向，便是知道，林江仙又怎願屈從公冶乾的淫威。而對方百般無賴，好似認定了清幽谷好欺負，兀自不依不饒。百草老人還是按捺不住火氣，最終出手懲治了這一伙人。
三個月之後，「假天丹」的煉製大功告成！林江仙為此欣喜若狂，忙催促師父服下丹藥！
當林江仙帶著嵐城三人前來拜訪，恰逢林一撤去陣法出關之際……
老哥哥？林一的眼光看向後來的幾位，天震子又回味無窮地接著說道：「那一番結嬰的氣勢，可真是不得了啊！一體結三嬰，曠世罕見！結嬰伊始，一舉沖至初期圓滿的修為，令人瞠目啊！便是神州門的高人，亦是對師弟的年少有為青睞有加，更是命眾人施展神通重整了鰲湖！哈哈…
林一含笑點頭，不免又與對方寒暄了幾句。
來尋麻煩的人，乃是魔煞門的公冶干，要為本門前魁星堂的堂主商尹報仇！不僅如此，他還指名道姓說林江仙正是肇事的頑凶。
師徒倆的心思都放在了煉丹上面，不願多事，便由林江仙出面打發來人。
總之，天震子以為自己這一回賭贏了！
林一離開清幽谷之後的二十年，林江仙從外地求得靈藥歸來。其曾為林兄弟被人追殺一事擔憂過，而「假天丹」的煉製更為要緊。他只得拋開一切，幫著師父煉丹。沒有想到的是，有麻煩尋上了門。
林江仙的意思是，尋公冶干報仇乃天經地義之事。而他人單勢孤，只得借論道鬥法之機去挑戰仇家，這才不會吃大虧。即便最終還是個落敗的下場，無非是天意弄人罷了！可林一已經是大禍在身，眼下只能老老實實獃著，如若不然，神州門真的將老賬新帳一起算，那才是凶多吉少呢！
默然片刻，林江仙將紫金葫蘆拿在手中輕輕摩挲，輕嘆了一聲，說道：「果然是我兄弟！你還是看出來了……」
令林江仙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他於三日之後前去探望師父的時候，老人已處於彌留之際。
嵐家與清幽谷素有往來，而林一與林江仙交情匪淺，這父子三人便藉機來拜會一番，此為應有之義。
暗嘆了一聲，林一臉色稍緩，強作鎮定地問道：「林兄，你不善爭鬥，卻又來至此處，是為了那後土仙境嗎……」
林一打量著林江仙的神情，眼光又落在他腰間的紫金葫蘆，遲疑了下，還是問道：「百草先生可好？」
眼光掠過林江仙腰間的紫金葫蘆時，林一心頭一怔，卻神色不變，隨即又沖另外三人拱拱手！
林一與公冶乾的恩怨由來已久，並不為他人所知。